第 30 章

    公司给实习生配备了午间休息室。

    席延偶尔会去休息,房间不大,里边放了些自己的东西,有烧水壶,床上铺着干净被套,以及几套换洗的衣物。

    如果不是沈季钰执意要带他去ev集团的员工宿舍。

    席延本觉得公司福利待遇够好了,可一推开门,对比人家公司的员工宿舍,像是从群居楼来到了高档楼盘小洋房。

    可站在玄关不小心多看两眼。

    席延换上一次性拖鞋,跟着沈季钰往里走,目光落在对方的后脑勺,克制不住地想,季先生应当不是普通员工。

    从穿着打扮到开的车子,还有那身从里到外散发的矜贵气质,看着应当是个小高层来着。

    “你先坐。”

    沈季钰绕到台式净水机前,倒了两杯温水,转身就见大沙发上,席延不太自然地坐在角落。

    “”沈季钰迈着长腿走过去,递过去玻璃杯,“你很紧张”

    席延拘谨地摇了摇头,接过水,捧在两手中,手又搭在膝盖上。

    沈季钰立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喝着水,眼神从上而下地睨过去,挑起的凤眼染上了趣味。

    他故意往席延身边坐,以至于后者像被挤了一下,不敢动弹,固守着那点边缘地带,简直像极了被狐狸精蛊惑的正经书生。

    “反悔了”沈季钰笑了下,另一手反撑着沙发,故意朝他耳边吹气,“不是说好了同意我帮你检查腺体”

    席延的呼吸瞬间变得很重。

    就在半小时前,在车上说完喜欢小幼崽的那番话后,沈季钰反应很大地扭头看他,紧接着,aha稍微红涨的腺体暴露了,落入了oga的眼眸。

    而后。

    沈季钰说什么都要替他检查、安抚腺体,还说了“凭什么aha就不需要oga安抚”的这般话。

    “”

    席延也是头脑一热,答应了他,如今坐在原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真的不疼。”

    沈季钰偏着脸,语气笃定道“每天抽那么多信息素,你不疼,难道是我疼”

    席延下意识回过头,两张脸的距离格外近,呼吸纠缠,目光落在那张能说会辩的嘴唇上。

    视线上移。

    他跟沈季钰平静地对视了一秒,妥协道“这些算不上什么。”

    “那你呢。”

    “肚子会不会很难受”

    沈季钰的神情顿然柔软了许多。

    他有埋怨也有内疚,更多凌驾于这之上的,是他们之间杂乱无章的牵绊,因一场意外而造成的、存在他的身体里的小生命。

    沈季钰垂下眸,咬着唇,只说了要先帮席延检查腺体“你先转过去。”

    席延是很被动的人,从来都如此,他再次转过身,脊背直挺,后颈露出使用过度的腺体,泛着红,自己却全无意识。

    “”

    沈季钰隐忍地呼吸,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上边缘的肌肤。

    席延连带反应地缩了一下。

    沈季钰追上去,俯身含住后颈的腺体,那是aha最柔软也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可想而知,身前的席延下意识抓住抱枕的手背都冒起了青筋。

    沈季钰狭长的凤眼瞥见了那画面。

    他故意为之,伸出舌头舔了舔,湿热的温度覆住了疼痛,又酥又麻,被安抚的席延控制不住地低下脸,抬起修长分明的手,难捱地撑在脸前。

    好像从未有过如此羞耻的时刻。

    “不舒服”

    沈季钰盯着他红透的耳廓,调戏了一番,自个儿也是无师自通的耍花招,将嘴唇贴在那上边,“还要继续安抚吗”

    席延怎么能说得出口。

    他的脸全然红了个透,藏在宽大的手掌心里,脑袋里好比有个小人在叫嚣,很舒服,还想要他继续这么做。

    可沈季钰没有下文,挪开了些距离,气息流连在上边,故意问他“所以,我现在问你,想要我给你生小孩吗”

    席延反应剧烈地转过身,可下一秒,沈季钰更迅速地贴上嘴唇,再次含住aha的腺体,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

    “别回头。”

    沈季钰的嗓音冷冰冰的,脸颊却红得更是夸张,白玉里渗出血液的那种红,“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席延听话照做,紧绷的下颚线处冒起了汗,窗外的黄昏霞光透进来,与他泛红的脸庞相映,想过就此装成哑巴该多好。

    沈季钰偏不放过他,轻轻地吻着腺体“为什么不说话”

    “我”席延的嗓音低沉沙哑,“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就是不想我生”

    身后的家伙停下动作,声线清冽,不用看也知道脸色很不好看。

    席延像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实人,翻身把人压在沙发上,又克制着安全距离,用着百般无奈的语气“季先生。”

    “我对你一概不知。”

    “我目前还不清楚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沈季钰眨着眼,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身后是柔软的沙发,眼前是俯视着他的aha,对方终于将心里的想法宣之于口。

    那双凤眸里流淌过一丝慌乱。

    哪怕只有瞬间,居高临下的席延也看出来了,他俯身下去,额头抵在青年颈侧的沙发套上,下巴却碰到他的肩,嗓音很闷“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愿意对我坦诚一些吗”

    所以

    那样的我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孩子的问题。

    沈季钰失神地躺着,指尖微颤,悬在席延的后脑勺上,终于,往下揉了揉他浓密的头发。

    “看来咱们应该一样,”沈季钰忽然笑了,“至少现在还没法马上做出决定。”

    席延的心口像被重物碾了一下。

    沈季钰又问“你说你

    很喜欢小孩,是不是意味着,不想就这样算了,至少愿意跟我共同抚养他”

    席延瞬间撑起了身子。

    他和沈季钰不过咫尺距离,落在耳边的话,却尤为不真实,以至于反应了很久,才明白对方的决定是无论如何都会生下来”。

    沈季钰当他在思考,亦或是犹豫,手指戳在aha的胸膛,自顾自道“明晚吧。”

    “我给你一天时间。”

    “到时候给我答复,我也会根据你的想法,给你相应的坦诚,你愿不愿意”

    在落日余晖的时分。

    席延重重地点了头,再回到家中,比往常下班稍晚了些,被问起来说是公司有点事,吃过饭,跟陈侨一同坐在沙发陪外婆看电视。

    见外婆格外专注,陈侨小声地说“席延哥,我看到有人送你回来的哦,开了很气派的车子。”

    “”

    席延直视前方,平静语气隐藏起了心中的凌乱,“当时在阳台收衣服”

    “对呀,”陈侨知道他有意隐瞒,追着说,“咱们小区的路灯特别亮,我连那个哥哥的脸都看到了,他在楼下待了好一会儿才开车走的呢。”

    这回倒是成了席延坐立难安“目前还不能告诉你,回头再说”

    “嗯嗯。”

    陈侨见好就收,看了会儿电视,手上闲不住地翻来翻去,看起了席延那些复杂的天书“席延哥,我记得你前几天说过,准备实习期干满就不继续去了,现在还是这样打算的吗”

    席延点头道“不太想去了。”

    陈侨平日接触的人不多,喜欢跟席延聊天,总觉得能学到东西“为什么呢”

    席延向来不太容易被外界干扰,那位hr和其他同事的小举动,倒也算不上原因,相反,接触到汽车制造行业让席延有了新的想法。

    陈侨问了,他也就答了,说现有的技术在这一行已是炉火纯青,挑战不大,创新空间有限,更重要的是这似乎不是他最想做的事。

    “我好像懂了,”陈侨笑了笑,“席延哥想要创造最好的机械治疗仪器,可以跟顶尖医疗技术结合,让阿婆和千千万万的病人不再受到病痛折磨。”

    席延失笑,夸她是个聪明孩子,但心中自然清楚,市面上几乎没有企业会考虑投资在这方面上,多数人的目的是赚钱,钱再生更多的钱。

    而创造更高超技术的医疗仪器,背后要花费的心血绝非资金投入如此简单。

    人脉、物力以及顶尖的医疗技术,在现有的水平基础上,多少富豪倾家荡产也未必能达成所想。

    这或许只是席延理想化的一份职业罢了。

    结束这份实习后,他将回到校园完成学业,还有半年时间,用来选择往后的路,不知是否能遇到这样的机会。

    当晚。

    席延坐在桌前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专注于电脑中的文档。

    用着小狗头像的家伙说了,今晚会很忙,也不想干

    扰他的想法,在这期间保持暂时不联络的状态就好了。

    他全然忽视屏幕右下角闪烁的头像,也就没注意到,部门经理发在工作群的聚餐通知。

    同一时间。

    那位说出给彼此自由的oga,身处沈宅,靠坐在老椅上,左手盘着核桃,郁闷到肠子都悔青了。

    要不是给沈家老一辈的面子,他必然不会回来,如今还得看着沈家望打假惺惺的亲情牌。

    “小钰啊,”沈家望抽着雪茄,吐出烟雾,“你现在是真把公司当你一个人了的”

    沈季钰懒洋洋地说“不然呢。”

    沈家望几番要开口,想站起来,又靠着紫檀木沙发坐下,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爸也理解”

    “你跟妈妈那边的长辈亲,毕竟从小都是他们带着你长大。”

    “但倾家荡产投资在新型医疗技术的研发上,你以后真不后悔”

    “爸也不是劝你,就希望你”

    沈季钰停下手中的动作,全无耐心地打断,骨子里透着傲气,锋芒毕露“你想多了。”

    沈家望的眉心动了动,接着,他瞳孔微张,竟听到自家大儿子说的那句“真以为我能让你知道我到底赚了多少”、“你发家的企业现在确实是我一个人的”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一阵剧烈的咳嗽响彻周围。

    沈家望几乎要咳出血来,没有哪个一手发家的董事,在五十来岁的年纪,接二连二被亲儿子算计。

    一进公司,扮猪吃老虎从基层做起,先收拢人心,换一批新鲜血液,将公司机密全盘掌握,再拿捏高层命脉,又以几近卑劣凶狠的手段,篡夺公司的控制权。

    还对外宣称是以“子承父业”的名义继承了公司股权。

    沈家望在商界混了这么些年,险些被亲儿子玩死,到头来甘愿“出国静养”,否则小儿子沈思宁怕是要跟着连坐遭殃。

    如今。

    沈家望对这个大儿子,视如蛇蝎,却又时常因那张像极了原配亡妻的清秀脸庞,心中不忍“小时候你可是很乖的。”

    “那时候确实是我和婉婉对不起你们母子俩。”

    “但是”

    沈家望竟到这节骨眼上,还想着那个小儿子,苦笑几番,“思宁又有什么错那孩子眼睛跟你很像,总归是你的弟弟。”

    眼睛吗

    沈季钰低声笑了下,站起来,笑得连肩膀都在抖,像看废物似的欣赏着血缘上的父亲“你但凡问过小时候照顾我的保姆”

    “就会知道我有次差点用剪刀把眼睛戳瞎。”

    沈家望愣在原地“什、么”

    沈季钰垂下脸,笑得愈发大声,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我八岁那年,你们沈家所有人都说,弟弟长了另一双跟哥哥很像的眼睛。”

    “可我最恨的无非也是这双眼睛。”

    沈季钰头疼欲裂

    地走出前堂,刚把老的甩掉,小的那个更是不长眼地非要撞上来。

    “哥”

    沈思宁穿着身睡衣,捏着拳头,立在老式复古的路灯下,对着往停车场方向的沈季钰道,“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沈季钰捏了捏眉心“你应该问,我怎么现在才把你拉黑,懂吗”

    沈思宁紧紧地咬着牙“”

    两人隔着小庭院的过道。

    沈季钰这回给他面子了,愿意跟他多聊了,语气相当讥讽“沈思宁。”

    “你可以继续装,我也可以陪你演,但我这个人演久了会很烦。”

    “还是说你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

    眼看着他哥逼近,沈思宁不知觉朝后退,许是这些年见惯了斯文善言的兄长,险些忘了,眼前的青年不过是生了副好皮囊。

    在那皮囊之下,藏着复仇的蛇蝎心肠,曾经差点就废了他和他的爸妈。

    “可你”

    沈思宁浑身每一处都在抖,不停地摇着脑袋,咬着牙道,“当初为什么还要帮我让我在国外进了监狱,不是更合你的意”

    本以为这个问题会换来更不近人情的话。

    可沈季钰敛起目光,似是犹豫了一瞬,不知在想什么,转身离开了沈宅。

    沈思宁在原地怅然若失,久久缓不过来,无法明白那道目光的背后是藏着什么含义。

    这一晚。

    ev集团上下听说了风声,据说沈总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但没办法,沈季钰是最能赚钱的那个,而这个公司里始终是他有着最大的话语权。

    隔日一早。

    沈季钰到了公司,集团副总也从海外归来,着手不少项目,当日公司里流传开来,说副总是沈季钰的表亲,应当是亲舅舅的儿子之类。

    但凡是个明白人都该清楚了。

    ev集团名义上是姓沈的,实际上却是沈总和过世母亲那边亲人在布局,早已应当称为季家的天下。

    总裁办公室里。

    沈季钰将不少费心的活儿交给表兄之后,也没在闲着,含着话梅糖,看起医疗科研新技术投资方向的文件,给秘书小郑吩咐了不少以后工作侧重的方向。

    过了个春节长假回来,小郑看着倒没怎么长胖,脸却肿得夸张“拔、智齿啊老板。”

    沈季钰脊背笔挺,在办公椅上搭着长腿,妥帖的西裤露出一截,深色西装袜,英伦绅士的锃亮皮鞋,语气格外懒懒散散道“我说呢。”

    “还寻思着怀孕的不是我吗。”

    小郑心说您可别开我玩笑了,可瞧他这么累,实在是没忍住提醒道“老板,您悠着点儿身子,每天都要休息够的,还要补充营养,千万不能让咱们小老板受半点苦啊。”

    “我知道,”沈季钰实在嫌他啰嗦,“那不继续聊工作了”

    小郑明目张胆地抛媚眼,提醒说“今天不是要去见老板娘吗”

    “

    ”

    沈季钰简直乐了,还有一丝难为情,指腹摩挲着办公桌的边沿,问道“我要不要拟定一份合约”

    小郑猛地点头“这肯定是要的,正经人结婚也都是得做婚前财产证明的,就算席同学人再好,咱们这程序也不能少吧。”

    沈季钰心想也是,但关键不在于钱,而是席延别老和前任见面。

    可手指刚落在键盘上,他又顾及到最关键的那一点,不太放心地拧起眉“他要是不愿跟我共同抚养小孩怎么办”

    “”

    小郑无语,但有苦不能言,神戳戳的反问,“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老板您要不现在去照一下镜子”

    “恋爱脑还蛮吓人的,连自己颜值有多高都搞不清楚了,有点可怕”

    沈季钰“”

    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要跟席延恋爱,哪门子的恋爱脑,不就是协议结婚共同抚养小孩

    听到这番话的小郑露出痛苦面具,心说,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一破打工的也没办法反驳您这位发工资的。

    总之骗骗秘书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秘书干活儿去了。

    沈季钰从正事中抽出空闲,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打开空白文档,准备模拟一份协议,敲下第一个字后,键盘越来越响,如何也停不下来。

    十分钟后。

    沈季钰对着长达二千字的协议文档,陷入沉思,给上班时间的席延发去消息。

    线条你晕不晕字

    那边的家伙竟然秒回。

    aien还好。

    aien平时看的文献挺多的。

    沈季钰很是满意,心想不晕字就行,准备再输出几千字,可转念一想,那家伙怎么工作时间还能玩手机的

    线条上班摸鱼

    aien不是。

    aien公司团建聚餐。

    aien我今早才知道的消息。

    线条

    聊天界面的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短短几秒,沈季钰的心跳得有点快。

    很快

    那个秘书口中,帅得害他这个老板变成恋爱脑的家伙,发来了求助信号。

    aien过来找我吗

    aien我不太喜欢这种氛围。

    aien想见你。

    “”

    看到最后那行字。

    沈季钰瞬间从座椅起身,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深呼吸了下,当下就想下电梯开车,却非得装蒜着回消息。

    线条我很忙。

    线条忙完才能过去。

    线条先把地址发给我

    看完自己发的信息。

    沈季钰心想完了,知臣莫若君,反之亦然,他是实在无法反驳那句

    老板你看着有点像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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