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中心脏的女人张了张口,呕出大口黑血。白衣道长抽出长剑,女子的身体无力跌落在地,眼神终于彻底黯淡下来,不再动了。
白衣道长收了剑,这才回眸看向沈离“公子没事吧”
他的声音清冽,仿若玉石相击,怪好听的。
好听得还有点耳熟
沈离歪了歪脑袋,不等他想明白这熟悉感从何而来,白衣道长又上前一步,垂眸看向他“怎么,受伤了么”
这道长方才应敌时,眼中分明是凌冽冰冷的模样。可此时对上沈离,那双狭长的眼眸垂下,漆黑的眸子认真看向他,像是关切,又丝毫不让人觉得僭越。
沈离在那眸光中失神一瞬,醒过神来“我没事,多谢道长”
没等他说完,眼前的人忽然倾身,冰冷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腕。
这人原本就比沈离高了不少,这样倾身下来,似乎一抬手就能将沈离拢在怀中,更何况他还抓着沈离的手。
作为陌生人而言,这动作着实有些亲密了。
沈离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下意识抽出了手。
白衣道长直起身,声音平稳道“脉象并无异样,果真没有受伤,如此便好。”
他唇边始终擒着恰到好处的温雅笑意,堂堂正正,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
倒让沈离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沈离局促地转开目光,白衣道长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温声道“此地危险,还是快些离开才好。与我来吧。”
“好。”
他重新背起倒在桌边的白景行,回到那白衣道长身边。
白衣道长的目光在他身后的少年身上停顿片刻,眸光中似是带上几分不悦。
沈离心底咯噔一下。
为了避免麻烦,方才救下白景行后,沈离用法术隐藏了他眉心的魔族印记,也顺道帮他掩盖了体内的魔息。
按理说,旁人应该察觉不到他的身份才是。
难不成,这位道长竟有如此厉害,一眼便识破了他的法术
可白衣道长没说什么,转头朝外走去,声音却陡然冷了不少“我们走吧。”
好端端的怎么好像生气了
沈离一头雾水,可白衣道长并未给他提问的机会,很快走远了。沈离只能跟上去。
天边阴云聚拢,像是又要落雪。
村子里起了层雾气,整个村落死气沉沉,死一般的寂静在周遭蔓延开。
沈离沉默地跟在白衣道长身后,正想开口,忽然听得吱呀一声。二人前方不远处,一间屋舍的大门忽然开了。
一间间屋舍的大门接连打开,村民陆续从屋内走出来。
与方才那女子相同,他们面色惨白,四肢僵硬,脸上皆是空洞的神色。
像是发现了沈离他们的存在,村民脸上顿时显出狰狞模样,快速朝他们扑来。
同时,一道银白阵法从他们站立的位置展开,阵法外竖起光壁,将气势汹汹的村民尽数抵挡在外。
沈离问“这些人到底”
白衣道长回眸扫了眼背在身后的人,轻声开口“冲着他来的。”
沈离一怔,顿时明白过来。
他在上个世界见过类似的东西,这些是人死后异变的活尸,不惧阳光,不惧外力,会受人血肉的影响,肆意攻击别人。
白景行身上带着伤,血气外泄,因此沈离背着他进入此地时,便已经被这些活尸盯上了。
沈离嘟囔一句“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上个世界有这东西倒还说得过去,可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明明是本宫廷,怎么也玩这套设定
原设定中,修真极为普及,许多富贵人家都会将家中子女送去仙宗修行,成年后再归来。
天渝国君祁长昭,在继承国君之位前,便曾在仙宗中最为神秘的归墟剑派修行。
归墟剑派从不参与任何宗门事务,更无人知晓归墟剑派落址何处。修真界只知,归墟剑派所出的弟子皆是修为高深、天赋卓绝之辈。
不过,这一切只是作者为了苏暴君强加的设定罢了。
纵观整本设定,修真界灵力衰竭,一众仙宗魔道皆在风雨飘摇之中。唯独祁长昭,出身归墟剑派,修为高深莫测,纵观天下无人可与之匹敌。
可除了这些背景设定外,修真的内容在里没有半毛钱作用。
因此沈离并没有在里读到任何有关这种活尸的信息。
一道剑啸划破天际,将沈离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抬眼看去,数道剑影从空中直掠而下,刺入围聚在阵法外的村民体内。滚滚灵力散去后,村民已经接连倒地。
数道人影从剑光中显出身形。
这些人皆穿着墨色衣袍,与沈离先前在杉林中遇见的那批仙宗弟子打扮别无二致。
哦豁。
沈离下意识将身后的魔族少年背得稳了些,让他脑袋埋在自己肩头,挡住大半张脸。
为首那名弟子五官俊朗端正,颇为英气。
他走上前来,朝二人行了一礼“在下春归楼弟子秦牧之,诸位可有受伤”
不等沈离开口,白衣道长率先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并无大碍,多谢春归楼出手搭救。”
秦牧之看了看他佩戴在腰间的仙剑,又问“不知道长师承何处,该如何称呼”
白衣道长回答“云游四方,并无归处,唤我霁云便可。”
原来他叫霁云。
名字还怪好听的。
沈离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却听秦牧之又道“此地名为柳堰村,乃春归楼境内。这些时日,周遭许多村落都出现了这种活尸,这已经是第四个遭殃的村子。”
“我看这位公子背着那人像是受了些伤,风雪渐大,若诸位不嫌弃,可与我去派中暂歇一夜。有关于柳堰村之事,我们也有些事情想询问几位。”
沈离连忙道“我们还有要事,就不”
霁云却开口打断他“住一夜也无妨。”
“可是”
沈离正想说什么,霁云忽然偏头,在他耳旁压低声音“听我的,不会有错。”
那双眼眸温和,眼中倒映着他的模样,好似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恍惚间,沈离甚至从这双眼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沈离一时失神,轻声应道“好。”
春归楼距离这村落不远,秦牧之带着他们御空而行,很快便到了春归楼的山门口。
三人被安顿在一处庭院中。
安顿好他们后,春归楼弟子合上房门离开。
沈离将白景行放在床榻上,霁云走上前来,低头探入他的灵脉。
霁云道“经脉有损,须得尽早医治。”
沈离忙问“道长能救他吗”
霁云扫了他一眼,语气似有不悦“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为何要救他”
沈离没说实话“路见不平,顺手救个人罢了。”
霁云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粒丹药,喂给白景行服下。
“此药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醒了。”
说完这话,霁云走到桌边坐下,取过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沈离回头,凝神看着对方的动作,一时没有说话。
霁云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平静与他对视。
沈离一动不动等待着,可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系统呢
那可探知旁人身份背景的辅助功能,他先前在云景行和陌生女子身上已经成功过两次。
怎么到了这人身上,就一点用也没有了
说起来,方才见到春归楼弟子时,这系统也没吭声。
难不成这么快就坏了
沈离皱了皱眉,走到桌边,问“道长为何要答应春归楼弟子来此”
霁云没急着回答,他推了个茶杯到沈离面前,反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沈离迟疑一下,道“阿离。”
“阿离”霁云眼眸微动,眼中重新带上笑意,“很好听的名字。”
霁云继续道“方才那位名叫秦牧之的弟子已经言明,此地近来连续出现异样,他们查不到异变根源,但偏偏我们又恰巧出现在那里,他们恐怕并不信任我们。若我们方才执意要走,恐怕已经与春归楼的人打起来了。”
“真打起来倒也不怕,只不过若是这样,必然闹出不小动静,阿离的行踪可就暴露了。”
沈离一怔“你怎么知道”
霁云平静地看他“阿离身上的衣服材质不凡,这附近,恐怕只有白玉京的人能穿得上这种材质的衣服。更何况你穿成这副模样,不是明摆着将破绽暴露给我么”
沈离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这一看,的确看出些不对来。
堂堂天渝国君,就连里衣也是水色雪绸所制,其上绘制云纹,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可穿在他身上,却是十足古怪。
那衣服实在太不合身了。
他赤脚踩在地上,身上单薄的衣服松松垮垮,袖口长了一大截。靠得近了,甚至还隐约能看见领口处透出的些许暧昧红痕。
怎么看都像是从哪个有钱人家逃出来的男妾。
虽然似乎也没什么错。
沈离耳根一烫,下意识扯了扯衣领。
沈离问“道长为何帮我你不担心我真是天渝国的逃犯”
“你不像。”霁云的手指抚过杯沿,淡声道,“我曾听闻,天渝国近年由于先帝陛下重病缠身,朝政荒废,皇族更是荒淫无度,最喜从民间捉拿民女少年,以供赏乐。”
他的话点到即止,像是顾忌沈离的颜面,没有再说下去。
沈离恍然大悟。
他在系统给的资料里的确看过,天渝国一众王公贵族荒淫无度,更是养了许多男宠禁脔。
此人恐怕是将他当做了哪家王公贵族私逃出来的男宠。
想到这里,沈离顿时释然了。
他思索一下,垂下眼眸,眼中立即泛起水汽“我我的确是私逃出来。”
霁云饮茶的动作一顿,沈离继续演“我的家境贫苦,我父母将我卖给贵族人家。那主人家听说脑子不大好,喜怒无常,以折磨别人为乐,我我是费了许多力气才得以逃出来的。道长一定要救救我,我若是被抓回去,他们一定会将我锁在屋子里,日夜折磨”
霁云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暴起,手一抖,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
沈离关切问“道长当心啊,烫不烫”
“没事”霁云敛下眼,藏去眼底汹涌的阴鸷,竭力平心静气道,“我是感怀你的遭遇。”
果然是个好人
沈离内心感动不已,越演越来劲“你都不知道,那人其貌不扬不说,卑鄙又下流,满脑子污秽之物”
他话还没说完,霁云霍然起身。
沈离一怔,却见对方只是伸手在右手佩戴的储灵戒中轻轻一转,一道微光从储灵戒中透射而出,落到桌面。
光芒散去后,桌上出现一件崭新的衣袍。
霁云将衣袍递给沈离,仍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先将衣服换了,这些事情我们容后慢慢再说。”
沈离抬眼看他,默默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怎么这人忽然这么生气
一定是在同情他的遭遇吧。
这年头,这么容易轻信别人的人已经不多了。
沈离一边在内心感慨,一边伸手接过衣物“多谢道长。”
霁云却没放手。
那人抬起头来,认真看向他“可需要我帮忙”
沈离猛地呛了一下。
这人为什么能用这种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轻浮的话
若非霁云仍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险些都要以为这人在故意调戏他。
沈离一把将衣服扯过来“不、不必了”
他拿着衣服走到内室的屏风内,缓慢除下了身上那件从祁长昭寝殿内顺出来的里衣。动作间,不小心牵扯到身后隐隐刺痛的部位,沈离咬牙切齿地抽气。
那狗皇帝
他若是找到回主世界的法子,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狗皇帝的狗头拧下来
沈离在心底暗骂,偏头却看到屏风上映出的那道挺拔的人影。
霁云坐在桌边饮茶,脊背挺直,举手投足优雅得体,挑不出半分毛病。
就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温文如玉的味道。
沈离顿时觉得舒心了些。
他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只不过重度颜控,尤其喜欢这种性子高冷,但又气度不凡的高岭之花。
可惜,此人一直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沈离不着调地想着,草草换上霁云给他的衣服。
霁云分明比他高了不少,可给他的这件衣服却是十分合身,且质地考究,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不过这人身上怎么会有他能穿的衣服
沈离有些疑惑,却没想太多,很快穿戴整齐,走出屏风。霁云依旧坐在木桌旁,静静饮茶。
霁云上下打量他一眼,嘴角却是弯了弯。
沈离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哪里不对么”
“没有,只是”霁云走上前来,将他随意系成了死结的衣带解开,声音温和,“不会穿衣告诉我便好,怎么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沈离下意识去推他的手“我没有不会”
霁云握着他的衣带,抬眼看他,眼底带了几分揶揄的神色“那怎么穿成了这副模样”
沈离咳了一下,转开目光。
霁云垂下眼,轻声道“无妨,我来帮你,很快就好。”
霁云缓缓解开他的衣带,细细抚平后,再重新系上。
沈离低头看去,从他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对方浓密纤长的睫羽,微微蜷曲上翘,配上那双眼尾微挑的眼睛,竟透出几分摄人心魂的俊美来。
有这样一双眼睛,面具下的那张脸得有多好看
沈离心神一荡,问“道长为何要戴面具”
霁云动作顿了顿,帮他系好了衣带,直起身来,面无表情道“其貌不扬,不敢轻易示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前
沈离道长人美心善快嫁我
掉马后
沈离妈的你这狗比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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