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神山的倒塌自然和商陆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在短暂的几秒后,大量飞鸟从羽神山飞出逃命,它们飞的很低,不少都在急促朝着商陆他们所在的这座山飞来。
见识过这里鸟类厉害的阎俊高喊
“趴下全都趴下”
喊完,阎俊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商陆身边抓住了他胳膊,一把扯下外套盖在头上往地上一趴“快点把头盖住别让那些鸟注意到你”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商陆脱外套的动作也很熟练,他刚趴在地上外套盖头,突然想到什么,掀开外套一角发现醒花还是呆呆站在原地,赶紧又把她拉下来,分了一半自己的外套过去。
很快,头顶传来鸟类受到惊吓的叫声,这些鸟飞的很低,商陆甚至能感受到在自己身子上空不远处有翅膀拍打的声音,其中也不乏熟悉的“嘎嘎”声。
他屏住呼吸不敢动作,就算那一阵阵翅膀扑扇的声音没了,周围重归了安静,整张脸都盖在外套底下的商陆也依旧没敢掀开看外面情况。
阎俊应该是掀开了一角看了看,他猛地站起来“行了,鸟群过去了,都起来吧”
商陆小心翼翼掀开外套一角,谨慎的看看四周,确定的确没事后,才扶着醒花站起来,去拍自己身上的鸟毛。
他侧头想问问醒花有没有事,结果就看到醒花的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她浑身都在抖,眼底充斥满了绝望与无措,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希望一样,商陆吓了一跳“醒花姑娘你还好吧”
这话一问,他自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人家的神山倒了,醒花能好才怪。
阎俊这才想起来这还有个死海在,他给了商陆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凑过来问“醒花姑娘,羽神山塌了会怎么样”
“羽神山塌了羽神山塌了羽神发怒了,我我要去找祭司大人”
醒花激动起来,转身就往山下跑去,一行人连忙追上,商陆见她连鞋都跑掉了,赤脚跑在满是荆棘的山林里,鲜血肉眼可见流了满脚,他看着都替她疼
“醒花姑娘你脚流血了你的鞋”
商陆快步跑过去捡起了那双鞋,回头看阎俊“我去帮一下她吧”
阎俊扯了扯他,低声道“不用管,她是死海,这只是一段记忆而已,我们只要跟着她,看她说的那个祭司大人是不是活海就行了。”
商陆怔住。
被他那双充满迷茫的眸子看着,阎俊莫名有点心虚,他连珠炮一般叭叭叭解释
“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知道吗海市只会一直重复海市主人的记忆,醒花也只是这一段记忆里的死海而已,我们只用跟着她找海市主人就行了,别管她看上去再怎么像活人,她也只是一段记忆,不用做多余的事。”
商陆看了眼双脚已染红跌跌撞撞跑在林间的醒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双鞋
“她刚刚还借给我她的棍子,她还收留我们,把自己的粮食分给我们吃,一大早上自己没吃早饭就给我们带路,我现在只是帮她捡一下鞋,弯个腰的事”
这下换成阎俊愣住了。
他干咳一声,越发气虚“当然了,如果是活人这样对我们,我们当然应该帮回去,但是她是死海你不知道,如果这段记忆里我们没有打开海市,海市就会进入循环,下一段记忆里,醒花又会这样的,你现在做的这些毫无意义。”
商陆握紧了手里的鞋,很听劝的站住了,他认真问“那我去帮她,会危害到我们吗我和她接触会不会影响大家原来的计划要是会的话我就不去了。”
阎俊一时语塞。
要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觉得“你小子他妈的是不是在内涵老子”,但偏偏说这话的人是一脸认真求教的商陆,他看的出来,商陆是真他妈的这么认为的。
他并不愿意给阎俊他们添麻烦。
如果他说会,商陆就真的不会去,哪怕他内心很想去。
“也不是说会影响吧就是那个,嗯”
说着说着,阎俊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只能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去帮她吧,真是的,新人就是这样”
然后他就见商陆冲他一笑,快速承诺道
“放心吧阎哥我会努力问问醒花姑娘更多信息的,说不定她就愿意和我说了呢。”
说完,他拎着那双鞋加速跑到前面追上了醒花。
阎俊一时哽住,他不太敢相信的回头看向听了个全程的耿禾“这小子,这小子刚刚是不是对我使心眼了他是不是猜到帮不帮都不会影响这段记忆,他刚是不是在判断我反应卧槽他不傻啊他。”
耿禾“人家本来就不傻,他要是真傻,就不会捡起鞋还转头看你,他明显是在判断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影响琉璃海。”
阎俊仔细一想还真是。
他笑骂一句“臭小子。”
耿禾悠哉悠哉的洗着手里的牌“讨人喜欢的臭小子。”
前方,商陆已经帮醒花简单包扎好了伤口,她坚持要自己走,他只能扶着她,和她一起一瘸一拐往山下走。
在被商陆拉住包扎伤口后,醒花就清醒了过来。
走着走着,她看着商陆搀扶着自己的手,突然来了一句“其实你们问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山上,我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
商陆一点都不惊讶“你一个人住在山上,看到我们这么多人来肯定害怕,不告诉我们也很正常,换我我也什么都不说。”
醒花摇头“我不是害怕你们,我是怕你们会害怕我。”
商陆身子僵了僵,脑海里一闪而过树枝上的身影。
荒山野岭,一栋小楼独自在那,这背景,的确很聊斋啊
他努力稳住心神,回头看了看还跟在他们身上的阎俊等人,说话都客气了些,干巴巴问“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害怕你呢”
他心里狂念不是鬼不是鬼不是鬼。
好在,醒花很快给出了回答“因为我是天生不详的守墓人。”
守墓
商陆一下就放松了,不是鬼就好。
他倒是知道古代是有守墓人这个职业的,也隐约猜得到对古人来说,要守着尸体的人肯定是会被排斥的。
怪不得,他就说为什么醒花的状态和他上学时被排挤的同学一样。
见醒花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却紧张的死死抓住衣角,商陆赶紧编瞎话“你们羽国守墓会被说不详吗我们家乡没有这个说法,那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和我们多接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见商陆没有排斥和厌恶,醒花果然放松了下来。
但她还是诚实的低声解释“我不是因为守墓才被认为天生不详,我族本来就是守墓一族,我被认为天生不详的原因是在我出生那天,我鸠族全族战死,我阿母生下我后也死去了,大家都说我煞气重天生不详不敢靠近我。”
“祭司大人虽然抚养我长大,但我毕竟是守墓一族,五岁后,我就回到了鸠山,大家都不爱与我交谈,只有每年行商来羽国做生意时,像你们这样不知道我身份的行商偶尔会和我说上几句话,其实下山这条路是最长最难走的,是我想要多看你们说话,才故意带你们走这条路”
醒花越说越羞愧,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商陆摸遍全身也没找到纸巾,还是耿禾递给他一块手帕,他才得以塞到醒花手里让她擦眼泪。
醒花擦了眼泪,可落下来的泪水却更多了,她回首望了望空中还有灰尘的羽神山方向,哭的更凶
“羽神山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羽神发现我没有好好守墓才会发怒,我应该好好守着羽神山和神墓的,现在怎么办,我不敢去见祭司大人了羽神发怒,羽国要怎么办啊”
商陆一时无言。
但也可以理解醒花的自己背锅行为,这就跟他小时候刚溜去学校旁边的那条河抓了点小鱼小虾,转头教育局发话,学校要看紧学生不管上学放学有没有放假都不准靠近河边时,心虚的以为是自己东窗事发。
那段时间商陆格外安生,老实的简直不像他,生怕哪天班主任把他偷偷跑去河边玩的事全抖搂出来。
然而事实是那个星期天市里淹死了两个学生,这才全市学校一起跟着死抓学生安全问题。
醒花看着也才十六七岁,又一直一个人在山上,会有这种想法倒也不稀奇。
他只能不停安慰对方,羽神山不可能是因为她才塌的,醒花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抹着眼泪要下山去找她口中的祭司大人认错。
走到山口,商陆突然听到远处好像传来隐隐约约的铃铛声,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阎俊“你们听到了吗”
后面的琉璃海渡厄海众人也站住了脚,做出倾听的姿势。
耿禾闭着眼,仔细听了几秒,肯定道“没错,是铃铛的声音,人数好像不少,很多人的脚步声。”
“就在前面。”
一直闷头走的醒花也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是祭司大人”
很明显,她害怕对方的责怪。
叮当,叮当。
伴随着隐隐约约的铃声,马蹄声,人行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山脚下逐渐出现一行人的身影,他们俱都身形结实,穿着甲衣,人人身后都背着一把长弓。
被包在中间的,是一顶巨大无比的黑底轿子。
轿子四端都挂着黑色的风铃,伴随着轿子的晃动发出清脆铃声。
两边相遇,轿子里的人好像有什么吩咐,士兵们停了下来,让开两边,让轿子显露在众人视线下。
轿子底色虽然是纯黑的,但黑的并不简陋,上方雕刻着许多有着长长尾羽的白色鸟儿,显得精美又尊贵。
轿子里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醒花,过来。”
醒花含泪低头,慢慢走了过去“祭司大人,我是我没有守好神墓”
轿子内传来一声叹息。
一只手掀开了轿帘,那是什么样的手呢,纤细,修长,白的像是能透过阳光,让人难以想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好看又充满脆弱感的手。
“这不怪你,来。”
轿子两边的侍童立刻接替了这只手,分别掀开了两边帘子。
一个比那只手还令人震撼的男人坐在里面。
他浑身都是白的,不是说他皮肤白皙,而是真的白到发光,连头发都在照射进来的微微阳光中透着光,五官看不清,因为他的眼睛蒙着黑布,但莫名就会让人觉得,他绝对美到雌雄莫辨。
再加上那一身的黑色长袍,还有系在手腕脚腕的黑色铃铛,更让人有种一眼看过去几乎要忘记呼吸的冲击感。
商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吐出一句相当真诚的感慨
“我的妈呀。”
阎俊“诶唷我的天,他们羽国选祭司是靠脸选的吧”
耿禾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看你们这没出息的样,他也就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吧。”
醒花再崩不住,哭着扑到了轿子里对方怀中
“祭司大人羽神,羽神是厌弃我们羽国了吗我们死后是不是要永世遭受烈焰地狱了我好害怕,祭司大人,我害怕”
祭司又是一声叹息,那漂亮到简直不似在人间的手落在醒花头上轻轻抚摸。
他低声说“不用怕,羽神山只塌了一半,鸠族的墓没有受影响。”
安抚完醒花,他微微抬头,那双被黑布蒙住的眼仿佛隔着布料望向了他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今年的客人,格外的多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