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二人将要进屋, 就有一个衣着素淡、姿态娴雅的女子迎到了门口,“二位爷”
女子的目光落在秦禛身上,在喉结和胸口盘旋片刻, 随后看向秦禛身后的房慈。
秦禛故作不满“怎么着,嫌弃小爷”
“不敢。”女子朝房慈福了福,“奴家嫌弃谁也不敢嫌弃房家三少爷。”
房慈大概没想到她能认出他来,愣了一下, 之后慌张地看向秦禛。
秦禛笑了, “你慌什么, 房家庶支也有三少爷嘛。”
女子不明所以,但明智地闭上了嘴。
秦禛看了一眼大堂。
大堂里摆了七张八仙桌, 每张桌上都有一束轻纱从房顶垂下来,赤橙红绿, 搭配着一盏盏儿臂粗的红烛, 让沉闷单调的格局有了几分浪漫。
他们来得太早, 客人是没有的,里面清清冷冷,几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婢女时不时地偷望他们一眼。
女子诨号晴娘,殷勤地把秦禛二人引至北边墙角处,“这里是一楼最好的位置,二位贵客觉得如何”
这里挨着一张小戏台,斜对着大堂门口, 还有丈许宽的帷幔与其他桌子相隔,确实不错。
二人背靠西墙,对着门口坐了下来。
晴娘道“二位用早膳了吗”
房慈见秦禛点头,便道“都吃过了,就要一份迎春花开。”
晴娘笑着颔首, 带着两个婢女退下去了。
房慈四下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秦禛道“等等。”
“好。”房慈不知道等什么,但他相信秦禛,让他等着便等着。
盏茶的功夫后,晴娘带了几个人回来。
八仙桌上多了一壶热茶,两碟水果,两碟点心,三碟干碟。
还有一个抱着琵琶的小姑娘,细眉细眼,骨瘦如柴,容貌着实一般。
这就是“迎春花开”了。
晴娘介绍道“这位是柔娘,二位觉得如何”
房慈皱了皱眉头,“怎么,红梅馆没人了吗还是晴娘瞧我不起啊”
“这”晴娘的目光在秦禛脸上打了个旋儿,赶紧赔笑道,“三少这话说的,咱们柔娘长得是不大好,但琴弹得好,曲子唱得好啊。不过三少若是”
秦禛道“就她了,其他人下去吧。”
晴娘为难地左右看看,“三少”
房慈依了秦禛,“那就她吧。”
“是。”晴娘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福了福,带着婢女走了。
柔娘被嫌弃了,羞红了脸,垂着头,小声问道“二位爷想听什么”
秦禛起了身,从她手里接过琵琶,“坐吧。”
“啊”柔娘吓了一跳,“坐哪里”
秦禛用右手在琵琶上划了一下,琴弦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坐我旁边。”
“小猫你”房慈嘿嘿一笑,给了秦禛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倒是没想到哇。”
柔娘不肯落座,强调道“贵客,我是清倌”
秦禛像弹吉他一样在琵琶上拨弄了两下,“放心,我也是清客。我只是想请你教我弹弹琵琶。”
“对对对。”房慈提起茶壶,给三只茶杯斟满,“快坐吧,我也想学一学。”
柔娘不敢拒绝,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贵客,琵琶不是那么这么弹的,还有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呀。”
秦禛把琵琶还给她,“我会瑶琴,你弹弹宫商角徵羽,我看一遍就差不离了。”
柔娘见她笃定,嘴里道了声“是”,熟练地拨弄几下,把琵琶的几个琴音弹全了。
秦禛认真记下,再让她弹一个简单的曲调,然后把琵琶接过来,反复拨弄几遍,很快就按照柔娘的曲子,一模一样地复刻了一遍。
“天呐”柔娘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贵客以前真不会弹”
房慈也道“是啊,你以前真不会”
秦禛反问他一句,“你觉得呢”
房慈用食指点了点她,“小猫你学坏了。”
秦禛知道他误会了,但这不要紧,只要柔娘信就行。
她一边喝茶,一边向柔娘讨教弹琴技巧,二人很快就熟稔起来。
秦禛学了一首短曲,一边轻捻慢挑,一边引导着话题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柔娘来了多久了”
“来了半年多。”
“有熟客吗”
“有,但很少,柔娘长得丑。”
“你不丑。再说了,丑点好,丑点安全,只要琵琶弹得好就行了。”
“嗯。”
柔娘有了一丝自信,看向秦禛的目光也多了一些信赖。
秦禛觉得时机成熟了,观察一下周围,从口袋里取出三颗银锞子,“我乃捕快,来此是为了查案,不管你能不能帮上忙,这些银子都给你。”
“原来如此。”柔娘非但不怕,反而松了口气,把银子推了回去,“银子我不要,官爷请讲。”
秦禛道“你认识袁家二公子吗”
柔娘点点头,“认识认识,我的熟客就有他一个。”
秦禛了然一笑,“我想听你说说他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诸如,他好不好色,多久来一次,来了都做什么”
这件事不算什么,红梅馆的人都知道。
柔娘讲了起来
袁恩光不好色,但一个月也能来个一两次,而且每次来都带好几个同窗,大家或者一起吟诗作对,或者听她们弹琴唱曲儿,规规矩矩,从不逾越。
秦禛听完与房慈对视一眼,此人似乎是个好人
秦禛道“他端午节前一天来过吗”
柔娘摇头,“没来过。”
房慈问“端午节后,他来的次数,和节前一样吗”
柔娘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房慈一脸失望,“看来不是他。”
秦禛面色平静,“柔娘还记得他同窗的姓名吗我不急,你慢慢想。”
她揉捻着琵琶弦,弹了一小段小星星。
曲调单调,很适合思考。
柔娘琢磨片刻,“好像有一个姓赵的,一个姓刘的,一个姓毕的,这个人很不好,每次都要调戏奴家几句,好像还有几个,但他们只来过一次,奴家实在记不住。”
赵、刘、毕,都在蒋文成的名单上。
毕承杰,二十二岁,家在北城的平民区,五个人中他家境最差,已婚。
房慈用眼神问秦禛,可能是他吗
秦禛摇摇头,“再查吧。”
房慈道“走吗”
秦禛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说道,“怎么又下上了”
老天爷早上就没个好脸色,这会下雨也不意外。
房慈道“看来走不了了。”
秦禛道“既然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好好听听曲子,就当放半天假。”她把银锞子推给柔娘,“拿着,出来混不容易。”
柔娘见她给得真心实意,赶紧谢过,收在荷包里。
“哟,贵客来啦”门口处又响起了晴娘的声音,“贵客坐哪里,二楼还是三楼”
“就在这大堂坐一坐,等雨停了就走。”
“贵客这边请。”
晴娘引着一主一仆走到小戏台东侧的一张八仙桌旁。
其中的主子身材高大,蓄了两条眉毛一样的胡子,容貌十分英俊。
小厮矮几分,浓眉大眼,一副忠臣相。
秦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与那主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居然还是个熟悉的这人是她在茶楼里遇到的要求拼座的那个四条眉毛。
那时她是女装,现在是男装。
秦禛淡定地收回视线,对柔娘说道“弹一曲吧,随便什么都行。”
“这位兄台,咱们是不是见过”那位主子忽然开了口,大步朝秦禛走了过来。
秦禛心中一凛,没说话,而是看了房慈一眼,“小房子认识”
房慈莫名其妙“不认识。”
四条眉毛拉开座椅,在秦禛对面坐下来,盯着秦禛的眼睛说道“不认识吗在下还是觉得面熟,风雨阁我们用过一个包间吧。”
秦禛漠然,“你认错人了。”
“很可能。”四条眉毛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太像了,那位是你妹妹吧。”
秦禛捏紧了茶杯,“你真的认错人了。”
四条眉毛倏然一笑,拱手道“在下李之仪,不知二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房慈还没见过这般自来熟的人,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晴娘给房慈解围,“李公子,还是”
李之仪不为所动,打断了她的话,“慌什么,本公子打个招呼而已。”
秦禛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硬茬了。
她微微一笑,“在下林小毛,这位是方词。不知阁下有何见教。”她不知对方底细,故意报错了房慈的名字。
李之仪道“没什么见教,进来避雨,一个人喝茶听曲儿未免无趣,就想跟二位凑一凑,在下请客,如何”
秦禛道“阁下客气了,安坐便是,请客就不必了。”
李之仪再次拱手,“如此甚好,叨扰了。”
晴娘见李之仪执意跟人拼桌,房慈二人又答应了,不敢多说,着人送来一壶新茶,便退了下去。
李之仪道“在下是奉天府的人,来京城做生意,二位呢,做什么的”
房慈道“我们是”
秦禛抢了一句,“巧了,我们也是做生意的。阁下想听什么曲子,我让柔娘弹。”
房慈疑惑地看着秦禛。
秦禛并不回应,只盯着李之仪。
李之仪挑了挑剑眉,“随意,有个动静就好。”
柔娘把椅子往后搬二尺,弹起一首极为柔媚的曲子。
李之仪翘着二郎腿,品着茶,鞋尖儿随着曲调上下摇晃着,一副优哉游哉地模样。
曲子弹了一半,一个车夫打扮的人进来,把李之仪的小厮叫过去,咬了一阵耳朵。
随后,小厮回来,在李之仪耳边说了一句。
“唉这种小事也处理不好,真是废物。”李之仪摇了摇头,起了身,“二位慢用,在下有事,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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