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 内院光线朦胧。
秦禛用余光瞄了一眼景缃之,后者面向前方, 左手微抬, 捏着小刀的手藏在袖子里。
尽管秦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正处于一种下意识的防御状态中。
这是一个没有被害妄想症, 但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秦禛认为,他派人跟着她,不是怕她没命,只是怕她被人抓走, 并以此要挟他罢了。
毕竟,她没命事小, 丢了皇家和他的面子事大。
尽管如此, 秦禛还是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
大庆朝是男权社会,她可以轻易得到这份差事, 也可以分分钟丢掉。
景缃之不怕麻烦, 派专人负责她的安全, 并在关键时刻给予支援,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景缃之道“本王也要谢谢你。而且, 皇上会有赏赐下来,到时候还请王妃进宫一趟。”
说话间,二人到了方寸院,他停下脚步, 又道,“本王警告你,六扇门的人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你好自为之。”
他说这话的语气有些生硬, 语速略微快了两分,目光刻意地穿过秦禛的头顶,落在她身后的墙头上。
秦禛看出来了,景缃之言不由衷。
为什么呢
害怕连累她,还是怕她自作多情
两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秦禛摇摇头,无论景缃之怎么想,都不会影响她做捕快这件事,她又何必为此浪费精神呢。
她正色道“王爷放心,我会小心的。”
“如此甚好。”景缃之干巴巴答应一句,脚下一拧,进了院门。
秦禛追问一句“王爷,除张垚之外,还有其他同案犯吗”
景缃之没有回头,“翰林院侍读学士常英飞自尽了。”
秦禛有些意外,“居然是翰林院的”
景缃之穿过门房,远远传来一句,“未必,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秦禛没想管,只是好奇罢了,她打个呵欠,裹紧大衣裳进了夹道
三昧院。
王妈妈和何妈妈已经回来了。
秦禛刚洗漱完,饭菜就端了上来。
王妈妈歉然说道“娘娘,老奴回来晚了,就煮了些米粉。”
“挺好,辛苦了。”秦禛在八仙桌旁坐下,“她们安排好了吗”
何妈妈放下一小碟酸笋和一小碟辣椒油,“娘娘放心,安排好了。房子就在北面的第二条胡同里,盏茶功夫就到。主要是能买到的床太少,好在有砖头有人,盘了六个炕,搭上木板就能凑合一宿了。”
秦禛拿起筷子,“那就好,她们的情绪都还不错吧。”
“唉”王妈妈叹息一声,“不算太好,好在身体都没毛病,也算不幸中的万幸。都是苦命人,且得恢复一段时间呢。”
秦禛把辣椒油倒在热气腾腾的米线碗里,“忙起来就好了,还请二位妈妈多费心。”
何妈妈道“娘娘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
“好。”秦禛夹起一筷子米线放进嘴里,酸辣鲜香的滋味瞬间盈满了口腔
她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何妈妈、王妈妈一起给琉璃使了个眼色。
琉璃犹豫片刻,到底上乐前,给秦禛倒了杯热水,笑嘻嘻地问道“娘娘,要不要给王爷送一碗”
秦禛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了。”
琉璃给两位妈妈使了个“我说对了吧”的眼色,继续说道“周管事说王爷没吃过。”
秦禛埋头苦吃,扒拉完半碗才抬起头,“周管家尝过了”
琉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他跑了一整天,累的不行,王妈妈先给他下了一碗。”
秦禛不觉得景缃之缺这一碗米线吃,而且
她问道“陈妈妈昨天来过”
琉璃竖起大拇指,“娘娘厉害,一语中的。”
何妈妈上前一步,语重心长地说道“娘娘别嫌老奴啰嗦,太太说得对啊”
秦禛又困又累,而且吃完饭还有事情要做,立刻说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王妈妈辛苦一下,再去做一碗,炸两个鸡蛋,给王爷送去吧。”
王妈妈答应一声,笑眯眯地去了。
王妈妈带人把食盒送到时,景缃之正在吃饭那是极为精致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承影打开食盒,随即又“啪嗒”一声把盖子盖了回去,“果然很臭。”
景缃之也闻到了,面色微变,“她送了什么”
承影道“一碗米线,搭配了几样小菜。王妈妈说,酸笋是臭的,但吃起来很好吃。”
景缃之问“臭和好吃,可以相提并论吗”
承影硬着头皮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妈妈是这样说的。”
景缃之冷哼一声,重新抓起了筷子。
秦禛让琉璃帮她调制几样颜色,准备画几张经典可爱的卡通图像。
铺好画纸,整理好颜色,正要提笔,就见王妈妈黑着脸带承影进来了。
承影手里提着一只食盒,正是三昧院常用的那一只。
秦禛心道,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嫌臭,给她送回来了吧京城没有酸笋这种食物,王府更没有,现有的是她在秦家时做的,味道虽然不错,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二位妈妈说要送去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承影开了口“王爷让小的转告娘娘,这种古古怪怪的食物留在三昧院就好。如果娘娘对王爷有什么不满,可以当面直说。”
秦禛“”
琉璃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娘娘”
“好了”秦禛打断她的话,“好的,没有下次,多谢承影跑这一趟。”
承影回到方寸院。
景缃之正坐炕上翻看六扇门的条陈。
承影给他倒一杯茶,便要退下去。
景缃之问道“她怎么解释的她屋子里有臭味吗”
承影道“娘娘在书房画画呢,只有颜料的味道。娘娘说没有下次,就把小的打发回来了。”
景缃之不高兴了,“送臭的吃食给本王,本王不发作已经很给面子了,她这是什么态度”
承影缩了缩脖子。
“算了。”景缃之靠在暖墙上,“求仁得仁,也怨不得她。”
他马上要往西北走一趟,一走就是一个月,必须谨慎从事。
食物臭,他不高兴,不想吃是事实;借题发挥,不想让秦禛置身危险之中,也是事实。
第二天一早,秦禛把画好的卡通图样交给何妈妈,让她给姑娘们带过去,让她们以此图案为蓝本,做一些手帕和荷包。
她吃过早饭,就没事人似的去衙门了。
顺天府,办公室。
秦禛和房慈一起,把几张宣纸用浆糊糊在墙上,然后用石墨把苟家灭门案的线索,以及其他三起灭门案的情况一一陈列其上。
周智刚生完火,一边洗手,一边打量二人的成果,问道“小猫觉得这三起案子和苟家一案有关联”
秦禛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智道“时间不同,地点不同,死亡人数也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死于刀伤,但只要是杀人案件,大多死于刀伤,这不足以关联吧。”
粱显把抹布洗干净,搭在脸盆架上,坐到周智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儿秦禛的字,说道“小猫的字太漂亮了”
他这一说,周智和房慈也注意到了。
房慈惭愧道“比我写的好看多了。”
周智笑道“你那笔狗爬字就不要跟小猫比了吧。”
大赵拎着一壶水进来,“字写得再好也是捕快。”他把水壶放在吊钩上,“还是研究案子吧,为这个案子,我都快魔怔了。”
秦禛写完剩下几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暖手炉抱在怀里,把写在纸上的内容重新审视了一遍。
周智同样,再次从头看到尾,“小猫这个方法不错,一目了然,但我还是看不出关联性在哪里。”
秦禛道“如果是同一人所为,时间必然不同。至于地点我觉得这是一个阶梯式的案发地点。”
房慈道“阶梯式,村子,镇子,县城,京城吗”
秦禛颔首,“房慈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大赵道“凶手为什么这么干他疯了不成”
房慈笑了,“不疯的话,谁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呢”
“这倒也是。”周智点点头,“小猫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啊。”
粱显道“小猫觉得凶手有几个人”
卷宗描述不够精准,秦禛没见过尸检,更没见过现场,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
她说道“这样的案子,通常是一个人干的,但我不能确定。”
周智问“如果这些是一人所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大赵、粱显、房慈一起看向秦禛。
既然周智问出来了,就说明他毫无头绪。
秦禛给了个答案“我们先去村子里看看。”
粱显道“武邑县不算近,一来一回至少一天,需要请假。没有过硬的证据,这样硬扯,咱们会被罗总捕头耻笑的。”
大赵道“尤其是张,嗐我怎么总觉他还活着。”他看向秦禛,“不知道六扇门查得怎样了。”
秦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周智起了身,“人死灯灭,别想了。小猫说说,这个假怎么请。”
秦禛道“不提关联的事,就说武邑县有线索便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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