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颠覆

小说:王妃的捕快生涯 作者:十月海
    景缃之的皇祖父睿宗皇帝在位五十四年, 膝下子女无数。

    大庆太子立嫡不立长。

    其嫡长子幼年病逝,前太子景凌昱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四十六年。

    十二年前,景缃之的父亲、睿宗皇帝的庶长子、明宗皇帝先皇在睿宗驾崩时发动政变, 登基为帝。

    前太子携小儿子出逃, 其妻妾子女被关宗人府。

    明宗皇帝入主未央宫后, 吸取前朝教训,一直不立太子, 但景缃之的庶出六哥景缃玄厉王聪慧儒雅,善于逢迎, 备受先皇宠爱,在众皇子中地位超然,待遇直逼太子。

    建宁帝和景缃之一个行五, 一个行十三, 因为都是嫡出,且智商也不差, 备受景缃玄打压。

    兄弟二人卧薪尝胆,苦心经营多年, 最后发动了神武门兵变。

    大庆绵延数百年, 到先帝手里时已然苟延残喘,国力衰弱,内忧外患。

    如今北辽不断骚扰北部边境, 青莲会与之配合, 分裂人心,扰乱社会,给建宁帝兄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大庆看似平静,其实早已风雨飘摇。

    青莲会, 类似于另一个世界历史上出现的某种民间团体,带着一些资本主义萌芽状态。

    秦禛原以为这意味着封建社会的摇摇欲坠,也可能意味着人类历史即将出现重大转折。

    但是,如果青莲会只是景缃宇夺回皇位的工具,那她的同情和怜悯就会大打折扣。

    建宁帝是个不错的皇帝,勤政、聪慧、有大局观,秦禛不敢说了解十分,但五成总是有的。

    而且,她作为景缃之的挂名妻子,天然站了队,作为顺天府的一名捕快,缉拿盗匪就是她的职责。

    她说道“青莲会隐藏在民间,很难连根拔起。对此,王爷和皇上有对策吗”

    景缃之动了动手指,“眼下除了以杀止杀之外,办法不多。”

    司徒演问“娘娘有办法吗”

    秦禛摇了摇头。

    青莲会影响的是底层百姓,让老百姓买朝廷的账,简单也不简单。

    说简单,是因为只要让老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就会顺从;说不简单,是因为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真的很难。

    除此之外,也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惩治贪官酷吏,减免税收,对皇权加以限制,效仿君主立宪,并加大宣传,以此暂时稳住大部分渴望安稳生活的老百姓。

    尽管治标不治本,但总能缓和一下矛盾,争取更多的时间巩固皇权。

    这些话不好当着司徒演的面说,一旦他反感女子参政议政,这件事就相当微妙了。另外,她不是政治家,对大庆没有更全面的了解,说出来也可能贻笑大方。

    司徒演笑了笑,“确实很难。”

    “当”风雨阁的钟声敲了一下,大概六点半了。

    秦禛起了身,“妾身就不打扰王爷处置公务了,告辞。”

    景缃之道“本王先送你回去。”

    秦禛有些抗拒,“我有周管家和三名暗卫,王爷不必担心。”

    景缃之站了起来,“走吧。”

    三人一起从内院出来,司徒演上风雨阁三楼,秦禛和景缃之上了一辆马车。

    景缃之坐在里面,秦禛在他右手边,一盏挂在门口角落里的气死风灯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忽明忽暗。

    景缃之道“王妃还是有想法的吧。”

    当司徒演问她时,她的眼里没有茫然,只有思考,所以,他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这”秦禛犹豫着。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她即便不知好歹地说了,也不至于贻笑大方,更不至于满门抄斩。

    她说道“只有一些浅显的想法,而且,皇上和王爷可能早就想到了,说出来王爷不要笑我。”

    景缃之道“王妃请讲。”

    秦禛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如水,我以为稳定民心最重要。要想稳定民心,宣传最重要,就像青莲会的顺口溜,他们能用我们也能用”

    她把之前的想法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景缃之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自己顶多会听到一些关于怎样用运用奸细反间青莲会,又或者用什么办法更快地找到青莲会的人。

    然而都不是。

    她说的居然是大局,即便是皇上和军机处也考虑不到的大局。

    还大逆不道地妄图削减皇权

    秦禛见景缃之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心跳不由有些加快,“我只是随便说说,王爷不必太较真儿,再怎么咱们也是一家人,这话走不出去。”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真走出去了,我也不会承认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明白什么对吧,王爷。”

    景缃之“”

    简直胆大包天,简直丧心病狂,简直不要命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丫头太他娘的厉害了一旦真的走到那一步,削减皇权这一招,分权出去,立刻就能让建宁帝得到大多数家族的支持。

    良久之后,景缃之拍拍秦禛支起来的膝盖,“王妃说得没错,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喜欢“一家人”这个词。以前他觉得他和建宁帝是一家人,但现在后者是皇帝,兄弟关系变成了君臣关系,彼此必须泾渭分明,家人关系理所当然的淡了。

    秦禛下意识地把腿往下沉了沉。

    景缃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关于宣传,王妃还有什么好法子吗”

    秦禛道“办报纸,写文章,开办学校,实行义务教育”

    景缃之听的时候连连点头,但末了只有一声惨笑,“六扇门在江南江北屡屡受挫,这些手段听起来容易,操作起来极难。”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秦禛都明白。

    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危机暗伏。

    考虑到青莲会可能会出手报复,景缃之让秦禛以手指受伤为由请了假,并不再外出。

    秦禛答应了在这种时候固执己见,不但惹人烦,还会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巨大的麻烦。

    她开始尽一个家庭主妇的职责,帮周管家准备年礼,画画、写字,核算飞鸟阁和锦绣窝的账目,给姑娘们发过年的银子,等等等等。

    一连忙两天,就到了腊月二十七。

    这天上午,秦祎应邀来了。

    秦禛听到禀报,接到三昧院门外。

    她笑着说道“二哥总算来了,带了什么好东西”

    秦祎从铜钱的手里接过一只包裹,“妹妹猜猜看”

    包袱四四方方,但包袱皮的边缘并不坚硬。

    秦禛肯定地说道“呢子。”

    秦祎道,“果然瞒不过妹妹,就是呢子,按照你的意见做的呢子。”

    哥俩一边说一边进了院子。

    秦禛问道“工人上手了吗”

    秦祎道“还成,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大批量制作了。”

    秦禛想了想,“这件事暂时缓一缓,先把基础打劳,人心扶稳。”

    秦祎不明白秦禛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

    秦禛解释道“二哥听说庞大人的事了吧。”

    秦祎点点头。

    庞大人是朝廷大员,却如此惨烈的横死街头,整个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秦禛在八仙桌旁坐下,亲自给秦祎倒了杯热茶,“如今国库空虚,来年春汛想必极为难过,届时流民泛滥,一旦青莲会借机生事,和北辽南北夹击,朝廷绝不好过。”

    这也是她明知自己的话大逆不道,也要与景缃之明说的根源所在。

    “那那依依香坊又能好到哪里去”秦祎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有些人突然回乡过年,竟然是为了这个吗王爷怎么说”

    秦禛打开包袱皮,“王爷什么都没说,这只是我的意见。二哥回去同祖父和父亲谈谈,问问他们怎么说。”

    秦祎带来三块呢子,一块是人字纹,一块格子,一块彩色高花。

    三块的做工都不错,挺括,柔软光滑,且有油润感。

    秦祎茫然地看着料子,“若果然乱起来了,这些呢子还有什么用”

    秦禛道“不可能总乱下去,我们还年轻,只要有命在就不怕。”

    秦祎拉住秦禛的手臂,“妹妹,要是真的发生了,你咋办”

    秦禛在他的大手上拍了拍,“二哥放心,昭王不会不管我的。即便他不管,我也能保护好我自己。”

    “哈哈,王妃此言极是,本王不管王妃还管谁”景缃之掀开帘栊,大步走了进来。

    秦祎白了脸,“王爷,我妹妹只是、只是”

    景缃之拉开椅子,在秦禛身边坐下,“二哥不必惊慌,王妃比这更过分的话都说过了,我们是一家人,本王不会怪她。”

    秦祎道“那就好,那就好。”

    景缃之接过秦禛倒的茶,一饮而尽,“王妃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二哥准备准备,多存粮,如果南城没有房子,可以派可靠的人租一个。尽管不一定发生,但我们做两手准备。”

    他摸摸人字呢,目光一扫,笑眯眯地说道“这话本王只在这个房间里承认,谁传出去本王杀谁。”

    几个下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秦祎虽然不那么怕他,但也心有余悸,壮着胆子问道“王爷,就没有法子吗”

    景缃之右手一伸,搭在秦禛的椅背上了,“说不好,死马当活马医吧。”

    秦禛麻了,试探着问道“所以,王爷和皇上谈过了”

    景缃之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秦禛捂住胸口,原来已经逃过一劫了。

    景缃之道“涉及祖宗基业,不到万不得已,这个决定不好下;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刻,即便下决定也未必能奏效。”

    所以,他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兄弟间的信任还在,建宁帝不曾疑他。

    在这个时代,祖宗基业有可能大于一切。

    建宁帝如果迂腐,他宁愿把皇位传给景缃宇,也不会削弱皇权。

    秦禛明白景缃之的意思,心里也是一颤,覆巢之下无完卵,她是昭王妃,一样逃不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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