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秦禛如此夸夸其谈, 很容易被两个精英中的精英看出问题。
但她没办法,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的历史变革,与其让他们盲人摸象, 不如由她给出一个成熟的框架,以此为基础, 再做符合国情和民情的修改, 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走的弯路少,老百姓遭罪就少。
她的生活也可以安逸一些。
建宁帝道“这番话不简单,不知弟妹师从何处”
秦禛侃侃而谈,“破案和治理国家有一点相通, 那就是对人性的把控。人性的善恶,除先天决定和后天学习规范之外, 对其影响最大的就是利益,很多杀人案都与利益相关,勘破了利益,案子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的潜台词是案子我破的,这些话也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
兄弟俩面面相觑。
一个女流之辈,过了今天才十六,就能有这种严丝合缝的真知灼见
怎么可能
可如果不可能,又是谁教出来的呢
他们不敢相信, 却又不得不信,毕竟,这个世上就是有天才的存在。
秦禛道“这番话于皇上来说大逆不道, 但皇上也说了, 今天是家宴,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臣妾才敢开诚布公。”
景缃之点点头,“王妃放心,皇兄不是昏君,懂得王妃的拳拳之心。”
“砰”他头上挨了个爆栗。
建宁帝收回手,笑道“你个臭小子,居然还用上激将法了,你哥我有那么混账吗”
景缃之“嘿嘿”一笑,“那是没有,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建宁帝又在他额头上来了一下,“没有万,哪来的一,给我滚蛋”
景缃之麻利地打了个滚,在炕桌的另一头坐了起来,“滚就滚,谁怕谁”
他的发簪被桌角撞歪了,一脸坏笑地看着建宁帝。
建宁帝的眼角却忽然湿润了,大手伸过来,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拍了拍,“我的小十三总也没淘气了,这几年过的可是不易。”
景缃之扶正发簪,“皇兄,今天过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们苦尽甘来,必须高高兴兴的。”
“好,都高高兴兴的。”建宁帝用大手抹了一下眼角,对秦禛说道,“弟妹去找皇后,把这些菜带过去,安排上,朕要尝尝鲜。”
“好。”秦禛起了身,“臣妾告退。”
月华宫。
秦禛到的时候,宫门还紧闭着。
据小太监说,这个辰光陆皇后正在宫门内听取各位管事嬷嬷和管事太监的汇报。
秦禛拦住要去汇报的小太监,顺便听了几耳朵,说的好像是对未央宫、泰和殿的安排,火烛、鞭炮、食材、菜单等,内容繁琐无趣。
秦禛往前面走了走太阳很大,阳光很暖,正好借机散一散心,以缓解紧张的心情。
绕小广场走一圈,路过宫门口时,她听到一个震惊得破了音的声音喊道“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现在才说”
她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但回话之人含混不清,她像是什么都听到了,但又什么都没听到,意思串联不起来。
考虑到听壁脚不是个好习惯,她到底转了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了三圈半,宫门大开,小太监王来顺从一群人里钻出来,找到秦禛,说陆皇后和皇贵妃在正殿等她。
皇贵妃姓唐,是建宁帝最喜欢的表妹,镇守西北的宣平侯的嫡次女。
建宁帝能夺得帝位,宣平侯和永定侯当立首功。
为了平衡,唐氏的位次仅比陆皇后低一点点,二人平时王不见王,很少聚在一起。
刚刚那一声就是皇贵妃发出来的。
秦禛进了正殿。
因为过年,偌大的空间装饰得既喜庆又热闹,红色帷幔,红色宫灯罩,红色流苏,铜红釉瓷器,还有一架子开得旺盛的红色梅花盆景。
陆皇后端坐于首座,一位眉眼大气的宫装美人坐在她下首的太师椅上,这位便是唐氏了。
秦禛在拜垫前站定,正要屈膝跪拜,就见陆皇后到了跟前,拉住她的手笑道,“今儿过年,那些个俗礼就免了吧。”
如果陆皇后不拉,秦禛就勉强坚持一下,拉了也就罢了,她笑着福了两福,“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
唐氏勾了勾唇角,“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你们大婚的时候吧。显之也是,进宫也不说看看本宫,啧啧小时候白带着他玩了。”
这话秦禛不好接,只好尬笑两声,在陆皇后身前的绣墩上坐下了。
陆皇后转移了话题,“弟妹带了什么来”
秦禛道“家里种了点蔬菜,请皇上和娘娘们尝尝鲜。”
陆皇后笑道“那敢情好,本宫正担心厨房的菜不够新鲜呢。”
宫里的菜都是头一天从附近的温泉庄子送过来的,不如秦禛的新鲜,但不是真的不新鲜。
唐氏笑了笑,没吭声。
秦禛让人把另一只篮子拿过来,放到陆皇后身旁,打开盖子,“从依依香坊多取了一些货,皇后娘娘和娘娘们要是看得上眼就用一用,别的不说,口脂和香水都很不错。”
篮子上面放着一只装银票的锦盒,下面则是码放整齐的木质包装盒。
秦禛在锦盒上拍了拍,与陆皇后对视一眼这里面装着卖画的三百两银子,她没想到唐氏也在,就这么带过来了。
陆皇后了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个年礼好,妹妹们肯定都很喜欢。”她朝身后的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她把这个篮子先拿过去。
唐氏抬起来的屁股就放下了,用眼角抹了陆皇后一眼,说道“唉,大过年的,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还不知背后有啥幺蛾子呢。”
秦禛知道,她这是给陆皇后上眼药呢既然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给你痛快。
她转了转手腕上难得一戴的金镶玉镯子,欣赏着镂雕的精致云纹,只当听不见。
陆皇后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妹妹不说,本宫也心烦着呢,死的是厨房里的人,出了事就是大事,确实不能等闲视之。虽是过年,但本宫还是还是把消息递到皇上那儿去了,我们听信儿便是。”
她这么一说,唐氏的小家子气便显露无疑,落了下乘。
唐氏道“是么。那就好,省得出了乱子,咱们妇道人家收拾不了局面。”
“安顺郡王到。”大殿外面的小太监高声唱道。
安顺郡王景缃炎,行十七,虽有王府,但因尚未婚,被叫进宫一起过年。
“十七见过皇后娘娘。”景缃炎进来了。
陆皇后朝他招了招手,“小十七怎么才来,不必拘礼,快过来坐。”
景缃炎便也不拜了,跟唐氏和秦禛打过招呼,又道“娘娘,皇上说人死了总要死个明明白白,臣弟领命彻查此案,恳请娘娘和十三嫂协助。”
他见唐氏直勾勾地看着,只好又加了一句,“恳请皇贵妃协助。”
陆皇后看向秦禛,笑道“那敢情好,辛苦小十七了。”
秦禛站了起来。
陆皇后抓住她的手腕,说道“辛苦弟妹,辛苦妹妹,大家一起走一趟吧。”
几个人先后出了月华宫,往御茶膳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庆的御膳房,分外和内两大部分。
外膳房,也叫御茶膳房,负责宴请大臣时的席面、茶饮,有时还为值班大臣预备膳食。
内膳房负责皇帝和嫔妃的日常餐饮,嫔妃和皇上的是分开的,各自为政。
死的是个外膳房的小厨子,一个专门做点心的中年男子。
管事太监说,此人这几日心情不宁,据说与家人发生过争执,想不开,这才在值班的时候上了吊。
事情简单,也不危及皇宫内院,是以管事太监并没有当回事。
陆皇后也是如此,她之所以报告上去,只是怕唐氏小题大做,跟建宁帝告黑状,仅此而已。
一行人一直向东南,从景运门出去,就是御茶膳房。
这是一处单独的院落,大门敞开着,还没到门口,秦禛就见两个管事太监迎了出来。
这二人一高一矮,均肥头大耳、眼透精明,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陆皇后打断了他们,淡淡道“闲话就不要说了,先办正事吧。”
景缃炎试探着说道“不然,先看看尸体吧。”
高胖太监道“王爷来得正好,咱们正要把尸体送出去呐,就在那边,请。”
景缃炎迈了一步,又停下了,“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就留步吧。”
陆皇后有些犹豫。
唐氏道“昭王妃能去,本宫也能去。”
陆皇后眉头微蹙,“那就一起吧。”
秦禛劝道“尸体很恐怖,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还是不去的好,且不说怕不怕,晦气。”
唐氏呛道“本宫同样出身将门,还怕死人不成”说完,她挑衅地看了陆皇后一眼。
秦禛无奈。
陆皇后道“本宫虽然出身将门,但着实害怕,就不同大家一起了,本宫去库房走走。”
景缃炎拱了拱手,“好,我们看完尸体就来找皇后娘娘。”
他和秦禛跟着高胖太监往跨院去了。
矮胖太监引着陆皇后去库房。
唐氏挑衅了个寂寞,却不肯自扇嘴巴,只好赌气跟了过来。
尸体在院落的最后一重,用棉被盖着,停放在一块木板上。
景缃炎在离木板还有一丈远的地方住了脚,盯着露在外面的头发看了好一会儿,颤巍巍地说道“打开吧。”
两个小太监上了前,一人拎一角,把被子掀下去,堆到后面去了。
唐氏连退数步,双手死死抓住陪在她左右的两个大宫女的手两个大宫女的脸上皆露出了忍耐之色。
景缃炎走到尸体侧面,扭头看一眼尸体的脖子,然后飞快地扭回来,看向另一侧。
隔一会儿,抽筋似的再看向尸体,再马上看向另一侧。
这就是一个孩子,对死亡的人感到好奇,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秦禛在心里笑笑,从另一侧上去,走到尸体旁,对其脖子上的勒痕做了一番检查,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一,伤痕是生前伤。
二,缢沟前面深,两侧渐浅,最后交叉,这是吊死的表征。
三,尸僵遭到过破坏,但又重新形成了在四到六个小时内,被人为地破坏尸僵才能如此。结合管事太监的表述,死者死亡时间在子时和丑时之间。
景缃炎见秦禛无比镇定地检查尸首,胆子也大了,他走到她身边,小声问道“怎样,是自杀还是他杀”
秦禛指了指脖子和脸,“单从这两处判断,确实是自杀。”
景缃炎松了口气。
秦禛又道“但现在下结论未免太过草率,还得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了死者的腰带。
唐氏冷哼一声,鄙夷地看了秦禛一眼,转身就走。
景缃炎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秦禛不以为意,“我们开始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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