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是娘,对不起你”邢氏探出胳膊,手腕那里全是松皮,瞧着就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娘”邢文“噗通”一声跪在了床前,却是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好孩子,别,别哭”看邢文难过成这样,邢氏也是流泪不止,轻轻摩挲着邢文的头,“文儿,扶,扶我起来”
“娘,你再躺会儿吧”邢文红着眼睛,拿帕子帮邢氏擦掉眼泪,喃喃道,“多躺躺,身体,很快就能好的”
“傻孩子”邢氏颤抖着握住邢文的手,已是泪水涟涟,“当初,是娘瞎了眼,才会看上那个狼心狗肺的贼子娘走了,你该,怎么办啊”
因为只有邢氏一个女儿,邢县尉一早就决定把万贯家财全给了邢氏做嫁妆。又担心族人刁难,邢氏一个弱女子守不住,才会千挑万选,从众多适龄男子中,选中了焦霆。
会让焦霆这个落魄的大户子弟踏入焦家门,除了焦霆长相英俊,能力出众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焦霆对邢家二老都孝顺的紧,没订亲前,更是想尽法子俘获了邢氏一颗芳心。
成亲前焦霆更是和邢家二老保证,他这一辈子,只会有邢氏一个女人,两人生下的孩儿,头胎无论男女都让他姓邢,以延续邢家血脉,第二个孩子才会姓焦。
邢氏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前脚二老刚离世,后脚焦霆就立马翻脸。
会执意把彼时还是小乞儿的邢文领回家,养在自己身旁,邢氏除了是和焦霆较劲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想要邢文作为邢家嗣子,就是自己死了,也能让二老将来地下有人祭祀。
可结果却是,文儿和自己来到这个家后,倒是衣食无忧,却是比在外面流浪乞讨还要凶险百倍。
不是邢氏看得紧,好几次都差点儿死于非命。
还是到了后来,邢氏所有的掌家权都被拿走,她在这个大院里过的就和隐形人似的,再不会给焦霆造成丝毫威胁,邢文才算安全了。
那之后,就是无穷的委屈和磋磨
明明这府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邢家所有,结果却是焦霆和焦崇以及其他焦家人站在邢家人的尸骨上,享受着这荣华富贵,反倒是她和文儿和乞丐似的,向姓邢的乞讨一点儿残羹冷炙
邢氏能够想到,真是她死了,怕是文儿就会被第一时间赶出家门,说不好还会被他顶着的“邢”这个姓氏连累,过的生不如死
一想到会有这样一天,邢氏简直是心如刀绞。
“不会的,不会的”邢文用力攥住邢氏的手,神情茫然中又带着说不出的惶恐和心碎,“娘您别吓我,文儿只有您一个亲人了,要是您走了,文儿怎么办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将来文儿有了孩儿,还要您这个祖母帮着看孩子呢”
“傻孩子,是人都会死的”邢氏长叹了口气,“而且,你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亲人”
“什么”邢文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娘的话,扶娘坐起来娘,娘给你,看一样东西”邢氏再次道。
邢文擦了把眼泪,把邢氏扶起来,让她靠着软枕。
“给你”邢氏摸出一串钥匙,眼睛越发酸涩
曾经这串钥匙,可以打开焦家任何一间房子的门,自打父母去世,焦霆就把府里所有房间的锁换了个遍
“最下面那枚,上面还有梅花印记的钥匙你拿着,去把那个箱子对,就是那个上面也雕有,梅花的,檀木箱子,打开”邢氏口里说着,眼神中满是眷恋之意
她如今拥有的,也就是这些了。
邢文把小箱子搬过来,又插入钥匙,箱子“啪嗒”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有断了翅的发钗,颜色发旧的帕子,还有一些泥偶之类的小玩具
“这些,都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曾经给我买来玩的”似是回想起往事的缘故,邢氏眼睛亮了不少,好一会儿才道,“最下面,有个红布的小包,你拿出来”
邢文把上面的东西扒拉开,果然在箱子最底层的角落处,找到了那个红布包。
想要递给邢氏,却被邢氏拒绝
“这是你的东西,你打开”
邢文明显就有些不解,却到底按照邢氏的意思,把红布一层层掀开,入目正瞧见半块系着红绳的玉珏。
一时就有些愣怔。
“这玉珏呀,是,是我刚把你从外面领回来时,你脖子上戴着的”邢氏拿起玉珏,摩挲了片刻,“玉珏从中间断开了,明显是,人为的因素”
“娘没事儿的时候,也,也想过这事,应该,应该是你的家人留给你的想来当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爹娘仓猝之间,给你,留下了,这个”
“说不好啊,你的家人,这些年,这些年,也在,找你呢这半块玉珏,应该就是,就是信物”邢氏说着,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下一刻忽然抬手捂住嘴,摊开来,手心上赫然是一团血迹。
邢文只觉浑身的血都要倒流似的
“娘您别说话了儿子,儿子,这就去请郎中”
说着,疾步往外而去,要出院门时却发现,外面竟然不知道被谁给锁上了。
“开门谁在外面呢,快开门”邢文用力摇晃着门扉。
“喊什么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少爷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儿才刚躺下,要是惊动了大少爷,你担得起吗”
“真是的,一天到晚,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主子了”
那声音嘟哝着,根本没搭理邢文,听脚步声,明显去的远了。
邢氏住的这个院子,本来就有些偏,那些下仆对这对母子的态度,又从来都是和避瘟疫似的,那下仆离开后,外面就再没有半点儿动静,邢文咬牙后退,随手把衣服下摆掖到腰带里,下一刻脚尖一点,就到了墙上。
却是还没站稳,一低头正对上一双看过来的眸子。
邢文脸色一白,下一刻就从墙头滚落。
“这位公子”舜华明显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从房间里出来透个风,就把这叫邢文的少年吓成这样。
忙要上前查看邢文是不是伤到了,不想还没靠近,邢文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外跑了。
一时神情就有些莫名。
“不用担心。”随后出来的萧恪,顺着舜华的视线瞧过去,“他没事。”
“不是,你瞧这墙这么高呢”舜华指了指对面的高墙
这样高的院墙,怎么瞧着都和焦府的奢华格格不入,哪里是原配夫人,根本和囚徒差不多。
“真没事儿,”萧恪探手,让舜华靠在胸前,低声道,“这少年,并不简单”
不简单舜华越发茫然,只她对萧恪的话从来深信不疑,闻言到底放下些心来。
晚间时舜华就听焦府仆人说,焦家这位夫人,病情越发重了,听郎中的意思,说不好,没多长时间可以活了
只是还没等她唏嘘感慨,焦崇就派人过来,说是三日后是焦霆如今当心肝宝贝一样的那位李姨娘二十二岁芳辰,府里请了戏班子,要连唱三日大戏,让他们得闲了可以过去看戏。
这样的操作,就是舜华也目瞪口呆
怎么说也是原配妻子呢,这边都快病死了,那边焦霆还要大张旗鼓的给姨娘过寿,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萧恪本就是个喜静的,当下就直接拒绝。待得天色黑了,嘱咐舜华睡下,他自己则离开了房间
如今萧恪已经笃定,这焦家必然藏着一个大秘密。
只他昨晚上探查了一夜,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你自己小心些”舜华低声嘱咐道
旁人不清楚,舜华自然明白,她和萧恪带在身边的人,名义上是小厮和马夫,其实全是皇城司的顶尖高手。
按照舜华的想法,本来是留下一个人在身旁就好,其他的都跟着萧恪。却被萧恪毫不犹豫的拒绝,竟是全给她留了下来。
目送萧恪离开,舜华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正辗转反侧时,窗外忽然一声发出一声闷响。
舜华惊了一下,一下坐了起来。趿拉着鞋就到了窗前。隔着窗户,依稀能瞧见外面被人踩在脚下的一个瘦弱身影。
“抓了个小贼,主子且请安睡。”窗外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道。以皇城司的手腕,有的是方法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小贼舜华视线顿了一下
“带他进来。”
虽然有些模糊,舜华却觉得那影子有些眼熟,好像是,邢文
外面人明显就有些迟疑。只是萧恪吩咐过,他不在的话,一切听王妃吩咐。
到底把人提溜着进了房间。
担心点灯太招人眼,直接从怀里拿出一颗夜明珠,窗帘遮映下,和外面的月光瞧着颇是相似。
凑着夜明珠的光晕,舜华一下认出来,被丢在冰冷地面上的,着一身黑衣的夜行人,可不正是邢文
邢文的神情不可置信之外还透着绝望
这两人是和焦崇一起回来的,明显是焦崇请的帮手。还想着年纪这么轻,应该不怎么着呢,怎么现在看来,根本是深不可测
不然,何以身边下人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功夫还有他们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枚夜明珠来
这样大的夜明珠,就是豪富如焦家,也没有几颗
舜华刚要开口,下一刻视线忽然一滞,却是邢文这么被丢在地上,脖子上系的半枚玉珏就滑了出来,瞧玉珏的模样,分明和龚素心交给她的那半块相似至极。
不自觉就往前走了几步。还没靠近,却被挡住
“主子莫要离他太近,这小子最是狡猾且包藏祸心”
这叫邢文的少年,根本不像人前表现的那样柔弱,根本就是个面甜心黑的。
这焦家明天必然就会有一场大笑话,结果这小子竟然把相关东西都丢到主子住的地方,明显是想要祸水东引。
邢文神情冷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偏是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法子,他竟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无妨”舜华摆手,继续走了几步,却是俯身抓起邢文脖子上的玉珏。
邢文眼睛一下瞪大,眼珠子不时骨伦伦转着,明显焦灼至极。
“我不是要抢你的东西。”舜华似是看透了邢文的心思,温声道,“我只是瞧着你这枚玉珏有些眼熟。”
说着从怀里掏出龚素心交给她的那块,轻轻往上一合,两枚玉珏完美无缺的合成了完整的一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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