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晔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起床,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玄隐仙尊,已经被用定身术定在原地的自家护卫,猜想难道是自家护卫对仙尊不敬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北辰峰吧。”江宛彤观察周围环境,还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打鼾声,想着这些修士的睡眠质量真好。
玄隐真人一挥手,便收起了石桌上的茶具,顺手解开了护卫的定身术。
黑衣护卫站到东方晔身旁,敬畏地望着玄隐真人。
刚刚他察觉到了两人的靠近,正要拦住江宛彤,就被玄隐真人施了定身术,他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在玄隐真人面前,就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一行四人又回到了北辰峰。
东方晔琢磨着玄隐真人来这一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深意,难道是想要看看她在特殊情况下对他的态度是否足够尊重她连忙反思自己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有没有穿错衣服之类的,又正了正衣冠,给护卫传音,让他看看自己有没有衣冠不整,会不会失礼。
护卫给了肯定的答案,东方晔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次来到北辰峰,东方晔提前用灵力护住了周身,好让自己暖和一点,上一回来的时候,可没把她冻坏。
回到北辰峰,江宛彤最是轻松自在。
主殿一般是用来汇报正事的地方,建筑风格也偏恢弘大气,光是柱子都得要三人环抱才能抱住,乍一看会给人以压迫感,但这件事看起来应该是东方晔的家事,于是他们便去了会客的偏殿。
江宛彤给几人泡了一壶茶,让他们坐下来谈话,也好缓解东方晔的紧张。
东方晔与玄隐真人就只隔了一张茶几的距离,两人面对面而坐,她只要一抬眸,就可以直面那张俊美无双且冰冷至极的脸,任何不了解玄隐真人的修士,看见他的第一眼都会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但是很快,他们就不会生出除了敬畏之外的其他感情。
因为他的气场,便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已经给人足够的压迫感了。
这位可是修真界第一人,唯一的大乘期修士。
东方晔端起茶杯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是为了哥哥的性命而来。
“师尊,这茶是青棠师姐给的药茶方子,您觉着怎么样”江宛彤特地给师尊加了甘甜味的药草梗。
玄隐真人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淡了。”
江宛彤明白了,还不够甜,于是把茶杯端回去重新泡。
东方晔也喝了一口茶,只觉得这茶足够清香,喝下去明明是热茶,却在茶水淌过舌尖后,留下冰冰凉凉的清爽感,顿时让她精神一振,所有紧张都抛诸脑后。
“玄隐仙尊,请您救救我的哥哥”
在旁边煮茶的江宛彤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震,侧目看去。
玄隐真人对着江宛彤面前的小火炉一弹指,差点撩到江宛彤衣袖的火候变小了,乖巧地缩回了炉子底下。
江宛彤回神,继续煮茶。
不用等玄隐真人问话,东方晔便继续道出了自己的请求。
东方晔并不叫东方晔,而是叫做“东方韶”,她的哥哥才是真正的东方晔,本来他该是蓬莱岛下一任岛主,却没想到在修炼的时候生出了心魔。
说到这里的时候,东方韶的呼吸不自觉地放慢,放在膝上的双手攥紧,抬头去看玄隐真人和江宛彤的反应。
修真界的人,一听到心魔,就像亲眼看见对方已经入魔了一般,举起武器就要杀死有了心魔的修士,也不论对方有没有被蛊惑入魔。
但东方韶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她的哥哥距离彻底入魔,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若她再找不到方法帮助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入魔,然后被娘亲用诛魔阵困住,永世不得超生。
让她弑兄,或是让娘亲弑子,对于她们而已,都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玄隐真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疑惑她怎么还不说下去。
而江宛彤反应更是平常。
心魔算什么,反复无常的劫她都打过交道。
东方韶放下心来,继续道“哥哥他无法抑制住心魔,刚开始是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残忍杀害了岛上的异兽,后来他杀死了与我们一起长大的影卫。”
她红了眼睛,对于影卫的死,她每次想起都会非常悔恨,后悔她明明察觉了哥哥的不对劲,却还没有对他防备,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才会让影卫在全然相信哥哥的情况下,毫无防备地被哥哥杀死。
江宛彤拍了拍东方韶的肩膀,给她换了一杯热茶。
东方韶借着喝茶的动作,缓和自己的情绪。这杯茶与先前的茶不同,带着阵阵奶香,又有清茶的味道,很是奇妙,她一口饮尽,眼巴巴地望着江宛彤,希望再来一杯。
玄隐真人也嗅到了对面的奶香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冒着药甘味的茶。
顿时觉得不是滋味。
“当哥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影卫,愧疚难当,便吞下了大量毒药,被娘亲救回后,他挑断了自己的经脉,如今已无法行走,被囚于蓬莱岛的天牢里。”东方韶哽咽道。
江宛彤又给她递了一杯本来给自己喝的奶茶,心想劫跟心魔还是有不少区别的,青棠师姐就不知道劫在占据她身体的时候做了什么,反而有点类似现代的人格分裂。
“晚辈听闻玄隐仙尊曾经帮助过化神期大能除去心魔,所以想来请教仙尊,家兄这样的情况,是否也能让外人来除去他的心魔”东方韶问。
玄隐真人“可以。”
东方韶眼前一亮,她就知道仙尊一定有办法,若是连仙尊都没有办法的话,其他人就更没有办法了。
“请问是什么方法”
江宛彤也有些好奇,望向师尊。
玄隐真人“心魔乃是由他的心结而成,只要解开他的心结,除去心魔也并非难事,但若是你不了解他的心结是什么,今日除去他的心魔,明日心魔便会卷土重来。”
东方韶拧着眉头,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起身对玄隐真人拱手道谢告辞。
江宛彤望着东方韶和她护卫离开的方向,摸了摸下巴,转头去问师尊“心魔是所有修炼的修士都会有的吗我也会有吗”
玄隐真人起身走到她煮茶的地方,自己给自己盛了一杯奶白色的“茶”。
“有的人有,有的人就没有。无法坚定自己的道心,还会被自我折磨,这样的人最易生出心魔。”
江宛彤拍了拍胸口,放心了,她一向坚定。
这边的东方晔刚刚离开,江宛彤想着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却没想到后脚又来人了。
许云泽提着楼青暝的衣领,风风火火地将他拖进了偏殿,身后还跟着林青棠和钟闻熙两人。
江宛彤猝不及防地对上楼青暝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吓了一跳,往师尊身旁站了站。
玄隐真人淡定地喝了一口奶茶,心道,不错。
许云泽将楼青暝往地上一扔,拱手对师尊行礼,然后看向师尊身旁的江宛彤,告状道“你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地上的楼青暝“香肩半露”,衣冠不整,泫然欲泣,好不委屈的模样。
江宛彤越过他,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钟闻熙,他一脸羞愤的模样,青绿色的弟子服不知从哪里蹭来了一片红艳艳的胭脂,脖子上还有可疑的抓痕,清俊的脸蛋涨得通红,好像被人怎么了一样。
而钟闻熙身旁的林青棠则捏着腰间的荷包,也是一脸尴尬,在对上江宛彤视线的时候,少见地主动移开了目光。
许云泽站到林青棠的身旁,低声道“青棠师妹放心,这件事与你无关,都是楼青暝干的,你不必愧疚。”
林青棠张了张唇,又闭上了嘴。
啊,怎么说呢,其实劫好像有参与来着
江宛彤一看这场景,便感觉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定很“精彩”。
“怎么回事”江宛彤对着楼青暝问。
楼青暝缓缓抬头,然后动作缓慢地将自己的衣服拉上,盖住露出的香肩,指着钟闻熙,委屈道“他,轻薄了我。呜呜呜。”
江宛彤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有一说一,楼青暝虽然身材消瘦,但身高却比钟闻熙高出半个头,而且他这身衣裙看起来华丽也累赘,更是将他消瘦的身材撑得有模有样,便让他在钟闻熙面前壮了不少。
这样一个男扮女装的壮汉说钟闻熙轻薄了他,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而钟闻熙听到楼青暝如此指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说什么屁话分明是你鬼鬼祟祟地溜进我的房内,还在我的房里点了迷魂烟,我”钟闻熙气得差点在玄隐真人面前骂出脏话,好在他忍住了,只是他手里的龙吟剑还在替他鸣不平,一直在嗡嗡作响。
在场的当事人没几个能好好说话的,江宛彤只得将眼神投向林青棠。
林青棠咳嗽了一声,说“事情是这样的,大师兄正在为明日的开幕式做准备,于是我便带着楼青暝回了药宗,本来打算让他在旁边的小房间睡觉休息的,但是”
或许是她最近有点累了,劫趁虚而入,出来了。
“不知怎的,楼青暝就拿了之前鬼气入体的修士所留下的迷魂香,去了清风宗弟子所住的客峰。”林青棠实在不知道劫出来干了什么。
劫冷笑道“钟闻熙不知天高地厚,在我乘霄宗竟敢如此狂傲,我不过是给他点颜色瞧瞧。”
接下来的事情,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便知道了。
钟闻熙刚进屋,就看见自己房间烟雾缭绕,床上躺着一米八几,衣冠不整,浓妆艳抹的大汉,他当时吓得剑都出鞘了,感觉到对方是个凡人,才及时收手。
谁知道楼青暝竟然还扑上来,大喊着“非礼”。
江宛彤听完转述之后,又看向楼青暝,十分纳闷,一代魔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楼青暝对上江宛彤的视线,更加委屈了。
“恩公,我只是想给你报恩啊。”白日里,这小子对恩公出言不逊,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了。
钟闻熙冷冷道“报恩报仇还差不多吧。”
江宛彤又问苦主“你想让我拿他怎么办”
钟闻熙哽住了,对方是凡人,他是修士,若是惩罚力度过大,反而显得他小气,可是轻轻揭过,又对不起他自己。
“不如这样,我们把他杀了吧。”江宛彤抽出了冰青剑。
钟闻熙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玄隐真人。
仙尊,您的弟子说要杀人
玄隐真人捧着手里的茶杯,竟然也同意江宛彤的说法,“可。”
早就看魔尊不顺眼了。
“等、等等”钟闻熙惊呆了,下意识拦在了楼青暝的面前,“不至于,不至于。”
他们乘霄宗不是以保护凡人,维护天下正义为己任吗
江宛彤的剑依旧没有收回去,继续道“你的清白,岂能随便让人玷污放心,我的剑很快。”
钟闻熙对上江宛彤那双澄澈的眼眸,不敢相信,她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甚至连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简直可怕
而他身后被他保护的楼青暝一把推开钟闻熙,挺着脖子,甚至一脸骄傲,“恩公要我的命,便拿去轮得到你这小子在此对恩公指手画脚吗呵”
在这一刻,钟闻熙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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