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新租住的民居位于旧曹门街,是一座普通的小院子,条件还不错,前后两进共有八间屋子,每月租金十二贯钱,算下来比客栈合算得多。
当然这种院子一般不短租,都是长期租住,也是范宁他们运气好,这家房子的主人正好要出去半年,所以只出租半年。
这座院子由朱家担保,所以没有通过牙人,房东直接把钥匙给了范宁,也不需要知道范宁身份,这样一来,官府那边没有任何备案,也没有客栈那种登记簿,范宁他们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京城有一百余万长住人口,还有一百多万流动人口,在茫茫人海中,张尧佐的人去哪里找范宁?况且,他们连范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范宁租的民宅很像四合院,院中有一口水井,还种了一棵桃树,范宁住了主屋,苏亮住左厢房,李大寿住右厢房,院子里没有厕所,都是用马桶,每月交三百文钱,每天早上会有人来专门收拾马桶。
但最让他们的满意的是,旧曹门街瓦子距离他们不足百步。
瓦子就是大宋的商业综合体,里面吃喝玩乐,什么都有,光各种特色吃食就有上百家之多。
还有美容、培训、宠物、快递、牙行、质铺、洗衣、修宅、估衣等等各色居家服务小店,至于说书、茶馆、关扑、妓馆等娱乐店楼也是比比皆是。
收拾好了行李,众人便来瓦子吃午饭,在瓦子大门口对面是旧曹门客栈,这也是一家著名的专为科举服务的客栈,用比较专业的话说,叫做科举定点客栈。
什么意思呢?
主要是参加省试的考生实在太多,每年都有十几万人云集京城,为了防止践踏,一般张贴榜单会比正常发榜晚两天。
而一旦发榜,最先采取报喜官去客栈通知的办法,京城有数百家客栈,报喜官不可能把每家客栈都跑遍,一般只跑二十家官房指定的客栈,旧曹门客栈就属于其中之一。
这二十家指定的客栈就是定点客栈,每个考生在报名时,需要指定一家客栈作为自己的联络客栈,发榜那天的一大早,考生就要指定到客栈等候了。
不过报名一般从十一月初开始,到十二月底截止,历时两个月。
现在才九月底,还有一个月时间才开始报名,时间还早,如果不出意外,范宁就要用旧曹门客栈作为自己的联络客栈,只要给客栈一点钱,客栈还可以提供传递科举信息的服务。
此时刚到中午时分,瓦子里已经很热闹了,人流熙熙攘攘,穿流不息,送外卖的伙计一路小跑高喊,“借光!借光!烦请让一让!”
“师兄,那家好像是速递店!”李大寿指着门口处的一家小店大喊。
他们需要先寄几封信,然后去吃午饭。
范宁也看见了,招牌上写着‘王锤儿急脚店’,也是京城一家比较有名的速递店,开了不少分店,这里应该是一座门面。
三人走进店铺,一名掌柜正在柜台后忙碌,他抬头笑问道:“三位衙内要寄信吗?”
“是有几封信需要贵店送一送。”
掌柜递上三个装信用的竹筒,竹筒分左右两部分,左面写着本埠,右面写着外埠。
掌柜对三人道:“京城的信放本埠,京城以外的信,包括开封府各县,都放外埠。”
众人各取出几封信放在竹筒内,范宁除了给父母报平安的信外,还给扬州的程泽写了一封信,把地址告诉他,另外给欧阳倩也写了一封信,把新地址告诉她。
“这位衙内收百文钱。”
掌柜看了看范宁的三封信,对他道:“平江府五十文,扬州四十文,因为都在乡下,所以稍微贵一点,京城内只要十文钱,一共百文钱,如果衙内希望京城的信今天寄到,那就再加十文钱。”..
范宁取出一块银角子,又摸出十文钱,一起递给掌柜,“银角子一钱,加十文钱,京城的信烦请今天送到。”
“没问题,我马上就安排!”
掌柜又收了苏亮和李大寿的钱,三人这才离开急脚店,顺着人流寻找街道两边的美味小吃店。
此时正值中午吃饭时间,长长的饮食一条街上弥漫着各种香味,瓦子里一般酒楼很少,基本都是各种小吃店,家家都有招牌菜,物美价廉,深受百姓喜爱,住在附近的百姓,很多条件不错的人家索性不开火,每天轮番来吃各种小吃,大饱口福。
三人走了一圈,两边上百家店铺令他们目接不暇,简直不知该选哪一家比较好。
这时,范宁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家店铺上,这家店铺叫做铜剪子玫瑰鸡,名字有点特色,但更吸引范宁的,是下面摆了一块牌子,上写着,‘本店供应烧酒’。
这让范宁有点兴趣了,居然还有烧酒,就不知道京城烧酒市场如何了?
“就这家吧!”
范宁指了指这家‘铜剪子玫瑰鸡’,三人便走进了小店,这是一家夫妻店,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迎上前笑道:“只有三位衙内吗?”
范宁点点头,“就三位!”
“三位衙内请随我来!”
店堂很小,几乎是见缝插针,摆放着五张小桌子,坐椅都是小凳子,三张桌子已经坐满人,还有两张桌子空着,妇人笑道:“两边都可以坐,你们随意!”
“师兄,坐这边吧!”
李大寿身材魁梧,坐这种小凳子有点憋屈,他找了一张稍微宽的位子坐下,笑道:“这里稍微好一点,那边太挤了。”
范宁和苏亮坐下,妇人给他们上了三碗热汤,笑道:“小店的特色菜是玫瑰鸡,别的菜也有,炙羊肉、鹿肉、红绕鲤鱼,烤兔肉、还有烧鹅、烧鸭,还有时蔬四样,本店也供应包子,有名的洪将军包子,本店不加价。”
“玫瑰鸡怎么卖?”范宁问道。
“一般是整只卖,也可以半只卖,小官人可以随意。”
“来一只玫瑰鸡,一盘红烧鲤鱼、一盘炙鹿肉,时蔬四样,再来十个羊肉包子。”
“我知道,三位小官人想喝点什么?本店有羊酒、有饮子,小店的蜜制酸梅汤最有名,另外还有新鲜牛乳。”
范宁指了指门口的招牌,笑问道:“上面写着本店供应烧酒,是什么烧酒?”
“小店供应王家正店的烧酒,叫做广陵春,三十文钱一角。”
范宁点点头,“那就打一角酒,再来三碗酸梅汤。”
“三位稍等,马上就来!”
妇人走了,李大寿又抽出一本《易经》,默默读诵起来,他抓紧一切时间读书练字,就算吃饭时间也不放过。
范宁和苏亮早已见怪不怪了,这时,苏亮低声问范宁道:“怎么王家正店也做烧酒了?”
因为住一个宿舍的缘故,苏亮和段瑜都知道太湖春和范宁有点关系,朱家给了范家不少钱。
范宁淡淡道:“听朱老爷子说,他的一个酿酒师去京城途中被人绑架,失踪了快一个月才回家,不久烧酒的秘方便扩散了,京城各家正店几乎家家都推出了自己的烧酒。”
“这个案子破了吗?”
范宁摇了摇头,“最后不了了之,查不出绑架者。”
这时,跑堂妇人给范宁他们送来饮子,一大壶蜜制酸梅汤,又送一小壶烫好的酒以及五个杯子。
很快,小店的招牌菜玫瑰鸡也上了来,实际上就是一只烤鸡,又刷了一层玫瑰露,热腾腾的烤鸡香味和特殊的玫瑰露香味混在一起,有一种令人垂涎欲滴的异香。
盘子里还有一把铜剪子,妇人熟练地将烤鸡剪开,又浇了一层鸡油,使每一块鸡肉变得黄灿灿的,格外诱人。
“三位请慢用!”她笑着离开了。
范宁的注意力却在酒上,他细细品了一口酒,烧酒制造得很正宗,入口绵甜且不辣口,范宁将杯中酒一口吞下去,只觉一根火线流下喉咙,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看来烧酒的蒸馏技术确实已经流传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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