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娣,良娣”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明瑶想要睁开眼,却感觉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
等到明瑶彻底醒来时,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莺如”明瑶揉了揉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主子自己从没意识到,小郡主刚醒来的习惯性动作,跟主子是一模一样的。
莺如弯了弯唇角,旋即看到明瑶眼角干涸的泪痕时,笑容顿了顿。“良娣,是奴婢。”
“你怎么来了”明瑶彻底清醒过来,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沈远不放她和安安离开,让她们待在晴雪园是变相囚禁了她们。
“是一个自称秦护卫的人送奴婢来的。”见明瑶脸上全是担忧之色,莺如忙道“他待奴婢很客气,并没有刁难奴婢。”
有能力带莺如过来的只有秦绪宁,若是他应当不会为难莺如。
“良娣,您的眼睛肿了,奴婢去投个凉水帕子给您敷一敷罢”莺如小声问她。
明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那个噩梦,而每次梦到,都是哭肿眼醒来。
她轻轻点头,待莺如离开后,转身去看女儿。
小郡主在她身边睡得香甜,经过一夜的休息,烧也退了,小脸儿又恢复了一贯的白嫩中透着粉色。
明瑶这才松了口气。
她正准备起身下床时,低头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的手被包扎过。
昨日她用力敲门时受了伤,后来血止住了便没有在意。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明瑶随口问道“莺如,是你帮我包扎的”
正端着凉水进来的莺如,迟疑了下,见明瑶没留意她的神色,便含糊应了声。
莺如投好了帕子,扶着明瑶躺好,给她敷在眼上。
“外头情况如何了”明瑶压低了声音问。
“东宫仍是被严格控制,宫人们也都被羽林卫看管着。”莺如一面换备用帕子,一面道“太子也始终没有送回任何消息,荷香原本从密道出去想联络皇后娘娘,却也被人抓了回来。”
这不是沈远的一时冲动,想来是筹谋了四年,或者更久的计划。
沈远并非只控制住了太子,连皇上怕是都在他的掌控中。
明瑶回到侯府后,也曾从长辈们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比起当今皇上,大家都更敬服德安太子。若德安太子没有英年早逝,他将会是个受天下人敬仰的仁君。
作为他的遗腹子,沈远在被皇上打压的同时,定会也有因感念德安太子之恩而襄助他的人。
先前明瑶还觉得自己了解沈远,如今却是不敢说了。
“良娣,奴婢来时看这晴雪园外有层层羽林卫把守。”莺如给明瑶换了帕子,低声道“怕是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再多的消息莺如便不知道了,她们被关在此处,算是暂时与世隔绝。
明瑶扶着帕子,苦笑了一声。
等到莺如帮她换了十来次帕子,明瑶终于感觉眼睛舒服了些。
她让莺如照看小郡主,自己去梳洗。
本来想着此处没有换洗的衣裳,明瑶准备先将就着再穿回昨日的衣裙,却发现墙角的落地衣柜不知何时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数套衣裙。
看来沈远安排了人在此处服侍,或者说是监视
明瑶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唇畔噙着一抹冷笑。
入目皆是明艳的大红色。
明瑶正准备合上衣柜,发现有人影走过,她放在一旁的衣裳被收走了。
她面无表情的翻找,想到这是沈远的授意,她只觉得恶心。终于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有两套鹅黄色的宫装。
换好了衣裳,明瑶整理好仪容回到房中。
小郡主已经醒了,正由莺如陪着玩。
到底还是年级小些,她见了莺如只觉得一切恢复了正常,高兴的朝明瑶招手。
“安安,还难受么”明瑶敛去心底的烦躁,露出温柔的笑容,走到床边坐下。
小郡主扑到她怀中,摇头道“安安都好啦。”
明瑶亲手给女儿换上衣裳,同样是有人事先准备好的。莺如兑了温水帮着给小郡主洗脸刷牙,等收拾妥当后,明瑶给她扎好两个小揪揪。
在晴雪园服侍的人应该是得了沈远的吩咐,并不上她们跟前来,等到明瑶牵着小郡主从卧房中出来时,偏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饭。
“良娣”莺如怕明瑶不肯吃,才想劝时,只见明瑶已经带着女儿坐下。
她忙去一旁帮着布菜。
明瑶摆了摆手道“莺如,你也坐下一道用些罢。”
莺如没有推脱,在小郡主身边坐下。
果然如她所料,明瑶只顾着喂女儿,自己却只匆匆喝了两口粥便算吃过了。
吃过早饭后,小郡主想去外面玩,明瑶借口她还在咳嗽没好,在房中陪她玩翻花绳。
“良娣,秦护卫求见。”正当莺如叫人将饭菜收走时,忽然又折回来通传。
明瑶神色微变,还是点了头。
“臣见过良娣。”秦绪宁亲自提着食盒走进来,恭敬的给明瑶行礼。
明瑶起身,神色如常的道“秦护卫不必多礼。”
“良娣,这里是小郡主早上用的药,还有些果脯甜点。”秦绪宁将食盒放在一旁,恭声道“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这里服侍的人。”
“多谢秦护卫。”明瑶客客气气的道谢,甚至还笑了笑。“秦夫人如今身子都还好罢”
明瑶越是待他如常,秦绪宁越是觉得愧疚不已。
“家母一切都好,多亏了您的药。”秦绪宁羞愧的道“可臣却是愧对您”
当初自己母亲生了重病,那时他只是景王府的普通护卫,明姑娘知道后,拿出了一张方子,说是能治他母亲的病。只是一味药材难寻,明姑娘在上巳节踏青之际,悄悄溜出去帮他找到了。
那天下了雨,明姑娘险些从山坡上摔下来,可明姑娘把药材给他时,什么都没说。
后来他还是在景王心急火燎的替明姑娘找药时才知道当时的惊险,明姑娘划伤了胳膊和腿,幸而性命无碍。
“我好端端的呀,而且秦护卫母亲的病能治好,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嘛”十六岁的少女扬起那张明媚的小脸儿,哪怕自己疼得眼中转泪花,也还是笑眯眯的。
见景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明姑娘忙乖巧的道“阿远哥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再做危险的事。再说了,我敢去是知道你会保护我呀”
明姑娘受了伤,王爷为了救她,手臂也被划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王爷虽是责备了明姑娘,却也怕她担心,悄悄藏起了自己的伤,不让她看见。
看到王爷轻而易举的被明姑娘哄好,藏在一旁看到的秦绪宁,觉得他们是最般配的一对。
他发誓一辈子都要为两人效忠,报答他们的恩情。
可如今,他着实没脸见明姑娘。
“秦护卫不必如此。”明瑶心平气和的道“你是景王府的人,自然要听命于沈远,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秦绪宁一愣,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安安,来。”明瑶让女儿过来,温声对她道“这是秦护卫,昨日便是他抱了你过来的,来说声谢谢。”
秦绪宁闻言,慌忙摆手道“良娣,这是臣的分内之事罢了”
小郡主站在自己娘亲身边,仰起头奶声奶气道“谢谢秦护卫,娘亲总说安安像小猪一样沉,秦护卫辛苦了。”
纯真的童言童语让在场的人在沉闷的气氛中也不由莞尔,秦绪宁蹲下了身子,向来冷清的他用此生最温柔的神色对小郡主笑了笑,道“郡主您一点儿都不重,臣不辛苦。”
小郡主有些不相信的歪头看了看自己娘亲,才对秦绪宁露出大大的笑脸来。
房中的阴霾总算消散了些。
福宁殿,东暖阁。
沈远进来时,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有瓷器的碎片、食物的污渍、崭新的地毯被墨汁染色,显然是刚刚承受过天子之怒。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淡声吩咐道“收拾干净。”
旋即便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搬了把椅子过来,正对怒火中烧坐在书案前的天子。
“沈远,你说是太子挑唆老四和老八,又杀了老四嫁祸老八。”已经坐了二十余年皇位的人,即便此时落了难,仍是保持他的威严。沈晹神色疲惫,目光却锐利如昔“朕看未必如此,你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远坐下,大大方方的道“您没猜错,既是六皇子想要太子之位,侄儿便帮了他一把。”
“是你”沈晹眼神晦暗的望着沈远,冷冷的道“你暗中襄助老六去残害兄弟,让朕只有他一个儿子立为太子。如今只要扳倒他,朕便再无可以立为太子的血脉”
沈远面色平静,淡然道“皇叔可觉得侄儿过分了”
“老四和老八何曾伤害过你,你竟如此心狠手辣”沈晹重重的将手边的白玉镇纸扔了出去,胸口起伏不定的大吼道。
沈远微微侧了侧头,镇纸擦着他的脸颊飞过。一道血痕自他脸颊蜿蜒而下,沈远恍若未觉。
血色映着他昳丽的眉眼,他眉梢挑起,愈发显出几分狂妄。
“皇叔在皇位坐久了,竟能说出这般心慈手软的话”他轻描淡写的道“我自然为了这皇位,谁阻拦我,我自然要清扫谁。”
沈晹冷笑道“果然如此,朕早就该看出你就是个乱臣贼子,当初就不该让你认祖归宗”
“是皇叔大发善心让我回来的么”沈远唇边带着讽刺的浅笑“若不是宗人司拿出先帝遗诏承认我的身份,我娘又一头撞死在御前,您会如此轻易松口”
沈晹几乎要捏碎手中的笔,才能勉强控制着没有失态。
“皇叔,您觉得憋屈么”沈远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沈晹面前。“您一定在想,当时就该拼着背上骂名,也该把我除掉才对。”
沈晹目光森然看着他,显然沈远所说,正是沈晹心中所想。
“沈远,朕对你仁慈,你竟如此回报朕”沈晹咬牙切齿道。
“仁慈”沈远冷笑道“您是太过傲慢自大,觉得我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中。顺便更能展现您的仁慈和宽广胸怀,何乐而不为”
沈晹被噎了回去,额上青筋毕露。
“侄儿劝您好好享受最后这些时日,毕竟您因太子残害手足,已经病重了。”沈远恢复了常色,温声道“若是再来个怒急攻心,不知会突发什么疾病而龙驭上宾。”
沈晹还来不及开口,只见沈远漠然的望着他,眼神比冰还冷。
沈远一步步走上前,直到在沈晹身边站定,他俯身在沈晹耳边道“而您也别怨恨侄儿,侄儿不过是效仿您二十多年前的所作所为罢了。”
沈晹闻言,通身一震。
“德安太子是如何暴毙的,您比我更清楚。”沈远的声音唤起沈晹藏在最深处的记忆,他平静不带半分起伏的声音,令沈晹毛骨悚然。
“你、你是为了”沈晹说话也磕绊起来。
在沈远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忽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先前他以为李氏将沈远藏起来,只是为了保护沈远的安全,怕他在京中不能长到成年,怕他不被皇室承认。
看来李氏早就知道那份旨意,又或许那份旨意根本就是她自己求来的这些年沈远表现出被养废的平庸,连喜欢的人都不敢跟太子争,全都是假象
沈远根本就是蓄势待发,准备最后致命一击。
在他平庸懦弱的外表之下,竟藏着一颗狠绝毒辣的心
太子在沈远不动声色的摆布下,残害兄弟,将把柄尽数奉上,反而是沈远能干干净净的得到皇位
李氏的死并不是怯懦,而是为沈远的复仇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起初他只觉得李氏不过是个倾慕德安太子的可怜女子,怀着德安太子的孩子偷偷离开京城,任何人都不知道。就连德安太子本人,死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在世上。
明明手握先帝旨意,还一头撞死在人前。
这样蠢的妇人,能有什么威胁
但也就是她,栽培出了沈远,如今化作一柄利剑,刺入他的心脏。
“侄儿正是为了自己的父王德安太子复仇,夺回皇位。”沈远直起了身子,坦然的道。
此时此刻,他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和野心。
说着,在沈晹震惊的目光中,沈远拿出一个陈旧的锦盒,摆到了沈晹面前。
“这药您该不陌生罢”他浅浅笑道“您也尝尝”
沈晹死死的盯着盒中的丸药,拂袖摔到了地上。
“无妨,您尽管摔。”沈远笑容渐渐加深,他眸光转过,眼角的血色生生衬出几分邪气。“左右侄儿已经在您的饮食中下了药,您真以为我会当面逼您吃”
沈晹霍然起身,他还从未如此失态过,胸口起伏不定,指着沈远破口大骂。
“若您不喜欢这个死法,侄儿还有别的。”沈远笑了笑,他在沈晹耳边道“比如宠幸哪个貌美宫人,因马上风而死,或是太子恼羞成怒,犯上弑君”
他的声音愈发轻缓,仿若贴心的关怀“您随意挑选,侄儿都能满足您。”
沈晹颓然的跌坐在龙椅上,浑身因愤怒而颤抖不止。
“您慢慢想,侄儿先行告退。”
沈远面上重新换回温雅的浅笑,大步流星的走出东暖阁。
此时正是一日里春光最好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些冷。
他很想见明瑶。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仙女问太子,太子不是男二,如果给他找个番位,起码到男四之外了。
s瑶瑶有很多人喜欢,放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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