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年娇主事的“金玫瑰”美容楼至开张开始,立刻一跃变成上海滩千金名媛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同时也让其他女生以“去金玫瑰”作为一种时尚的标签。
加上报纸总是会隔三差五出现“某某女明星在电影里惊艳四座的妆容, 就是金玫瑰帮忙化的妆”, “听说某某名媛出席某活动用的口红”, 以及“那个谁谁谁, 皮肤最近变好了就是因为她去了金玫瑰”等等消息。
顿时让金玫瑰变成了整个上海滩女生向往的地方。
苏雁回弄出的美容楼, 放在现代其实也就是一只服务女性的sa中心。
这楼一共高五层, 所有男性侍者只能在一楼活动,从二楼到四楼全是女侍者。能上二楼的是普通会员,家境一般的女生可以到这里来感受一下,传言中那些千金名媛, 富家太太等才能享受的美容方式。
说白了也就是简单的面部清洁护理,要是有人愿意再给一毛钱, 还能敷个面膜,再做个颈肩精油按摩。
那精油都是玫瑰、桂花、薰衣草等香味。保证每个从这里走出去的小姑娘都容光焕发,香喷喷的。
而三楼嘛,就是家境殷实的普通富家太太,或者大明星才能进入的楼层了。至于四楼则是更高级的存在, 用“金玫瑰”的话说, 那叫“高级”,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年娇曾是烟花酒场最高等的小姐,不同于“暗舱”、“两元”、“三元”等只要给了钱就能随意摆布的可怜人。她们这一类是从小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培养的。
琴棋书画,牌九品香都得会, 不仅如此更要学察言观色和怎么伺候人这些事。
就连称呼都和其他人不同,在烟花酒场, 她们这一类的,被称为“女先生”,就连客人来也仅仅是陪聊天陪品茗而已。至于其他的事,和钱的多少没有关系,而是要看“女先生”自己愿不愿意。
不得不说这种特别让有钱人们感到很新鲜,也乐于陪着玩儿这种游戏。
但任何事中间都有一个度。遇见脾气暴虐的一次两次是有趣,三次四次大约便是不识抬举了。
年娇便曾遇见这样的事。
年娇性子耿直刚烈,加上面相气质偏冷,便有种冷艳的妖娆感,在那时及受富商大亨们追捧。个个均以摘下这朵“冰霜花”为荣,这其中便包括王天阙的父亲,王老爷。
长年在这样的地方摸爬滚打,年娇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青睐、仰慕,说到底也只是将她们当做贵一点儿的玩意儿在逗趣而已。连条狗都不一定当得上。
所以年娇从未对任何人动心,因为她看得透彻,心里也如明镜。但这并不代表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苏君也是这样。
大概是从小生活在没有爱,满是欺骗的地方,所以她和年娇的想法不一样,年娇是打算自己凑够钱自己赎身,而苏君却一直渴望能够找到那么一个人,带自己出这个“火坑”,然后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
这个时候便出现了王老爷。
就在王老爷又一次在年娇这儿受了气后,苏君便趁着这个机会跟了上去。原想着可以趁机安慰王老爷,凭着他的家大业大,也许就能替自己赎身,带自己离开这里了。
谁知道却遭到了喝醉酒的王老爷一顿虐待。
之后苏君便发现自己因为那一次怀了身孕。原本以为王老爷会再来这里,到时候自己便能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可大概是王老爷那次酒醒后觉得自己的事丢人,便悄无声息的离开,再也没出现过。
苏君没有办法,只好找上王公馆,却连门都没进便被轰走。昏倒路边的时候恰好被苏雁回和黄包车车夫看见,并将她送到医院。
之后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苏君被赶走,只能艰难的靠着微薄的积蓄活着。
那时苏雁回已遇难,黄包车车夫于狱中畏罪自杀,就在苏君怀着最后的良知去白府,想求见苏姨娘时却恰好撞上她滚下楼梯,浑身是血被送往医院的情景。
苏君终于感觉到这些事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一切,立刻回到居住的地方,心惊胆战的马上换了住所,就怕下一个受害的便是自己。甚至都不敢再次上门去找白家。
等年娇终于凑齐钱自赎其身,好不容易找到苏君时,她已快临盆,家里却什么都没有。年娇手忙脚乱的准备了东西,还不等送医院苏君便在家里生下了苏白笙。
大约是一直处于害怕的情绪中,加上长久的营养不良,苏君在生下苏白笙后便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
拼着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年娇。
后来年娇便带着苏白笙辗转找到了云巧和她妈妈,之后便是苏雁回登门。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苏雁回会让年娇来负责“金玫瑰”美容楼的原因。她及善心理,现在也只不过是将对象从男性换做了女性而已,把握住那些富家太太惯爱攀比,爱慕虚荣的心态后,让她们付钱真是一件不要太轻松的事。
而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一句看似响亮,金闪闪的“高级”。
再说了,谁说女生不能享受好的服务的只要是进入“金玫瑰”的客人,无论最后有没有掏钱,或者花了多少钱,她都应该享受到最好的服务体验。
而金玫瑰的侍者,全部都是由年娇负责培训的。
毕竟有钱人的钱要赚,但小钱也不会看不起,所以在一楼,除接待大厅外旁边还有一间仅仅隔了一员工休息室,专门卖各种化妆品、护肤品的专卖店。
里面林林总总全是女孩子用得上的东西,不仅如此同一件商品还分了色号、分量、香味等等,甚至还有那种场合使用更佳。
加上精致好看的包装,哪怕是每次在楼上做完美容的富家太太、世家千金下来,也会忍不住各种买买买。
哪怕她的家里已经有不少同款,却还是会因为包装的不同各种买。
这点大概是男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就这样金玫瑰美容店在上海火得一塌糊涂。
而在她周围的西式甜点店、咖啡厅等等也跟着水涨船高,算是沾了“金玫瑰”的光,生意连日来都比从前好了不少,
所以当咖啡厅老板听店员说“苏小姐带人来了”,赶紧整理了仪容,接过侍者手上正准备送过去的咖啡,亲自送了过去。
等走近后顿时冲苏雁回喜笑颜开,“苏小姐,我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鄙姓陈,以后苏小姐想喝什么吃什么点心,都可以派人来,我一定亲自送到金玫瑰去。”
陈老板的热情让苏雁回听了大大方方的回以一笑,冲他点头致谢,“陈老板,您真是太客气了。”d
“哪里哪里。”陈老板笑眯眯,“哎呀您是不知道,自从您的金玫瑰开张至今,可是让我们这些店铺跟着沾了不少光啊。这样,今天的咖啡,苏小姐请一定给我这个机会请您。”
“那多不好意思。”苏雁回笑。
“小事小事。”陈老板连忙回声,突然想到什么对苏雁回说,“对了,我们店的点心黑森林是招牌点心之一,刚好还有些,不如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品尝一下。”
“那就麻烦陈老板了。”
等目送陈老板离开后,崔小爱才一面将咖啡端到苏雁回面前,甚至将杯耳调整到她方便端的角度,一面和吴小哥一起压低了声音说笑,“小姐,看这个样子,以后我们在这附近应该是可以长期骗吃骗喝了。”
怎么说也得打个对折吧
“哎”吴小哥听了立刻对崔小爱说,“那先说好第一件事,要是到时候你因为没钱被人家扣下要我们去赎人,回来了你得还我双倍才行。”
才说完崔小爱便啐了他一声,“去你的。”
随即三人笑了起来。
“好了,先说正事吧。”苏雁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重新放下,看向两人,“肯尼那边”
“查出来了。”崔小爱点点头,将几份资料递给苏雁回,“肯尼确实在利用宋家买办行的招牌,私底下却在做自己的生意。零资金,纯利润,就连风险都没有。”
崔小爱说到这里哼笑了一声,艳丽的脸上便多了几分气势,“因为到时候真要出事了,他完全可以把宋家买办行推到前面,去做他的挡箭牌。”
偏偏就算事情败露也拿肯尼可以办法。因为他是美国人,就算告上法庭,法官顶多也就是让肯尼归还现在还在他名下的所有非法财务,然后将其驱逐出境。
但如果是已经被他转移到国外的,却无能为力了。
苏雁回拿着手上资料一目十行的快速扫了一遍,便点点头表示知道,重新递给崔小爱,示意她将这些装好了。
然后看向吴小哥,看看他这里有没有什么进展。
吴小哥摇摇头,只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支票,放在桌上推到苏雁回面前,一面对她和崔小爱说,“这几天吃吃喝喝,亲热话说了不少,但却没太多实际收获。大概是觉得反正我是来陪着您走一圈,很快就会走的,所以多的并没跟我说。”
顿了顿后吴小哥继续说,“这是肯尼给我的,这只洋狐狸贪得不少。”
崔小爱也看清了支票上的金额,默默点头附和吴小哥的话。
苏雁回点点头表示知道,朝崔小爱看了一眼,“还是和以前的规矩一样。”
崔小爱表示知道,将支票也收好,和资料暂时放在一块儿。
算一算时间,他两跟着苏雁回至今也已经有七八年了,这几年期间也收到过不少像今天这样的支票、现金。每次崔小爱和吴小哥都会拿到整数的百分之二十,剩余的交还宋家,另做安排。
所以三人刚才的处理方式才这么默契。
正说到这儿时,一辆小车停在咖啡店门口,白兰声和白贺兰先后从车内下来,白兰声看看左右后将视线停在不远处,抬头一看便能看见的“金玫瑰”,冷哼了一声又用手托了托她才做的大波浪卷发,扭头冲白贺兰说,“大姐,你看看,那招牌隔着半条街都能看见呢。这不是才和人钱家叫板吗”
钱垒开的百货公司便距离金玫瑰不远,也是白兰声惯常去的地方,所以现在见了那招牌便很有些愤愤。可她也不想想,除了金玫瑰外,还有不少其他店的招牌也是隔着半条街能看见,难道这些都是在和钱垒叫板吗
所以白贺兰听了她说的话,连理都懒得理,只淡淡开口,“你要买东西就快点,买完我还得赶回去。”
这段时间整个上海都因为白兰舟的突然出现闹得沸沸扬扬,别说豪门世家,就连那些大大小小的媒体报刊都在等着看热闹。白贺兰才不会如这些下等人的愿。
等着吧,等风波暂时平息后她再慢慢来算这笔账。
白贺兰心里恨恨。
白兰声听了白贺兰的话后,和她一起往咖啡厅的方向走,嘴里却嘀嘀咕咕,“你就算现在赶回去,也不见得人家会领你的情呀。”
说到这里白兰声撇了下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白贺兰便猛的转身,微抿着唇瞪着白兰声,气得手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前两天白贺兰去白府后,回来王公馆却左右等到王天阙回来,实在担心便叫王陌善去找。之后人找回来了,却发现对方喝得个伶仃大醉,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好冷啊兰舟,好冷啊。”
气得白贺兰浑身发抖。
王陌善转述酒保的话,说王天阙刚到那儿时便是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喝酒,直到王陌善找到他。
果然不到半夜,王天阙便开始发起高烧,没办法只好将人送到医院。
现在虽说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因为空腹喝酒伤了胃。所以还暂时住在医院,等观察两天确定没问题了再说。
为此王老爷气得不行,想打吧又毕竟是自己亲生的,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万一打下去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但不打又实在气得很。
偏偏王少轩也是个不消停的,只要看见王天阙吃瘪他就高兴,这两天也时不时在家里阴阳怪气,要不是有管家和王陌善拦着,估计又要和王老爷吵个天翻地覆了。
所以白贺兰觉得心烦,便借口说方便照顾天阙,先暂时回白府住两天。
打算等王天阙完全好了再回去。
对于这个借口王老爷不是不清楚,但毕竟是他们王家有亏在先,再说现在强留白贺兰在王公馆,还不知道王少轩能说出什么更气人的话,便点头同意了。
当天便打电话给白父,各种道歉,好不容易才安抚了亲家公的火气,然后腾出手来继续教训自己一直跟大儿子唱反调打擂台的二儿子。
所以这两天白贺兰一直住在白府,每天不假他人,按三餐去给王天阙送汤送粥,各种尽心尽力。可惜王天阙却依旧跟丢了魂一样,连正眼都没怎么给白贺兰。
这才有了刚才白兰声的那番话。因为这几天她也住在白府,美其名曰回娘家,想三姨娘和爹了。但实际上就是回来看白贺兰的笑话的。
偏偏白贺兰哪怕是这种时候也不忘端着自己“嫡出大家闺秀”的架势,硬是咬牙撑着。
但越是这样白兰声便越看不惯她,时不时的言语刺就是想撕掉白贺兰那副装模作样。
这才有了刚才那么一句话。
但白兰声没想到竟然起了效果,见现在白贺兰怒瞪着自己,心里反而又有些发憷了起来。连忙脸上堆了笑迎上去,挽着白贺兰的手,摇晃着撒娇,“大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是个没脑子的,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啊别生我气嘛。”
白贺兰冷冷的看着白兰声这副模样,强压了心中怒火,又稳了稳后才冲她扯了个很淡的笑,“怎么会呢,毕竟我知道你是什么性子的人。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进去了,在车上等你,你买了东西赶紧出来。”
“好好好,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的。”白兰声连连点头,放开原本挽着白贺兰的手,目送她重新回到车上后,这才独自进了咖啡厅,颇有些趾高气扬的看着玻璃橱柜后冲自己说“欢迎光临”的侍者,开口,“四块黑森林,带走。”
侍者听了冲白兰声歉意一笑,“真抱歉小姐,今天这款已卖完了。”
话音刚落白兰声便竖了细眉,指着橱窗类还剩一半的黑森林,瞪眼看着对方,“这不是吗”
“抱歉小姐,这是别人已经预订,我们暂时还没拿出来。”侍者冲白兰声微微欠身,顿了顿又说,“要不您看看这一款吧最近这款点心也很好吃。”
侍者指着另一块进行推荐。
“不行”白兰声立刻打断侍者,“我就要这个,给我包起来”说完一面打开手提包,一面喋喋不休,“不就是钱吗预订了又怎么样我给双倍的钱”
“这”侍者脸上满是为难,脸上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
可怜兮兮的样子倒还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看在旁人眼里不由自主的便想站在侍者那一边,帮着谴责白兰声了。
有好事者已经认出了白贺兰,眼珠子一转便偷摸着出了咖啡厅,找了最近的公用电话亭便给报社打电话,“喂xx报社吗我这儿有新闻,你们是会给钱的吧”
就在已经有人打电话给各个媒体和报社时,白兰声还在这边趾高气扬的骂人呢。
“别做出这副好像被人欺负的模样,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白兰声指着侍者继续骂。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哼,就你这装可怜的模样能瞒得过我两倍的钱嫌少是吧那三倍啊”
说到这儿白兰声将钱拿出来,非常轻蔑的往侍者身上砸。
惹得没这么被欺负的小姑娘,缩着肩膀站在那儿,也不敢哭。只能憋着眼泪侧身躲开白兰声朝自己扔来的钱。
太侮辱人了。
咖啡厅里已不少人面露怒色,有几人更是从自己位置上站起身,打算说两句公道话。但才站起来便被同伴拦住。
“你干嘛”同伴压低了声音问。
“帮忙啊。”心中还有正义感的人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同伴要拦着自己,“她这样太欺负人了。”
“哎呀你赶紧坐下吧,知道她是谁吗”同伴急得不得了,继续压着声音说,“是上海四大亨之一,白家的二小姐”
这话虽不大声,却足以让原本已经站起来的几人听见,愣了下后又朝那名可怜的女侍者看了一眼,最后忍着气重新坐了回去。有那么一两个还是被同伴硬拽着拉回去坐的。
白兰声自然也听见了刚才那把声音,不仅不觉得羞耻,甚至脸上表情还越发得意,看着已经满脸通红默默流泪的侍者大声,“还站着干嘛快点给我打包啊”
就在这时,老板总算从其他侍者那里听说这场闹剧,连忙从后厨赶了过来,还未走近便笑着“哎呀”一声,显得非常惊喜,快步上前后冲白兰声点头哈腰,“原来是朱太太大驾光临,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怠慢了。”
说完便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朱太太,您请坐,哎呀您能来小店蓬荜生辉啊这样,今天我请。我请好吗”
这话刚说完,已经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崔小爱便偷偷对苏雁回说,语带戏谑,“这陈老板怎么对着谁都蓬荜生辉啊。”
吴小哥听了白她一眼,反而很有感触,“你不懂。”
他以前还在买办行当接待的时候,对着谁也都是蓬荜生辉各种点头哈腰的不是
哎呀突然又想起了从前的黑历史。赶紧忘记赶紧忘记。
吴小哥摇晃下头,试图将那些不好的记忆给摇晃掉。这副模样被崔小爱见了,又忍不住用戏谑的眼神默默斜眼他。
惹得吴小哥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当年我们半斤八两”一样。
人就是这样的,过于年轻的时候总是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但有些人如果有人教训,也许便也能改正,重新掰直回到正轨上。但有些人却一路歪到底。
索性崔小爱和吴小哥两人遇见了苏雁回。
仅凭这点他们两人便愿意一直跟着她。
对于两人压低了声音互相斗嘴打趣,苏雁回并未管太多,只是在端起咖啡又喝了第一口的过程中,眼微抬,透过茶杯看向依旧在陈老板面前耀武扬威的白兰声。带着审视、评估的意味。
眼微移,便透过自己右手边的落地窗,看见原本一直等在车内的阿贾已经至车上下来,此刻正看着她,带了些询问的神色。
苏雁回冲阿贾微微摇头,表示没事,不用进来。正准备收回眼时,却在眼扫过某人时愣了下,又重新回到那人身上。
不是原本坐在车上的白贺兰又是谁
她微皱了眉看向店内,然后举步朝咖啡厅内走来,这不仅让苏雁回嘴边又多了份笑。
刚抖完嘴的崔小爱和呜小哥一扭头,便见苏雁回这副模样,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就看见了白贺兰,想了想后崔小爱立刻询问她,“小姐,我们走吗”
苏雁回放下手上咖啡杯,点头,“走吧。”
“小姐,不如从后门走吧”吴小哥看着窗外对苏雁回两人说,“有记者来了。”
苏雁回和崔小爱听了,又重新扭头冲窗外看去,果然看见七八人做记者打扮的人正朝咖啡厅的方向赶来,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为了那笔新闻的奖金,专门打了电话通知媒体。
这让苏雁回挑了眉,笑了下开口,“不用。来得挺好的。”
“啊”崔小爱和吴小哥又是一愣,虽然不明白苏雁回的意思,但既然她说什么自己便照做就是。只是收拾好东西起身时,吴小哥冲已经站在车边的阿贾招了招手,示意他有突发状况,快来。
而这边被咖啡厅老板捧得很高兴的白兰声,倨傲的抬着下巴拒绝,语气不刚才缓和了些,“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你让人现在把那几块黑森林给我包起来就行了。我打包带走。”说完白兰声用伸手托了托自己新做的卷发。
“这”陈老板暗自叫苦,陪着笑脸冲白兰声低声下气,“朱太太,那是别人已经订了的,您大人有大量,不如”
话未说完白兰声已瞬间垮了脸,瞪向陈老板,眉毛一竖便要冲他大吼。
还好这时白贺兰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白兰声这副没教养的样子立刻皱了眉头,马上出声呵斥,喊了声“兰声”才算是制止了她继续在外面丢白家脸的举动。
“大姐”白兰声跺脚,朝白贺兰走去,挽着她的手腕恶人先告状,“他们欺人太甚了,大姐,这是不给我们白家和王家面子啊”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了。
陈老板听了都在心里骂娘了但面上却还是要陪着诚惶诚恐的笑脸,连忙摇头,冲白贺兰和白兰声点头哈腰,“哎呀冤枉啊我们小本经营哪里敢不给王、白两家面子啊,王太太,我们不敢的啊。”
“你”白兰声指着陈老板又想说什么,却被白贺兰瞪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收声。
白贺兰这才看向陈老板,点头致歉,“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我想着一定是一场误会。”
“是是是,是误会。”陈老板点头哈腰的附和。
“既然这样”白贺兰看了看自己进来之前,已经被白兰声扔得到处都是的钱,又看看站在柜台前默默摸眼泪的侍者后,才又看向陈老板,得体一笑,“这些钱便当做是给这小姑娘赔罪的吧”
“啊这个”陈老板听了,看看地上的钱,还未开口再说什么。
白贺兰便已经率先转身,准备带着白兰声离开了。
脸带笑意,目不斜视的架势,一惯千金大小姐目下无尘的做派。
但刚走两步便听见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让白贺兰两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给人赔罪的东西,竟然是像打发乞丐一样随意丢在地上的。”
温柔的腔调,却是无比嘲讽的内容。
接到消息赶来的媒体,一进门便听见苏雁回这句话。立刻低头开始做笔记。
“啊你”白兰声转身看清是谁后,竟然忍不住惊恐的尖叫了一声。哪怕她之前已经知道白兰舟没死,但现在亲眼看见,心中还是难免一惊。
反观白贺兰倒是镇定不少,不过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略显苍白就是了。
三姐妹再次重逢的镜头自然要拍仔细了才行,顿时记者们举着相机冲着苏雁回三人便是一通拍照。崔小爱和吴小哥见了,赶紧上前替苏雁回挡住靠得过近的记者。至于白贺兰和白兰声嘛
谁管她们。
“王夫人,请问你们今天和白三小姐在这里相遇,是巧合还是其他呢听闻前几天王大亨亲自去了金玫瑰,您今天出现在这儿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白三小姐,请问白三小姐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失踪的这八年又怎么完全没有音讯呢你知道因为你的未出现间接害死了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异常尖锐,让苏雁回不由挑了下眉峰,而白贺兰更是灵光一闪,立刻一副长姐的模样作势往前一跨,很有担当的看着众多媒体,脸上也带了点儿恰到好处的哀伤,“诸位记者,今天我们姐妹三人在这里完全是巧合,另外我希望你们不要这样问我三妹这些问题。”
“毕竟这几年她也过得很不容易。”说到这儿,白贺兰的脸上便带了点儿泫然若泣的味道。
可惜明显有备而来的记者并不打算因为白贺兰这一句话便放过苏雁回,“不容易再不容易也抵不过一条人命吧难道一句不容易就可以枉顾死者王夫人,难道这就是白家家风吗”
“是啊是啊,当年黄包车车夫的死就一句不容易就过去了吗”
众人附和,顿时让白贺兰一窒,连带着脸上表情都僵了下。这让在一边看着的苏雁回有些遗憾现在的媒体记者,还不能像以后那样扛着摄像机到处跑,不然将白贺兰这副样子如实拍摄下来,那该有多好玩儿啊。
“这”白贺兰语塞,扭头看向苏雁回。脸上带了些“姐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三妹还是你自己来解释吧”的神情。
好像她刚刚的出声没有任何试图让媒体,将话题往苏雁回这几年也许存在的不检点上带。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苏雁回身上。但比起白贺兰急不可耐跳出来的举动,苏雁回只是蹲下身,将地上的钱一张张捡了起来。然后走到橱柜前,冲已经被众人遗忘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并将手上的钱递给她。
“来,拿着。”
“我”侍者眼眶红红,鼻子红红,有些无措的朝自己老板的方向看去,见他连连点头后才慢慢伸出手接过,并小声的说了句“谢谢白三小姐。”
苏雁回笑着摇摇头,继续开口安抚她,“不客气,希望今天的事不会让你在以后觉得不舒服,不过虽然我们总是会遇见很多不讲道理的人,好在这次你能意外赚一笔小费,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顿了顿后又开口,“你脸都哭花了,等会儿和你们老板请个假,到金玫瑰来,我让人给你重新化个美美的妆。”说完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老板,笑问,“老板能给小姑娘批个一小时的假吗”
“没问题没问题。”陈老板连连点头,心里对苏雁回是各种感激。
别看苏雁回这举动似乎没什么用,但实际上不仅给自己赚了名声不说,也帮他咖啡厅拿回了被白兰声踩在地上的面子。
“那就好。”苏雁回点点头,脸上笑意微收,转身看向记者,微微环视后笑着开口,“现在,是你们的事了。”
苏雁回对于这音信全无的八年并未多说,只说自己是别人绑架,人醒来已经船上,后来失忆了很长一段时间,很久以后才机缘巧合想起往事,至于那名黄包车车夫,更是无辜。
刚说完,之前那名问题尖锐的记者又立刻开口,提了个更加尖锐的问题,“请问白三小姐,您说你被绑架到船上那那段时间你有什么其他遭遇吗”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让崔小爱和吴小哥怒视,更让其他人不由皱了眉。
这话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在间接暗示苏雁回有没有被“欺负”吗这是哪家的记者问这么过分的问题。
苏雁回脸上倒是没什么怒气,反而看向那记者,静静和他对视了几秒后开口,“你是哪家报社的记者叫什么名字”
“您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记者愣了下,立刻戒备了起来,并马上先一步开口,试图先声夺人,“我只是在替无数民众发声,他们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话出口,就在众人都以为苏雁回一定不知道怎么接,会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却没想到苏雁回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悲愤。这转变不仅让记者一愣,更是让站在一边原本看她笑话的白贺兰和白兰声齐齐一愣。
然后他们便见到苏雁回赶紧利落的点了点头,语气沉重,“这位记者说得太对了我们平民百姓是有这个权利应该知道当年真相的”
顿了顿后苏雁回又开口,“而我,便是为了当年那名无辜冤死在狱中的黄包车车夫回来。他是清白的,但他却被误认成凶手,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名黄包车车夫宁愿自杀”
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搞事情的记者一愣,立刻插话,“当然,那么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当初在船上”
“这位记者提得太到位了。”苏雁回出声又打断那人的话,立刻往下说,“我这几天回来知道了当初不少事,其中一件便是那名车夫在为证清白自杀前,还在大声呼怨。”
众媒体点点头,这件事他们还是记得的。
苏雁回见状继续往下说,“可是当时警察局却为了尽快给白家和大家一个说法,竟然不顾案件依旧有诸多疑点,草草结案。如果当初他们能继续追查下去,我不会离乡背井八年,而车夫也可以避免枉死,难道这一切不是警察局渎职导致的吗”
一番话下来,记者们暂时忘记自己是为了八卦而来,个个低头奋笔疾书。毕竟相比八卦,这警察局才是个大新闻啊
这让收了钱准备搞事情的记者有点儿懵,微睁大了眼左右看看,突然觉得其实记者也是挺好糊弄的。
不是,你们振作一点啊跟着我继续问一问在船上的那些日子不可以吗
可惜现在根本就没人再关心这个。
苏雁回见了继续开口,“当年的事应该整个上海滩都知道,像这种众人皆知,无数人关注的案件警察局都能胡乱结案,那么我实在不敢想象八年前,甚至这八年后的案件,又有多少是被草草结案的。”
是啊白三小姐说得很有道理啊
众人连连点头。
“我呼吁警察局长应该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苏雁回接着说,“现在是法治社会,而不是某个官员的一言堂,相信就算是钱大人今天在场,作为多年造福上海市民的他,也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顿了顿后苏雁回再次正色开口,“今天,借着大家在场,我在这里表示,关于当年案件的真相,我一定会追查下去的也请警察局局长,尽快给上海千千万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谢谢大家”
说完苏雁回朝旁边看了一眼,崔小爱和吴小哥立刻会意,和站在外围的阿贾一起,护着苏雁回上了车,扬长而去。
留下白贺兰和白兰声在那儿,呆愣的看了一出戏。
原本的畏罪自杀,竟然到了苏雁回这里变成了自证清白的壮举。原本只是一场茶余饭后的八卦新闻,却变成了民众问责警察局局长的大事。
这点不仅白贺兰两人没想到,提前收了钱的记者也没想到。
而给钱让记者败坏苏雁回名声的殷玖,更是万万没想到。
“嘿这个苏雁回。”殷玖看着报纸上的苏雁回,咧嘴一笑,像已经盯上某只猎物的凶兽,“有意思。”
同样看到报纸的还有荣家荣怀古,但他关注度却是一张苏雁回正弯腰将地上的钱一张张捡起来的照片。
放下报纸后笑了笑,觉得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挺有趣的。
而唯一焦头烂额的,现在大概只有警察局局长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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