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狗是没有觉悟的。”
置身于这座城市市中心最高的黑色大楼之中,迎着被擦拭得无比干净的落地玻璃窗,黑发的男子抬眼就能够看见外面的风景。坐落在它周围的五栋干部大楼,再往边上去就是高低不平的各式房屋。有住宅区,还有商业区。
这里是横滨,异能者的港湾。自从战争过后,这里聚集了无数的军队、组织,各式的能力者。每一年,横滨都有超过一千人死于单纯的异能犯罪之中。
黑色中发的男子,约莫三十过半,四十不到的年龄。他将椅子从办公桌后移了出来,手中的“飞镖”稳稳地投在了靶子的正中心。
十分。
这里充当飞镖的是一把泛着银光的手术刀。
森鸥外在过去是一名无良的医生。
属于他的人形异能,金发红裙的爱丽丝正趴在地上用蜡笔画画。有人管她叫爱丽丝小姐,也有人称呼她为森小姐。
但总归来说,她的名字是爱丽丝。
爱丽丝就是爱丽丝,这是毫无疑问的。她可以是小女孩,也可以是战斗人偶。
这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对于森鸥外来说是“爱丽丝”就好了。
连甩三把手术刀都精准地射中了红心的森鸥外哎呀哎呀无聊地叫唤着。
“林太郎烦死了。”小女孩毫不在意地埋怨着她身旁的这位统率着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太过分了小爱丽丝”森鸥外一副悲伤的模样,矫揉造作的可怜模样根本就不让人形异能有丝毫的担心。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钟表转动和唯一的人类的呼吸声。
森鸥外突然觉得好无聊,他突然之间就好想死。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难道是太宰症发作了吗
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的森鸥外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他轱辘着从软硬适中的可折叠椅子上爬了起来,原本平整的袖口被拉出一串难看的褶皱来。
简直累死了。
怎么就没有人来给他打工呢
森鸥外在松竹的气味里用力地呼吸了一口,那些混杂着杂念的气体又被他从口中慢慢吐出。他架起脚,右手的手骨压在硬硬的下颌底下。
森鸥外对爱丽丝说,下属那边查到了了“吸血鬼”的传闻。
“总感觉不能放任这真真假假的话语四处流传。得找个人去仔细地查一查才行。”这名男子掰着手指,好像在算到底哪个人才能完美地做好这件事情。“谁让以前就有过这个事情呢福地当年就没把北欧的吸血种全部杀光吧。”
他现在就有点像爱丽丝了,用那张有着薄薄的嘴唇的嘴巴去抱怨这个国家最强大、威信最高的男人福地樱痴。
“虽然说是歼灭了灾害的源泉,那个吸血鬼亲王还是伯爵什么的,但说到底,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证据说把对方杀掉了啊。”
“又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的一切说辞。”
自从第一只北欧吸血鬼逃到了横滨之后,森鸥外对于这个物种的关注度就增加了。日本的吸血种们都受到猎人协会和吸血鬼学会的监管与控制,根本没办法为非作歹。就算是那些打破了制约的吸血鬼也很快就被关押进囚笼之中了
难搞的还是国外的那群听不懂本国话的野蛮生物。
“那叫中也去”。爱丽丝说。她的声音好娇俏,在撒娇。她就是个善于撒娇而且被宠爱的小女孩。
“中也会被累死的。”森鸥外嘟囔着说道。中原中也堪称港口黑手党的良心,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打工人。在森鸥外那么多年的当老板经验里,对方简直是最衷心的下属。
可靠且强大。
爱丽丝才不管中也会不会累死,她是傲慢的小女孩,什么都不会在意。
森鸥外思索着,“那孩子也不行,实在是太粗暴了。得找个细心的才行。”
“也不能总拜托红叶君吧,她也会过疲劳的。”
真是考虑周到的老板。他自认为。
爱丽丝终于创作完了她的“艺术品”。
“嗯”她看上去就像是随意地、大声地嗯了一下。
白纸上有一条黑色的宛如狗一样的生物。
“不能再找一条野狗了。”森鸥外继续道。
因为野狗是没有觉悟的。
爱丽丝决定把这幅画裱到墙上去。
紫眼的男人眼睛眯了一下。
“爱丽丝亲亲换这条裙子好不好”森鸥外一改之前那严肃的态度,用着哄骗的语气劝说眼前有着金色卷发的幼女换上他昨天刚刚买到的粉色花苞裙。
爱丽丝站在椅子上,俯视着眼前这个邋邋遢遢的大人。
“才不要。”
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只有被娇养的女孩才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权利。
不被娇养的女孩就无法像她一样任性。
受困于当前没有可用资金困境之中的另一位女孩在购买完那用于尝试的衣物后,就只剩下三天的饭钱了。她在一个月内四处打工,简直提前过上了社畜997一般的生活。囿于异世界、身无钱财的她,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应付各种各样的客人。脾气差的,撒酒疯的,不付钱的,让商家大出血的
在这一个月的锻炼之后,息见子觉得自己的口才提升了不少。
她甚至还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黑话。
不过这个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了。面对着散发着光亮的廉价化妆镜,她的头发已经被自己一刀剪到了下巴那里。头发长得很快,所以无须担心以后不再会有以前的长度。
由于是自己一刀咔嚓掉的,所以发尾显得有一些粗糙。
掉下来的头发装了一整个垃圾袋。
息见子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
在化妆打扮之前,她首先要拿到一样东西。
雪华绮晶。
那毕竟是她买来的人偶。
然而息见子没有想到,绫辻行人直接将人偶寄给了她。箱子上面有很多印章,外面里面都是指纹。
估计监视绫辻行人的一圈特工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啊,真难。她想。
在将雪华绮晶从由绫辻行人特赠的保险箱这家伙对待人偶是无比的珍贵里拿出来的时候,那条粉白色的花苞裙就像名字一样稍微展开一些。息见子顺了顺对方柔软的卷发,撩起刘海一看才发现对方的右眼是黑色的一片。
雪华绮晶的右眼又是空空荡荡,上次的那朵蔷薇花估计已经枯萎已久了。
息见子觉得得去找人偶师补一颗眼珠。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经过多次的观察挑选才行。她不是那种会用随意的一颗珠子来充当场对方眼睛的烂主人。
所以还是先化妆。
因为那该死的身高,息见子又不得不买了增高鞋垫。森鸥外175,而她只有165。
绫辻行人比森鸥外要矮几厘米。
息见子不可能踩个十厘米的高跟鞋。
增高鞋垫七厘米是她的极限,随后到那三厘米她已经听任自由了。
头发、服装、面容。
那些姿色像颜料一样被她涂在脸上,一股和“绫辻行人”的装扮退去的那种灼热的感觉再度到来了。她的皮肤、眼珠、手脚都像是蜡一样被人扔进了火炉里面,一切姿态都在无形的火中重新被制作。
息见子昏迷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息见子望了一眼楼下的钟表铺,发现只是过去了一个下午那么长的时间。
她重新看向妆镜,里面的脸已经不是少女的脸了。那是一张男人的脸,一张忧郁的男人的脸。
息见子觉得自己的化妆技术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也许她要去拜托一下传说中的超级ser白银纺。可能。
算了。
息见子对着妆镜左看右看,还是无法明白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天意吗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就是天意。被天意眷顾,或者是被天意厌弃。神仙们前往出云召开众神会议的神无月,特级咒灵无视神明的威严,洞穿了供奉着德川家康的日光东照宫。特级假想咒灵玉藻前杀死了神社内所有的巫女神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息见子觉得自己的脚踝在隐隐作疼。
拥有了新形象的息见子觉得自己周身的气质浑然变化了。在打扮成那个男人的模样的时候,息见子还在思考对方尽可能完整的形象。扮演法,样貌,性格,气质,行为,言语
息见子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比冷漠的时常戴着假笑面具的男人。
就是身高没有对方高。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放平心情。然而天不遂人愿,立马有一件糟心事从天而降。一个重物像颗陨石一样从天上掉了下来,它砸破了本不坚实的屋顶,碎掉的瓦片与断裂的木制横梁哗啦哗啦地往下面掉。息见子被那巨大的声音震聋了耳朵,眼前也飞起一大阵雾气似的灰尘来。在响动消失之后,她朝着那坠落的重物走去。
在角落里有一堆木箱子,那是可以拿去给房东太太卖小钱的东西。像那种老太太,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捡快递盒饮料瓶什么的拉去废品站卖。明明他们也不缺这么一点小钱,但就是按捺不住之前那样的心情。
息见子深谙其道,所以也乐意将这些无用的纸箱和洗净了的空瓶留给对方。只希望房东太太行行好能让她拖几天房租。
打工人,人下人。
纸箱子们都因为那巨大的重量而扭曲变形了,胶水粘合的地方通通都爆开了,息见子觉得这些箱子卖相逐渐变差。她像只猫咪一样轻轻地靠近对方,双脚与地面接触,毫无声音。
她的脚步比猫咪更加轻盈,她的体重也很轻。男人的外貌以及她的体重,这种外表与内在形成了一种无法直接看清的微妙的反差。
等到尘土造成的烟雾因为它的重力而落在地面上以后,息见子才发觉砸穿了她屋顶的并不是什么陨石,而是一个人类。对方蜷曲着身体,看起来相当小,缩起来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大型的猫咪。
是谁
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息见子的脑回路一直都不是很正常,所以她下意识认为对方是被人追杀了之类的。k里面的白银之王就是被邪恶的无色之王从空中飞艇上踹下来,砸穿了学校的体育仓库的。
息见子觉得这两个人很可能有一点像。但这也不过是她的脑内妄想罢了。
楼下传来了房东太太尖锐的叫声。她虽然是个老太太了,但声音却不小。据说,越是年长的女性她们的嗓门就越会增长,简直堪称某种不合理的人间定律。
息见子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痛,她身上可是只剩下三天的饭钱了,没交房租,现在还莫名摊上了毁坏屋顶的过错。息见子听见属于房东太太的那重重的脚踏声正慢慢地往楼上来,而她手上的确没有那么多钱,房子也不是她弄坏的
息见子藏在门后,等着气势汹汹的房东太太上来的时候,一个转身绕了出去。她迅速地穿过走廊,然后动作就变得轻盈而自然了起来。她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走出了房子,并且听见了楼上房东太太的骂声。
息见子当场就跑了。
她来租房的时候还给对方看过证件,兴许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小野不由美”很可能被对方追杀。但是这房子的确不是她弄坏的,这场无妄之灾简直是让她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再说了,罪魁祸首不还在原地吗无论是送快递还是洗碗都无所谓,像他那样子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难道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吗
不过出于愧疚心理,息见子离开之前十分肉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半的财产,放在了前台桌上。随后,她便不再是“小野不由美”这个人了。
披着白大褂的黑发男人一脸懒散地走在大马路上,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沧桑。息见子还没有好好看过这样的街道,之前成为“绫辻行人”的时候,她的路线里面可是只包括了鬼灭学院、继国家还有乐町。
提起继国家不知道继国缘一怎么了。上一次息见子去探望他的时候,对方仍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之中,就连医生也说不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长久的照料和护理必然需要高昂的费用去支撑,缘一的哥哥严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别的亲戚。远亲倒是有,不过听说在东京那块,而且血缘隔得有些过于远了。稍微脑子精明点的人就不会千里迢迢跑到横滨来接收一个昏迷不醒的亲戚。钱永远是最大的问题。
好在,产屋敷耀哉是个富裕且好心的人。对于他因鬼而受伤昏迷不是这样子的的重要的学生,他说他愿意供养对方接下来的日子。产屋敷家是非常富有的家族,他们的产业遍及神奈川、东京、爱知、静冈以及青森。他们所拥有的财产,也许普通人竭尽他们的脑力也无法想象出。
因为这个家族从千年前就存在,直到现在也存在于这片国土之上。
望着周围还算是摩登的百货大楼,息见子只觉得这个时代的时尚还是让她略微感到不适。不过既然是这个时代的风光,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埋怨来埋怨去。这里是两千年的横滨,女性的地位比以前高上很多的时候与地方。
不过女性的裁决者之类的,依然很少见。
息见子插着口袋走在街上,总觉得自己身边缺少了一点什么。她低下头,回望空荡荡的身边,这才发觉她这个s有一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缺少人形异能爱丽丝。
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息见子无法呼唤出性欲的生活这个异能,就连意外死亡,也是她在一阵灵感里突然就能够使用了的。难道说,必须要和原主一起使用时才能够成功吗
想不明白。
想起爱丽丝,息见子便又想起另外一个不能动弹的人偶。
雪华绮晶。
息见子觉得自己也算是对雪华绮晶付出了一定的喜爱来。被绫辻行人所影响的那些情绪依然停留在她的脑海之中,并久久没有离去。
对人偶的“喜爱”与“怜爱”。
爱情发芽增长的模样。
息见子买了个饭团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紫宝石一样的较小的眼珠里容纳着四周的景致。公园里面都是小孩,都是过来乘凉闲聊顺便带带孙子孙女的老爷爷老太太们。
息见子慢吞吞地吃着饭团,没过一会儿夜风吹拂。一个黑色的影子像野狗一样窜了出来,她定睛一看,是一个黑衣的“少女”。
她琢磨了一下,开口道“是小银啊。”
港口黑手党武斗派黑蜥蜴之中的杀手芥川银毫不迟疑地俯身道,“首领。”
由于周围还有许多人,所以芥川银很快就站在了息见子的身边。
她看起来只是过来拜见一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任务要汇报。出于某种想法,息见子就用满是甜蜜的抱怨的口吻说道“爱丽丝亲亲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好难过啊,心都要碎了。”这个不要脸的中年男人假意哭泣着,看起来还需要一块手帕来擦擦自己的眼角。
芥川银早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在组织里,首领是个离开了幼女什么都做不到的废柴大人,这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了。
所以她对如今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芥川银垂首等了一会儿,见男子不再说话,只是在那里抽抽泣泣,她便又鞠了一躬,说“既然这样,属下就告退了。”呆在这里过于长久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好事情。
下属和首领之间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比较好,否则对于老板的憧憬说不定很快就会因为现实而破灭掉了。
芥川银像来时一样迅速地离开了,只剩下息见子和她手里的半个饭团。她在想自己今日能去哪里住一夜,再不行她就要用这张脸去招摇撞骗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息见子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有着一张很温柔的脸,简直就像是轻里永远遭受苦难的男二角色。
中岛敦。
有着白色的柔软的短发以及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瞳孔,他看起来有些扭扭捏捏,有些疑惑,脸庞上带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息见子看着对方身上那件黑色的外衣,总觉得不久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该不会就是那个砸穿了她出租屋屋顶导致她欠账跑人的那颗“陨石”吧。
息见子感到好头疼,看这幅打扮也不像是刚刚离开孤儿院吃不起饭的样子啊在参考完对方身上黑色大衣的质地以后,息见子思索道。
可是她记得前不久才见过的太宰治也不像是到达原著线开始的太宰治吧。
搞不明白。
也许是世界线发生了什么变化。
息见子很想跟爱丽丝说说话,但是她的身旁只有饭团和饭团留下的塑料纸。
“我。”中岛敦欲言又止。他歪着脑地啊,却说不出话来。他看起来很想靠近息见子,但是却没有勇气靠近。
在此之后,许多路人都看见一个白发的少年像个呆瓜一样站在长椅边上。
坐在长椅上的息见子也觉得自己被同化成了一个傻瓜。
等到人员减少之后,息见子敛着眼睛,朝着对方小幅度地招了招。那只眼睛是黄色的大型猫咪蹑手蹑脚地朝着息见子靠捡,然后就真的像猫咪一样贴在了息见子身边。
“我对不起”他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语,简直就像是缘一一样。继国缘一也喜欢莫名其妙的道歉之类的。
他怎么样了他还会回到校园继续读书吗息见子想不到。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白发的猫咪像小孩子一样悄悄观察着息见子的神色,然后就和小孩子像父母撒娇一样伸出手,手指轻轻地触碰息见子的手臂。
“我”他眼睛下面有好大一块黑眼圈,看起来简直就是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觉了。是因为熬夜加班吗这已经算是非法使用未成年劳力的问题了吧。
息见子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只觉得对方身上冰冰凉凉,根本就不像是常人的温度。犹如触摸一块冰块,又或者是一杯加满了冰块的冷水。无论哪一种都不太好的样子。
男孩就这样靠着她,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真的睡着啦息见子侧下脸看了看对方紧闭的双眼,还有绵长的呼吸声。
不是吧,为什么会这样啊她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
息见子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也许是这个世界里的中岛敦的命运被改变了。但是为什么对方对自己这么亲近难道说这个世界里面中岛敦是森鸥外的下属吗
息见子暂且没有得到结果。
她只是在想,这个男孩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到了夜里可是很冷的。充满了“谎言”的春天刚刚才过去,夏日未至,夜风冷峭,让人浑身发寒。
时间又慢慢地穿过了一条出门来散步然后回家了的金毛,金色的大狗朝着息见子吐了吐自己又肥又热的大舌头,从嘴巴里吐出的热气吹散了一小股的冷风。
息见子很想抱一抱这条大狗,但是她的身边有一只冰冷的猫咪。随后,她能够感受到一股剧烈的震动跳动在她的胳膊上,宛如一条活着的神经。那双紧闭的内含黄色光芒的双眼如触电般地睁开,幻梦似的爆发出雷霆一般的色泽来。
他挣扎着起身,好似自己刚才做了一个绝对的噩梦。比如说自己死了的噩梦,又或者是自己亲近的人死了的噩梦。总之就像是从噩梦之中惊醒,如弹簧般压缩到了最底部,马上就要跳起来。
息见子按住了对方那苍白的手,她反而说“睡吧。”
那个瞳孔如猛兽一样的男孩从喉咙里发出了某种悲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一直在重复无意义的词句,就好像是在混乱的大脑里拉扯出有用的丝线来。头脑里爬过了沟渠一样的记忆,巨大车轮碾压了他用于记下人与事物的地方。
在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男孩才说出了那句一直无法叙述完的话语来。
“我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息见子的心里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来。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对方那可疑而古怪的行为便有了一个说法。因为她相信中岛敦不会说谎,所以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个男孩口中的失忆是真是假。
他可是个不会说谎、一说谎就手忙脚乱的人啊。
息见子突然有了对待残缺的雪华绮晶的怜爱感。
“你叫中岛敦。”她十分慷慨地为对方解答了这个答案。
“成年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在男孩看来,那是属于大人的智慧。他念了两遍那个名字,又笨笨地问,“我的,名字”他太笨了,看起来简直就是脑子坏掉了的猫。
于是息见子肯定道“是啊,你叫中岛敦。”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失去了记忆的男孩又问息见子,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息见子想来想去,都是些好词语。她回顾那些漫画上的分镜、里的文字,她想起对方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你是个好人。”息见子说,“你在地狱里面长成了一个正直的、很好的大人。”
“但是你绝非圣人,也并非家犬。你是拥有独立人格的,能为了自己和别人而独立思考的人。”
黑发男性的语气非常平缓,这让敦男孩基本上已经认定了中岛敦这个名字属于他,他对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感感到无比安心。成年人的肯定的话语,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强心剂。
他那双暗淡的凝满了紫色与黄色的双眼,就像猫咪的眼睛一样无比圆润。随后,一长串眼泪就像人们老是使用的珍珠的比喻一下一点一点往下面掉。他的眼眶里蓄满了不知因何而起也许是大人对他的肯定的热泪,他用大衣里面的衬衣袖子擦着自己的眼睛,简直就和息见子看见的独自在公园里哭哭的小孩一模一样。
息见子还是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哭。在她的想法里,对方是个还算坚强的人。一开始的时候还很软弱,但是越到后来,就越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了。
不,就算是之前的话也不会哭成这样。
怎么了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息见子还是安慰了对方。
这只白色的大猫像是得到了某种慰藉,连语气都变得软绵绵了。就在息见子想着对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自己即将变得僵硬起来的肩膀的时候,敦说“你给我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息见子总觉得缘一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对方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但是她和缘一在过去从未遇见过,也许是某种相似的感觉混乱了他。
但敦接下来所说出来的话,却让息见子有些难以接受嗯。
因为敦说“您就像父亲一样”他连敬称都用上了,这让息见子有些吃惊。她觉得此时的场面有一些古怪,s成了对方敌人的老板的她,居然被他说是有着父亲般的感觉。
这种想法真是古怪而新奇。
不过如果是if线那个世界里的情况的话,这样子说也没有错误。因为在那个“可能”的世界里,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的身份阵营刚好逆转了,身为武装侦探社成员的芥川龙之介和身为黑手党的中岛敦。而在那位港黑首领太宰治自杀身亡之后,那里的中岛敦就开始跟着森鸥外了。
那里的森鸥外说,“在你没有成长之前,把我当成父亲吧。”
那里的森鸥外是个充满了智慧的男人。
比起原著线来说要温和得多。
面对敦那对于一名女子高中生来说有些失礼的话语,息见子并没有生气或者恼怒。毕竟,身为“森鸥外”的他怎么会因此而恼怒呢而且她面对的可是一只失忆了的毛茸茸的大猫猫。
猫猫,世界上最可爱。
息见子是一个云吸猫人士。
她又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但这样一来敦却显得有些不适应了,他像是刚刚才想起了自己成为一个准成年人的身份,十分不好意思地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抚摸着自己裸露在衬衣袖子外的一截像是多年未见光的苍白的手腕。
他好像害羞了。
“不好意思”他抱歉似地说。
在息见子的注视下,敦看起来很为难地讲道,“我刚刚好像弄坏了别人家的房子您,先生的名字,是什么呢”
“在认识我之前,先说说你要做什么吧。是想要找我借钱吗”
敦像是被说中了。他苍白的脸上蒸起一片红色的晕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付不起钱,我就把身上的项链抵押给那里的女士了。虽然不记得那个项链是谁送我的,但我觉得那应该是我很重要的人送的东西。您能借我点钱先去把项链赎回来吗我会还的。”
息见子想自己哪里有钱,她最后的栖身之所还是被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少年一把砸穿的呢。想起这个就有些来气的息见子,在与对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人家并没有在哭的相对的时候,之前那些厌烦的情绪就消失不见了,简直是烟消云散了。
“虽然很想帮助你,但是我的话,身上只有这么多哦。”息见子伸出手,手心里只有几枚硬币。如今的她真的相当的穷,贫穷自从与她挂上了钩,就再也没有轻易地离开过。可能息见子就与穷神有着很紧密的联系吧。
敦的脸一下子窘红。
“我会想办法的。”
你当然要想办法
息见子表面上当然没有表现出来,敦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砸坏的那间屋子是息见子担保了自己那张“小野不由美”的假证拿来的,否则的话,他一定会羞愧难当忍不住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吧。
就像是鸵鸟一样。
息见子只是鼓励道“你做得到的。”
因为对方是个心智健全、身强力壮的青少年,而她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敦离开了。
息见子并不想在公园长椅上过夜,就算是流浪汉也好歹会有一些旧衣服或者报纸来包裹一下自己。
息见子本来是想靠他那张脸去招摇撞骗一下什么的。在摆脱了“绫辻行人”这个身份之后,她嚣张的本性正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不被监视、拥有自我意识的自己,属于她的那份有些精明而混乱邪恶的大脑正在开始行动。
然而息见子的这个算盘很快就散了,就在她打算用那张脸去骗吃骗喝的时候,不久之前消失不见的敦又出现在了息见子的面前。他和消失时的样子已经有些不同了,至少从穿着上来讲是这样的。
之前的黑色大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不怎么合身的黑色西装。他看起来简直像个偷穿了家长衣服的小孩子,质量并不是很好的西装外套的肩膀处自习一看还有两根线头。
息见子问他去哪儿了。
敦说“我刚刚在路上找到了来钱快的工作”
息见子觉得他绝对是被骗了,遇到传销,或者是那些灰色交易。只不过,那种活还会及时发一套西装吗
想不出来。
因为察觉到了息见子那古怪的仿佛看笨蛋一样的和蔼的眼神,敦连忙解释道“是正规企业来着。”
息见子又想,绝对是被骗了。
而敦则说,“是港口黑手党武斗派那里招来的活。”
“他们最近很缺人。”
息见子愣了一下。
港口黑手党,人称横滨历史上就业率最高的组织。
也是森鸥外所统率的黑暗组织。
息见子觉得剧情进展得似乎有些太快了。
快进到“王”对“王”。
自然是不可能这样的。
息见子偷偷地去补了课,武装侦探社并没有一名名叫中岛敦的白发男孩,她还从侦探社楼下咖啡厅那的侍应生小姐那里得到了“太宰治今年二十一岁”这个消息。
嗯,不会错的,原著剧情还没有就此展开呢。
然后她就放任对方去行动了。
在剧情尚未展开之前,“人虎”并不会因为黑市上那悬赏的30亿而被日本乃至世界上的强权组织比如黑道、组合、钟塔而通缉,如今的他,怎么看都像是个刚刚从乡下跑来的举目无亲的小孩子。
只希望能在黑道里混出一点名头来。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武斗派的基础工资是很少的。试用期不会发钱,直接入职的话则会以正式员工23的比例对新人发放工资。依照那味喋喋不休的太太的威胁之类的话,敦觉得自己可能要压缩吃穿睡两个月才能赔得起维修费。
只有那样,他才能从那位夫人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项链来。
可他还是想不起来那根镶嵌着如同猫眼一样宝石的项链到底是谁送给他的。
想不起来。
“家人、朋友、恋人。”息见子给这个迷茫的小孩三个选项。厚着脸皮去修道院里蹭吃蹭喝的某个“成年人”总是用无比温和的语气说话,比起长辈,他的角色更像是懂得贴近心房的朋友。
正是因为如此,敦才会无比信任着息见子。
“无名的先生”总是会给出一些中肯的回答来。
是的,息见子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过敦自己的名字。就连假名也没有。
一开始的敦还有些忐忑,但是到了后来,他也就渐渐熟悉这种感觉了。他称呼息见子为医生先生,因为他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旧的白大褂。
敦曾经问息见子,您是医生吗
息见子便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医生罢了。她稍微了解过一些医学,只会一些皮外伤的治疗,再深入的话的确做不到。虽说很想完美的扮演处这个人物,但是息见子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
常人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光是那一行李箱的医学书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了。
不过不知情的敦还是称呼息见子为医生先生,他相当尊重息见子。
心中微妙的傲慢正在增长。
息见子本以为这段平静的生活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来得超乎人的想法。
敦和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打起来了。
息见子在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宿敌之间的吸引力吧。
直到她知道了那个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一只野狗是没有觉悟的”引自jojo
我随便写,尽量日更嗷感谢在2020111019:42:412020111315:2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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