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带你们去落花谷”
听完鸦九爷的来意, 鹤酒卿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流露。
当然也可能是, 情绪都被覆眼的纱遮住了。
鹤酒卿声音平和温雅“这一点就抱歉了, 在下也不知道, 从烈焰庄到落花谷的路该怎么走。在下走的是阴阳路, 生人走不得。”
这话一出,鸦九爷紧紧闭着嘴,两侧的肌肉线条很是僵硬。
茯神悄然看向鸦九爷, 却见鸦九爷对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鸦九爷浓黑的刀眉微沉,他还没有说什么,身后的兄弟却已经忍不了了。
“我大哥好言好语相请,你这术士何必耍弄人明明能过来报信,却装神弄鬼不肯指路, 到底还要不要我们救人”
鸦九爷立刻斥责他冲动无礼, 一面赔罪,一面更加放低姿态恳求鹤酒卿相助。
沉沉叹息一声,鸦九爷再次拱手作礼“鹤先生神通广大, 您就不能想一个法子出来吗救人如救火啊。烈焰庄一定谨记您的恩德。”
鹤酒卿笑容微深,并无恼意“我活了很久了。也见过很多人,所以, 大多数人的反应,我只要听见上一句, 就能猜出来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做什么。”
茯神眉头微微一跳,鸦九爷是笃定鹤酒卿拿乔作势, 故意欲言却止。让属下来当这个挑头的刺。
一般的上位者身边,总会养些头脑简单,容易冲动的亲信。因为有些话,上位者不好说,不好做,这些亲信小人却能说能做。人前用来训斥,人后却嘉奖衷心。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无论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之间,都讲究一个势。这些不守规矩的刺头,就是打乱这个势的矛。随后,主人家再放低姿态收场。
这一刺一收,就如同四两拨千斤,将原本相持的势,卸去大半力量。看似退让一步的人,实则却是主动拿捏了这股势,欲扬先抑,软硬兼施,将了对方一军
话已说尽,对方自然只能依着自己画下的路数来走。
鹤酒卿是方士,算天意测鬼神,如何不懂人心谋术
他看出来了,却只轻轻点了一句,叫鸦九爷他们知道过了,而不是当众点明让人难堪,可谓是君子风度的典范了。
“让鹤先生见笑了。”鸦九爷面沉神锁,并无被看穿的脸红羞恼,只拱手躬身不起。他身边的一众兄弟,便也甘愿不甘愿的,都默默拱手躬身。
既然心计谋略对这个人都无用,就只能用诚意了。这也是对付君子,最好最直接的法子。
鹤酒卿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他的剑通体霜白,仿佛桃花枝被月光漂白,缠绕绽放。
这剑若是饮血,一定像是开满了绯色的桃花一般,煞是好看。
可是,它干干净净的,仿佛只是白玉雕成。它的主人大约从未用它接触过血污,使它显得过分清灵完美,毫无剑器本身的威慑。
鹤酒卿的唇边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我不知道路,但鸦九你却一定有办法知道。”
鸦九爷抬头,眼中精光湛湛“先生这是何意老夫若是知道,哪里还会等到现在,要强求到鹤先生面前叨扰。还请先生明言示下。”
鹤酒卿笑意很浅,他指尖在那柄月光一样的桃花剑上轻轻敲了敲。
一下,两下唇边无声翕动。
很快,亭外的空阔处,忽然传来飞鸟翅膀拍打的声音。
一道雪白的身影盘旋了一下,径直穿过长廊,从一众人身边飞过,稳稳落到鹤酒卿张开的掌心上。
鹤酒卿轻笑,清冽如酒的声音说“这位小朋友说,它知道去落花谷的路。”
这信雕的主人是鸦九爷,庄内少有人知。顿时感叹此人的神异。
茯神娥眉微蹙,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信雕飞得太快,它能走的路线,未必常人就能走得了。”
鸦九爷伸手一拦“事已至此,只能试试了。时间紧急,我的外孙儿等不得。”
鹤酒卿下巴轻抬,声音温雅平和“现在天欲黄昏,你们想现在就出发,恐怕夜半时分才能到。夜里应敌,多加小心。”
“先生不与我们一同前去吗”鸦九爷都要走了,猛地回头看住他,“先生不是说,你的朋友也在落花谷”
鹤酒卿摇头,淡淡地说“既然她也是鸦九的朋友,有你去,在下自然放心。我们方士既然游走方外之界,自然不参与红尘俗世恩怨。”
茯神微微一礼“活人的恩怨不敢叨扰先生,那亡魂的恩怨呢先生管是不管莫非直到人死,先生才愿出手”
鹤酒卿神情不变,语气温和,轻轻一笑“什么样才算管了在下难道不是已经报了信,指了路,莫非还要亲手将歹人绑了,再替你们杀了又或者,等你们杀了人,在下再杀一遍魂灵若是这亡魂无亲无故,在下管到这一步也无妨。否则,这红尘事,还是红尘了吧。”
鹤酒卿话音一落,起身向这廊亭外走去。
“先生留步”鸦九爷急急道,“快,拦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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