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月的反应,顾矜霄始料未及。
绵里藏针的冷锐对抗之意, 不能说是恶意仇视, 但也已经算得上是挑衅了。
林照月是个顾全大局, 从不感情用事的温润君子,越是危机的时刻就越是沉着冷静, 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理智过头,近乎无心无情,没有他自己。
但就是这样的人,恢复百年前的麒麟山庄旧称, 果断率领整个林家基业投靠白帝城。
麒麟山庄与白帝城明面上的关系是友盟, 暗地里实际上,麒麟山庄却是依附投靠白帝城的麾下一支势力。准确说, 林照月见了顾莫问,还要行礼尊称一句魔尊大人。
此刻,他却这样直面不客气的对顾莫问说话,就像是疯了。
顾矜霄目若寒潭, 定定地看着他,纵使眉宇沉静, 也已不怒自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尾音极轻的声音,磁性淡淡, 本是毫无情绪, 却因为说话的是顾莫问, 叫人不由生出危险的压迫感,又因这危险滋生一种独特的华丽。
林照月的笑容缓缓淡去, 如同天际因为夜色发白而淡去的月影。眸光依旧平静澄澈,却什么都看不透,空明些许寂寥。
他撩起衣摆,单膝跪地,静静地平视前方,无争无怨无悔。没有一丝棱角,也没有半分傲气,只有一夕大梦初醒,倦怠恹恹的无力。
温润冷静的声音,淡淡地说“照月以下犯上,自当认罚。”
一路悄悄跟在,藏在亭子上的容辰,终于忍不住探身下来。
看到亭中的情景,他不由睁大眼睛“顾莫问,你和二哥在做什么呀二哥为什么跪下,他犯什么错了”
容辰脸上露出一点纠结困惑,他对罚跪什么的,并不当一回事,只是好奇为什么二哥对顾莫问跪顾莫问又不是父亲。
本来二哥跪了他当然也要跟着跪下的,可是想起麒麟大典那天夜里,二哥说不准他对任何人跪。
这真是太复杂了。
“二哥”他不敢拉林照月,皱着眉去看顾莫问,“相知姐姐欺负二哥,阿辰没有办法,你要是欺负二哥,阿辰就不是你的好朋友了。不是好朋友,那我就要拔剑了。”
顾矜霄收了琴,谁也没有看一眼,向外走去,轻轻地说“我没有欺负他。”
容辰不由跟着向外走了两步,却见雾霭濛濛的芦花里,那人的身影水墨一样淡去,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啊,怎么这就走了。他只是说说,没有真的要和顾莫问打架啊。
容辰回转过去,边走边回头望望顾莫问不见的方向,摸不着头脑地回到亭子里。
见林照月还平静端正地单膝跪地,没有任何卑微,也没有任何恭敬。神情冷静,眸如墨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拉着林照月的胳膊起来,声音闷闷的认真“二哥别伤心,相知姐姐说她不讨厌你的。她说错话了,自己不知道,一定是因为她一直一个人,没有人陪她说话。你别生她的气,好不好”
林照月低低的温和地说“二哥没有生她的气。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二哥生自己气,要对顾莫问罚跪啊,我知道了,是不是父亲要他来看看我们听不听话,表现得好不好顾莫问是我的好朋友,我去跟他说,不准对父亲说二哥和我的坏话,二哥可好啦。”
林照月摸了摸他的短发,沁凉低沉的声音,温润平静“方才是二哥有些累,没有站稳。你刚刚做得很好。二哥累了,我们回家吧。”
“啊,这就走了好吧,我们回家吧。下次再来玩,二哥累的话,阿辰可以背着你。”
“不用了。”
“哦。”容辰跟着林照月,亦步亦趋地走在江岸上,和顾莫问离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的眼里有些不安和失落,很想为二哥做些什么,可是二哥说了不需要,他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忽然有些想念相知姐姐,相知姐姐虽然很安静,不喜欢说话。可是她在身边的时候,心里就不会有不安,一直是暖暖的开心,像黄昏时候的天空。说什么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她不会嫌烦,每一句都有专心听。
如果相知姐姐在这里,是不是二哥也会开心一点他就不需要绞尽脑汁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不会总是担忧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说错了。不然为什么二哥明明就在身边,却像是远到够不着的世界去了。
胳膊挨着胳膊,也觉得,他冷冰冰的,像是只剩下阿辰自己一个人。
顾矜霄本来是听了容辰和神龙的话,才换作顾莫问去见林照月,至少不该放任他一个人胡思乱想。
谁料,林照月对顾莫问的观感并不友好。
他那么对顾莫问说话,看来是很生气了,想跟你打一架啊。后来被你的暴君反派脸看一眼,可能理智勉强回笼,怕你把他丢进澜江里去,就自己能屈能伸了。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不妙啊。
顾矜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跟来的戏参北斗。
咳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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