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营帐之外的付岩,今年过年满打满算才十六岁。因为长得格外高壮,十二三就隐瞒岁数跟着军队混到大,哪怕看上去像是已经弱冠,但其实还是个不通男女事的傻小子。
他还以为卫司雪是跟折春打起来了,他根本就没有看出什么奸情,只是混着今天晚上的夜风,听着里面的两个人最开始是在吵架。
他们将军的情绪非常的激动,喊的声音很大,也不知道那个医师怎么样,将军很少跟谁生这么大的气。
上一次跟人生这么大的气,那个人直接被将军打得半死。
付岩听到里面似乎有床板和桌椅晃动的声音,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心说这下可完了,这个军医搞不好是要被将军给打死的
不过付岩是卫司雪的副将,唯她马首是瞻。无论她干出什么事,都不可能出卖她,他的命就是卫司雪在战场上捡回来的。
所以付岩兢兢业业地在营帐外头看着,怕其他人听到里面“草菅人命”的声音,无论谁靠近营帐都会被付岩撵走。
但是付岩越听,越觉得里面不对劲。
真打架声响不会这样一直持续的,而且他似乎听见将军受伤的痛苦哼声
付岩甚至在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帮将军,但是想到军医在将军面前堪称手无缚鸡之力。
而且将军那个臭脾气他又按下了这个想法。
最后他蹲在了营帐的门口,听着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揣测着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然后一听就听到了夜半三更,听到他躺在门口睡着了,里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行军床很窄,如果不叠在一起,是根本放不下两个人的。
卫司雪全程在上,像个八百多年没有开过荤的野兽,衣衫都没有除,便狼吞虎咽地先将人里里外外吃个透。
实在不是她猴急,是她不想让折春再有什么借口逃避她。
结束之后卫司雪直接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喝,将胸腔中身体里要烧起来一样的血液和激荡都冷却。
这才回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折春。
折春躺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营帐顶端,脸上的表情还有一些失神。
他早已经不是个青涩的少年,对于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羞涩。
只不过面对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按照他的性子,就算是看到了和离书,知道卫司雪从今往后都属于他了。也会细嚼慢咽,不会像卫司雪这样疾风骤雨一般地非要在这不合时宜时间做到底。
这就好比饿了许久的人,如果狼吞虎咽地迅速吃了太多的东西,不光不能救命,还会有生命危险。
折春现在就是那种“消化不良”的状态。
反观卫司雪,耍了流氓之后神清气爽,自己喝饱了之后,给折春也倒了杯水说“哎,老东西,起来喝点水。”
折春被她喊得回神,他其实哪怕现在看上去,也跟“老东西”这三个字不沾边。
他眼角确实生了细细的皱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细细的皱纹之后,卫司雪反倒觉得他更有味道了。
因此刚才她一直在低头亲吻折春的眼角,在梦境中,她一直觉得折春模样好得有些让人看着觉得不真实。反倒是在这个真正的世界之中,卫司雪爱折春眼中的寂寥和过尽千帆的沧桑,爱他的沉稳和慌张,甚至爱他眼角的纹路。
折春坐起来,他的衣衫也没怎么动,只是解开了腰带。他就不知道卫司雪为什么这么急。
卫司雪将茶杯递给他,折春接了。正在喝的时候,卫司雪突然说“我听说你残疾的时候,以为你整个都废了。”
卫司雪说“我还在想,下半辈子难不成真要守活寡这也太对不起你那一身本事了。”
折春抬眼看卫司雪,将杯子递还给卫司雪,卫司雪又给他倒了一杯。
折春接了继续喝,卫司雪看着他说“刚才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太喜欢你,跟你做一次都要飞起来一样爽。”
卫司雪毫不羞涩道“等会儿,我们再来一次。”
折春一下喝呛了,剧烈地咳起来,卫司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坐到折春的身边,接过他的杯子,半抱着他,给他敲后背。
“我知道你对我可能还有些陌生。”卫司雪索性抱住了折春,将头枕在折春的肩膀上,对着他耳边说“多来几次就好了,我真是想你想得快魔障了”。
折春听着卫司雪在他的耳边说着这样的话,连呼吸都放轻不敢用力。他生怕这一切也只是一个过于美丽的梦。
他曾经用了好久,才从那个他们还都青春年少的梦中抽离。他真得无法承受再来一次梦想破碎的滋味。
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边水迹,抱住了卫司雪,低头闭上眼,亲吻在她的头顶。
折春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实际上根本不像梦中一样,会说很多的甜言蜜语。
他就是个阴鸷又寡言的残疾,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心中只剩一片沧桑和无趣,他怎么才能给卫司雪梦境之中一样的幸福
他不敢如梦境之中的自己一样,去开口说爱,去争取什么。
然而折春并不知道,卫司雪早已经体会过了那一切,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
只要折春活着陪在她身边,他是残,是老,是阴鸷或者心机深沉,她都不在乎。
没有什么可在乎的。在经历过折春死在她怀中之后,一切其他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而且卫司雪现在也不是个如从前一样活泼开朗,嘴损到家的小姑娘,她不会喋喋不休,表达喜欢的方式,也从说什么,变成了直接做。
折春一夜没有离开卫司雪的营帐,付岩就在外头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是卫司雪把他给踢醒的。
卫司雪重新换上了一身全甲,居高临下地看着付岩说“去找戎瑾玉弄一点马奶来。”
付岩想问昨天的事,但是一对上卫司雪微眯的眼睛,顿时把他的疑问给憋了回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卫司雪的身后,折春拿着一件披风出来,站在卫司雪旁边给她系。
付岩先是震惊于这个军医竟然长成这样但很快他又震惊于这个军医竟然活着
生命力这么顽强吗
跟卫司雪打了一晚上的架还活着,难不成这个军医除了医术比较好,还是个高手吗
但是很快付岩的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嘴也张得能塞下整个鸡蛋。
那个军医给卫司雪系完了披风之后,卫司雪竟然对他笑了。不光笑了,卫司雪还凑近了那个军医,然后直接亲在他的嘴上。
很响地啄了一口。
付岩差点因为突然后仰,把自己脖子给折断。
他就算不通人事儿,听不出来昨天晚上隐隐约约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可卫司雪这光天化日的就亲人家嘴这这这
两个当事人没怎么样,付岩替他们脸红到像一根烧红的铁柱子,杵在那儿瞪着两个眼睛,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飞出来了。
卫司雪亲了一下还觉得不够,又在折春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别带这个东西了,”卫司雪抓住折春的手腕,阻止他戴遮面的布巾。
“你带这个就是为了挡我,现在我已经看到你了,就不要再带了,他们都背后叫你丑八怪。”
“放他们娘的屁”卫司雪混在军营这么多年,学得实在是有一点粗鲁,动不动就骂人,动不动就打人。
不过她骂完之后,看了一下折春的神色,在折春的面前她到底还是顾忌一点的。
好歹折春是唯一一个让卫司雪还能想起自己是个女人的人。
不过折春只是听话地把布巾收起来,并没有对卫司雪骂人表达出什么不适。
他也在军营混了很久了,虽然他不可能学得粗鲁,但他不介意卫司雪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都非常默契的,对对方的要求只有活着便好。
卫司雪又看了付岩一眼,如刀似剑,付岩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
折春这才开口说“我走了,我去处理伤员。”
“你今天要出城,”折春说“切记注意冷箭。”
“只围不攻,我们会摆盾阵,箭矢穿不透我们的盾。”
卫司雪微微歪着头对折春笑着说“这你应该很清楚,这盾不是你送来的吗,并非纯铁,掺杂了刚,坚固无比。”
折春点头要走,卫司雪又抓住了他“从昨天到现在,你一次也没对我笑过,是不高兴还是你不会笑了”
卫司雪说“对着我笑一笑,我昨天晚上不够努力吗”
折春微微吸了一口气,他真的已经好多年没有笑过了。
他从前是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事情,现在是根本反应不过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身体非常能够适应,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先反应过来,对卫司雪反应非常激烈。
可是他因为绝望了太久,到现在所有情绪,都没能全部恢复。
折春一夜没睡,不是因为行军床太小,而是他怕天亮。
他怕天亮了,一切就都会消失,所以瞪着眼睛到天明。
等到天彻底亮了,而卫司雪还侧身躺在他的怀里,折春才总算相信,这一次不是做梦
他现在很想找一个地方激动地大哭一场,可卫司雪要他笑。
折春看着卫司雪,眼中有水光在闪动,然后勾起嘴唇,对卫司雪展露了一个微笑。
只不过笑得很难看,有点像要哭了。
卫司雪啧了一声,抬手戳了戳他的嘴角“去处理伤员吧。”
折春转身走了几步,卫司雪又喊他,说“中午我们一块吃吧,我从我哥哥那里偷一点鹿肉干,我们去后山吃。”
折春脚步顿了顿,回过头对卫司雪再度勾了一次嘴唇。
这一次看上去倒是有点像笑了,卫司雪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看着折春又转身。
卫司雪没有看到折春在转身之后眼泪飞速地滚落,控制不住地不断地朝着地上砸。
折春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就算外表显得有些弱,但他从来都是能站在别人够不到的地方去操纵一切的人。
只有卫司雪是他的意外,是他的软肋,是他哪怕喜欢到骨头发疼,也不敢吐露只言片语的人。
他怎么敢像那个梦境当中一样,以一己私欲,就毁掉卫司雪的美好姻缘。
他怎么敢让卫司雪为他变得默默无闻
抛开一切情爱,折春觉得卫司雪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建功立业,成为她曾经梦想成为的女将,她为此甚至练坏了身体,无法再做母亲。折春绝不可能毁掉她的梦想,绝不肯因为自己牵累卫司雪。
所以他一直跟在卫司雪的身后,为卫司雪的梦想助力,看着她成长成现在的样子。
他们在一起那三年的时光,是他们彼此最美好的时光,折春一直觉得那就够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得到梦想的卫司雪,竟然还会回头,亲手将他的梦想,不由分说地塞回他的怀中。
而折春的梦想就是卫司雪。
折春没有遮面,回到了军医的营地,伤员们都非常的震惊与折春真实的样子。
毕竟长成这样的人被叫成丑八怪,那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不过这军营当中全都是男人,折春长得再怎么好,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反倒是卫司雪和戎问枫开始去围城的事情,在整个军营当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丢命,只用盾在那待着,有吃有喝,叫嚣骂人,切断所有敌军供给。
这种事情数不清的人想干,毕竟和对方打了这么久了,死了那么多的人,相互之间说没点仇怨是不可能的。
所以卫司雪就只是带兵去围,布置好了阵法,就从那儿悠哉的回来了。
对方早就已经没有出城迎战的能力,而且他们出去了一大半的兵力,如果对方敢开城门出来迎战,城破只在一瞬间。
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场围城就彻底变成了耗时间。
敌军城外所有的人都用一种非常散漫的,又随时都能够冲锋杀敌的状态,威慑着城内所有的人。
卫司雪中午回来,先去卫司赫那转了一圈,卫司赫整个人郁郁寡欢,被卫司雪昨天那一番话给说郁闷,到现在也没能想清楚。
“我们拿下荣西国之后,我或许可以位列三卿。”
“有什么用,是让皇帝用你来制裁另外两位,还是让另外两位来牵制你”
卫司赫皱眉看着卫司雪“你找到了他,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吗”
“你不是想做文海国唯一的女将,名垂青史吗”
“我已经做到了。”卫司雪说“拿下荣西国,你觉得史书不会记载我吗”
“我如果再继续下去,搞不好就要遗臭万年了。”
“哥,你知道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那些大将们,都是什么下场的。”
大部分都会跟一个反沾上边,被扣上什么不臣之心,确实会遗臭万年,到时候百姓的拥戴会变成唾骂,一生的努力毁于一旦。
卫司雪并没有跟卫司赫聊很久,她只是最后说道“无论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但是希望哥,你不要再干涉我和折春的事情。”卫司雪说“只要他在我身边,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都不重要。”
卫司雪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卫司赫又是久久难以回神。
他心中知道最正确的解法,可是将理智和欲望撕扯开的话太难了。
卫司雪并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直接去了军医的营帐。
折春正在处理伤员,卫司雪进去之后,直接走到背对着她给一个伤员换纱布的折春身后。
垂头看了那个伤员一眼,然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下巴放在了折春的肩膀上。
语调竟然有一点撒娇地说“什么时候能弄完啊”。
折春僵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卫司雪。
卫司雪就着这个姿势,在折春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在这等你。”
“很快。”折春忍不住环顾了一圈,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卫司雪吸引过来,一个比一个眼睛瞪得大。
卫司雪和戎问枫已经和离的事情,这些士兵还都不知道。因为就在前两天,他们还并肩作战。
要不是卫司雪和戎问枫配合默契,他们有些人甚至不可能从战场上生还。
可是卫司雪现在公然亲吻一个军医。
戎将军知道吗
如果知道了的话,这两位将军打起来,彼此的拥护也会起冲突,那就是内讧。
那他们不是不战而败了
这营地当中的伤员,包括其他两个医师,都跟早上付岩看着卫司雪的眼神和表情一模一样。
卫司雪站直了,手背到身后,折春毫不受影响的去给伤员换药。
卫司雪环视了一圈说“看什么看,我跟你们戎将军已经从夫妻变成了亲兄妹,要我把和离书给你们挨个看看吗”
伤兵们短暂沉默,然后开始窃窃私语。卫司雪看着他们,走到折春的身边,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他叫折春,是我男人,从今往后,再有人叫他丑八怪,别怪我不饶你们。”
卫司雪说得猖狂无比,而她也确实有资格猖狂。
折春最后处理好了两个伤员,跟着卫司雪一前一后从军医营帐出来。
折春走在后面,对卫司雪说“其实我不介意他们叫我什么。”
他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卫司雪为他这么大张旗鼓。毕竟有些人服卫司雪,也有些是服戎问枫甚至卫司赫的。
卫司雪这么大张旗鼓,一旦夺下荣西国回到皇城,这些全都会变成对卫司雪不利的留言,折春不希望卫司雪被人诟病。
卫司雪却混不在意,“随便,万一我不回去呢”
“就算回去,我和你也是光明正大的,我和戎问枫的和离书,你不是看到了”
“他们会说你有眼无珠,以你的性别攻击你”再难听的折春说不出,但是如果回到皇城,那个势力的中心,折春的过往很快就会被挖出来。
到时候他会让卫司雪面临非常难堪的境遇。
这便是现实,是折春一直在回避的事情。
而且很显然拿下荣西国不需多久了,很快折春的顾虑就都会变成现实。
卫司雪摇了摇头,转身拉住了折春的手,对他说“你就是想得太多,才会长皱纹。”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更不在乎我以后会怎么样。”卫司雪说“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现在我只想要你。”
两个人拉着手在营地之中走,折春想要挣开,但他强忍住了。
如果他像梦境中那样,不再逃避,不在乎一切,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两个人一起去河边刷冰花,又野餐,还在一处非常僻静,几乎没有人会到的地方,在被太阳暴晒后变得温温的水潭里面来了一次。
卫司雪头发全都湿透,躺在水边的泥沙之上,手指紧紧抓入砂石,后背和头后全都摩擦得有些疼,但也痒。
全身都痒,痒到心里,痒到发疯。
她仰着头,柔韧的腰肢微微上弓,双腿绞着折春的腰,身上肌肉绷紧,线条流畅到让折春目眩。
他们沉默地拥抱彼此,拥抱他们生命中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不可分割的彼此。
水流急得像没有耐心的孩子,涌上岸,又退去,如此反复。
卫司雪“吃饱喝足”,和折春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
折春回去照顾伤员,卫司雪头发湿漉漉地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因为围城是日夜不休,军将交班,而留在那里的士兵也可以轮流休息。
卫司雪上午待在那里,戎问枫下午,晚上还有其他的分好了组的军将。
卫司雪踩着夕阳一回来,就碰见了交班回来的戎问枫。
“你”戎问枫看了卫司雪一眼,表情微变。
他也算熟悉卫司雪干完那事儿的状态,只不过卫司雪现在在夕阳之下,眼睛都快眯成两条细缝,活像个吃饱喝足躺在树下瘫着的豹子。
两条眼尾都细细地收成钩子,春意未散,荡漾到戎问枫皱眉。
他给不了卫司雪这种状态。
“你检点一点,这好歹是在军中。”戎问枫看她湿漉的头发说“后山并不安全,万一给人撞见”
“都去围城了,谁去后山我直接按照违抗军令砍了他。”
卫司雪说“检点什么按照文海国行军律法,我们军中该有起码上百名军妓。我们军中没有军妓,是我们不肯要那些家族败落被牵累充军的女子。但战事打了五年,我们不可能灭人欲。士兵们都定时被军将组织着去附近城镇吃荤,我好歹是个将军,我有情人,我不能吃”
戎问枫哑口无言,卫司雪对他笑笑,“和离书都签了,爱管我的毛病也改了吧,我现在不归你管。”
卫司雪说完之后进了军帐,戎问枫哼了一声,嘟囔道“谁爱管你”
卫司雪最近的日子过得确实是有些滋润过头,除了每天去围城换班,就是和折春泡在一起,现在整个军中都知道戎问枫和卫司雪和离了。
但是因为卫司雪和折春看上去太甜蜜,士兵们都觉得戎问枫才是被甩的那一个,同情他的很多,甚至集结在一起试图教训折春的也有。
不过折春的能耐,并非只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反正试图教训他的一次也没有成过,还被阴得吃了小亏。
直到戎问枫亲宣称,他和卫司雪是因为没感情,越处越像兄弟,以后也不会影响军中稳定,这件事的风波才作罢。
围城第二十天的时候,城中有民众试图悄悄从城门上下来投诚,但是被敌军射杀。
围城一个月零五天,盛夏彻底过去,秋天悄无声息而至。敌军城中已然乱了,百姓是最先撑不住的,士兵们镇压也要迎来终结。
围城一个半月,秋雨靡靡,天气凉得卫司雪被折春给套上了夹棉的袄,塞在盔甲当中,别提多难受了,但是暖和。
寒冷和饥饿彻底摧垮了荣西国百姓的最后的意志,因为不断有人架着肉锅熬得到处香气四溢,还循环有人喊着“降者不杀”。
入夜,荣西国的百姓暴乱压过了士兵荣西国城门开了。
历时五年,荣西国终于被他们拿下,卫司赫飞鸽传书,将捷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皇城。
文海国举国欢庆,宛如过年,因为拿下荣西国,就意味着南镜从此再无战乱。
除去留在南镜驻守的军将,被皇帝派去管理荣西国的大臣,卫司雪和卫司赫,还有戎问枫等十余名军将,被皇帝圣旨召回皇城受封,同时押送败国之君的荣西国皇室回皇城。
接到圣旨的那夜,卫司赫彻夜未眠,他知道回去必将是无限荣光,可是随之而来的,也会像卫司雪说得那样。
他站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心中天人交战,他生来天潢贵胄,难道真要在风头正劲之时,舍弃一切
卫司赫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秋雨沥沥,然后突然间听到了有人掀开了门帘。
卫司赫侧头看去,瞳孔微缩,愕然问道“你怎会在这”
“门口的守卫为什么会放你进来”卫司赫立刻就朝着门口走去,要喊人把这擅闯入他营帐的人撵出去。
结果他走过来人身边的时候,一条长裙和披风同时落地,很轻的一声,落在卫司赫的脚边。
卫司赫顿时浑身僵硬,余光中看到一片白,连呼吸都乱了。
“你”。
“王爷。”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戎瑾玉。
她筹谋了好久,但是躲不开卫司赫的守卫,就见不到卫司赫。今天实在没有办法,找了卫司雪。
卫司雪很轻松就把卫司赫的守卫给骗走了,戎瑾玉这才得以进来,见到了卫司赫。
“你这是做什么谁要你来这样做”卫司赫到底没有走到营帐边去掀开门帘,毕竟戎瑾玉一丝不挂,他不可能让人看到。
“勾引你啊。”戎瑾玉深吸一口气说“用我的色相勾引你,不知道我这样子,对王爷还有没吸引力。”
卫司赫满脸惊诧地看向她,又很快挪开视线。
“滚出去”卫司赫说“现在就滚,否则我叫人来将你”
“没用了吗”戎瑾玉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看到卫司赫就四肢麻木只会点头的木头人了。
她语气淡淡道“既然没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她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看着卫司赫说“我没亲人了,我本来只有一个王爷,可王爷抛弃了我,我却依旧无法离开你。”
“既然王爷不要我了,那我便”
卫司赫余光看到了戎瑾玉手上的匕首,目眦欲裂,连忙上前抓住了戎瑾玉的手腕。
“你疯了你这是做什么”卫司赫说“你不是你不是一直活得挺好的吗”
“谁说的”戎瑾玉娇娇小小的一只,看着卫司赫得仰头,她梗着脖子,满脸都是倔强。
“得不到王爷,我能好到哪里去,我做梦都是在王爷怀中醒来,那么温暖。”
她眼圈通红,卫司赫咬紧牙,拉着她的手腕将刀夺下来扔掉。
“你够了。”卫司赫说“出去吧,我就当没有见过你。”
戎瑾玉却倔强地盯着卫司赫,然后又从头顶抓着一柄簪子,直直朝着自己脖子扎。
卫司赫是真怕,怕疯了,他妹妹将箭刺入脖子,卫司赫就险些被吓死。
他再次在戎瑾玉扎透自己的脖子之前,抓住了簪子,簪头戳进他的掌心,他死死皱眉。
这么多年,死了太多人了。卫司赫受不了送走身边任何一个亲人,尤其尤其戎瑾玉对他来说,绝非寻常。
他只是觉得自愧,觉得自己负了她,根本不敢想再与她重修旧好。他去看她的时候,戎瑾玉分明对他不理不睬。
卫司赫是个死脑筋,他和卫司雪一样,却比卫司雪还多一副没用的蠢骨头。
卫司雪混蛋,可她遵从自己的欲望,敢于恬不知耻。卫司赫不敢,也不会遵从欲望。
因此他和戎瑾玉,如果戎瑾玉不主动,不这么以死相逼,卫司赫能一辈子缩在龟壳里面不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卫司赫终于直视戎瑾玉,眼圈也悄无声息地泛红。
“我问王爷休了我,你可曾悔过”
卫司赫动了动嘴唇,嗓子里如同塞了巨石,一个“悔”字,在嗓子里转了好多圈,就是吐不出来。
戎瑾玉就知道他的性格,他们本来也不是从爱慕彼此开始的婚姻,她了解卫司赫这个人,怕是这一生都说不出一个爱字。
可戎瑾玉喜欢他,如何经年日久地淬洗,也忘不掉他,离不开他。
所以她只有认命,继续问“我问王爷,可碰过那位小姐”
卫司赫这一次总算从嗓子挤出一个字“没”。
他和那位小姐成婚,粮草充足,很快就大胜,可是浴血而归将那小姐直接吓得重病不起。
后来不治而死。并未曾做过哪怕一天真夫妻。户部尚书为此记恨他多年,时不时地还在皇城中给他使绊子。
卫司赫挤出这个字,戎瑾玉立刻就松开簪子,扑进他的怀中。
卫司赫也松开手,簪子落地,他抬起流血的手,拽着披风将赤身的戎瑾玉裹进去。
摸了下她冰凉的脸蛋,却摸了她一脸的血迹。
“对不起”卫司赫闭眼睛,哑声道。
或许他也应该从心从欲一次,毕竟他这一生短短的喜乐,皆来自怀中之人。
戎瑾玉勾引成功,卫司雪功不可没。
但是第二天卫司赫还是用军杖亲自照着卫司雪的后背抽了十几下,全都肿成一条一道,可把折春心疼坏了。
卫司雪这伤一直到启程之前才好差不多,足可见卫司赫是真的恨她自作主张。
他不可能抛弃戎瑾玉第二次,就算死,卫司赫也绝干不出这种事,尤其是战事已经结束。
但是他若回皇城受封,准备留在朝中做官,那必然要被皇帝指婚,联姻乃是巩固权势、牵制权势的最佳手段。
但是卫司赫要了戎瑾玉,就不会再让皇帝指婚。他只能如卫司雪说得一样,寻一块不紧要的封地,求个恩赐,从此做个闲散王爷了。
哥俩的暗潮汹涌,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卫司雪觉得这几棍子挨得值。她不想再让折春受人议论,一如折春不希望她因为自己受人诟病一样。
在卫司雪看来,建功立业的英雄自古多如牛毛,但是功成身退,才是真赢家。
从此远离纷争,爱人在怀,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
他们启程的时间定在八月十六,卫司赫,戎瑾玉,折春,卫司雪,包括戎问枫,几人一起在距离驻军地不远处的一个小城镇的酒楼过节。
八月十五,这小城镇的节日气氛还挺浓郁的,入夜灯笼挂满街,卫司雪坐在二楼之上,恍惚间觉得这一刻有些像梦中的过年。
卫司赫和戎瑾玉重归于好之后,对戎瑾玉比以前好了很多。他心中有愧,也懂戎瑾玉深情,自然再笨拙,也知道给戎瑾玉夹菜这种事情了。
折春和卫司雪自然也不必说,虽然看着不腻,却实际上举手投足,默契到让戎问枫窒息。
尤其是在卫司赫说了回皇城之后的打算,戎问枫更是差点被水呛死。
“你们要去封地选好了哪”
“南陵城。”卫司雪说“拿下荣西国之后,南陵城不再是临南镜的城市。这样我哥哥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受召出战,也不用怕皇帝忌惮他坐拥一方。”
“而且荣西国收了是收了,安定团结且有得闹,这是风险,也是机遇。”
“可你们,你们”戎问枫不理解,“难道就放弃一切圣上怎么会”
戎问枫说到一半顿住,卫司雪笑,卫司赫也露出笑意。
圣上会喜极而泣的。
戎问枫如果退,皇帝绝不会允许,但是卫司雪和卫司赫姓卫啊,和皇帝是一个姓氏。
尤其卫司赫风华正茂,功高震主,他回朝,就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戎问枫久久无言,片刻后几个人一起举杯。
“说真的,”戎问枫看着面前四人,叹息道“我有点羡慕。”
“不用羡慕,你不是要娶你的异国小侍从,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吗”卫司雪说“回去之后,你先别急着娶,皇帝说不定还会给你指一个。”
“到时候你可以混蛋一点,稍微违抗皇帝一点,把握好尺度,编两段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给皇帝听,这样你就能全都包圆。”
“这样既消减了皇帝对你功高的敌意,又会觉得你好歹好色,有把柄可抓。”
卫司雪说“到时候四个娇妻美妾,我才应该羡慕你。”
戎问枫笑着喝了一杯,点头对着卫司雪竖大拇指。
但是卫司雪骄傲的一转头,看到折春眼神淡淡。
立刻道“哎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哈,我不羡慕,真不羡慕”
“老东西你一个顶十个,快吃点甜的,别气了。”
“我没气。”折春挑眉。
“少骗我,你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卫司雪枕在折春的肩膀上,笑弯了眼睛。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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