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说:农门妇 作者:欣欣向荣
    “无念之念,生无生相,住无住相,异无异相,灭无灭相,非思虑计度所知,惟洞彻法源者,颇测齐彷佛,未易与缠情缚识者语也,逝者已矣,往生乐土未尝不是圆满,沈施主节哀,阿弥陀佛。”净远大师难得鸡婆一把,碧青还有些不大习惯。

    秀娘没了,按理说该葬进阮家的坟地,可阮小五的娘却死活不应,说阮小五既不认爹娘,就不是阮家的子孙,他媳妇儿也不是阮家的媳妇儿,任阮小五领着狗娃子在大门外跪了三天,就是不应答应,末了,阮小五的大哥出来说他爹娘的意思把那十亩山桃林还回来,就让秀娘进祖坟,气的阮小五一口血喷了出来。

    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说阮家不厚道,同样的儿子媳妇儿,怎就真么狠得下心,阮小五来求碧青,碧青也没想到,阮小五的爹娘会这么做,人死为大,便有多少过错,人都死了也该过去了,更何况秀娘有什么

    错。

    阮小五的哥嫂都是混账,爹娘更是耳根子软的糊涂虫,如此歹毒的主意,不用想一定是阮小五几个缺德嫂子出的,女人死后不能进婆家的坟地,在古代是最大的惩罚。

    碧青记着今儿的事儿呢,琢磨往后让她们挨个都尝尝不能进祖坟的滋味儿,叫王兴跑了一趟把阮小五上头的四个哥嫂都叫了来。

    这几个人数着阮小五的大嫂最不是人,别看笑模笑样儿的,心思比谁都歹毒,见了碧青道“俺们也知道,这么做对不住小五,可这弟妹能不能埋进阮家坟儿的事儿,不是俺们几个小辈儿说了算的,公婆发话了,俺们也没法儿。”

    碧青懒得跟她说这些废话,直接跟阮老大道“今儿叫你们来,不是为了秀娘的事,是有件别的事儿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阮老大狐疑的道“啥事”

    碧青“想必你们也知道,如今山桃林就是摇钱

    树,莫说十亩就是一亩,都能顶的上一百亩好田,咱们当着明人不说假话,你们想要回去,不就是为了银子吗,桃树林是不能给你们的,但银子好商量,说个数吧。”

    阮老大看了几个兄弟一眼,跟碧青道“俺们哥几个商量商量。”

    碧青摆摆手,看着外头贼眉鼠眼的几个人,碧青拿起冬月送上来的荷叶茶一一口慢慢的喝,虽说过了暑天,可自己这心火大,得拿荷叶茶压着点儿,免得火气上来,把这几个混账男女赶出去,为了秀娘,怎么也得忍忍。

    几个人出去商量了半天回来,阮老大的婆娘迫不及待的道“那我们要一千两银子。”

    碧青望着了她良久“你倒是真敢开口,你可知道一千两银子有多少当初买这一百亩桃林也不过一百两银子罢了,你十亩桃林就敢要一千两莫非疯了。”

    这几个能这么闹,早就把脸舍一边儿了,到这会

    儿也就更没必要装了,阮老大的婆娘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的桃林哪跟这会儿一样,当初都是没用的山桃,如今枝头挂的可都是值钱的大蜜桃,听说一钱银子一个呢,俺家那十亩地多少颗桃树,一千两银子还是看在咱两家是亲戚的份上,悠着要的,不然,一万两也不多。”

    一万碧青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也不怕一万两压死她,碧青点点头“成。”

    那几人立马激动起来,阮老大的婆娘身子都有些抖,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啊,不是赶上这么个机会,就是种十辈子地也赚不来,激动的耳朵都有些嗡嗡,疑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忙又找补了一句“姑娘可是应了”心里忽又有些后悔,一千两实在太少了,早知道这么痛快,二千两也不多啊。

    心里还没想完呢,就听碧青道“几位可别听差了,我是说,把十亩桃林还给你们,不过呢,这丑话也得说在前头,当初小五两口子分得这十亩地的时候,种的是山桃,所以,还给你们的也还是山桃。”

    几个人一听就傻了,费了这么大劲儿要那十亩桃林,不就是了树上的大蜜桃吗,若还是山桃,有个屁用啊,还不如种粮食的地呢。

    阮老大的婆娘立马尖着嗓门道“不成,那十亩地可是我们阮家祖上留下来的,不能拿别的换,我们就要原来的十亩桃林。”阮老大的婆娘以为碧青要给他们还成别处的山桃林呢,人都跳了起来。

    碧青淡淡的道“谁说换了。”

    那婆娘一呆“不换那怎么是山桃”

    碧青“那十亩地原来不就是山桃林吗,难道是我记差了。”

    “可,可是如今地里已经已经”碧青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已经什么,放心,我会叫人把上头的蜜桃枝都砍下来,把原先的山桃枝再接回去,保证跟当初时一模一样。”

    几人呆愣在原地,半晌儿那婆娘忙道“不,不用麻烦了,这样就挺好,挺好。”

    碧青冷哼了一声,讽刺的道“你们好,我可不

    好,既你们执意要山桃林,就这么定了,明儿我就叫人砍树,回头接好了就交给你们,冬月送客。”

    冬月撇撇嘴道“几位请吧。”

    阮老大的婆娘道“姑娘这又是何必呢,那可是十亩地,砍树接树得雇多少人啊,这不等于把钱往水里头仍吗。”

    碧青笑了“姑娘别的没有,钱有的是,不怕花钱,更不怕费功夫,几位回去等着吧。”

    “你闭嘴。”阮老大呵斥了他婆娘一句,转过头努力挂上个笑脸道“姑娘要是嫌俺们要的钱多了,咱还可以商量商量。”跟几个兄弟嘀咕几句道“要不这么着,一百两。”

    碧青喝了口茶“照理说呢,你家原先那十亩地可是一文不值,现如今一百两银子能买三十亩水源地,可谁让你们是小五的哥嫂呢,便不看别的,看在小五跟秀娘的份上,也不能把事儿做的太绝了,这么着,我给你们二百两银子。”

    见几人面露喜色,碧青开口道“二百两可不是

    白给的,剩下的一百两就买你阮家的坟地,若不应,咱就一拍两散,若应了,地契拿来,银子就是你们的,你们自己商量去。”

    几个人再也没想到碧青会用一百两买自家的坟地,阮家的坟地虽说经了几代,可几代都是穷苦的庄稼人,哪舍得置办风水宝地啊,祖宗死了随便找了块不长庄稼的盐碱地埋了,就成了祖坟,就那块地,别说一百两银子,一两都不值啊。

    哥几个都不当回事,可就是怕爹娘不同意,听大郎媳妇儿话里的意思,应了,连桃林带祖坟给二百两,不应,就剩那十亩山桃林,要是像她说的把山桃接回去,弄到手干啥啊,还不如落下二百两银子呢,四房里一分,一人五十两,虽不多,也够一家子过十来年好日子的了,总比一个子落不下的强,至于祖坟,穷人家哪来的什么祖坟,回头再找块地儿也一样。

    哥几个心里都这么想,不用怎么商量就都同意了,对于小五的爹娘,哥几个也想好了,瞒着呗,反正地契也不在二老手里,卖了,他们也不知道,故此异

    常痛快的答应了。

    估摸是怕夜长梦多,想今儿就把银子拿到手,几个人在这边儿等着,阮老大家去拿地契,没一会儿阮老大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碧青早就叫人去间河县请了杜子峰过来当中人,立字据,画押,阮家几个混账拿着二百两银子走了。

    杜子峰摇头道“竟把祖坟都能卖了,这等不肖子孙,简直无耻之极。”

    碧青道“但能有些羞耻之心,又怎会闹成这样,若他们不闹,秀娘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杜子峰见她脸色黯然,神情悲伤,不禁温声劝道“人都没了,你难过也无用,倒不如看开些,把身后事料理好才是正经。”

    碧青点点头,是了,秀娘生前最喜欢去普惠寺,说寺里的佛祖灵验,一直跟我说,等普惠寺的客舍盖好了,他一定要去住上几天,好好的吃斋念佛,下个月客舍就盖成了,她却不在了,人不在了也到普惠寺待些日子吧,愿佛祖保佑她来生顺顺当当的。

    故此,碧青特意跟净远大师说了,把秀娘的灵柩挪到了普惠寺里做法事,自己也搬到了寺里,住到了净远老和尚禅房后的小院里。

    小院极清静,住在这里天天听着暮鼓晨钟,碧青竟觉自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之前恨到极致,恨不能把阮小五那个四个哥哥嫂子剥皮挖心,可现在想想不值当,那是小五的哥嫂,上头还有小五的爹娘。

    再说,秀娘都没了,自己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就交给老天吧,不是说恶有恶报吗,想到此,便觉豁然开朗,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之前是丫头莽撞了,言语间亵渎佛法,还望大师莫放在心上才是。”

    净远大师点点头“老衲说过施主佛缘深重,佛在心,不在言,就如你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方是佛境,施主已然悟了,施主本就是我佛门的居士,没有施主,哪有如今的普惠寺,弘扬佛法广济天下,施主是世间的菩萨。”

    听了老和尚的话,碧青忽的轻松起来,侧头看着

    他道“我这个菩萨可俗不可耐,你不怕玷污了这清静佛门啊。”

    净远大师“阿弥陀佛,出家既入世,老衲当谢施主呢。”

    碧青挥挥手“咱就别说这些没用的客气话了,下月大秋,太子殿下估摸要来冀州,太后跟皇后都是普惠寺的居士,太子殿下既来冀州定会来普惠寺理佛,大师可要有所准备了。”潜台词就是,这是一条最粗的大腿,老和尚之前抱的太后皇后的腿,眼瞅着就不大牢靠了。

    太后年纪大了,听崔九说身体也不大好,说句难听的话,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太后要是没了,皇后,崔家,那可都不够看的,皇上隐忍这么多年,不发难才怪,到时候,天子一怒,不定普惠寺就会受牵连,及时抱上下一条粗腿是保命之道。

    话不用说透,以老和尚的精明程度,不会看不出当前形势,在寺里住了几天,也该出去了,自己毕竟是个俗人,吃斋念佛的日子实在不适合自己,碧青就

    喜欢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再说,也该搬家了。

    桃林的房子已经竣工,陆明钧做事儿很是妥帖,照着碧青说的,把里头的家具都叫木匠打好了,碧青不喜欢那些笨重家具,既然如今有了钱,也不想买那些,她要的是实用的,尤其室内设计是自己的老本行,又是自己要住的房子,自然怎么方便,怎么顺心怎么来。

    她也不想用太贵重的木料,平常略好一点儿的就成,装修这个东西,至多用十年,她可不想一辈子住在一模一样的屋子里,要是用那些贵重的木料,哪舍得拆啊,倒不如弄简单的。

    而且,碧青并不觉得那些贵重的木料有什么好,光看颜色就觉着暮气沉沉的,她喜欢浅色,弄白色,这里人接受不了,至少要弄个原木色的,尤其,她跟大郎的屋子,完全照着她自己的意思收拾,清新的原木色看上去异常舒服,一面墙的顶柜,直通到房顶上,里头什么都能装下。

    碧青喜欢睡土炕,觉得冬暖夏凉,比那些花里胡

    哨的架子床实用多了,就叫盘了炕,下头的烟道直接通到外头,不用再屋里烧也能热,最让碧青欣慰的是,终于有了自家独立的洗澡间,连着她跟大郎的寝室,也是这个院里最贵的一间屋。

    用石头砌一个池子,因为太费工费料,池子砌的不大,但是也能容下两人,进水口碧青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做了出水口,至少比大木桶强,跟卧室相连也更方便,以大郎的折腾劲儿,估摸这个浴室的利用率会很高。一想到这些,碧青忍不住有些脸红。

    冬月这摸摸那看看,兴奋的不行,碧兰跟小海早没影儿了,估摸这会儿正在他们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呢,王大娘来了,带着定山媳妇儿,忙里忙外的收拾。

    王兴一家子也来了,正往里头搬东西,其实没什么可搬的,王家村的桌椅板凳都用不得了,能搬过来的就是些衣裳。猪仔跟鸡鸭昨儿就挪了过来。

    为了养鸭子,碧青特意在旁边挖了一个老大的坑,夏月里几场大雨过来,就积了半坑水,鸡窝鸭舍就

    搭在坑边儿上,以后放鸭子喂鸡都很方便。

    为此,陆明钧还找过自己,说是不是不要搭鸡窝鸭舍了,碧青知道他的意思,是觉得鸡鸭猪这些活物破坏了世外桃源的主基调,碧青也没跟他废话,当着他的面念了几句桃花源记,陆明钧就走了。

    陶公写的好,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方是世外桃源,那些城里的有钱人,哪个家里不是高屋豪宅,要是想住这样的房子,何必巴巴的跑来武陵源,既来了就是想感受一下不一样的,既然用了世外桃源这个噱头,就得用地道了,即使买房子的人都是些俗不可耐铜臭满身之人,就更得让他们觉得,只要住进武陵源,个个都是陶渊明,如此,武陵源第二期跟第三期的房子才能卖出更高的价儿。

    一想到这些,碧青就觉眼前金光闪闪的,到处都是银子,冬月没工夫管姑娘怎么傻乐,她忙着收拾东西呢,碧青的书,她不让人碰,一本一本的自己往书架子上放,铺盖被褥也自己来,碧青本来想帮忙,可一见冬月那个可怜巴巴的目光,便只能丢给她,这是

    个死心眼儿的丫头,聪明劲儿都用在做吃食上了,别的方面死倔死倔的,认准了自己是碧青的丫头,就什么都不用碧青插手,自从把她带回来,碧青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现在做饭的是她,收拾屋子的是她,洗衣裳的还是她。

    碧青开始琢磨着是不是雇几人家来帮着料理家务,不然,冬月这丫头早晚得累死,再有,碧青跟小海也大了,爹娘跟婆婆跟前也需要有人照顾。

    之前家里没钱,怎么都能凑合,如今有了银子,让老人过舒坦点儿也应该,打着这个主意,碧青就把定富叫了过来。

    定富是王大娘家的老二,性子却极稳妥,人也算机灵,说起来,王大娘家的三个儿子,差不多都是这种性子,小五去冀州的时候,碧青叫定财跟了去,还得开铺子,总的培养些自己人,以后也省的没人,赶车的事儿就落在了定富身上,除了赶车,定富平常也不闲着,里外都能看见他的影儿,吩咐他做事儿传话,都极明白,是个头脑清楚的,因此,碧青也就越发

    喜欢用他。

    跟他道“你一会儿去找刘先生,叫他写一张招人的告示贴在村里,三年为期,按月结算工钱,中间若是不想干了,可以随时家去,若有愿意来的,就让刘先生把名儿记下来,回头我瞧了就能上工。”

    沈定富一听,就道“瞧姑娘说的,这样的好事儿,还能有不愿意来的啊,不瞒姑娘,村里的乡亲们都盼着呢,就知道姑娘这儿得用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呢。”

    碧青愣了楞,与人为奴终究不是个体面事儿,还说不一定有人来呢,想着若实在招不到人,就只能叫王兴去冀州府牙行里买几个回来了。

    对于买卖人口,碧青本能抵触,总觉着人都是有尊严的,哪能用钱买呢,如果可能,她宁可全部雇人,就像现代的家政,武陵源这些乡亲已经有了稳定的收入,跟刚从深州逃出来的时候不一样,在这里只要不懒惰,舍得下力气就能吃穿不愁,一家子省着点儿过,一年下来还能存下不少钱。

    前儿还听王兴娘说,如今武陵源的姑娘小伙儿都成了抢不上的香饽饽,以前是一听深州来的,没人往前靠,如今一提武陵源,都巴不得凑呢,尤其家里有没说人家的闺女,都知道武陵源的日子好过,恨不能嫁过来呢,家里没丫头的,也想聘个武陵源的姑娘,因为都知道武陵源的姑娘勤快,娶了家去没亏吃。

    既然日子好过,谁还愿意伺候人啊,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境况,碧青还是有些不信,叫冬月跟定富去村子里瞅瞅,冬月去了有一个时辰才回来。

    碧青一见她那样儿吓了一跳,头发也乱了,衣裳上也皱了,脚下的鞋更惨,不知给人踩了多少脚,上头横七竖八都是脚印子,忙道“你这是怎么了”

    冬月忙摇头,灌下去一碗水才道“奴婢差点儿就回不来了,姑娘是没见啊,刘先生的告示一贴出去,可就乱了营,乡亲们一窝蜂的往刘先生哪儿挤着记名,不知谁认得奴婢,喊了一嗓子,那些大婶子们冲过来跟奴婢说,她们家的姑娘怎么怎么勤快,性子怎么怎么好,人怎么怎么机灵,不是的定富大哥吆喝了

    一声,奴婢这会儿还不回不来呢。”

    碧青愕然“她们没问工钱多少”

    冬月摇摇头,碧青娘正好过来,听见这句道“哪还会问什么工钱啊,这些乡亲们谁不是靠着你养活着,还不知你的性子啊,工钱只会多给,自然不会问了。”

    碧青扶着她娘坐到炕上“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叫冬月倒水,刘氏氏摆摆手“别忙活了,我不渴呢。”碧青见她娘的神色就知道有事儿,把冬月遣了出去,才问“娘是有什么事儿不成”

    刘氏道“你婆婆刚跟我商量着,想过年的时候,把你跟大郎的事儿办了,想来怕你不应,才去找了娘商量,你倒是怎么想的,过了年也十六了,再拖着可说不过去了,你婆婆是心眼好儿,远的不说,就说小五娘,要是遇上那么个婆婆试试,哪会由着你想干啥干啥啊,你婆婆厚道,咱也不能过头儿,再说,老听见说北边要打仗,要是真打起仗来,可就难说了,娘不说晦气话,只你心里也得有个章程,怎么也得给

    大郎留个后。”

    刘氏说着往窗户外头瞅了瞅,小声说“还是说,你有了别的心思,我瞧着你师傅不咋瞧不上大郎呢,不过,青儿啊,咱可不能忘恩负义,当初不是王家那一袋子黍米,咱一家子早饿死了,这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根本,忘了根儿可会遭天谴的,大郎是没念过书,性子也老实,可老实的男人才过日子,真要是找个花里胡哨的,这一辈子有你受的。”

    碧青忙道“娘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嫌弃大郎了,娘放心吧,我也喜欢老实的,在京里已应了大郎,他过年就家来,只不过,这一阵子忙活秀娘的丧事,又搬家的,就忘了这事儿了。”

    刘氏大喜,不禁埋怨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咋能忘了呢,你婆婆刚还跟我说,你过门子哪会儿家里穷,委屈了你,如今圆房就当成亲一样操办,就从你师傅哪儿出门子,多摆几桌酒,好好热闹热闹。”

    碧青道“不用吧。”

    “什么不用,这事儿听我跟你婆婆的,哎呦,不成,这日子可近了,衣裳,被子,门帘子哎呦,可有的忙了,我这会儿就跟你婆婆商量去”说着起来急急火火的走了。

    碧青摇摇头,其实,她觉得成亲是自己跟大郎的事儿,大操大办完全没必要,一家子凑到一起吃顿饭就成了,往后过好了日子,比什么形式都有用,可她娘显然不这么想,她婆婆也是,还要把师傅牵扯进来,他师傅要是掺和进来可就热闹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暗道,不知大郎这会儿干什么呢

    想起大郎,就想起了何进,想起何进,就想起了崔九,这货现在还没来武陵源,莫非真让自己气着了,正说着,冬月跑进来道“九爷来了。”

    碧青忍不住笑了一声,倒是个不禁念叨的,叫冬月去泡茶,泡从她师傅哪儿顺来的好茶,极品大红袍,师傅如今喝惯了麦子茶跟荷叶茶,一年到头基本就是这两种,崔家送来的那些好茶,就便宜了碧青,碧青自己平常也不喝,今儿正好拿出来招待崔九。

    茶泡好了,却不见崔九人,问了冬月才知道,崔九这小子一进来就开始到处乱转悠,碧青等了有一刻钟,才看见崔九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要往里屋钻,冬月忙拦住他“里头是我们姑娘的寝室,外人可不能进。”

    崔九哪理会这个,一伸手就把冬月拽到一边儿钻了进去,冬月撇着嘴,刚要说什么,碧青道“你让他看。”以这小子的好奇心,要是不亲眼看看,连觉他都睡不好。

    不大会儿崔九出来道“你那个顶柜我也要,还有你炕上那一溜柜子,窗下那个软软的榻也要,总之,你这屋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给爷来一。”

    ,碧青目光闪了闪“成啊,不过你得拿你屋里的家具换。”

    崔九没好气的道“你倒是不吃亏,知道爷屋里那些家具都是从京里拉来的,先不说样式,光木料就值老钱了。”

    碧青道“一句话换不换吧”

    “换,不过要快,一个月之内就得给我换好了。”崔九实在瞧着碧青屋里的东西眼热,看惯了自己屋那样千篇一律的,这丫头屋里的摆设怎么瞧怎么顺眼。

    碧青笑眯眯的道“不用一个月,一天就成。”

    崔九愕然“你屋里那些家具一天就能做成你莫不是想把你屋里的拆下来吧”

    碧青道“我吃饱了撑的啊,得了,你就放心吧,明儿我就叫人给你换,后儿你就能住进去了,来,喝茶。”

    说着把桌上茶推了过去,崔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总觉着这丫头今儿有点儿不对劲儿,啥时候给过自己这样的好脸色啊,还让自己喝茶。

    崔九解开盖碗盯着茶看了一会儿道“这里不会下毒了吧"

    碧青翻了个白眼“毒害皇子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我傻啊,再说,我跟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堵下毒吗。”

    崔九挠挠头“也是啊。”还是小心的抿了口茶,放下看着碧青道“你有话就跟我直说成不成,这么着,我这心里头没底。”

    冬月都忍不住笑了一声,碧青也笑了“行,那我就直说,能不能想个法儿把何进从骁骑营弄出去。”

    崔九一听就乐了“我说你今儿对爷这么殷勤呢,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爷倒是好奇,何进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把他弄出骁骑营。”

    碧青道“甭废话,帮不帮吧,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去找我师傅。”

    崔九摸了摸鼻子“你这是求人吗,真是的,再说,我也没说不帮忙啊,你想把他弄哪儿去”

    碧青“只要离大郎远远的就成,你瞧着办吧。”

    崔九道“我也正不待见他,你还不知道吧,他媳妇儿上吊了。”

    碧青愣了楞“怎么可能”何进媳妇儿是个挺

    传统的乡下女人,只要何进不太过分,一般应该都能忍过去,怎么会上吊“人怎么样了”

    碧青总觉着何进媳妇儿不会这么想不开,崔九道“还能怎么样,死了呗,何进在外头勾上了个寡妇,两人打的火热,那寡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三天两头的往何进家来找他,只要何进前脚进家,那个寡妇必然就来叫,后来不知怎么跟何进媳妇儿口角了几句,何进当着寡妇的面踹了他媳妇儿一脚,他媳妇儿就上吊了,为此,姜山两口子去找何进闹了一场,安大牛常六几个也不怎么跟何进来往了。”

    碧青不胜唏嘘,这才多长日子啊竟闹出真么多事儿来,崔九凑过来道“你倒是跟我说说,何进怎么得罪你了”

    碧青不搭理他,崔九就问冬月,冬月看了碧青一眼道“姑娘在京的时候,那人带着他媳妇儿登门借钱,张口就要二百两,姑娘就让他写借据,然后,他那就恼了,说什么姑娘在丽春院,抬手就一百两,给他二百两还要写借据,跟姑爷扔了好些挑拨的话走了

    ,哪有这样的人啊,借钱不写借据,这不成明抢了吗,姑娘有钱是姑娘的,跟他什么干系啊,这人简直不要脸。”

    崔九脸色一沉跟碧青道“这事你甭管了,交给我,管教他离大郎远远的。”说着,看向碧青父皇已经下旨,估摸着太子哥过几天就到冀州了,你要是想准备什么得紧着点儿了。”

    碧青奇怪的道“我准备什么”

    崔九撇撇嘴“你在间河县弄出这么多事儿,不就是想帮杜子峰露脸吗,如今机会来了,你能放过”

    碧青笑了,“以前没发现,你还挺聪明的。”

    崔九正色道“不是真看上杜子峰了吧,要不,干吗这么帮他。”

    碧青“再胡说八道,看回头我告诉大郎,揍不死你。”

    崔九道“你心里要是记着大郎,以后就离杜子峰远点儿,爷看人最毒了,杜子峰那厮对你有心思呢

    。”

    碧青白了他一眼“对我有心思是的多了去了,我要是谁都远着,还过不过日子啊。”

    崔九一愣“谁,谁还对你有心思”

    碧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崔九蹭的站起来“爷,爷还有点儿事,先走了。”撂下话莫头就跑没影儿了。

    碧青一愣,看向冬月“这小子抽什么风”冬月摇摇头。

    崔九露了一面又没影儿了,倒是把旺儿留下看着收拾新换了家具的屋子,碧青没工夫理会崔九,何进的事儿交给崔九,自己也不用担心了,论起收拾人来,宫里出来的人都是祖宗。

    碧青这会儿正忙乎着挑人呢,记名的一共有七十八个人,这还是碧青把年龄控制在十二到十五的结果,要不然人还得多,外头的小子交给定富去挑,就是交代定富给小海挑两个年纪大些的,小海性子跳脱,又常跑冀州府,找两个年纪大些的跟着,自己也能放

    心。

    至于碧兰,碧青叫她自己挑人,看谁顺眼就留下,自己挑的是爹娘跟婆婆跟前伺候的,婆婆性子软,挑了两个老实的,爹娘哪儿挑了两个机灵的,自己身边有冬月,又叫冬月挑了个顺眼的过来,再找四个婆子,两个上灶,两个干杂活,一瞬间家里人就多了起来。

    人多了自然就要有管家,碧青本来还愁呢,正巧王大娘要过来,碧青就让她当了管家,定富管着外头的事儿,王家村的藕田跟鱼坑,交给了王兴的两个哥哥,很是妥帖,等那边儿的房子翻盖好了,搬回去也成,两边住着也好,都随三位老人的意。

    家里料理清楚了,也该收番薯了,间河县上上下下都忙活的时候,太子也到了冀州,提前连个信儿都没有,不是崔九跟自己打了招呼,碧青都以为太子殿下不来了呢。

    而且,太子殿下出现的异常诡异,碧青拔下一颗番薯,直起腰来就看见站在地头的俩人,碧青的目光

    划过两人身上簇新的青布衣裳,不禁好笑,庄稼人下地谁舍得穿这么新的衣裳啊,这俩人一看就是不是种地的。

    再说,瞅瞅周围的汉子哪个不是晒的黑黢黢的,这两位实在白净的过分,太子旁边那位还没胡子,这化妆太不到位了,不过,既然太子殿下想微服出访,自己就的让他访爽了才行,所以直接选择装不认识这俩,由着主仆二人在番薯地里来回溜达,只是把小海拽过来,叫他去给杜子峰送信。

    看着小海跑没影儿了,碧青整了整头巾,接着刨番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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