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看着站在马车外迟迟没有抬步进府的自家郡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没告诉他我到宫里去了吗”
她表情严肃,一时间含笑也不禁皱起了眉,让不知情的旁人看了,只该觉得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
“奴婢说了,可正巧宫中来人,说今日不授课,那时殿下也在”
含笑小心翼翼的说了,倒是让程南语觉得很是不解,这好端端的,兄长找她干什么总不会是又来找自己麻烦吧她今天早上多乖啊。
可此刻宋予舒就在她院子门口,虽不想去,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又不能永远不回院子,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果然就像含笑说的那样,她领着两个丫鬟跨过垂花门,一路穿过那片小小的花园,离的很远就看到宋予舒正站在她的院子门口,一身白袍,覆手而立。
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兄长还真的挺好看的。就是心黑了些
宋予舒在那处站着,抬头看这处院子的门匾,门匾上“沁岚苑”三个字,看起来倒是颇有些风骨在里面,只可以,一看就是个糙人写的,笔法急了些。
“兄长怎么过来了”
程南语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尽量放稳了自己的声音,可不知是怎的,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想起那日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这一想起来,红晕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悄悄地又重新爬上了脸颊。
“妹妹怎么脸红了”
宋予舒转过身来,话语间好像带着些笑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好似真的有些微微发热,赶紧伸手摸了摸。
“妹妹只是刚刚听含笑说兄长正在等着我,怕兄长等急了,所以走的快了些脸才红的。”
“哦是这样吗”
宋予舒走到她的面前,纤细的手指微微挑起了她的下巴,直到这个时候程南语才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他。
这个男人,容貌姣好,听闻在宋国很是受女人喜欢,倒真是不负盛名,好看的像个妖孽。
说起来皇祖母总说她长得好看,小巧玲珑。可跟这位兄长比起来,自己简直不值一提。
“好看吗”
宋予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又似乎是错觉,程南语觉得自己每次看到兄长都有点愣愣的,好像脑子不中用了似的。
“兄长自是好看的”
宋予舒直勾勾的看着她,程南语觉得他的眼神好似带着些魔力,吸引着自己想要慢慢走进去,可眼瞧着就要进去的时候,却又被拒之门外
即使这般,却也是好看的,是说不出的好看。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程南语看的真真切切的,一点没差。
宋予舒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是春天里乍暖还寒的阳光,初抽嫩叶的柳条,至少比他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程南语微微清醒了些,趁着他高兴,也顾不上为自己说的话而害羞,而是往后挪了两步,先将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上拯救了出来。
“兄长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她微微的向后退,一点一点的远离了自己的兄长,也看着兄长的笑意越来越淡,直至消散。甚至到后来,他冷着脸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红木盒子,面无表情的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她没有去管宋予舒为何不高兴,而是从容的从他手中接过盒子,正准备打开来看看,谁知却被他抓住了手。
“回去吧,到屋子里再看,我走了。”
宋予舒微微捏了捏她白净的手指,很是随意的放开了她,正如说的那般转身就走,只留下程南语一头雾水的还站在原地。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这个红木盒子,陷入了沉思,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送自己礼物
木槿在院子里大约是一直在注意着外面,见宋予舒走了,赶紧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程南语站在原地盯着一个盒子发呆。
“郡主您怎么了”
程南语正沉在自己的世界里,被身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斜后方的木槿,倒也没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跨进了院子,怀里还抱着那个精致的盒子。
木槿疑惑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和急匆匆的步伐,赶紧跟了进去。
程南语抱着盒子进了屋子,转身关上了门,把正准备跟着进来的木槿拒之门外。青鸾从旁边走过,看到被关在门外的木槿,疑惑的问她。
“郡主这是怎么了”
木槿转身,见是青鸾,歪着脑袋摊开手,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屋内,程南语坐的端端正正的在桌子前,桌子上还放着宋予舒给她的那个盒子,她正盯着看,盯了片刻,却又重重的吐了口气。
不过就是个盒子,有什么好怕的他可是你兄长,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心中这样想着,她悬着的心就沉下了一半,伸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块碧玺,程南语伸手将那禁步拿了出来,仔细看过,发现那竟是一块完整的碧玺,晶莹剔透,好看极了,让她很是欢喜。
毕竟是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些呢
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将那块碧玺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照了照,突然就笑了。
她这位兄长其实也还不错嘛。
三月二十七,春风和煦,万里无云。
程南语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精心收拾好之后,就准备吩咐人准备早膳,谁知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常嬷嬷跨过院门,往正屋来了。
她完全将门打开迎了出去,常嬷嬷看到她出来好似颇有些惊讶,竟是怔愣了片刻。
“郡主今日起的好早。”
常嬷嬷见惯了程南语平日里的贪睡,突然看到她早了一回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倒是在小主子面前有些失礼了。
程南语听了常嬷嬷的话颇有些无奈,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是微微放纵了些。
“今日要和三哥哥一道出门,所以起的早了些,嬷嬷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
常嬷嬷作为庆阳公主身边的老人,自然是看着这群小主子长大的,一听程南语是要和程华言一块出去,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作为庆阳公主的乳母,最是清楚庆阳公主的心思,庆阳公主最满意的皇子就是三殿下程华言,自然是觉得程华言配程南语哪里都好,再加上三殿下程华言的养母妃宸妃娘娘对程南语很是满意,这件事在两个母亲的眼里,几乎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两个小辈还不知道罢了。
“殿下请您到前厅用早膳。”
这倒是稀奇,程南语虽是从小养在庆阳公主膝下,但其实庆阳公主对她并没有特别亲热,所以对于一起用膳这种事情,这些年来并不多见,除过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不过显然问常嬷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她也就不在开口,点了点头跟着常嬷嬷一块儿到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她才知道原来一起用早膳的人除过母亲之外,还有她的兄长宋予舒。庆阳公主见她在门口站着,朝她招了招手,程南语微笑着往那边走,还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在喝粥的宋予舒,那厮面无表情,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与昨日送她礼物的那个判若两人。
“今日要出门”
庆阳公主看难得早起的女儿今日起早梳洗打扮,所以也好奇她要干什么去。不过却也是带着些漫不经心,仿佛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似的,甚至还为身旁的宋予舒夹了菜。
这一举动让程南语觉得自己好像在这屋自己很是多余。
可她还能怎么说呢。
“是,今日要和三哥哥还有灵冬一起出去游玩。”
程南语从小在公主府长大,她所能接触的除过自家就是皇宫。皇宫里自然不用说,感情向来凉薄,就算是平日里颇受皇帝宠爱的程灵冬,也少有能见到皇帝的时候。
而庆阳公主一向守着规矩,也从不过问她的事情。
“华言回来了”
“姑母,我来了。”
庆阳公主刚刚问起,自前厅外就传来了一个男声,等走进后才看清,原来正在被提及的程华言。
“前不久才回来,这不一回来就挑了一个好日子赶早过来看望姑母了”
“你个皮猴”庆阳公主见他进来,也是笑意盈盈,赶紧吩咐背后的常嬷嬷加了凳子来,招呼他坐下。
倒是程南语,站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宋予舒默默的看了一眼站着的程南语,推了推自己身旁的凳子。
程南语愣住了。
她没想到竟是有一天让令人惧怕的兄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你这哪里是来看姑母我看是来看你妹妹才是”
庆阳公主倒是没有发现儿子女儿的小动作,目光在程华言身上来回游走,好似满意的不得了。程南语自坐下后一直闷头喝粥,倒是没有注意母亲的眼神,可对面坐着的宋予舒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妹妹自然也是”
“我昨日送给妹妹的礼物妹妹可是看了”
程华言兴致勃勃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笑容也微微收了一些,转头打量正看着程南语的宋予舒。
程南语吃的正香,谁曾想突然被对面坐着的兄长问话,手里的勺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端端的,叫我做什么
“哦”
庆阳公主显然对于宋予舒打断程华言说话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是微笑着看了看宋予舒又转头看向程南语,
“你兄长送你礼物了”
这下到了这个地步,程南语也不得不放下了勺子,看了一眼正微笑看着她的母亲,点了点头。
“还要谢谢兄长,妹妹很是喜欢那块碧玺。”
“妹妹喜欢就好。”
宋予舒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礼物就是随手送出,并不在乎对方喜不喜欢似的,这让程南语觉得有些气闷。
刚刚还感激他救自己的场,现在那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兄长真是难捉摸,一会儿笑一会儿不笑的。
“语儿妹妹可是用好了早膳若是用好了我们就该出门了。”
程华言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所以及时开口救了场,之后转头笑着看闷头喝粥的程南语。
其实程南语刚才一直在喝粥,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但她也着实不想坐在这尴尬的屋子里,索性就点了点头,准备起身,这又想起好像那天说好程灵冬也一起,今日怎么没见她过来
“灵冬呢”
提起程灵冬,程华言就笑了,“灵冬说刺绣师傅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今日就不去了。”
“刺绣师傅留的”
这倒是让她颇为疑惑,自己是程灵冬的伴读,怎么没听说刺绣师傅给留了任务
“姑母,时候也不早了,既是语儿妹妹用好了,我就带她出门了。”
庆阳公主看着两个人站在一起自然是高兴,笑着点头说好,程华言笑着伸手想要和小时候一样拉着程南语的手出门,却被程南语躲过了。
“三哥哥,我们走吧。”
程华言倒也没觉得尴尬,只是笑了笑,“倒是忘了,小时候总是拉着语儿妹妹一块儿玩,还总觉得自己没长大呢,是我鲁莽了,语儿妹妹莫怪罪才好。”
程南语刚才见程华言伸手要拉她还觉得纳闷呢,他这么一说倒是明白了。
“怎么会这么一说小时候三哥哥可总是护着我呢。”
程华言笑了,两个人越走越远,直到拐过连廊,再也看不见了。
刚才两个人和睦的场景让庆阳公主很是满意,笑着看两个人越走越远,回头看常嬷嬷也是笑意盈盈。
“这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的缘分,最是合适”
“是啊。”常嬷嬷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宋予舒站了起来。
“母亲,我用好了。”
他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前厅。庆阳公主见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笑容也收了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是我亏欠了他啊”
常嬷嬷看了看宋予舒远走的背影,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边已经出了府的程南语自然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兄长也退了出来,只是任由程华言带她出了城。
“还不到时候,不如我们先到城外逛一逛,那里风景很好。”
本就是出来准备到程华言新开的酒楼用午膳,这会儿还不到时间,他提议到城外走一走,程南语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城外,这会儿正值春日,城外风景甚好,让程南语觉得好似出了城,浑身上下甚至每一根汗毛都是轻松的,甚至是城外的空气,都不像内城的那么压抑。
现在是春日,柳树刚刚抽了芽,地上的青草还嫩着,仿佛带着些美好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总算是能稍微逃离一下现实。
她站在草地上微微伸展胳膊,闭着眼睛享受着春天的味道。程华言站在她身后,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从面前的人身上逃离。
可偏偏有那种不长眼的,在后面叽叽喳喳还要别人也不得清闲。
“阿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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