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季时卿看着眼前这张并不熟悉的面孔,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回应他,只是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爸爸父亲或者别的什么。

    对面的江羿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季时卿的为难,他开口对季时卿说“没关系,我们就当是重新认识了。”

    季时卿抿着唇,心中默默叹了一声,他过了今年就三十一了,倒也没必要做出那些矫情的样子,如今他们的父亲能够回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想来这些年他过得应该也不容易。季时卿微微平复了心情,他叫道“爸爸。”

    这一声爸爸仿佛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跨越了无法回转的时间,仿佛是十四岁的季时卿坐在他的面前,时光定格在这里,一切不幸都还没有发生。

    江羿张开唇,嘴唇微微颤抖,他的喉咙里塞满了苦涩的石头,眼睛中蓄满泪水,他又叫了一声卿卿,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然而江羿却依旧好像可以看到那颗银色的子弹穿透季时卿的胸膛,他倒在白色的玫瑰丛中,从他胸口溢出的鲜血把这些玫瑰染得鲜红。

    那一枪,成为他永生永世都洗脱不了的罪孽。

    散发着过期啤酒味道的麦克西醇编织成他挣脱不开的梦魇。

    江羿怔怔看着季时卿,无声流泪。

    一号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盒纸巾贴心地送到季时卿的手上,季时卿又将纸巾送到了江羿的手边。

    江羿扯出几张纸巾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他知道自己不该在卿卿的面前如此失态,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季时卿静静地看着江羿,感觉最近好像看到很多人在自己面前哭泣。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江羿的,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他都去了哪里,怎么一直没有回来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陆以衡这边也不可能一直把江羿扣押在军区。

    江羿渐渐平静下来,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气息间仍有些微的颤抖,他抬头看向季时卿,目光中满是慈爱和温柔,他的卿卿好像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

    季时卿把陆以衡叫来,询问他现在能否带江羿离开。

    江羿被扣在这里本来就不合规定,如今又查出这个人是季时卿的父亲,陆以衡自然不会多难为他,不过还是要例行询问几个问题。

    陆以衡打开记录仪,向江羿问道“您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春山区”

    江羿侧头看了季时卿一眼,回答说“我是跟着卿卿过去的。”

    陆以衡又问“您认识这位死者吗”

    江羿开口道“不认识。”

    其实的认识的,只不过暂时江羿还不想平添出更多的麻烦来,血狮的问题他自己会解决。

    陆以衡不是完全相信江羿这话,可他目前确实查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如果继续把江羿扣留在这里,季时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将各种手续都置办好以后,季时卿带着江羿离开军区,外面暖融融的日光照得人昏昏欲睡,一只白猫趴在墙头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季家的庄园里,季昱正蹲在花园里调试他机甲的右臂,不久前被一号改造过的机器人引了一堆小猫过来,一口一个你爹来了,听得季昱心烦意乱,干脆给调成了静音。

    谢天谢地,一号他管不了,但对这个机器人他还是说得算的。

    远处传来飞车停靠的声音,季昱以为是他二哥季远回来,没有放在心上,只专心调试手里的机甲。

    被他调成静音的机器人不知道又犯了什么毛病,在花园里手舞足蹈,季昱回头看了一眼,它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季昱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只是再转过头来时,季昱就见到季时卿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那是一个季昱从来不曾见过的男人。

    季昱在家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到季时卿提前下班过,他立刻意识到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件大事。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走到通往后面主厅的小路旁,跟季时卿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江羿,问道“这位是”

    “是爸爸。”季时卿说。

    季昱眨了眨眼睛,他哥刚才说什么了是谁来着

    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是出现了什么误会,他对季时卿说“哥,你再说一遍,我耳朵刚才好像出问题了”

    “爸爸。”季时卿重复了一遍。

    季昱干笑了一声,他道“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啊。”

    季时卿“”

    这个弟弟今天好像有点蠢。

    江羿抿唇轻轻笑了一下,不过那笑意转眼就消失不见,他离开的时候季昱才三岁,现在他都已经这样大了。从前他是听说过季昱的,他们说他是帝国内最年轻的机甲师,那时候江羿觉得这些都与他无关,自然也不会多关注。

    一号走上前来,把从军区带回来的鉴定书送到季昱的面前。

    季昱一头雾水地接过鉴定书,低下头将这东西随手翻开,然后他的表情渐渐凝固,瞪大眼睛,像是要把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确认清楚,他抬头看看江羿,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鉴定书,如此反复了好几遍,仍旧觉得这一幕有些魔幻,他不会是还没有睡醒吧

    父母去世的时候,季昱才三岁,他脑中留下的关于他们的记忆并不多,他们留给他的一点模糊印象,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一个吻。

    但是即使他们不在了,季昱也经常能够从相片上、影像里看到他们的模样,他们的爸爸从前好像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可他哥也没必要找个假爸爸骗他们,他们都已经成年,早就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昱问。

    季时卿道“等季远回来一起说吧。”

    季昱哦了一声,把花园里的各种零件收拾好,随他们一起进了室内。

    季远接到消息早早地回来,看这江羿那张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脸,久久都没有开口。

    时间真的过去太久太久了,不单单是这十几年的时间,还有过去的一生。

    他们坐在客厅里,相顾无言,没有人知道要怎样才能真正回到那些美好的过去。

    最后是季时卿开了口,他说“回来就好,过去的事您如果不想说的话,不说也可以。”

    想来那十几年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痛苦的,不然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直到今天才在他的眼前出现,而他出现后似乎还不敢来见他,不然也不至于由陆以衡来告知他这件事。

    江羿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东西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眼前是他的孩子们,如果这些往事连他们都不能说,那他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他开口“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血狮你们知道吧”

    季昱点点头,接话道“我知道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您落到他们手上了他们首领挺坏的,您这些年一定受苦了。”

    季昱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在他哥面前抹黑血狮首领的机会。

    “”江羿沉默半晌,他说“血狮的首领”

    季昱和季远一同转头,向江羿看来,他们想要知道关于血狮首领的任何消息,随后他们听到江羿有些沙哑,又有些哽咽的声音说“是我。”

    季昱和季远一起愣住,两人震惊地看向江羿,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曾找了多年的凶手如今就这样坐在他们的面前。

    这一刻的客厅安静到了极点,似乎连呼吸声都被某种力量压制。

    只有季时卿在认真地倾听江羿诉说那段过去,他是如何活下来,如何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又是如何成为血狮的首领。

    偶尔季时卿还会附和两声,夸他很厉害。

    就像他小时候常做的那样,虽然听起来有点敷衍,但江羿知道他说的话都是真心。

    可是江羿并不觉得自己厉害,也他不想成为血狮的首领,如果前世能够重来一次,他最好是与妻子一起死在那里。

    直到江羿将自己的故事说完,季远和季昱两个人仍旧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他们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他们没想到真相会如此残忍,他们找了一生的凶手竟然会是他们的父亲,这怎么可能呢

    当日他刺杀的是他亲生的孩子,他自己知道么

    季远觉得可笑,他便也真的笑了起来,他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抱着他去花园里找哥哥玩,那时天空湛蓝,湖水澄澈,到头来,这场梦碎得彻底。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究竟谁才是最可悲的那一个

    季时卿觉得季昱和季远两人的状态不太对,起身准备去厨房把一号叫过来给他们做个身体检查。

    一号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准备晚饭,橙红色的晚霞渲染了整个西边的天空。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看向他的主人,夕阳将他的一头金发染成更深的金色,他的眼睛中装着他的主人,满是笑意。

    他迅速从锅中夹出一小块金黄的糕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季时卿的嘴边,道“主人,快尝尝,我刚做好的。”

    季时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张开嘴将糕点含进口中,同时抬手将一号脸颊上的面粉印擦去。

    客厅里的季昱和季远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季时卿不在这里,他们下意识地搜寻起四周,江羿指了指厨房。

    他们转头向江羿手指的方向看去,厨房半开着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到季时卿与一号在里面做些什么。

    他们靠得很近,夕阳穿过窗户落在他们的脸颊上,光影交错,气氛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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