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曦看了眼眸眸光含水的武琇莹, 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嗓音柔软如水。
“武姑娘,今日你既然有事, 我改日再请你用餐。”
武琇莹飞快睇了眼萧钧煜, 轻轻点了点头。
沈筠曦朝她轻轻颔首, 又朝身侧的武金锡轻轻福礼。
“帮我给你兄长代好, 我明日去沈府寻他。”武金锡摇着扇子,含笑温声道。
提到兄长,沈筠曦杏瞳微微漾出一抹柔情,朝着武金锡浅笑应道“定,代到。”
说罢,沈筠曦立定,转身,朝前走。
她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落在萧钧煜身上。
相隔十余步, 萧钧煜眼睁睁开着沈筠曦将他视作空气, 似是没看见他, 直接离去。
萧钧煜身侧的掌心拳起, 一对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萧公子。”武琇莹见萧钧煜目光盯着远方,纤手抓住皮鞠, 小心翼翼又唤了声。
萧钧煜淡淡收回目光, 看了眼武琇莹,两片菱唇一开一合“劳武姑娘挂念, 我今日有事,他日再续。”
“哦。”武琇莹抓着皮鞠一愣, 怔怔应了一声,忙垂下脑袋。
倏尔,她又抬起眸子, 一对月眼水泠泠泛着波光,她声音且轻且柔,态度娴雅大方
“萧公子且去忙,您这边一切安好,就好。”
萧钧煜轻轻颔首,朝武金锡点了点头,抬步离去。
福明跟在萧钧煜身后,看了眼萧钧煜清冷疏淡的侧颜,又看了眼武琇莹水润润情意绵绵往来的眸子,眸光几转,又觑了眼萧钧煜流畅凌厉的下颌。
福明忙垂下头,不敢忖度上意。
“切,真是绝情。”武金锡看着萧钧煜的背影,摇了摇锦扇,撇了撇嘴巴,小声嘀咕。
一转眼,看武琇莹看目光怔怔看着萧钧煜离开的方向,他大掌拍了拍武琇莹的脑袋,曼声斥道
“别看了,早就和你说了,你们不合适。”
“我没有,哥哥别胡说。”
武琇莹小脸一红,嗔了一眼武金锡,忙垂下头,耳尖尖都是通红通红。
她咬了咬唇瓣,手指一直攥在皮鞠上,倏尔,乌溜溜的眸子看着武金锡,小声问
“哥哥,萧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以后你自会知晓。”武金锡又拍了拍武琇莹的脑袋,大喇喇道
“反正不是你佳婿的身份,京都城芝兰玉树好儿郎多得是,小妹赶紧给自己找一个。”
武琇莹挥手拨开武金锡的大掌,咬了咬唇瓣,忍住鼻腔的酸涩,气呼呼道
“哥哥还是先给我找个嫂子。”
“本来就快找到了,若不是你刚才,没准我明日都可以去提亲。”武金锡的扇子慢悠悠摇着,俊朗如玉的面颊带了些玩世不恭的邪肆。
“沈姑娘”武琇莹瓮声道。
她想起萧钧煜方才的态度,心中惴惴,又咬了咬唇瓣小声道“萧公子似乎对沈姑娘有意”
“提亲自是两厢情愿,他对沈姑娘有意,沈姑娘对他无意不就好了。”武金锡浑不在意道。
刚蹴鞠场,武金锡便看到了萧钧煜和沈筠曦,不过当时没和武琇莹道,这会儿也看得明白,这皎若云间月矜贵清冷的太子殿下可是栽了跟头。
武金锡收了扇子,在虎口连敲了好几下,倏尔,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对桃花眼潋滟生辉,敲着扇子低低笑出声。
唇角的弧度,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武琇莹有些怔怔,垂眼看着皮鞠旁边的一对栩栩如生、嫦娥奔月的剪纸。
萧公子丰神俊朗、姿容胜雪,气质矜贵无双,原来也会看上一人,却对他无意
武琇莹眨了眨眼睛,想着刚才沈筠曦倾国倾城的美貌和明媚热烈的性子,似乎又觉得,沈姑娘这般人看不上别人也没什么不是。
“在想什么”武金锡用扇子拍了拍武琇莹的额角,抬了抬下巴
“走,兴宾楼,来都来了,岂能不吃。”
武琇莹眨了眨眼睛,又抬眸看了眼沈筠曦和萧钧煜离开的方向,压下心中浅浅的失落,随着武金锡入了兴宾楼。
紫禁皇城。
萧钧煜刚到东宫主殿,便听宫人道“太子殿下,皇上传您过去。”
“淑妃娘娘傍晚去了谨身殿。”宫人小声补充道。
萧钧煜脚步一顿,点了点头。
他简单沐浴,新换了一声月白长袍,方才前往谨身殿。
已是月上柳梢,萧钧煜转过谨身殿前的甬道,迎头碰见淑妃从谨身殿朱门中跨出。
“太子殿下。”淑妃朝萧钧煜微微福礼。
萧钧煜轻轻颔首,态度云淡风轻,眸子并无在淑妃身上停留一瞬。
萧钧煜步子不急不缓越过淑妃,入了谨身殿。
淑妃慢慢抬起身子,融融月色映在她细如牛乳的娇颜,只见她光艳逼人的雪腮上漾着未消的酡红,朱唇娇艳欲滴。
淑妃盯着萧钧煜的背影,新涂了大红牡丹丹蔻翘成兰花指,削葱尖抚了抚发髻上的点翠凤凰金钗,本就慵慵懒懒的发髻有一瞬鬓发散了下来。
她扭着身段朝前走,绰约窈窕的腰身从后看是一步一生莲,摇曳生姿。
突然,她脚步一顿,秀眉一蹙,贝齿咬着饱满莹润的朱唇低低嘤了一声,脸颊倏得酡红一片,水眸雾煞煞。
她在原地,停了半响,方抬步走开,步子却是比方才小了一些,慢了几分,柳腰似乎也带了一分不自在。
谨身殿。
萧钧煜进了主殿,见皇上正坐在书案上看折子“父皇,今日膳后不运动”
皇上儒雅俊逸不凡的的面庞显得满面春风,睨了眼萧钧煜,意味深长道“皇儿来得晚了。”
萧钧煜看了眼他慵懒交叠在一起的前襟,垂了垂眸子,没说什么。
“皇儿,淑妃今日又来央朕给和泽与沈姑娘赐婚。”
萧钧煜手手心倏得握紧,抬眸沉声道
“父皇答应过儿臣。”
“两情相悦”皇上朱批在奏折上漫不经心圈了一个圈,将折子撂在一边
“听说午后沈姑娘特意看和泽蹴鞠,还递了帕子,约莫是两情相悦。”
“父皇。”萧钧煜眸光深深。
“父皇,我心悦沈姑娘。”萧钧煜沉声,落字清晰。
“这话无需同朕说,你自己道婚姻需两情相悦。”
萧钧煜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英挺的眉头紧拧在一起,沉声朝皇上躬身行礼,一字一顿道
“还请父皇让我与和泽公平竞争。”
皇上淡淡瞥了一眼萧钧煜,见他神情郑重而坚定,目光笃实,胸腔微震,执起杯盏掩住唇边的弧度。
挥了挥手,淡道“退吧。”
萧和泽行礼退下。
出了谨慎殿,走在来时的甬道上,在平日巧遇沈筠曦的岔路口,萧和泽驻足,他看着廊下幽黄摇曳的八角宫灯。
幽幽月色中,突然有一只漂亮的蓝色蝴蝶从远处飞来,翩翩然然落在萧钧煜月白长袍上。
萧钧煜眸子锁住蝴蝶,目光幽邃,沉不见底“以前,沈筠曦是不是喜欢蝴蝶”
福明觑着萧钧煜的脸色,猜测着萧钧煜的想法,忖度良久,小心翼翼,开口试探应道
“是。沈姑娘喜欢蝴蝶,每每见了蝴蝶必扑蝶,倒是月初那日,举止反常,见了蝴蝶神色清冷,见了殿下,也改了性子不搭理殿下。”
萧钧煜一袭月白色银边勾勒祥云的锦袍,在皎皎月色下愈发显得清冷,岩岩若孤松之孤立,皎皎如明月之高悬。
月光与檐角的烛光映在他面上,他站在檐角的阴影下,面色晦涩不明,对福明的话,不置可否。
却心中记得,那是三月初四,隆福寺后第三日。
翌日,沈府。
今日天清气朗,沈筠曦靠在美人榻上翻着话本。
沈筠曦这两日身子酸懒,夜里睡得又不沉,早上便起不来。
等她梳洗穿戴完毕,早已是日晒三竿,早就过了膳点,她没胃口,此时一边看话本,一边捧着一小碗清粥慢慢嘬两口。
“姑娘,武公子从大公子院里出来,来拜访您。”下人们敲门低声禀报。
沈筠曦翻着话本的纤指顿了下,犹豫一瞬,轻声道“将人请到主院的花厅。”
下人小步退下。
沈筠曦起身,南晴忙上前为她理了理发髻和裙摆。
等沈筠曦步至花厅,便见厅中坐着的除了武金锡还有萧钧煜。
“沈姑娘,你可来了。”武金锡起身相迎,面容满面,一把扇子摇得徐徐悠哉。
沈筠曦脚步一顿,复又上前,朝武金锡颔首“武公子,让你久等了。”
看着目光灼灼锁住她的萧钧煜,沈筠曦掐了掐指尖,颔首淡道“太子殿下。”
“沈姑娘。”萧钧煜凝视沈筠曦靡颜腻理的娇颜。
丫鬟们重新上了新茶,今年新收的明前龙井,氤氲的热气腾空,迎面扑来馥郁的清香。
武金锡不着痕迹瞥了眼沈筠曦和萧钧煜,多情的桃花眼转了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啄饮一口绿茶,盖上茶盏赞道“不愧是大盛首富之家,天山雪水沏明前龙井,让人口齿生香,回味无穷。”
“武公子竟识得是天山雪水沏茶。”沈筠曦眸光一亮,微微有些惊讶。
武金锡看了眼安之若素的萧钧煜,又饮了一口茶,摇了摇扇子慢悠悠卖弄
“天山雪水,山间清泉,井水,晨间清露,这入口不同,天山雪水入口”
他声音徐徐,嗓音轻缓低磁又带了些尾音,细细听来,莫名得让人觉得带着耳朵微微发热。
沈筠曦眨了眨纤翘的眉睫,水润润的杏瞳清清柔柔落在他的面上,慢慢转开了眼。
武金锡生了一对姣好的桃花眼,潋滟多情,看谁似乎都带了一片缱绻情深。
萧钧煜看着沈筠曦聚精会神盯着武金锡,眉睫压了压。
武金锡风流倜傥,在雍州便讨得女子欢心。
武金锡看着太子殿下越来越冷的面颊,抬手饮了一口清茶,压着唇角的笑意,盈盈浅笑
“沈姑娘,我这可都是班门弄斧。”
“武公子真知灼见,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何谈班门弄斧。”沈筠曦唇角也漾起一个清清浅浅的弧度,两颊梨涡浅浅。
沈筠曦性子活波,茶道算是唯一她喜欢、愿意耐着性子做的静趣。
“沈姑娘谬赞。”武金锡又摇起扇子,下颚抬了抬,合扇,朝萧钧煜拱手拜道
“真知灼见我可不敢当,这些话不过三年前太子殿下教我。”
“太子殿下博学强知,学识渊源,真乃我佩服,佩服,五体投地。”
武金锡说着又朝萧钧煜拜了拜。
武金锡是真得佩服萧钧煜,萧钧煜让他见识到世间太多不同。
原,武金锡在雍州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鲜衣怒马少年,遇到萧钧煜后,武金锡爱上了读书,书中自有乾坤,他喜欢拿一把扇子,好一派书中风流俊逸。
萧钧煜对武金锡的恭维,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他端坐着,脊背挺直如松,面如冠玉,着一袭罩着菱纱的雪白广袖锦袍,袖尾纹绣玉兰,衬得他灼灼其华,郎艳独绝。
见沈筠曦望过来,萧钧煜泰然不动的俊容方变化,目光清润温柔,轻声解释道“不过有幸与茶道大师畅谈。”
声音低醇悦耳,仿若清泉激石。
沈筠曦眨了眨眼睛,看着萧钧煜俊美无俦的俊颜慢慢垂下了头,纤翘浓密的眉睫如一把小梳子遮住眼眸。
花厅一时静默。
萧钧煜看着沈筠曦瓷白的下巴尖,微微蹙眉,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武金锡在两人身上慢慢打量,用锦扇遮住了眼尾的笑意,轻手轻脚离开。
半响,萧钧煜想着今日来得目的,目光凝住沈筠曦
“沈姑娘,你对孤前后迥异,可是孤弄错了救命恩人”
静谧偌大的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声音。
沈筠曦猛得抬眸,纤指微颤,抓住了裙摆,她目光炯炯,直视萧钧煜。
萧钧煜圆润的喉结朝下滚了滚,他望向沈筠曦清澈见底的杏瞳,声音放低
“隆福寺醒来后,孤第一眼见到的是孙姑娘,以为是她救了孤,便着人给她送了谢礼,沈姑娘可是气孤谢错了人”
萧钧煜吐字清晰而缓慢。
沈筠曦看着萧钧煜坦坦荡荡的面容,刚才高高悬起的心脏攸得落地,重重摔在地上。
“呵。”
沈筠曦兀得低低轻笑一声。
萧钧煜看着沈筠曦唇角的轻嘲,眉心高高隆起,心脏不由得悬起。
沈筠曦密密卷翘的眉睫遮住了眼帘,萧钧煜看不见她眸中的情绪,只觉沈筠曦似乎生气了,一颗心不由得提起来。
沈筠曦纤长皙白的十指紧紧攥着膝头的裙摆,又低笑两声,倏尔,抬眸,黑白分明的杏瞳直直睇着萧钧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原来,民女在太子殿下心中便是如此粗鄙之人。”
翦水明眸无一丝笑意。
她生疏刻意的话刺得萧钧煜心口一疼,突口而出“没有。沈姑娘在孤心中从不粗鄙。”
沈筠曦却冷笑,眸光清冷比山泉里的冰凌更凉。
她与萧钧煜相处近千个日夜,从未听萧钧煜同他谈过茶道,如今萧钧煜竟然认为自己会为了区区几抬谢礼生气。
许是在他心中自己身为商女,一身铜臭。
“民女说过,民女待殿下前后迥异,不过是认清民女与殿下云泥之别,日后,还请殿下莫来相扰。”
“云巧,送客”
说罢,沈筠曦站起身,拂袖而去。
萧钧煜立在原地,看着沈筠曦倏得更加冷漠疏离的态度,嗓间如同哽了一根鱼刺,憋闷刺痛,一时无法呼吸。
他来,本是想与沈筠曦缓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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