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身体为重。”
齐齐整整的声音透过瓢泼大雨,清晰得在空气中回荡。
萧钧煜回眸,淡淡睇了一眼福明,眸色清淡,却不威而怒,又隐隐透了一分失望。
“福明,孤同父皇要了五日的自由。”
福明脊背一紧,陡然僵在原地,倏得,垂头,眼泪顺着面颊滚落,哭得脊背颤动。
福明自萧钧煜出生便服侍萧钧煜。
三岁时武皇后去世,太子殿下便变得清冷疏淡,小小年纪与皇上多次争执,直言他长大了要与皇上不同,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子殿下虽自幼锦衣玉食,可克己奉公、夙兴夜寐,年不足十一就上了战场,冲锋陷阵向来冲在最前,年十四协助皇上处理政务,常在刑部和大理寺公干至三更回。
太子殿下为国鞠躬尽瘁,无丝毫懈怠,福明都看在眼里,与有荣焉,可比萧钧煜小几岁的皇子都有了姬妾,太子殿下依旧孤单一人,不近女色。
福明特别怕萧钧煜会孤独终老。
沈筠曦出现时,福明满心欢喜,他从太子殿下对沈筠曦有意无意的纵容中,看出了萧钧煜对沈筠曦有情。
十七年来,太子殿下只为一人动心。此前和此后,许都不会再有一人。
他又怎么忍心拦
皇上都允了,他又有什么资格篮福明红着眼睛,哽咽着,慢慢站起了身。
萧钧煜目不斜视,双瞳盯着恢弘敞亮黑漆大门,黑漆光泽隐隐,流光暗纹彩绘瑞兽。
萧钧煜目光凝视瑞兽,熠熠的彩纹竟然开始晃动,眼前也开始模糊,萧钧煜霜冷的面庞倏然变得柔和,凤眸晕开情深款款。
萧钧煜看到了沈筠曦,月色姣好,灯烛暖橙,沈筠曦笑靥盈盈枕在他的膝上,拉着他一同看话本。
岁月静好,沈筠曦却陡然伏在萧钧煜心口,哭得稀里哗啦。
萧钧煜不明所以,一手轻轻抚沈筠曦的脊背安抚沈筠曦,一手打开了沈筠曦丢在一旁的话本,凤眸倏得蹙紧。
“这个郎君许是有些傻,真铸成了过错,便竭力弥补,跪在那里有什么用”
话本那页正讲的是鹅毛大雪中,男主角在女主角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求女主原谅。
“当然已经弥补了。”沈筠曦泪眼婆娑,抬头嗔了一眼萧钧煜,肩膀伴着抽噎小幅度颤动,将话本从萧钧煜手中抽走,气呼呼道
“太子殿下,你什么不懂。”
萧钧煜当时确实什么都不懂,他看不懂沈筠曦喜欢的那些儿女情长的话本,不懂为什么要主角们自虐,为什么爱情为何要人如此卑微。
可能,便是爱到了深处,却无可奈何,又不愿放弃。
萧钧煜终于懂了,却已成话本中人。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阳光透过窗棂撒在地上,在地上投下金色的磷光。
床幔里,耀眼的光斑映照在沈筠曦面上,带着热度在沈筠曦面上挪移。
翘密纤长的眉睫如蝶翼翩跹,飞速得颤动几下,一双澄澈如泉的翦水明眸蓦得睁开。
沈筠曦怔楞一瞬,抬手试探性抓了抓光斑,眼睛猛得一亮,唰得拉开床幔。
沈筠曦莲步轻移,站在支摘窗前,双手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窗外的枝叶葱郁油亮,几只黄鹂鸟和喜鹊在枝头跳跃。
阳光照在肌肤,暖融融,睁开眼睛时,竟觉得日光耀眼的刺目。
天晴了。
云巧轻脚步至沈筠曦跟前,给她换了一身襦裙,小声道
“姑娘,老爷来寻你,已在院中等了一会儿。”
让云巧快手快脚绾了一个发髻,沈筠曦敛了敛自己裙裳,转身去迎。
“爹爹。”在檐下倒挂金钟前,沈筠曦寻到了沈父。
沈父闻声转身,看见沈筠曦面上的盈盈浅笑,应了声。
沈父神色和煦慈祥,却眉宇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愁绪,欲言又止。
沈筠曦顿住脚步,屏退了院中的丫鬟,立在沈父跟前轻声问沈父“爹爹,怎么了”
沈父犹豫一瞬,慢慢开口“前两日雨大天寒,今日骤然升温,怕你贪凉,爹爹来看看。”
“爹爹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筠曦眸色温柔,点了点身上的刻丝翠蔓芙蓉广袖双丝罩衫,朝沈父柔声道
“昨夜冷,我还盖了两床蚕丝被,燃了炭盆,今日暖,我也穿了一件罩衫,爹莫担心。”
沈父点了点头。
院中一时寂静,只余下黄鹂鸟清脆婉转的啼啭。
“爹爹,有事您直说即可。”见沈父眉心高高隆起,沈筠曦自下而上凝望沈父,轻声道。
“你”沈父抿了抿唇,看了眼因风晃荡的珠帘,沉吟片刻,道
“三日了,太子殿下还在府外,好像起了高热,曦曦要不要去看看”
沈筠曦指尖一颤,她握拳,细密而卷翘如扇子的眉睫颤了一下,脑海里又响起萧钧煜低磁悦耳的“曦曦,孤心悦于你。”
沈筠曦曾一直介怀前世,萧钧煜直至她死,都没有亲口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好似两个人的相处只有她一个人在强求和自欺欺人。
她死后,萧钧煜做得再多,沈筠曦也看不见,就像听话本的故事,没有实感。
而原来,克己复礼、清冷若雪的太子殿下其实,也同她一般,笨拙为她准备礼物,也曾亲口对她说过喜欢。
昨日,心里压了两世的憋闷、委屈和意难平消散了几分消失,一直似蹙非蹙的罥烟眉微微舒展,沈筠曦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此时,沈筠曦抬眸,深深吸一口起,眉睫轻颤,却是对沈父道
“不了,破镜难圆,爹爹劝太子殿下回宫吧。”
前世,萧钧煜与她扯平了,沈筠曦虽然释怀,也不想再同萧钧煜纠葛了。
沈父低低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沈筠曦目送沈父,抿了抿唇,情不自禁朝大门的方向瞟了眼,她自己都没发觉,她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担忧。
“老爷,老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在府门口晕倒了”
门房的小七气喘吁吁跑过来,边喊边叫,看见沈父时急急停步,差点同沈父撞在一起。
“快将太子殿下扶入客房,快去请太医。”
沈父面如沉水,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同时沉声下着几条命令。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国之储君,若真是在他府前出了事,是有嘴说不清。
沈父步子急速,衣袂翩飞,小七等人急急慌慌,压根没人发现,廊庑下的沈筠曦失手掐断了一朵倒挂金钟,提着裙角小步急追。
沈筠曦一直追到了圆月门。
圆月门外,青石板道一尘不染,空空荡荡,早没了沈父的身影。
沈筠曦蓦得停下了脚步,怔怔望着手中的舞姿翩跹的倒挂金钟花朵。
沈父,正院,东厢房。
沈父围在床榻前,目不转睛看李院首为萧钧煜号脉,等李院首提笔写方子,沈父咽了咽喉结,小心翼翼问
“李院首,太子殿下可有大碍”
沈父瞄了眼床榻上面无血色、唇瓣干燥起皮的萧钧煜,心中一时有些惴惴。
李院首叹气了口气,摇了摇头,气呼呼道
“全看太子殿下自己,想活,死不了;想死,也活不成。”
李院首听说萧钧煜滂沱大雨立在沈府外,不吃不喝,也来劝过萧钧煜,劝不住,自己反而住进了沈府的客房,以防万一。
床榻上,萧钧煜俊美无俦的面颊惨白如纸,却眉头紧蹙,嘴里呢喃着什么。
室内静悄无声,众人屏息凝神,细细倾听,眸中闪过错愕又有几分恍然。
“曦曦,曦曦。”
萧钧煜气息微弱,却一字一顿,唤着沈筠曦,情意绵绵,让人落泪。
李院首和福明抹了泪珠,不忍再看。
支摘窗下,沈筠曦背靠着墙面,后脑袋抵着坚硬的墙,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听着室内萧钧煜一声接着一声,沙哑却坚定的呢喃,她泪如雨下。
沈筠曦手贴在小腹,轻轻安抚突然躁动的胎动,靠着墙,屏住呼吸,听了许久,许久。
她咬唇忍下所有的哽咽,只瘦削的肩头无声得颤动。
室内。
沈父看着萧钧煜的病容,忧心忡忡,不敢打扰萧钧煜休息,行礼告退。
沈父还未踏出门槛,又见小七神色慌张踉跄奔来,大声喊“老爷”
沈父厉眸扫了眼,手指比划了一个噤声,小七忙双手捂住嘴巴,战战兢兢站直身子。
沈父回眸看了眼紧张而有序的客房,带着小七离开了东厢房慢慢回眸“怎么了”
“老爷,宫里的贵人来传旨”
沈父顿住脚步,眸子蓦得深邃幽沉,转身,又看了眼客房的位置,低低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躲不了。
正厅院门外,沈父到的时候,沈筠晔已等在门口,见了沈父沉声道“父亲。”
沈父点头,快走两步。
“许是我们昨日猜测的事情。”两人对视一眼,沈父沉声交代沈筠晔,大有一副托付后事的态度
“晔儿,日后,我若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曦曦。”
沈筠晔面色严肃,眼里飞快略过一抹水色,郑重点头,目光坚定朝沈父保证道
“父亲,只要我在一天,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妹妹曦曦,你来了。”
沈筠晔忙面上带笑,朝青石道一侧的沈筠曦打招呼。
沈筠曦贝齿紧紧咬住樱唇,强忍着鼻腔和眼眶的潮热,小步快跑抱住沈父和沈筠晔
“爹爹,哥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沈家。”
“傻丫头,不准你胡说,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沈家。还不知道啥事,傻丫头说什么丧气话。”
沈父慈祥得抚了抚沈筠曦的脑袋,笑呵呵拍了拍胸脯,挑了挑眉梢,故作骄傲道
“咱家里可是有丹书铁券,御赐的免死金牌,哪里会有事。走,快进去,免得让贵人久等了。”
沈父双手张开揽住沈筠曦和沈筠晔,像母鸡护着小鸡仔,揽着他们向前走,声音慈和温暖。
快至正厅,看着厅中端坐一位长相阴柔的太监,慢条斯理品茶,沈父健步如飞,拱手行礼
“贵人,让您久等了。”
宣旨太监放下手中的茶盏,眸光不动声色转了一圈,沈府齐齐整整的三个主子。
他不着痕迹在沈筠曦身上顿了顿,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公客气了。”宣旨太监回礼,态度亲和,笑盈盈掏出了怀中的卷轴。
“听旨。”
沈父并沈筠曦三人,及府中上下百号人恭敬跪下。
宣旨太监身姿挺立,恭谨得展开圣旨,朗声,字字铿锵,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沈家嫡女沈筠曦恪恭久效于闺闱,温婉贤淑、柔明毓德,恭谨端敏”
话听至此,沈父和沈筠晔面上闪过错愕,紧接着陡然一变,没了平日的沉稳,这是赐婚的前奏
沈父余光窥视沈筠曦。
沈筠曦低垂着脑袋,眼帘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见她伏在地上的手指青筋隐隐,紧紧抓在地上。
沈筠曦紧咬着内腮,双手紧紧握拳,指尖刺破了掌心,鼻腔酸涩,心里五味杂陈。
沈筠晔脖子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偷偷抓住了沈筠曦的手。
沈筠曦抬眸,朝沈筠晔眨了眨眸子,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浅笑,却不知,她杏瞳盈满泪水。
沈父亦是看见了沈筠曦眼中的泪珠。
“朕闻之心悦,兹特指婚于太子萧钧煜,责有司择吉日成婚。钦此。”
“沈姑娘,请接旨。”宣旨太监手托着圣旨躬身朝沈筠曦正色道。
不待沈筠曦抬头,沈父抬眸,朝宣旨太监一拜,张口就要回绝“公公,请收”
“沈公莫急,皇上吩咐,还有一份圣旨,请沈公三思而后行。”
说着宣旨太监微抬下巴示意身后的太监。
一个小太监出列,他从怀中又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反手将圣旨面朝沈筠曦等人展开。
那是另一封圣旨,责惩沈家,勾结官府大逆之罪。
白纸黑字,隽秀笔挺的字力透纸背,沈父和沈筠晔却面上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沈公,两份圣旨,您选哪个”宣旨太监慢悠悠道。
沈父目光炯炯,咽了咽喉结,灼灼目光凝视着宣旨太监身后的圣旨,沉声“草”
“民女沈筠曦接旨”
沈父话音落之前,沈筠曦抢先伏拜。
“曦曦”沈父和沈筠晔拧眉出声。
“父亲,哥哥,我心悦太子殿下,我愿意嫁给太子殿下。”沈筠曦朝他们回眸,唇角绽起笑容。
沈筠曦说完这句话,自己怔了一瞬,眉睫颤了一下,她垂下了眸子,唇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是的啊,即使过了两世,即使前世凄惨落幕,沈筠曦却不得不承认,她只爱过萧钧煜。
姿容胜雪、郎艳独绝的太子殿下,眸色清淡,态度疏离,皑皑若高山积雪,皎皎若明月高悬,萧苏清举,她皇宫里余光只瞥了一眼,一眼万年。
如此,便入了心。
更何况,在大盛,大逆之罪,抄家砍头,哪里是一道丹书铁券可以救得了的
她又如何让疼爱自己、舍命护自己周全的父兄和阖府百十号人为她而受过。
沈筠曦吸了吸鼻翼,朝宣旨太监再次拜道
“谢皇上隆恩,民女沈筠曦接旨。”
这一世,没了误会和谋害她的人,她与萧钧煜兴许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一滴圆润的泪珠在沈筠曦低头之际,滴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深色的水花。
水丝蔓延,层层叠叠,竟团开了一朵的芍药花,花团锦簇。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这一篇文太子性子矜持,正文不适甜,番外翠儿写点甜的。同时,下一本,我准备开一个不矜持、积极主动追女主的男主渣浪首辅炮灰白月光重生了和重生后成了卫将军朱砂痣,文案在下,求宝子们收藏,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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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浪首辅炮灰白月光重生了
芸娘家境殷实,雪肤花貌,十里八县争着求娶。
可她上辈子太傻,太傻,一心一意守着少时的诺言,苦等一人十年,成了老姑娘。
家逢突变,父母兄长离世,芸娘惦念心上之人,孤身一人跋涉千里到京都。
方知那人早已位居高位,二十余岁做了当朝首辅。
芸娘登门拜访,被嗤笑轰出门外。
酒馆外,看那人半眯眼睛哼着小曲,手捻美人香腮,好不快哉
楚昱便是那人,闻名大旭的风流花心首辅,芝兰玉树,却流连莺莺燕燕。
傻傻的芸娘重生在15岁,与穷小子楚昱定情那刻。
芸娘一把将楚昱手中布鞋抢过来,虎着脸道“不给了,还我。”
他将芸娘圈在怀里,飞快得啄吻,笑盈盈诱哄道“鞋子还你,芸娘给我好不好”
芸娘不给滚开大猪蹄子
重生后成了卫将军朱砂痣
柔媚倾城小公主x桀骜不驯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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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上辈子德胜门城楼一瞥,红衣烈烈郎艳独绝入了心,赵婉凝一腔痴恋桀骜不驯的卫将军。
为他千里送药,为他身负重伤,为他双目失明,为他失了清白名声,他仍不愿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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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了京都城最大的笑谈。
寒雨中,她立在别院窗外,看见烛光暖橙,人影交叠,娇声羞月。
重来一世,赵婉凝想通了,不再搭理卫将军。
谁知,一向肆意张扬的卫将军放不下,拦着她执意追问为什么。
看赵婉凝唇角的冷笑,卫将军心如刀绞,黯然失魂前面有误会,微臣倾慕公主殿下。
他与她,哪敢提前世。
卫将军立在宫门外求圣上赐婚,却听宫人细声高唱恭贺婉凝小公主择了驸马
卫将军直直跪在地上,喉间喷出一口鲜血,红着眼睛怔怔道微臣求见公主。
滂沱大雨中,他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高烧昏厥,终不得公主召见。
我爱你时,你高高在上;不爱你时,你不过匍匐在我脚下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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