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秋梦期到了前堂,没有直奔反民一事,而是先把其他事项逐一安排下去,让各个官吏手上都有事情做。
苏韵一身素雅装扮,低眉顺眼地陪在她的身边,端茶倒水研墨递笔,周身是令人无法忽略的气质,任谁想不到这个女人才是他们县太爷目前最大的智囊支撑。
县丞孔兴贤看着小县令没了昨日的六神无主,心中遗憾不已,但还是忍不住上前道“大人,如今反民一事已经火烧眉毛,大人得快些想出法子赶紧把这事给解决了,否则真烧了稻子,百姓没饭吃,事情闹得更大,咱们可就压不住了。”
秋梦期抬眼瞥了一下他道“不急,等我把这些事安排了,再亲自前去跟清风寨那些人谈判,误不了事,至于西城和北城那另外两个官厕一应事务就交给孔大人了。”
孔兴贤听到她要亲自去找反民谈判,大吃一惊,忙道“大人,使不得啊大人,那些人烧杀掳掠毫无人性,大人千金之躯不可如此冒险。”
“眼下别无它法,本县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也得叫那些清风寨的人看看我们封乐官员不全是孬种。”
这话仿佛一个无形的巴掌直接拍在了孔兴贤的脸上,火辣辣的,卢顺义等人也赶紧出声,提醒秋梦期不要以身犯险。
倒是县尉季呼,得知秋梦期熬只身前往清风寨,很是意外。
“好了,诸位大人不必再劝了,本县意已决,倒是你们留在后边的,刚刚嘱咐的那些事情不可耽搁,若是本县回来这些事还未完成,定要拿你们是问。”
下边的人面面相觑,更有小吏压低声音嘀咕“这一去怕是都没命回来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事情。”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咋就不听劝呢。”
“去了也好,到时候这位子空出来了,可不正好。”
秋梦期无视下边的议论纷纷,有条不紊地把事情都安排下去,最后才道“孙捕头,找一人前去给清风寨土匪头子传话,说本县一人一马,亲自前去与他共商解决之道。”
还没等孙锦出声,一旁季呼向前一步道“大人,卑职随您前去。”
秋梦期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居然还有不怕死的。
卢顺义忙道“两位大人万万不可冲动,还是想办法找卫所帮我们出兵镇压吧。”
秋梦期轻笑一声“银子都拿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卢顺义微微抬头,斜着眼瞧着她身后的苏韵,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虽说千户所那边索要一千两银子才能出兵,但如今我们好歹还能拿得出八百两,八百两他们也不是不能不出兵,往年发配过来的,原是要送一批女眷过去卫所安抚士兵只是今年”
今年秋梦期没给安排。
“这么说来,咱们封乐想要平平安安过日子,还得靠一群女人”秋梦期把脸一沉,大声斥道。
原本闹哄哄的大堂瞬间静了下来,再没人敢吱声。
但明显还是看得出来,
,
笑眯眯道“卢大人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些女眷既是犯人家属,本就该担这个罪,既是罪人,大人何须怜惜她们,况且这次送过去了,就等于救了咱们封乐百姓于水火之中,那可是大大的功劳。”
“孔大人深明大义,本县自叹不如,不过既然本县已经将这批犯人进行分配,再召回来就是朝令夕改,这成何体统,再说反民一事本县自有解决之道,孔大人卢大人二位大人只管在衙门静候佳音就是,本县不会将你等置于危险之中。”
“大人大人卑职等并非这个意思,卑职实在是不愿让大人前去送命啊。”
“哦卢主簿何以见得本县这一去就是去送命”
“不不不,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反贼凶残无比,大人您手无寸铁,戴雄那厮更是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卑职卑职”
“好了,卢主簿无需再说了,本县意已决,孙捕头,还不速去安排。”
孙锦忙领命而去。
那季呼见秋梦期没有回应自己的请求,又趋身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卑职请命,随大人一起前往石盘村。”
“本县说了,本县一人一马足矣。”
季呼咬紧牙关,只得退下。
身后几名小吏低着头挤眉弄眼,似乎对他这般行为十分不屑。
一切安排,尘埃落定。
到了巳时,大福牵着棕色的马儿候在衙门外,秋梦期一袭红色官服从大门内走出来,初升起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周身披上了一层金光,更衬得她唇红齿白,飒爽挺拔。
身后十几名官吏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小县令,每个人脸色各异,虽然大伙对她这一去并不抱什么期望,但飒飒清风扬起衣襟的那一刻,还是让人生出些许的悲壮之感,他们对这位年轻县太爷的印象又有了细微的改观。
“县太爷单枪匹马前往清风寨劝降反叛军”
“县太爷单枪匹马前往清风寨劝降反叛军咯”
这句话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传开了,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县太爷要只身前往清风寨的事,纷纷围在城内外的官道两边,看看是真是假。
自立县以来,百姓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县令能有这样的胆色,如今人们口中的这个娘娘腔小县令居然敢单枪匹马勇闯土匪窝,百姓一开始并不相信。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一袭红衣骑在马上,随着马蹄声声由远及近。
“来了来了”
“哎呀真去呀”
“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啊”
“该说不说,看着貌美如女子,可这挺身而出的气概却是真丈夫的气势,岂是旁的人能比。”
“能做到这一步,也是本县第一人了。”
“真是可惜了。”
“依我看,秋大人可比以前的那些县令好太多了。”
“上次新妇案,我看着他就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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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大人要是这一去回不来了,剩下那几个又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听说那个姓孔的,对县令的位置早就虎视眈眈很久了,巴不得自己坐上去。”
“可不是,都打点好了,没想到却突然冒出了秋县令,按我说,他巴不得秋县令去送死。”
“大家也别丧气,我看秋县令福大命大,说不定更平安归来。”
“但愿吧。”
街道旁边挤满了百姓,看着年轻的县令骑着骏马疾驰而过,议论纷纷,有人说她逞匹夫之勇,有人佩服她的胆量和大义,也有人口中念念有词,向上苍祈祷盼着她能平安归来。
而清风寨那边,戴雄等一众领头人收到这个消息,也都以为是听错了。
“单枪匹马只身而来一个人”
“是不是搞错了,往时都先让卫所那边派兵过来把我们打一通,再让我们派人前去谈判,这次不对劲儿啊,朝廷的狗官居然能有这个种”
“听说是新来的,才上任不到一个月。”
“俺就说,以前就没见过封乐的狗官能有这个胆的。”
“甭管有种没种,都一样是狗官,帮那狗皇帝一起鱼肉百姓的。”
“大当家,咱哥几个可别被这狗官给骗了,照我说别管等人一到直接给绑了,先给他个下马威。”
手下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戴雄大手一挥道“安静”
众人这才闭了嘴。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能有这个胆量只身前往我清风寨,戴某佩服,吩咐下去,等这位秋大人到了,一律不得无礼。”
“大当家,这狗官”
“嗯”
乌图隆见到大当家不悦,赶紧闭嘴。
只是戴雄身后的戴燕也不服气了,“爹,乌大哥说的也是实话,天下乌鸦一般黑,甭管他们来的是哪个官,还不都是狗官。”
乌图隆得到戴燕的支持,原本耷拉下去的情绪又瞬间高涨起来,连连附和,“是啊,大当家,朝廷这些年敷衍咱们的那还少嘛。”
一旁的宋南星看着戴雄的脸色不太好,上前打了个哈哈道“乌贤弟不必着急,那狗官只身前来,对付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简单,且看他如何说话咱再应对不迟,万一是个讲理的,岂不正好。”
乌图隆闻言,嘟嘟囔囔道“好什么好,照我说,直接反了算了,年年闹,可年年不还是这样,这日子都没法过了,俺村子里都饿死了几个人了。”
戴雄瞪了他一眼,“你看看寨子里有多少个弟兄,加上周边愿意跟咱们闹的也不过几百人,随随便便一个卫所就能把我们打得屁滚尿流,你还想反,没出封乐就全被弄死了。”
“可咱也不能这么窝囊地活着呀,赋税交不起得死,没有粮食会饿死,反也是死,那还不如反了。”
“还不是时候,等真正到了时候,别说你们,老子先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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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要再说了”
乌图隆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压着火不情不愿地退到一旁。
很快,有人来报,“禀报大当家,封乐县县令秋植已到寨子口。”
“请他进寨。”
秋梦期一路过来,早就把着寨子前头给打量了一遍,看着两边探头探脑看着自己的所谓起反民,对苏韵的先前的猜测又佩服上了几分。
都是些穷苦人家凑起来的,大多是为了讨生活。
眼看着前头来了一位师爷模样的男人,大约三四十岁,只听那人冲她拱手道“在下清风寨宋南星,有请秋大人入寨。”
秋梦期下马,拱了拱手道“有劳宋先生带路。”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宋南星的眼中,着实让对方意外。
石盘村这边只知道来了新县令,却不知这位县令居然如此年轻,还这般“美貌”。
同样意外的还有跟着宋南星一起出来的戴燕,虽说她心里痛恨这些狗官,但又按捺不住性子,想出来看看是怎样一个狗官居然如此大胆,按理说像他们这样的土匪窝,这些狗官向来不肯屈身上山,更不敢招惹,唯恐避之不及。
却没想到闯入眼帘的却是一袭红衣的翩翩少年郎。
戴燕看着眼前高挑俊美的秋梦期,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狗官,一时间心窝子里怦怦乱跳。
戴燕如今十七岁,是土匪窝里长大的孩子,她爹既是石盘村的百姓,又是支撑起偌大清风寨的寨主,同时也是穷苦百姓背后的义军领袖多重身份混杂,常年混迹各个不同的场合,戴燕跟着这样一个爹,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的世面,但身边往来的解释乌图隆这样粗鲁的汉子和不拘小节的土匪和壮士们,何曾见过像秋梦期这样细皮嫩肉风度翩翩的“俏公子”,一时候仿佛被击中了心脏,俏脸红霞翻飞好不精彩。
眼看着秋梦期已经跟随着宋南星入内,她赶忙紧跟着上去,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县令是怎样的一番谈吐,是否真的如其外表一般那样经得起推敲。
和她一样的反应,外边的山匪反民也议论纷纷,谁都没想到县令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果然随着秋梦期进入清风寨的议事大厅,众人意见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面面相觑,乌图隆更是气得鼻孔就要喷出火来。
“衙门当真是越来越不把清风寨放在眼里了,居然敢派这区区一个小儿来糊弄咱们,真是岂有此理,让老子一斧头把这小儿给劈了算了。”
直到戴雄瞪了他一眼这才止住话头,乌图隆扭头想从戴燕那里获得认同,可惜对方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来人身上,气得他眼睛直喷火。
其他人也跟着交头接耳,更有和乌图隆一样出言不逊者。
秋梦期挺直腰杆,目视前方面无惧色,眉头微微向上挑起,并未把这些人的挑衅放在眼里。
戴雄见她英姿飒爽,初生牛犊的气魄难掩,完全不似以前见到的那些老油条,更像是哪个世家的贵公子。
再看她眼底清澈,毫无半点算计之色,就算他天生对衙门的人反感,此时却也很难生出厌恶之意。
双方互相打量完毕,戴雄也终于开口“都说封乐来了位新县令,却不承想秋大人竟是这般年轻这般绝色。”
话音刚落,周围的一群汉子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秋梦期也不气,腰杆挺着,环顾四周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秋某虽未及弱冠,但读圣贤书已有十五年,从老家一路上京赶考,及第之后再辗转沥州至封乐,就算没有读过万卷书也行了万里路,更知民生不易,如今入仕,立志要为民解忧纾困,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这话一出,倒是令人刮目相看,但也有人不买她的账。
“呸,说得好听,为民解忧纾困,税收三分取其二,这是为民吗,这是逼民去死吧。”
秋梦期没理会乌图隆,冲着戴雄拱了拱手道,“大当家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秋某虽为一方县官,但赋税方面却无半分自主,今日来,是想和大当家交个底,大当家想要什么,只要是合情合理的,秋某能做得了主的,都能应了你,只希望大家能各退一步,劝百姓各自回家好好过日子。”
戴雄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小县令,直切要害,果真是有备而来。
戴燕站在父亲身后,两眼放光。
戴雄稍一沉吟,毫不客气地道“若是我说,我不清楚呢”
秋梦期笑笑,“大当家何必说笑,五十里开外千户所的那些士兵从昨日就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是秋某觉得,不管官也好匪也罢,都的大焱的好儿郎,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一旦真动起手来,利剑出鞘必定要见血,不死上几人就不会休止,可眼下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又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让各自的爹娘没了好儿郎。”
在场有几人听完已经微微低头抹泪。
戴燕看着秋梦期的目光,也多了那么一丝的热切。
戴雄道“不是我要打,是朝廷不给我们活路,被朝廷逼死是个死,反了也是个死,那我等又何必委屈了自个儿当个缩头乌龟。”
秋梦期摇了摇头“秋某这一趟来也是想跟大伙儿敞开来说,如今大家过得不好,都怨赋税重,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因为我们的收成少,能挣钱的路子少,大伙儿想想,一亩地如今收成是三石米,要缴两石税,若是我们一亩地能收四石甚至五石呢,又或者我们有别的活路能挣更多的银子呢,那一部分活路却无需交税,如此一来,大伙儿的日子不就好过起来了吗”
“只要大伙能给我一些时间,秋某定能想出办法,让地里粮食能多收上一两成,或是能给大家找到更多挣钱的活路。”
这话一说完,整个场地顿时变得闹哄哄的。
乌图隆直接嗤笑道“狗官,莫要说大话,这些年天灾人祸的,地里粮食不减产就不错了,
你居然还敢夸下海口,
要让粮食增收,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你小子是没下过地吧,看你细皮嫩肉的,怎知农人辛苦,还夸夸其谈。”
“看着就是个书呆子,五谷尚且不分,是别的狗官让你这么说糊弄我们的吧,看着就是读书读傻了。”
戴燕听着身边的这帮叔伯弟兄你一言我一语地怼着秋梦期,不知怎么也跟着着急起来,明明还是以前无比熟悉的声音,今日却变得无比聒噪起来,她忍不住出声道“既然这狗官敢这么说,想来是有办法的,或许可以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本事”
乌图隆想都不想直接打断“燕妹,这厮不过是随口糊弄我们让大当家收兵罢了,等回去了,这些话就当成屁给放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说了个啥。”
戴燕眉头紧锁,只觉得今日的乌图隆粗鲁得紧,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压着心口的焦急站在一侧不再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大厅中央那高挑的身影,盼着那小县令能为自己好好辩驳一番。
秋梦期怎会听不出大家的质疑。
有质疑是好的,质疑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大家所期盼得到满足的地方,来之前她就和苏韵就商量过了,确实是得拿出办法来,要为百姓办一些实事,包括土地产量提升,开发百姓的增收渠道等等,苏韵说有办法,她就能毫不犹豫地夸下海口。
“诸位大多是来自石盘村和周边村寨的百姓,皆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秋梦期言辞恳切道,“百姓之苦,同样是本县的切身之痛,本县如今就在这里立下军令状,以石盘村为列,本官会派农学家进村指导大家种地,另外还会给大家安排其他活计,给大家更多挣钱的机会,明年今日哪家哪户若是收入没有翻上一番,本县的脑袋,就交给各位拿来当球踢。”
此话一出,下面立即蠢蠢欲动,其他不属于石盘村的人也纷纷叫道“其他村子呢岂能只富石盘村,其他村子的百姓也同样交不起税吃不饱穿不暖。”
“范围再大就不好统计,就暂且以一个村子作为示范村咳,作为个例,等到明年今日,也好验证本县所做的承诺是否真的能达成,若是不假,其他村子再按石盘村的来干。”
语毕,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说实在的,他们为什么要起事,还不是为了银子为了吃饱饭,若是真如这个狗官所说的,明年能保他们增收,那谁还愿意造反去打架
“空口无凭,俺就是不信你这狗官说的话。”有人高喊着。
秋梦期笑道“本县连官印都带过来了,愿立字为据,宋先生,可否为本县代笔”
这下子,周边所有人都开始变得蠢蠢欲动了,有了这样的承诺,哪个还不心动,况且这个小县令居然连官印都带过来,可谓是诚意十足。
当然也有人心中摇摆不止,主要是这个小县令太年轻了,看着就像是耍儿戏一样,怕她完成不了。
这时候戴雄终于出声了,“秋大人,这可不是儿戏”
“本县从未把民生之计当成儿戏,不过在立字据之前,本县是有话说在前头,增收之事绝非本县一人之力,而是要靠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做好,但凡有偷奸耍滑欲图破坏咱们官民一体努力的,本县绝不轻饶,还请大当家能帮忙约束好家人和父老乡亲们。”
”
秋梦期笑笑,“本县知道,本县也从未想过只是仅凭一纸字据就能忽悠大当家和咱们石盘村清风寨的百姓们,字据是针对纳税一项,百姓富裕才会有钱纳税,纳税一事到这里算是过了,待会儿再有其他诉求,可不能再将这一项拉扯出来再算一遍。”
“你倒是精明,如此,去取纸笔来,南星,好好为大人拟一下字据。”
“同样大家要把今年收入也写上去,明年也好做比较。”
人群中再次有人议论纷纷,都想着把今年的收入给多写一些,这样一来,明年收入当真达不到,也好看这个小县令如何收场。
秋梦期早就看穿了这些人的心思,道“大家最好据实而写,今年上半年的赋税还没交,写多了要缴的税也更多,到时候交不出银子来,怕各位不好交代。”
众人这才缩头缩脑地,歇了这个心思。
戴雄“既然秋大人有备而来,那戴某也不再拐弯抹角,乡亲们的诉求并不止这一项。”
“大当家请讲。”
“朝廷征发徭役,乡亲们无一不从,五年之前尚还有工钱可发,虽然少了些,但一日也有十文钱能勉强买口粮食,可这些年来去服役,就再也拿不到这笔钱了,服役耽误耕种,如今赋税又重,这些工钱好歹有个说法吧。”
秋梦期心头跳了一下。
按理说,朝廷以前确实是有拨钱下来支付服役的工钱,还有一些官富子弟不想服役的,都是出钱让官府另外聘任代役,但这些钱也被当地的衙门机构给吞了,就相当于直接白嫖老百姓的劳动力。
这妥妥就是历史遗留问题,但这些问题此刻却丢在她的头上了。
她想起出门之前卢顺义说的,衙门如今是能拿得出八百两去请千户所的人来帮忙镇压反民,也就是说只要起反民不造反了,这笔钱是可以分配的,虽然少了点,但也不是全然都没有用。
“大当家也知道,本县才来封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都是以前那些人留给本县的一个烂摊子,”看着戴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又笑笑道,“不过既然本县坐了这个位置,烂摊子也得扛起来不是,当然我不敢打包票要把这个银子都还给百姓,但能补救自是补救一番。”
“那秋大人倒是说说,要如何补救法”
秋梦期虽然在政务处理方面并不出挑,但来的这段时间还是尽可能地了解了整个封乐的情况
,这两天石盘村出事后她也不止一次地翻看关于这一方土地和百姓的情况。
封乐全县大概五万人口,总计四十五个村子,有很大一部分人口集中在城里,一个村子的人数在四百人左右。
而石盘村人数为四百五十人,服役的人大概占三分之一,一年要支付的工钱也得六十两。
这对于一个村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全县四十五个村子以及城中的人口,加起来就是接近三千两银子一年。
这些银子全都进了衙门各个官吏的腰包里了。
衙门虽然还有八百两可以调度,但不可能只解决石盘村的问题,别的村子见到石盘村拿了银子肯定也要闹,处理不好还会惹起更多的民怨。
好在秋梦期心中已经有了对策,道“本县如今只能先想办法,把去年的大伙儿的工钱先给补上,今年尚未安排服役,暂不做考虑,但去年之前,本县只能答应大当家尽力而为。”
下面的人顿时不干,“区区几十两银子,堂堂一个衙门还拿不出来,这是拿咱们当猴耍吧。”
“壮士这么说那可就错了,石盘村一年确实不过几十两银子的工钱,但全县四十多个村子,本县不能厚此薄彼只管石盘村啊。”
“我们不管,既然欠我们的工钱就得还上来,不然我们就打到衙门去。”
秋梦期看着戴雄道“大当家你看,就算诸位兄弟打到衙门,衙门也拿不出钱,到时候两败俱伤不说,也拿不到钱,还不如由本县出面先进行筹集,能拿一些是一些,至于欠下的,本县也会想办法抓紧筹钱,尽量都能一一补足。”
戴雄无奈,“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这件事也要立下字据作为凭证,免得你反悔。”
“这是自然,不过先说好,如今五月份还没过完,本县回去筹银子还得花些时间,得六月底方可安排发放。”
这群人怕的就是秋梦期含糊其辞回去后一直拖着这事就不了了之,但这会儿听她承诺大概时日,意外之余都面露喜色,戴雄忙道“如此,依你便是。”
其实戴雄如何不知道县衙如今也已经没什么银子了,他混迹各种场合这么多年,以他对封乐那几个官员的了解,若是真有银子,早就被那几人贪得一点都不剩了,只是眼下这个小县令如此信誓旦旦,倒是让他有些摸不透了。
他敢做这样的承诺,要去哪里筹银子
不止他担心,他身后的戴燕也担心不已,就怕眼前的这个小县令是衙门里那几个老狐狸推出来的替罪羊,到时候她拿不出银子,或是被撸了官,那可如何是好。
但眼前这人却毫无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秋梦期可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不过见到所有人的神色都缓和了不少,她也轻松了一些。
“除了这两件事情,大当家可还有别的事情本县能帮得上忙的”
戴雄见她如此积极,心中没底,又怕提出其他要求来她又是一口应下,全都开的口头承诺,到时候一件都办不成,就浪费表情了,遂觉得没意思,摆了摆手道“暂且这两个,戴某就等着下个月大伙先拿到去年服徭役的工钱再说。”
“自不会让大当家失望。”
秋梦期环顾一下四周,从身形装扮上看,这些人大多都是本地百越人,想到和谢家谈好的生意,冲着戴雄道“本县其实还有一些人脉,主要是走商的,收购一些香木、肉桂,村里父老乡亲们若是收集这些东西的,秋某可以帮忙牵个线,当然价格要比其他的商贩要高,绝不让乡亲们吃亏。”
如果说在这之前戴雄对秋梦期还是保留态度,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位小县令绝非只是耍嘴皮说说大话而已,颇感兴趣地问道“此话当真”
“童叟无欺,”秋梦期又道,“另外还有一些常见的草药也需要进,大当家有兴趣当这中间人,改日我约我那位走商的朋友,两位见见面好好聊一聊。”
她决定回去跟苏韵说一说,让苏韵来扮演那个走商的朋友,回头把谢家的这根线给搭起来,蚊香的原材料也可以直接跟石盘村的人购买,等开了作坊让他们直接送到作坊,能省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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