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眼看张舒然直直的走向自己, 他快速给宋朝回了个信息就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迎面走过去,“舒然, 来了啊。”
张舒然看着他笑,“嗯。”
唐远往门口那里瞄,“丢下自己的女伴,这样没风度的事情不像是你做的。”
张舒然对他微笑, “周家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会理解。”
唐远挤眉弄眼,“不是都说重色轻友吗”
张舒然不笑了,他叹息,“小远, 你想什么呢我跟周嘉只是普通朋友。”
唐远用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听说你们两家会联姻。”
张舒然沉默了会儿,目光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人,“你觉得我跟她合适吗”
“问我没用啊,我又不懂面相。”唐远耸耸肩,“合不合适你说了算。”
“我说了也不算,老天爷说了才算。”
张舒然笑着说完这句话,就伸手去给唐远把领结整了整,视线却迟迟没有收回去, 一直落在他那张精致到令人惊艳的脸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远手握拳在张舒然的肩膀锤了一下,“你看我干什么”
张舒然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过来的, 他说,“小远,你恋爱了。”
这是一个陈述的句子,并非提问。
唐远心头一震,这么明显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尚未开口就听到张舒然笑,“看来是你暗恋的人回应了你。”
接着又温和的说,“小远,恭喜你得偿所愿。”
唐远跟张舒然对视许久,他挠了挠眉毛,“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张舒然说恋爱中的人身上会有股子味道。
唐远问是什么味道。
张舒然说是蜂蜜的味道,甜的。
唐远哑然,真的假的还能有那味道我怎么没在小情侣们身上闻到过
有人过来打招呼,唐远随意的回应,张舒然不同,他举手投足间谦和有礼,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谈吐很有修养,让人心生好感。
唐远想起了裴闻靳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他这个发小将来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只是鲜少跟谁透露。
等人走了,唐远问发小,“舒然,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家里出了些事,”张舒然抿了口红酒,“我爸的身体很差,医院说他剩下没几个月时间了。”
唐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
来的路上他还想着,四家里头,一家败落,三家就会群起围攻。
比起上次那件事给陈宋两家带来的影响,张家的掌舵人离世,那才是真正的动荡。
所以张家为了不让那种多面受敌,任人宰割的现象发生,势必会在掌舵人不久于人世的消息暴露前拉住周家,不择手段的去算计能算计的,利用能利用的,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看来,张舒然没有跟他撒谎,而是诚实以待,他觉得自己的怀疑试探既卑鄙又恶劣,实在不该用在认识了十几年的兄弟身上。
唐远定了定神,他凑在张舒然耳边,压低声音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有湿热的气息拂过来,若有似无的,仿佛一个淘气的小朋友在亲着张舒然的右耳,他有些心猿意马,“家里已经做好了安排,我能做的就是接受。”
唐远看着他的发小,看着看着,他看见了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明晃晃的,空荡荡的围绕在发小的周围。
“那你还能往演员的方向发展吗”
“不能了,我的表演之路即将结束,”张舒然淡淡的笑,不像是难过,倒像是无可奈何,“我爸开始陆续让我接手家里的产业,要求我尽快熟悉并掌握,我明年要么退学,要么休学,只能靠其他途径考证了。”
唐远心里的疑虑渐渐打消,这一刻他长舒一口气,不禁感到庆幸。
一共就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已经有两个因为那个局出现了裂痕,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修补好。
三个兄弟他真的一个都不想失去。
如果成长需要付出相对的代价,他希望跟兄弟无关。
唐远叹口气,“舒然,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跟我说,我能帮的都会帮你。”
张舒然笑着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唐远搭理过的头发被张舒然给揉的有点儿乱,他也没在意,“你还在查阿列跟小朝被害的事吗”
“查是在查,”张舒然面露愧疚之色,“只不过我忙着家里的事,没有怎么过问。”
唐远摆出理解的样子,安慰的说,“在查就行,总会查出来的。”
他换了个话题,“陈双喜这个事你怎么看”
张舒然说,“我今天才知道的消息,就觉得挺突然的,也觉得有些奇妙。”
“这事儿牵扯到阿列跟陈双喜,不能不当回事,”唐远喝两口果汁,“我这头查不方便,你查查呗。”
张舒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好。”
唐远笑弯了眉眼。
张舒然微弯腰背,看少年眼皮半睁半闭,眼睛出奇的清澈明亮,如同一弯清泉。
他们都身在名门望族,见惯了人性的阴暗,伴随着他们长大的是无穷无尽的虚伪跟阿谀奉承,作为唐氏的继承人,比谁都体会的更多更深。
可少年眼里却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干净跟纯真,意志坚定强大,从来就没有被那些肮脏的东西入侵。
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去占为己有,紧近拥在怀里。
期待着能靠那盏灯走出黑夜,迎来光明跟海阔天空。
唐远推推张舒然,“上次阿列跟小朝出事以后,咱俩没少被议论过,吃瓜群众都等着咱俩送一个大瓜呢,你可这么近看我。”
张舒然问道,“什么大瓜”
“还能是什么瓜,”唐远嗤了声,“有一腿呗。”
“那些人的想象力丰富到令人发指,说咱四个是打双排,两两一组,同性恋那个群体还因此被拖出来diss了一顿。”
张舒然垂了垂眼皮,“是吗”
“是啊。”唐远扯扯嘴角,“不知道是缺德的哪个王八羔子请的水军。”
他爸不管,任由舆论发展下去,那么做的原因他知道,为了他以后面对外界的出柜打基础,这也算是将计就计了。
先让人们降低好奇心,慢慢习以为常,等到真相暴露的那一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察觉发小在走神,唐远喊了声,“舒然”
“嗯,”张舒然抿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我去一下周家那边,晚点我们再聊。”
背过身的时候,张舒然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敛去,眼里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跟落寞。
唐远目送张舒然走向他的女伴,俩人穿的有点像是情侣装,领口跟袖口都有精美的金色点缀,显得高贵优雅。
张舒然说了什么,女伴脸上的紧张局促消失不见,唇边浮现出了一抹笑,像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
很般配的一对儿。
“唐远”
左边冷不丁的传来惊喜的声音,唐远差点把一口果汁喷出去,他看穿细高跟鞋小跑着过来的冯玉,当下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以免她重心不稳一头栽自己怀里,自己再猝不及防,被她压倒,俩人一块儿上演偶像剧里的经典桥段。
那今晚他们两家就是在场这些人议论的对象了。
冯玉站稳身子,把提起来的裙摆放下去,眼角眉梢尽是一片雀跃的情绪。
唐远上下一打量,冯玉穿的酒红色礼服,颜色到款式都不适合她,妆容跟发型也都不适合,尤其是口红的颜色,将她水灵通透的感觉弱化,多了几分世俗的艳丽,他啧啧,“妹子,你这身一穿,起码老了五岁。”
“不是老,”冯玉不高兴的皱鼻子,“是成熟”
唐远很有绅士风度的说,“ok,成熟,那么冯小姐,公众场合注意一下形象,别用那么大嗓门,嗯”
冯玉满脸通红,“我,我激动来着。”
“有什么好激动的,”唐远端给她一杯红酒,“你在这里遇见我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哪天在女厕看到我,或者是桥洞底下的流浪汉窝里,那才是你激动的时候。”
冯玉,“”是惊吓吧
唐远跟冯玉没聊几句,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
张家拉拢了周家,唐家看上了冯家,都早早选定联姻的对象了啊。
大厅里的氛围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唐远对陈家的地形很熟悉,他带着冯玉拐进花园,暂时远离那些各怀心思的视线。
冯玉懊恼的啊了声,“我还没有跟你爸爸打招呼。”
唐远仰头看满天星光,“一会儿打就是。”
冯玉嫣红的嘴唇里吐着一团团白气,她两手提着过长的大裙摆,嘀嘀咕咕,“早知道不穿这衣服了,行动真不方便。”
唐远瞥她,“想要美,就得拧着。”
“可你说我这样显老,”冯玉嘟嘴,“没说我美。”
唐远哄小丫头片子似的说,“美,你美。”
冯玉给他一个白眼,心血来潮的迈着小碎步蹬蹬蹬凑上前,“唐远,我给你把把脉”
“别了,”唐远摆摆手,“万一你一把,说我有喜了,那多尴尬啊。”
冯玉,“”
吸了口寒冷的空气,冯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肩上一沉,多了件西装外套,她轻声说了谢谢,冷不防道,“周嘉很喜欢你发小。”
唐远一愣,“你们认识”
“认识啊。”冯玉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我二哥是周家的家庭医生,小时候我跟她经常一起玩,现在偶尔出来逛个街,她大提琴拉的好,每次的演出我都会去看现场,很厉害,跟你一样都是天才。”
唐远咂了咂嘴吧,上流社会的圈子其实并不算大,搞来搞去,都能搭上关系。
冯玉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什么人,就小声道,“周嘉说你发小很温柔。”
唐远说,“他看谁都是那个眼神。”
“好像是那样诶。”冯玉呆呆的说,“那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唐远,“嗯”
冯玉眨眼,“误会他对自己有意思啊。”
“比起对谁都温柔,我还是喜欢对谁都不温柔,起码后者更好琢磨,前者完全不知真假,我觉得那种人心思太深了,有点可怕”
反应过来,她急急忙忙解释,“对不起啊唐远,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要用恶意去揣测你发小,你别往心里去。”
“慌什么呢。”
唐远噗嗤笑出声,“我那发小打小就是个内敛温厚的性子,你就是当着他面这么说,他也不会跟你发脾气。”
冯玉也跟着笑,露出大半截可爱的小虎牙,“那你说,周嘉能幸福吗”
唐远的嘴角抽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把这么要紧的问题往他跟前丢他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指,“问它。”
冯玉笑的更大声,从一个端着的大家闺秀变成邻家小妹,摆脱了条条框框的束缚,整个人灵动多了。
唐远口袋里的手机在震,他一看是他家裴叔叔的电话,一两秒内心里就打了好几道弯,若无其事的跟冯玉说自己接个电话。
冯玉冲他走开的方向看了半响。
唐远一直绕啊绕的,直到确定自己安全了才接通电话,“嘛呢想我啦”
那头裴闻靳的语气沉静,“有个事要跟你说。”
唐远一听觉得不对劲,他连忙收起嬉皮笑脸,摆正了姿态,“你说吧,我听着呢。”
裴闻靳磨了会儿发出一声叹息,“你的两套睡衣都被我洗了。”
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就是挺无奈的,还有几分不满足。
唐远那脸就跟抹了一大盒颜料似的,五彩纷呈,“那我晚上要光膀子喽”
“你穿我的。”裴闻靳说,“就是要大一些。”
唐远一时浮想联翩,大了好,那就是我一直期待的男友系列,他嘴上说,“噢,这样啊,那我就凑合凑合呗。”
转而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吐槽,“你说你也是,大活人在呢,你跟我的睡衣较个什么劲儿啊想较劲冲我来不就行了”
裴闻靳嗓音里透着难言的暗哑,“我看了你跳舞的视频,很美。”
“真人更美,晚上我给你来个现场表演。”唐远心跳如雷,喉咙里噎了根火棍似的火烧火燎,“等着我啊,我这边结束了就去你那儿。”
他想起来什么,不知羞耻的气呼呼命令,“我还有件裤子在你那儿,你不要管它,把东西给我留着”
裴闻靳,“”
唐远蹲到地上,拿空着的那只手胡乱地搔了搔头,垂头丧气了会儿,脸红的跟猴屁股没两样,他很没底气的解释,“那什么,年轻人血气方刚,你能理解的哈。”
裴闻靳的声音里有笑意,“理解。”
唐远撇嘴,咕哝了句,“你大概不能理解,自从我喜欢上你以后,我看漫画都自动代入我跟你,我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顿了顿,唐远又说,“知道么,我的车坏了,我开车的时间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有两三年了,跑长途虽然不行,但短途一般没什么问题,却因为你的原因,车子经常刚启动就熄灭了,避不开送去维修的命运。”
“反正我那车不给别人修,谁都不给,就给你修,指着你给我把车修好了,带我跑长途。”
裴闻靳的喉头攒动,语调倒是跟平常无异,听不出多大的情绪起伏,就是气息略微粗重了些,“我去接你。”
“还是不要了,怪远的,”唐远说,“我自己开车过去吧。”
裴闻靳不勉强,“也好。”
唐远突然点名道姓的一声低吼,“裴闻靳,你在抽烟”
裴闻靳,“没抽。”
“扯淡呢”唐远气急败坏的开骂,“我他妈都听见你按打火机的声音了”
裴闻靳把手里的针线跟睡衣全扔到沙发上,靠着椅背捏了捏鼻根,“我在给你缝睡衣,刚才按打火机是为了烧线头。”
唐远脑袋当机了足足有三分钟,舌头打结,“你缝,缝,缝”
裴闻靳体贴的接他后面,“睡衣。”
唐远深呼吸,把舌头上的结给解开了,这回说话顺畅了起来,“能耐啊你,缝缝补补的活儿都掌握了,你跟我说说,我那睡衣怎么就破了你生着病呢,还有那闲情雅致啃它玩”
裴闻靳语气平淡的说,“脏的厉害,洗的时候搓坏了。”
“”
操,那么个不要脸的事,被你用那种丁点情绪不带的语气说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唐远艰难的把眼前浮现出来的画面通通抹掉,想象力太丰富有时候能要人命,他咕噜吞一口唾沫,欠抽的笑,“哪件睡衣啊,我得收藏起来,藏一辈子,老了拿出来回味回味。”
裴闻靳,“挂了。”
“挂了”唐远很不高兴,“我还没跟你聊好呢,我们再聊会,几分钟也行。”
裴闻靳说了什么,唐远的手一抖,及时收紧力道握住手机,才没有让它摔了个狗吃屎,他呼哧呼哧喘气,“不准找我那裤子,我说了的。”
“我难受。”很可怜的样子。
唐远心里一软,就要说拿去吧,随便你怎么整,话到嘴边打了个弯,他狠狠心,霸道的说,“难受也不行,忍着。”
“忍可以,”裴闻靳的声音低沉缓慢,听起来格外的沙哑,充满了蛊惑的力量,“我有什么好处”
唐远脱口而出,“回去给你亲。”
“成交。”
话音刚落就挂了,唐远目瞪口呆,上当了,我上当了。
他在灌木丛后面咬牙切齿,面红耳赤,恨不得现在就按上一对儿翅膀飞回去,指着男人的鼻子骂他奸诈。
冷风在唐远滚烫的脸上吹了会儿,热度慢慢将了下去,脸色也恢复如常。
冯玉见到唐远回来就问,“你是不是恋爱了啊”
唐远心里一阵卧槽,看来真的很明显了,自己一定要收一收。
冯玉看他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是你想要的那种,唔,就是长的比你高比你强壮,年纪比你大,比你成熟,阅历丰富的那一款”
唐远索性承认,“嗯。”
冯玉把西装外套还给唐远,抱着胳膊抖了抖,“那她年轻时候是打拳的吗运动员还是模特”
唐远懵逼几秒,咳了声说,“坐办公室的。”
冯玉看看唐远,快一八零了,从小就开始跳舞,身子颀长挺拔,很好看,找的女朋友竟然比他还要高还要壮,还是个坐办公室的,那看来是遗传的人高马大,身强体壮。
“她打你了怎么办”
唐远没听明白,“啊”
“比你高比你壮,打人肯定很疼,你别站着给她打,虽然男人打女人不对,可女人打男人也不好,”冯玉认真的像个小老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碰到了矛盾,还是要讲道理,不能言语攻击,更不能随便动手。”
唐远憋着笑把冯玉带回暖气十足的大厅,“他不敢打我,也不会骂我。”
冯玉为他的恋爱综合症而蹙眉,谈了恋爱,人都不理智了,“唐远,这个世上就没有持续不变的东西,感情的热度是会褪的。”
“没事儿,褪了再升回去就是。”唐远说,“关键还是看有没有那份心。”
冯玉抿抿嘴,“看来你对她很有信心。”
唐远轻笑,“我对我自己更有信心。”
冯玉怔怔的抬头看他,“尽管你才十八岁”
唐远笑的很灿烂,“尽管我才十八。”
冯玉垂头想了想,那就只有祝福了。
作为唐氏的继承人,自由恋爱几乎是不可能的,希望他可以跟喜欢的女孩走的远一点。
走不下去了,要回来承受家族给的压力,或许她会问他需不需要自己
七点半,今晚宴会的主角华丽登场了。
唐远看向从楼梯上缓慢走下来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没认出来。
在唐远的印象里,陈双喜总是低着个头,过长的刘海挡住眉眼,给人一种发霉的感觉,像阴暗角落里的某种小虫子,看着就想把他的刘海给撩上去,或者是干脆一根根拽掉,现在的陈双喜将刘海剪短,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换了个清爽的发型,穿一身裁剪合身的高档白色西装,从头到脚一身大牌,完全看不出丝毫窝囊样子。
倒像是一直生活在富裕家庭里,被捧着长大的贵公子。
仿佛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体会过嘲笑,辱骂,卑微,懦弱,以及挣扎。
唐远看着站在陈父身边,沉着从容,背部挺得很直,如同变了个人的陈双喜,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不远处有几人在窃窃私语。
“你们看出陈家这位私生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吗”
“就是一舞蹈学院的学生,如果非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唐家小少爷的走狗这个身份了。”
“走狗而已,又不是好朋友,能值几个钱”
“”
唐远几不可查的往那边挪了几步,听的更清楚了些。
“依我看,这就是陈老爷子的一计,早不认私生子,晚不认,偏偏在儿子出事的档口,为的就是利用私生子他妈这个爆点,好让儿子那件事的热度下去,这样也就能早点回国了。”
“有道理,私生子三字就是不待见,嫌弃的化身,怎么能跟一手带大的比。”
“可是私生子他妈有什么爆点”
“出来卖的。”
“这算什么爆点啊,你看看那些个人模狗样的,有几个没找过都一个样,最大的区别就是小姐的坐台价位不同而已。”
“陈家在这里面做做文章就是爆点了,等着看吧。”
“照你这么说,那私生子岂不是很可怜”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想当唐家那位小少爷走狗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年你们看谁当成过没有吧,就他当上了,而且还当了下来,半年都没被踢开,光是这本事就大了去了。”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你在精心布局,却不知自己早已在别人的局中。”
“经典啊”
“要我说,还是宋家聪明,打出了公益这手牌,又是捐救护车又是捐图书馆捐学校的,公关再跟着搞一搞就改变了舆论导向,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儿也就不是事儿了。”
“陈家这牌打的没宋家好,填了这块空了那块,一不留神就会给自己埋下一个祸根。”
“反正有戏看就是了。”
唐远有点倒胃口就没有再听,大厅里的人多,冯玉在跟两个女孩说笑,张舒然身边跟着周嘉,接受着别人的打趣,老唐同志在跟几个大佬推杯换盏,陈父领着陈双喜向大家伙逐一介绍,满脸都是“找到一个好儿子”的骄傲跟喜悦。
他懒得说话也懒得动弹,就坐下来喝果汁吃甜点。
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唐远身上缠绕着一股子低气压,实质化以后就没人自讨没趣了。
唐远收到了陈列的信息,有好几条,他根本不关心自己地盘被占,也对陈双喜是自己弟弟的突发事件无所谓,关心的是兄弟间的裂缝什么时候能补起来。
那几条信息里一次都没提到陈双喜,不是发牢骚就是围绕着那件事。
小远,我在这边好无聊,无聊的都想死了。
我不喜欢国外,他妈的,我想吃火锅,想跟你们一块儿喝啤酒,妈逼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妈过来了,可我还是想回去。
王明月没给我戴绿帽子前,我为她守身如玉,像个贞洁的小媳妇,后来我跟她黄了,也就随便了,直到那件事发生前,我一共就玩过两次,每次我玩,小朝也玩,所以我不是同性恋,他也不是,我跟他都被坑了。
我有好多次都想给小朝打电话,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拿我当兄弟了,我知道,他一定很恨我,我也是无辜的啊,我真不知道怎么搞了,妈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小远,你帮我查查,我要弄死那个人,不然我这辈子都咽不下那口气。
我感觉舒然变了,找他不如找你,这话你别跟他说。
唐远看完信息陷入沉默。
舒然是变了,亲人即将离世,理想要丢开,朝着陌生漫长又枯燥的道路上行走,一个一个的变故扑面而来,心态发生很大的变化也是正常现象。
四周嘈杂得让人心烦气躁,唐远想着怎么找机会跟陈双喜单独聊一聊,对方就先找上他了。
俩人去了后面的阳台,拉上了玻璃门。
唐远没有开口,他把主动权让给了陈双喜,想听听对方要说出个什么样的所以然来。
陈双喜轻着声音,“唐少。”
“那我叫你什么”唐远把手抄在口袋里,背部倚着栏杆,“二少”
陈双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好像大厅里的那个跟他不是同一个,只是双胞胎兄弟,或者是人格分裂。
“昨天夜里,有一个中年人去我的出租屋找我,说要带我去见个人,去了我才知道中年人是陈家的管家,要见的是陈家的当家主,他说他是我爸,还给我看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唐远没有出声打断,听着下文。
陈双喜垂下脑袋,变回了平时的唯唯诺诺,“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陈家的私生子。”
唐远等半天没等来后续,心道陈双喜是不打算细化了,他开了口,“那家店是陈家的,想必你工作那会儿经理会跟你说,就算不说,同事也会谈论,陈列的大姐经常去那里,也许是她认出了你,回来跟家里人说了”
“我知道那家店是陈家的,但我不知道我的身世会跟陈家牵扯上关系。”陈双喜紧紧压了下嘴角,“我长得也不像他们家人,我像我妈,别人都说我跟她年轻时候一个样。”
唐远轻描淡写,“有一边像的就能认出来,陈列大姐可能见过你妈妈。”
陈双喜看着脚尖,“可能吧。”
唐远问道,“你喜欢这样的改变吗”
“不喜欢。”陈双喜摇摇头,“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真实。”
没了刘海的遮挡,唐远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的情绪变化,有茫然,彷徨,可惜他把头埋了下去,看不见眼里有什么东西。
“那你为什么留下来”
陈双喜苦涩的说,“我妈的骨灰盒被扣在了陈家。”
这一点唐远没想到。
“陈家的二少爷不能露出懦弱的样子。”陈双喜的脚边多了几块水迹,哽咽着说,“我今晚都是装出来的,那个人说我代表的是陈家,不能丢人现眼,不然就把我妈的骨灰盒打碎。”
那个人指的就是陈家当家的,陈列的父亲,他不叫爸,表露出自己的排斥跟抵触。
唐远心想,人都会装,就看装的好不好,显然陈双喜装的很好,他发自内心的感慨,“你比张杨更适合在娱乐圈发展。”
陈双喜猛地抬头,将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扬到水晶灯底下,“唐少,请你相信我,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陈家的私生子,我妈生前也没跟我讲过。”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浑身颤抖着说,“我不是有意接近你的,我可以发誓。”
不知道怎么了,唐远在这时候没有说话。
于是陈双喜就发了誓,他说如果自己有一句谎话,就不得好死。
这是一个很毒的誓言。
唐远皱眉,“我也没说不信你,干嘛要这么说自己”
末了他说了句,“以后别这样了,誓不能乱发,很邪门的。”
“我只是希望唐少不要误会我,”陈双喜顿了顿,低声下气的哀求,“唐少,你能不能帮我跟陈少解释一下”
唐远古怪的看向陈双喜,“他对你的态度又不好,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阿列第一次见陈双喜,就来了句“老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之后每次见面,都挺鄙夷的,觉得就没见过比他更窝囊的了。
那时候陈双喜都是把头埋的很低。
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陈双喜是个什么表情,包括唐远。
阳台上静了会儿,陈双喜说,“陈少是你兄弟,我不想你在中间难做。”
唐远说没事,“他在国外,等他回来了,我们再把话说开就好。”
陈双喜哦了声,“陈少什么时候回来”
唐远的视线不易察觉的从他脸上掠过,“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那事儿闹的沸沸扬扬,想必你也知道,要一段时间才能冷却,即便冷却了,明年开学以后还是会被议论,身边的人表面上不说,私底下肯定也会鄙视,指不定还会被骂变态,过不过的去都会留一道疤。”
陈双喜说,“我相信他们是被陷害的。”
“你信我信有什么用呢,外界又不信,那幕后之人挺欠c的,完了出一石二鸟,也不知道筹划了多久。”唐远冷笑了声,他拍拍陈双喜的肩膀,“今晚你可是主角,脸都哭花了,去洗洗吧。”
陈双喜吸吸鼻子,“那唐少我先去下洗手间。”
唐远抬抬下巴,看着陈双喜拉开玻璃门走进大厅,在那同时腰杆也挺了起来,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陈双喜前脚去了洗手间,唐远后脚就跟了过去。
里头传出恶俗的声音,伴随着猥琐的哄笑,有几个公子哥在玩,他们胆子挺大,在别人家里就敢玩,估计是觉得私生子算个屁。
“听说学舞蹈的可以自己跟自己玩。”
“哇哦,二少,你赶紧热热身,给哥几个表演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口活儿杂技。”
“地上湿,台子上可以啊,来吧,让哥几个开开眼界。”
“来,鼓掌,我们欢迎二少”
“操你妈的,磨蹭什么呢开始啊,是要哥几个亲自动手还是怎么着”
“娘们唧唧的,真他妈想直接给他来一泡尿。”
“”
唐远没有立即踹门进去,他倚墙而立,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搁在西裤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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