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小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作者:西西特
    裴闻靳鲜少笑的那么纯粹明朗, 桌上几个熟人不免有些吃惊, 扯闲篇的心思就多了起来。

    “是不让抽, 还是不让戒啊”

    “当然是不让抽了。”

    “小孩不能宠, 得抽, 抽一抽就服帖了。”

    “裴秘书,你还是听王总的吧,他身边的小孩多了去了, 养出了经验, 错不了的。”

    “王总,上回你带过来那小孩长得可真水灵, 小脸看着跟豆腐一样嫩。”

    “才十八, 能不嫩吗”

    话题拐开了, 一阵粗俗的玩笑话之后, 又拐了回来。

    “裴秘书,论戒烟这事儿,我是过来人, 戒不了,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人生苦短, 没必要难为自己。”

    “要我说,烟还好戒一点, 酒跟女人是真不可能。”

    “刘总很有心得啊。”

    “”

    另外几人开起了黄腔, 在场的小姑娘们都是老手了,听的也有些腻, 却都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像一朵朵羞答答的玫瑰,知道男人喜欢哪一口。

    裴闻靳从始至终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看似已经身在欲望的泥塘里面,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又像是一直站在岸上,未曾湿过脚,他扫了眼腕表,该回去了。

    于是便把杯子里的酒倒满,敬了在座的几位老总,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离开,并说吃的喝的玩的都记在他的账上。

    这里头都是有钱的主,还就吃这一套。

    裴闻靳往电梯方向走,迎面过来一人,是龙腾的老总,龙耀华,俩人打了个照面,脚步都停下来了。

    龙耀华有别的饭局,恰巧碰着了旧情人,出来聚了会儿刚结束,身上还有一股子浑浊的气味,眉目也懒懒的,舒坦过,整个人没什么威严,像个普通的中年人。

    他递过去一根烟,“老刘他们几个摆的桌”

    裴闻靳把烟夹在指间,“嗯。”

    “一个个的平时人模狗样,老唐还没怎么着,就开始撤了,真他奶奶不是个东西”龙耀华骂了几句,凝重着脸说,“裴秘书,老唐没回来前,你多帮着点他儿子。”

    裴闻靳道,“我会的。”

    龙耀华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提。”

    “小远没吃过苦,这一桩桩的事砸下来,他肯定慌了,明儿我差人给他买点好吃的好玩的送过去,你让他放宽心,天塌不下来。”

    裴闻靳欲要说话,背后传来一道清脆透亮的声音,喊的龙腾老总。

    过来的是个男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段纤细修长,穿的白衬衫搭一件暖黄色毛衣,头发没刻意打理过,软趴趴的贴着脖颈,整个人显得干净乖巧,还有些许那个年纪独有的纯真美好。

    龙耀华拍拍男孩的脑袋,“出来干什么”

    男孩挽上他的胳膊,孩子气的撇嘴,“龙爷没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都是些朋友,害怕什么,”龙耀华捏了下男孩的耳垂,当着裴闻靳的面调情,“你是我的人,难不成他们还能吃了你”

    男孩在他怀里软的跟没骨头似的,撒娇的说,“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怪。”

    “那是因为你可爱。”龙耀华把男孩的脸板向裴闻靳,“这是裴秘书。”

    男孩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龙耀华笑出声,带着玉扳指的拇指一用力,在男孩脸上掐出了红印子,“犯花痴了”

    男孩慌忙垂下脑袋,红着脸小声喊,“裴秘书好。”

    裴闻靳的视线扫过男孩的眼角眉梢,思索着什么,略微皱了下眉头。

    龙耀华搂着男孩回他们的包厢。

    裴闻靳立在原地,夹在指间的烟已经不知何时有些变形。

    快十一点的时候,龙耀华陪完了男孩,给他一张卡,让他明天给自己买几身衣服。

    男孩宝贝的接过卡,用力攥紧。

    龙耀华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接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男孩被打懵了,嘴角流出血丝,半边脸肿了起来,他只是哭,发不出声音。

    龙耀华捏住男孩的下巴逼迫他抬头,赝品就是赝品,跟真的到底还是不一样,差远了,没有一点少爷的娇气。

    原来有老的护着,不好弄,现在老的不在了,弄到手里不是难事。

    龙耀华的眼里闪烁着一抹兴味,喉头急不可耐的滚了滚,弄到手以后就打个笼子关起来,当小金丝雀养着。

    男孩怯生生的喊,“龙爷”

    “叫伯伯。”

    “伯伯”

    龙耀华眉间的戾气消失不见,很慈祥的揉揉男孩的头发,指名让他明天去什么店,买什么牌子,什么款式,包括颜色。

    男孩乖乖的记下来,不敢说一个“不”字。

    龙耀华开车回家了,家里有老婆,跟他是青梅竹马。

    几十年的夫妻了,俩人也曾有过岁月静好,奈何经不住时间的折磨跟摧残,感情成了亲情,亲情成了习惯,习惯成了可有可无。

    家庭还算美满,老大念大学,老二在高中,老三年后出生,四十多岁的高龄产妇生孩子很危险。

    为什么还要生呢,因为老大老二都是女儿,他老婆想给他生个儿子,栓一栓他的心。

    这些年一直就没如愿,今年终于怀上了。

    有儿子了,谁不高兴啊,龙龙耀华也高兴,但那种心情没撑过一个礼拜。

    龙耀华哼着小曲子下了车,后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他挣扎了两下很快就陷入昏迷。

    等他醒来时,自己人已经不在地下车库里了,而是在一个脏破的小房子里面,四周没有人烟,万籁俱寂。

    手脚被绑着,龙耀华心里转了很多道弯,寻思绑匪是谁指使的,要钱还是要别的,他手上有几个不错的项目。

    甭管要什么,只要对方开口,他就会答应,之后再查出来是谁干的,以牙还牙。

    龙耀华刚冷静下来没一分钟,就有两个壮汉蒙着面推开门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还架着一台摄像机。

    一看这情形,龙耀华如被人当头敲了一锤子,他的嘴巴被胶布封着,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哪里还有威风八面的老总样。

    两个壮汉没理睬,该干嘛干嘛。

    没一会,杀猪般的声音就在这一片响了起来,持续了很长时间。

    过了零点,裴闻靳才回到公司。

    唐远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不是在戒烟吗”

    “抽了一根,”裴闻靳脱了大衣挂起来,“一时没克制住。”

    唐远靠在床头,借着床头的灯光打量男人,眼睛眯了眯,“出什么事了”

    裴闻靳说没事。

    唐远招招手让他过来。

    裴闻靳便朝床边走过去,腰背弯了下来。

    唐远小狗似地在男人的脖颈里嗅嗅,“火药味儿。”

    裴闻靳看着少年,没有说话。

    男人的目光滚烫,能把人灼伤,唐远只撑了一分钟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别光看我不出声,我受不了。”

    裴闻靳眉心微蹙,“你爸还没有消息。”

    唐远嗯了声,情绪低落。

    裴闻靳摩挲着少年微红的眼角,薄唇轻抿,“你身上的伤没好。”

    唐远发觉男人的鼻息有些重,他抬起头。

    裴闻靳叹息,“可是我想要你。”

    唐远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忘了思考。

    裴闻靳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少年,“可以吗”

    唐远倒抽一口气,“一定要今晚”

    裴闻靳没有给出回答,而是扣住少年的后脑勺,将他带近些,抵着他的额头,近距离让他看清自己眼里翻腾着什么东西。

    唐远的呼吸乱了,心跳也乱了,他下意识抓住男人精实的麦色手臂,这几天没修过的指甲长了些,还被他啃过,层次不齐的,一下子就扎了进去。

    半响他听到自己跟平时不一样的声音,“那你轻点。”

    裴闻靳说,“轻不了。”

    唐远的瞳孔微缩,卧槽,用这么严肃正经的口吻说你轻不了,你来真的

    裴闻靳亲着少年的眉眼,反复的盖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唐远偏过头把脸扭到一边,轻轻呼了几口气,“那你别让我明天走路像小鸭子行不”

    裴闻靳沉吟几瞬,“我尽量。”

    “”

    唐远忐忑的躺在被窝里,时间对他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裴闻靳带着一身水汽上床,就立刻把床头灯给关掉了。

    光亮下一刻又重新回到房里。

    “我都关了你还打开干什么关掉关掉。”

    “我想看着你。”

    “有什么好看的。”

    “哪里都好看。”

    这话唐远听的多了,不新鲜,但从裴闻靳嘴里听出来,他就觉得新鲜,带劲,刺激的他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于是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亮了整个后半夜,直到天边翻出鱼肚白才关掉。

    唐远还是成了小鸭子。

    办公椅上多了块大垫子,天蓝色的,很软很宽,手按下去就出个坑,他盯了垫子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

    何助理抱着文件,迟疑的开口,“少爷”

    唐远回神,“你把文件都放下吧,给我倒杯水。”

    何助理端着水进来,正好看到少年手扶着桌子慢吞吞坐到垫子上面,刚坐下去,那挺漂亮的脸就白了,她面色怪异,“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得了痔疮。”

    唐远的肚子里飙脏话,妈的操王八蛋老混蛋把那个不懂节制的男人骂了一遍,他面上保持微笑,“何助理,还有事吗”

    何助理说,“那午饭我给少爷把饭菜换的清淡些吧。”

    唐远摆了摆手,姐姐,你赶紧出去吧,再不出去我就要哭了。

    大概是唐远那催促的样子太明显了,何助理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工作就踩着高跟鞋往外面走,到门口时她顿住,回头说,“裴秘书去了龙腾那边,可能是去谈债转股的问题。”

    唐远噢了声,那男人出发前在他耳边磨蹭了好一会,整个就是一开荤的小伙子,尝到肉了就使劲儿扒着不放,嘴里还不停的跟他上午要去龙腾的事情,他又困又累,只听了个模糊的轮廓。

    龙伯伯跟他爸是发小,一块儿长大的,在那群老太子党里面来往算是最多的了。

    早年龙腾遭逢困境,他爸出手帮了龙伯伯一把,划过去一大笔钱,解决了对方资金周转上的困难。

    债务就是那时候产生的。

    当初还是龙伯伯挺有骨气,执意要亲兄弟明算账,说等资金到位了就还给他爸。

    后来资金又出现问题,龙伯伯不得不再次找他爸求助,面子上挂不住,就提议债转股,协议也拟出来了。

    再后来,龙腾度过了危机,越做越大,债转股的协议就没提过,他爸也没当回事儿。

    唐远看过龙腾的资料,规模已经今非昔比,要是真的让那份协议奏效,在龙腾拿到股权,不论多少,对公司现在的形势来说,都是雪中丢炭。

    不过,他爸不在,只由裴闻靳去,龙伯伯恐怕不会认账,也不太会卖这个人情。

    不知道裴闻靳要怎么谈下来。

    但唐远就觉得他一定能谈成,带着好消息回来。

    唐远身上疼了,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行,小腿的肌肉酸痛难忍,他干脆把身体重心往后挪,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拉筋,文件就搭在腿上面。

    这样稍微舒服了些。

    漫画不是骗人的,腿合不拢腿这种剧情也不是纯属虚构,而是来源于生活。

    唐远转着钢笔,思绪从文件转到他爸身上,又转回文件上面,他心生感慨,喝着果汁看漫画,每天起早练功的日子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或许几个发小一起吃喝玩乐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了。

    唐远有种直觉,他爸没事,好好的,就是不能跟他联系,不能回来。

    没过一会,有主管来汇报工作,唐远抹把脸,收了文件跟腿让人进来,开始了全新又陌生的一天。

    唐远努力适应眼下的生活,忙的忽略了身上的不适跟疼痛,甚至一边输液一边翻文件,认认真真向部门高层请教。

    没一点不好意思,不懂就是不懂。

    张家在操办丧礼,宋家跟陈家都没动静,不知道是念及旧情跟名誉,不打算掺合进来,还是在等一个时机。

    外界的舆论不断攀高,暂时都没有下降的迹象,等着看商场上的交情究竟能值几个钱。

    除了那三家,明宇集团也是被议论的其中之一。

    明宇集团是蒋家的,靠贩卖军火起家,开地下赌场,各种会所,什么都卖,涉黑涉的多。

    钱赚够了,就觉得白比黑好,看着光鲜。

    蒋家成功洗白以后开始经商,第一庄生意就是跟唐氏合作的,双方的感觉都还不错,所以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有段时间两家没少一起吃饭,还串过门。

    当唐寅无意间发现明宇集团内里还是黑的,洗钱的产业就有好几个,果断将它从唐氏的合作对象里剔除,断了来往。

    唐氏什么生意都涉足,唯独不碰毒品跟军火。

    那是唐寅的底线。

    唐氏出事,蒋家开过几次会,讨论的内容已经延续了几天,无非就是在想怎么吃上唐氏那块巨大的肥肉。

    没想过独吞,怕消化不良,拿个大头就行了。

    会开着呢,蒋父就抄起手边的文件往沙发上扔,蒋恶继续刷他的手机,皮糙肉厚的,不痛不痒。

    蒋父的高血压有犯上来的迹象,两个儿子,老大不惜跟蒋家断绝关系跑去当导演,还让他混出了个什么票房保证,金牌导演的头衔。

    老二呢,厉害了,一回国就专门跟在老大后面收送到他床上的人,收女的就算了,偶尔还收男的,说换换口味,有益身心健康。

    狗屁的玩意儿。

    蒋父喝两口浓茶缓了缓,听底下几个兄弟七嘴八舌,摇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氏还不是骆驼,哪那么容易垮掉。”

    蒋老三说,“架不住想要唐氏垮的人多。”

    “唐氏现在的内忧才是最严重的,唐宏明不安分,背地里一直在想法子增股跟唐寅抗衡,给他使招的是他情妇,他是个猪脑子,枕边风都扛不住,很容易利用。”

    蒋父放下茶杯,“裴闻靳那边是什么情况”

    “还在唐氏待着,我找过他,”蒋老三摊手,“没谈成。”

    蒋老四说自己也找过,“那裴闻靳油盐不进,按理说他是农村的,用钞票应该好解决。”

    “再试试,钞票就不行就换别的,要投其所好,”蒋父思索着说,“如果实在拉不过来就算了,管他投奔哪儿,只要他离开唐氏就好。”

    蒋恶从沙发上起来,魁梧健壮的身子展开,他把手机塞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大摇大摆的朝外面走。

    蒋父把儿子叫住,“你去唐氏一趟。”

    蒋恶回头,手指指自己,“我”

    “不是你是谁”蒋父拿嫌弃挑剔的目光看着儿子,“你跟唐远年少相识,回国以后怎么也该去拜访拜访。”

    蒋恶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你也说是年少相识了,现在算个屁。”

    蒋父早准备了后招,“就你身边那小东西,他跟唐远是一个班的。”

    蒋恶目瞪口呆,“唐远学的舞蹈不可能吧”

    蒋父噼里啪啦在电脑键盘上敲了会,就将屏幕对着儿子,让他自己看。

    蒋恶不稀得看,他什么样的没见过,还能惊着不成

    蒋父冲三弟看了眼。

    蒋老三心领神会,晃了下手中装逼用的纸扇,张口就来,“毛毛,你还是看看吧,唐家那小少爷生的是真好,以前就已经很好了,现在更好。”

    蒋恶已经不记得唐远长什么样了,猴年马月的事,印象里他身体很有韧度,抱住柱子一跃而起,腿抬过头顶当空一劈,他脑门就开瓢了,跟拍电影似的。

    等蒋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门口折回去,停在办公桌前,低头看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生活照,里头是个穿一身白色舞蹈服的少年,不知道谁偷拍的,他不知道,眼睛望着远处,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让人见了,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逗他开心。

    蒋恶抓住鼠标点下一张,点了十几张照片,唐远的身影变得清晰了起来,是个骄傲嚣张,高高在上的德性。

    蒋父说,“不管是哪一方面,唐远都胜你那个小东西一筹。”

    蒋恶把电脑一推,“那又怎么样,我那小东西很会伺候人,把我伺候的爽翻天,唐远会吗就他这样,弄回来还不是得供着,谁稀罕。”

    蒋父火了,“弄回来你他妈想什么呢我就是让你去跟他见个面”

    “没什么好见的,”蒋恶一边的嘴角扯了起来,“爸,三叔四叔,你们要搞唐氏,随便怎么搞,我可不参与。”

    话是这么说的,蒋恶却去了唐氏。

    不为别的,就是好奇。

    当年挨揍,现在他可以揍人了,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蒋恶是怀揣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亢奋心态进的唐氏大楼,打算今天一雪前耻。

    唐远没料到蒋恶会来公司。

    那晚他撞车,对方跟张扬在路边的对话还让他记忆犹新,是个不讲道义的家伙,铁石心肠,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不会看一眼。

    三个愿望什么的,谁提谁是傻逼。

    所以他不会提。

    唐远趁着何助理送咖啡的功夫打量蒋恶,有钱,有身材,长得

    不俊也不美,眉骨那里还有一道疤,就是年纪不大,男人味较重,阳刚硬气。

    那些喜欢保养小情人的老总们上了年纪,多的是肥头大耳,一身横肉,别说英俊了,看都看不下去,他爸那样的属于凤毛麟角,蒋恶这样的也很少见。

    张杨是个聪明人,除非遇到比蒋恶更好的金主,否则不会主动舍弃。

    何助理送完咖啡就走,关了门她给裴闻靳打电话,说明宇集团的少东家来了,人已经被请到了办公室,在跟少爷喝咖啡。

    裴闻靳刚出龙腾,闻言面色一沉,“没预约。”

    “是没预约,”何助理一板一眼,“可人是明宇的少”

    话没说完,那头就挂了,她一头雾水,觉得裴闻越来越像个人了,情绪变化隔着电话都能察觉得到。

    办公室里的气氛挺和谐的,有那么点儿老相识重逢的意思。

    蒋恶脱了皮夹克,里面就穿着件黑色上衣,贴身的,腱子肉的形状鼓了出来,看着就充满可怕的爆发力。

    唐远面不改色。

    蒋恶心里冷哼,定力不错,他往椅子上一坐,端着咖啡就喝,颇为感慨的来一句,“真是没想到,好几年没见了,你竟然还能认出我来。”

    “不能,”唐远说,“何助理通报了我才知道是你。”

    蒋恶喝咖啡喝呛到了,胸腔里的那股子怒火正要窜出来,就听到坐在皮椅上的少年说,“怪不了我,是你的变化太大了,原来你没我高,现在比我高很多。”

    这像是解释,蒋恶的怒火慢慢减弱,他把杯子扣桌上,“听说你爸出事了。”

    唐远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就你现在这处境来看,”蒋恶刻意停顿,摇着头拉长声音说,“不怎么好啊。”

    唐远不想跟他废话,“你来找我是为的什么事打嘴炮”

    蒋恶口中吐出两字,“叙旧。”

    唐远拧了拧眉毛,“我俩没什么旧好叙。”

    “唐少这话说的可就有点无情了。”蒋恶一脸受伤的表情,“我俩年少时候怎么也算是有过一段吧”

    唐远听的牙疼。

    蒋恶说的牙也疼,本来想故意恶心唐远,一不留神把自己给恶心到了,他抬抬下巴,“到吃饭的点了,唐少,请我吃顿饭”

    唐远没反应。

    蒋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那我请你吃。”

    唐远还是没反应。

    蒋恶刚站起来,准备到沙发那里坐去,唐远就有反应了,“要走了是吗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再会啊。”

    “”

    蒋恶突然就觉得有点意思了,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迈着结实有力的两条大长腿走到桌前,盯小动物一样盯着面前的少年,龇出一口白牙说,“我想起来个事,以前你揍过我。”

    唐远不慌不忙,“我怎么记得是你让我揍的”

    蒋恶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忽地玩味一笑,“我让你吃屎你就吃屎”

    唐远没生气,一点都没,他起得来,但是走路会暴露自己的身体情况,于是他就对蒋恶勾了勾手指头。

    蒋恶鬼使神差的单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迎接他的是个不大不小的烟灰缸。

    金属砸到皮肉骨骼的闷响从额头发出,那处皮肤顿时红了起来。

    唐远的力道控制的很好,就到此为止,没有让蒋恶头破血流。

    蒋恶上一次被揍,就是好几年前,这小子揍的,时隔几年被揍,还是同一个人,他脸上的表情堪称恐怖,眼里涌现出野兽的嗜血光芒。

    下一刻就直接隔着桌子将唐远从皮椅里拽了起来,一把抓到桌上,摁好,中气十足的骂了一声,“shit”

    唐远既没还击,也没发脾气,他扣住蒋恶的手腕,特平静的说,“刚才我有留一手。”

    蒋恶知道,要是这小子没收力道,这会儿他已经倒下了,他阴森森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所以我还得感激涕零”

    “那不需要。”

    唐远忽然抓住蒋恶的手,无意识一模,发现他的虎口有一块很厚的茧子,拿枪的,太阳穴不由得突突乱跳。

    蒋恶古怪的盯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唐少,你这是干什么”

    唐远顺势哥俩好的跟他握了握手,“你要叙旧,那就叙,至于吃饭,改天吧,你也说了我现在的处境不好,敌人一堆,我哪儿有心思吃饭。”

    蒋恶用见鬼的眼神看着唐远,竟然跟他服软了,看来唐家的形势比外界想象的还不乐观。

    不然这家伙不会低头。

    唐远没管蒋恶怎么想,他希望对方尽快走,赶紧走,因为自己站不下去了,腿肚子发抖,气得他又在心里把那个男人骂了一遍。

    蒋恶如他所愿的走了,本来就是莫名其妙过来的,再待下去,只会更加莫名其妙。

    坐进车里,蒋恶拨了个号码,“去我那儿等我。”

    那头的张杨一会有个发布会,他为难的说,“现在”

    “就现在,”蒋恶不容拒绝的说,“记得把自己洗干净。”

    张杨不能跟蒋恶发火,就把火撒到公司给他请的小助理身上。

    小助理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杨脚上穿的低帮皮靴,衬的他腿很修长,蒋恶却不喜欢,说他穿皮靴没有运动鞋好看,他就记下来了,每次过去前都特地换上运动鞋。

    这会儿张杨把运动鞋丢到脚边。

    小助理会意的蹲下来给他把皮靴拉链拉下来,脱了皮靴放到一边,换上运动鞋。

    张杨给经纪人打电话请假,经纪人知道他身后的金主是明宇的少东家,对他很客气,没少给他灌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还举了娱乐圈里的不少例子。

    有的成功了,飞黄腾达,做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或者是拿钱去搞投资,日子过的风风火火。

    有的很凄惨,什么都没捞到,还惹了一身病。

    听着经纪人的说教,张杨心烦气躁,他随意的一瞥,视线落在给他穿鞋的小助理身上,心里忽然就舒坦了。

    付出再多代价,忍受再多恶心的事情,为的还不就是成为人上人。

    离开化妆间的时候,张杨把身板挺的笔直,又冷又傲,一成不变的老样子,像是永远都不会变。

    一番温存过后,蒋恶让张杨给他点烟,“你进娱乐圈了,跳舞的时间就不多了吧”

    张杨看得很开,他淡淡的说,“有得必有失。”

    “你不是从小就学跳舞吗”蒋恶伸过去一条腿,从脚勾起张杨的下巴,“现在跳不了了,不难过”

    张杨说还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蒋恶不知道想什么呢,他把烟塞张杨嘴里。

    张杨的眉心一蹙。

    蒋恶笑的很恶意,“嫌我恶心刚才吃我口水不是吃的挺开心吗”

    张杨的脸部肌肉动了动,把烟咬住了,闭着眼睛抽了一口,再缓缓的从口鼻里喷出一团烟雾。

    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他的不甘,以及遭到羞辱的愤怒。

    却不知自己身上就那根傲骨最迷人,越是傲,别人就越想搓两下,啃两口。

    蒋恶踢踢他说,“跳个舞给我看看。”

    张杨看了自己的金主一眼,眼神挺冷的,语气也有点像是裹了层冰,“蒋少,我全身头疼,跳不了,下次吧。”

    蒋恶看他那样儿呼吸就重了,骂了声操以后把人往怀里一搂,将那个字变成了动词。

    跳舞的腿都劈的很开,张杨基本功扎实,怎么劈都很轻松,蒋恶让他劈了好几个钟头。

    张杨临走前说,“昌源路有家店的牛排不错。”

    蒋恶说,“带你吃去。”

    张杨清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家店唐远常去,等唐氏一倒,就别想再去了

    吃着午饭的唐远打了个喷嚏,还好他及时把头偏开了,不然面前的几个菜都要遭殃,他吸吸鼻子,问吃着白萝卜的男人,“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裴闻靳重复下午的行程安排。

    唐远把勺子丢碗里,“我知道我爸忙,不知道这么忙,半天时间我总共都没喝完一杯水,就那么几口,大多还都是冷的。”

    他抿了抿沾了点菜油的嘴唇,“你给我弄个行程单吧,一条一条列好打印出来贴办公桌上,不然我会忘记。”

    裴闻靳给他夹了两块西兰花,“吃饭。”

    唐远拨了拨西兰花,没敢吃,“西兰花好消化吗”

    裴闻靳撩起眼皮。

    唐远屏住呼吸,男人的眼睛本来就极黑,一眼不眨的看过来,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威力,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干嘛啊”唐远受不了的拍他一下,“你没上网做功课”

    裴闻靳的瞳仁里有异样的光亮,“做了。”

    唐远绷着脸,“那西兰花我能吃吗”

    裴闻靳说,“能吃。”

    唐远这才把西兰花夹到嘴里,声音模糊的说,“我还没问你呢,昨晚你从哪儿变出来的那一盒东西啊”

    没等到回应,他抬头一看,对上了男人狭长的眼睛,心脏猛地一下狂跳起来。

    裴闻靳抚了抚少年起伏不止的后背,“路上买的。”

    唐远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昨晚在外头受了刺激,回来就发疯了,他咽下嘴里的食物,“你下午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心脏”

    一粒药没吃,还超长待机,把他给吓的不轻,生怕中途突然倒下来。

    裴闻靳说不需要,他几口就吃完了,模小猫一样一下一下摸着少年的头发。

    唐远把西兰花吃掉,扒拉了一点饭就搁下了碗筷,冷不丁的听到耳边响起声音,“明宇的少东家来找你这件事,你什么时候跟我提”

    他瞅男人一眼,“没什么好提的。”

    裴闻靳说,“他喜欢男的。”

    “你少说了一个字,不是喜欢,是睡。”唐远闻到了老男人身上的醋味,“女的他也睡。”

    裴闻靳捏着少年后颈一块皮肤,漫不经心的摩挲,“不要再单独跟他见面,你打不过他。”

    唐远没反驳,也没多问,“噢。”

    裴闻靳亲着少年白皙的耳廓,薄唇细细的磨蹭。

    唐远有点痒的躲开,耳朵上一痛,他嘶了声,“我跟何助理说我得了痔疮,耳朵上多了个印子,她问我了,我怎么说”

    裴闻靳沉沉的吐息,“就说是我咬的。”

    唐远抽了抽嘴,一晚上过去,这男人黏上他了,确切来说,看他的时候眼里都有火苗在跳。

    裴闻靳把脸埋在少年的脖子里,深深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眼底尽是一片深沉到可怕的占有欲。

    唐远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零星有雪花飘落,他抬起两条手臂环住男人宽厚的肩背,仿佛为了找到安全感似的收紧了力道。

    下午唐远忙里偷闲的给林萧她大哥打电话,完了又给杞县那边的派出所打,给他派过去的那批搜索队的头儿打,其实他知道打不打都一样,要是有进展,他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没通知就是没进展。

    杞县是重灾区,伤亡人数还在统计。

    不知道怎么了,唐远就是感觉他爸现在人不在杞县。

    快四点的时候,唐远看完手边的一摞文件,打算伸个懒腰就接到了张舒然的电话,说话时的声音嘶哑难辨,他说,小远,我爸走了。

    唐远说,“我看了报道。”

    “家里几个老人跟我交代事情,太多了,也太烦了。”张舒然道着歉,喉头哽咽,“对不起,我晚了。”

    唐远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头都静了下来,谁也没说话,但谁也没挂机。

    过了好一会儿,唐远拿着手机的手都出汗了,才听到张舒然的声音,“小远,我爸的葬礼,你来吧,你一个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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