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小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作者:西西特
    唐远长这么大, 第一次下乡,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首次经历给了十燕村。

    就是裴闻靳的老家。

    唐远像个春游的小学生, 走一路看一路, 问一路, 激动的心情全搁在了脸上,直到有个卖雪糕的老奶奶把他跟裴闻靳当成父子。

    比起唐远的风中凌乱,裴闻靳倒是一派镇定, 他拿走冰柜上面的两根雪糕, 拉着唐远的手离开小卖铺。

    “不是,”唐远走着走着停下来, 拉长了脸问, “我像你儿子”

    裴闻靳说, “不像。”

    唐远拍拍男人的脸, “你有那么老”

    裴闻靳亲亲他的手心,“没有。”

    唐远郁闷的说,“就是啊。”

    “奶奶岁数大。”裴闻靳说, “眼睛不好使。”

    唐远揪着这一点不放,“那怎么着也不能看成父子, 你是不知道, 我听见她指着我跟你说,你儿子真漂亮的时候, 我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裴闻靳的面部肌肉隐隐一抽。

    唐远低头查看自己的穿着, 白t恤牛仔裤,脚上是双蓝色运动鞋, 很普通的打扮,也没装嫩,怎么就从小男朋友变成儿子了呢

    糟心,忒糟心了。

    裴闻靳看他还在纠结,不免有些无奈,“雪糕要不要”

    唐远的眼睛一瞪,“怎么是绿豆的”

    他不瞒的蹙蹙眉心,“我不喜欢吃绿豆的,我喜欢红豆。”

    裴闻靳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刚才你不说”

    “我震惊着呢,”唐远撇嘴,“哪儿还有心思顾得上雪糕”

    裴闻靳,“”

    “红豆绿豆都是豆,一样。”

    “不一样。”唐远一脸不肯妥协的姿态,“你去换,我在这里等你。”

    裴闻靳觉得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是红豆,是绿豆,就凑合着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唐远特别较真,不喜欢的就是不要。

    在他看来,他们又没走多远,换一下很方便,就为这么个芝麻点大的事儿,说来说去可就没意思了。

    促成这类分歧的原因有很多。

    包括年龄,阅历,生长环境跟出身背景的差距,也有性格的不同。

    唐远伸手,“雪糕给我,我自己去换。”

    裴闻靳皱眉,“大热天的,你一定要这么闹腾”

    “我闹腾”唐远的脸臭了起来,“一路上我多乖啊,你还说我闹腾裴闻靳,过不过分啊你”

    他既生气又委屈,冷冷的看着男人,“别跟我倚老卖老,以大欺小,你不给我换,那我自己换还不行”

    “我看压根就不是换不换雪糕的问题,是你嫌我烦了,耐心也耗光了,不想跟我好了,觉得找个小很多的费劲,不如找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

    说到后面就是真的乱说一通了。

    裴闻靳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黑沉,让人不寒而栗。

    唐远咕噜咽了口唾沫,本能的绷紧身子,尽管心里忐忑,表面上还是梗着脖子跟男人对视。

    俩人无声的僵持着,雪糕无声的融化着。

    半年多大概是唐远这辈子最难熬的时间段,也是裴闻靳工作以来压力最大的时候,他不但要处理公务,还要顾虑感情生活,两头都不能有疏忽。

    两个人都把自己绷成了一根线。

    事情多,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解决层出不穷的问题,感觉没完没了,没有尽头,生活里的甜味无声无息流逝。

    在那样的情势之下,人会处于一种极度烦躁,甚至暴躁的状态,对待什么都没了耐心,心里揣了一团火似的,说两句就暴跳如雷,好像全世界都不对。

    越是对着亲近的人,就越肆意,越不知收敛,很容易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关系因此决裂。

    这就跟贫贱夫妻百事哀一个道理。

    唐远这段时间累垮了,身心俱疲,裴闻靳也是。

    两个人都怕彼此在某个时刻撑不住现实施加的考验,从而放弃对方,小心翼翼的掩藏着那种不安跟焦虑,生怕对方有所察觉。

    到目前来看,他们挺住了考验。

    僵持了半响,唐远垂头看晒裂的黄土地,看他运动鞋上的灰尘。

    他跟这个男人应付大事的时候基本都很和谐,反而在小事上面各种矛盾,各种摩擦。

    可生活就是柴米油盐。

    两个人的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关键还是要看小事。

    “别生气,我错了。”

    头顶响起声音,唐远口是心非,“我没生气。”

    裴闻靳低头弯腰,在少年被晒的有点红的耳朵上亲了亲,低笑出声,“撒谎。”

    “我也有错,我说了有的没的。”唐远撇撇嘴,他从男人手里拿走一根雪糕,手捏捏袋子,“得,不用换了,已经全化了。”

    “一块钱也是钱啊,现在怎么办没法吃了。”

    裴闻靳将袋子撕开一个口子送到少年嘴边,“当绿豆汤喝吧。”

    唐远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几口绿豆汤,浓浓的,还有一点点冰,他舔了舔嘴角,眼睛发亮,“可以啊。”

    裴闻靳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到底还是成长环境相差太大,这种吃法裴闻靳小时候常吃,夏天供电有问题,家里停了电,冰箱里的雪糕化了,不可能扔掉,就那么喝,一口一口的喝,很宝贝。

    唐远却是人生头一次尝试,新鲜,好玩。

    六月份,各地气温有差异,这地方已经很炎热了。

    之前裴闻靳跟唐远口头描述过他家的情况,车开不到村里,要步行。

    听在耳朵里是一回事,真的实践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唐远的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红痕,他生的白,那几道痕迹看着尤其明显,像是遭到了虐待一样。

    问题是他都不晓得是被哪个东西划的。

    这里有很多细细长长的叶子,歪歪扭扭的耷拉在小路两旁,看着就很锋利,扫到身上怪疼的,还有长满刺的树,一不留神衣服就会被刮到。

    最可怕的是那些青的,褐的虫子,毛茸茸的,藏在树叶跟草丛里,随时给你一个惊喜。

    头顶着大太阳,唐远的激动跟紧张渐渐消失无影,顾不上了,他避开地上的超大只蚂蚁,“还有多久能到”

    “我走,十分钟。”裴闻靳摸了摸少年手臂上的红痕,“带上你,半小时。”

    唐远翻白眼,你都走上几十年了,土生土长的,我是新手,不能比,他拽住t恤领口扇扇,犯懒的说,“我不走了,你抱我。”

    裴闻靳挑着眉毛看他。

    唐远被看的脸皮一热,没劲的切了声,“过过嘴瘾不行啊”

    下一刻就看见男人对他张开了双臂。

    唐远后退几步,龇出一口白牙,“真就是过过嘴瘾,我开玩笑的。”

    裴闻靳的面色黑了黑。

    唐远发现了什么,眼睛睁大,兴奋的说,“那边有人过来了,是你家亲戚吗”

    “不认识。”

    “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你跟村里人都很熟悉,街坊四邻的经常串门。”

    “我们现在还没进村。”

    “”

    唐远遭受了不小的刺激,他抹了抹脸,一手的汗。

    出门前有意捯饬过发型,火车跟汽车连着一坐,发型就没了,下了汽车走上一段,灰头土脸,傻了吧唧的,都没个人形了。

    待会儿见着裴闻靳爸妈,第一印象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裴闻靳欲要开口,就看到少年加快脚步往前冲,一直冲到田埂的另一端,突然不走了。

    他大步流星的追上去,“怎么了”

    唐远不自然的摇头。

    裴闻靳不信,他把少年贴在额头的湿发拨到一边,“那你杵着干什么

    唐远支支吾吾,“我鞋底脏了。”

    完了他爆了句粗口,“不知道是狗屎还是牛粪,又脏又臭。”

    边说边抬起那只脚,“你看。”

    裴闻靳扫了眼,“牛粪。”

    唐远用力抿抿嘴,可怜兮兮的说,“我想把鞋脱了,光着脚走,可以吗”

    裴闻靳态度强硬,“不可以。”

    唐远哀嚎,“那我要死了。”

    裴闻靳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当初是谁跟我说的,要跟我回家,还想一年四季都来”

    唐远感觉脸疼,他弱弱的顶嘴,“你也没跟我说走个路都能踩到牛粪啊”

    “乡下养牛是为了犁田。”

    唐远脑补不出来那个画面,他搔搔汗湿的头发,“我去草地上蹭蹭。”

    立在原地,裴闻靳的眉峰拢在一起,他这次带少年回来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爱情融进了现实里,就不再浪漫。

    这是他想少年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领悟到的东西。

    领悟到了以后呢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裴闻靳心里没有数,这便是他认为此行冒险的原因所在。

    唐远有洁癖,踩到牛粪这种事真的没法忽略,他走两步就抬起脚看看鞋底。

    明明都蹭掉了,还是觉得难受。

    裴闻靳带他去塘边,让他坐田埂上面,拽几根树叶给他洗鞋底,“坐好了,别下来。”

    唐远准备下来玩水的心思被看穿,他只能乖乖坐回田埂上面,看男人蹲在塘边的石头上面,腰背的衬衫被汗沾湿,隐约可见精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看得他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哎呀,我发现乡下其实是个好地方,有玉米地,草堆,山沟,还有竹林,树林,一望无际的田野,野花丛。”

    裴闻靳转头,“你在说什么”

    “风景啊。”唐远满脸正色,“还能是什么”

    裴闻靳的额角鼓动,找抽。

    唐远看到他拿着洗干净的鞋过来,就灵活的蹦开老远,“鞋丢给我。”

    裴闻靳忍俊不禁,“傻孩子。”

    唐远快速拍下男人笑起来的照片,将手机屏幕转过来,得意洋洋的说,“看,我男朋友,帅吧”

    回答他的是绵绵软软的长吻。

    照片里的裴闻靳眼角眉梢都有温柔缱绻,跟平时不露声色,无悲无喜的模样胖若两人。

    就是走在爱情路上该有的样子。

    唐远保存好照片,穿上鞋走在裴闻靳后面,电话接接打打的。

    商圈就那么大,张家跟唐家有部分生意场上的朋友是重叠的,大多还都是老朋友,故交。

    今天张家当家主订婚,唐家一个人都没出席,总有人吃饱了撑的想八卦八卦。

    唐远没关机,二十四小时开着,坦坦荡荡,有问必答。

    见不得人,心里有愧的是张舒然,不是他,所以他不会躲避。

    等他应付完那些所谓的唐氏的老客户们,以及他爸的老朋友们,人已经站在了村子里。

    唐远立马收起聊电话时的那一套虚伪,摆出矜持跟礼貌,一路跟着裴闻靳,见到谁都笑着打招呼。

    这么死热的天,竟然有不少坐门口闲聊的,赶上放暑假,小孩子也多。

    唐远摸摸口袋,里面就手机,没糖果,他用余光扫向走在旁边的男人,有点儿手足无措,谈项目开会都没这么慌过。

    裴闻靳低声说,“等我们结婚买糖。”

    唐远的脸红了红,“好吧。”只要他们愿意吃。

    一个身形圆胖的大妈小跑着过来,“闻靳,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回来住两天。”裴闻靳介绍给唐远认识,“这是小婶。”

    唐远笑着喊人,“小婶好。”

    “你好你好你好。”

    小婶也笑,尽是局促,她把裴闻靳拉到了一边,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还一个劲的往唐远身上瞄,仿佛有多稀奇似的。

    唐远一手的汗,他挺直背脊,面带微笑,亲切又单纯。

    见完裴闻靳的小婶,后面就是裴闻靳爸妈,太快了,唐远很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结果呢他发现两个老人比他还要拘谨。

    裴父裴母确实紧张,他们昨天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一晚上没睡。

    二老把家里的卫生搞了搞,大清早就又是杀鸡又是买菜,吃过午饭还换上了最体面的衣服,可见有多重视。

    村里人还笑话他们,又不是见儿媳,至于那么大阵势

    他们也没气着,就是想啊,要是儿子哪天真的带儿媳回来了,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肯定恨不得把家里的桌椅都擦掉一层皮。

    裴母望着面前的小孩,出生在大城市,有钱人家的宝贝疙瘩,十指不沾阳春水。

    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那叫一个精致,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身段还好,很有气质,和他们家,和整个村子都格格不入,显得很突兀。

    不过

    跟他们儿子站在一起倒是还成。

    裴母收了收思绪,和蔼的说,“小少爷一定累坏了吧”

    听到这个称呼,唐远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了,也没了打量堂屋的心思。

    裴母看到小孩不笑了,她心里一紧,不明所以的看向儿子。

    裴闻靳低头端着缸子喝水,没打算管。

    裴母掐他胳膊。

    唐远看得眼皮一跳,“阿姨,您叫我小远就行。”

    裴母正要说那行吧,一旁的裴父就皱起了眉头,她见状,把赶紧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咳,咳咳。”

    裴父咳嗽了起来。

    裴母眼神示意了下,裴父就佝偻着背出去了。

    唐远闷闷不乐的想,从进村到现在,他自认已经表现的很好了,怎么还让裴闻靳爸妈以为自己会嫌弃呢

    我不嫌弃啊,他在心里说。

    裴母看小孩要拿儿子喝水的缸子,连忙阻止,她把长桌子上的杯子端到小孩面前,“小少爷,那个是我家闻靳喝过的,这个才是您的水。”

    唐远看着眼皮底下的瓷杯子,白色的,印着小猫图案,彩绘,挺有美感。

    这杯子一看就是老两口新买的,特地给他用,而且还用心挑选过,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唐远在心里叹息。

    裴母见小孩只看不碰,就说,“水是早就倒好了的,不烫。”

    她又补充,“也没很早就倒,杯子里面没进到灰,一直用罩子罩着。”

    唐远拿起杯子喝口水,笑得眼睛弯弯的,“阿姨辛苦了。”

    裴母忙说不辛苦,她咂了下嘴皮子,这小孩真好看,要是个女孩就好了。

    转而一想,就算是个女孩,以那样显赫的家世,也不可能进他们家,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上

    唐远想洗脸,裴闻靳带他去院里,打了盆水兑了点热的,“就在这里洗吧,我去给你拿毛巾。”

    “别走啊。”唐远拉住男人的手,“你走了,我就一个人了。”

    裴闻靳的面部漆黑,“这是在家里。”

    “你家。”唐远纠正完了眨眨眼睛,“你能明白丑媳妇见公婆那种心理吗”

    裴闻靳反过来握住少年的手摩挲,“你不丑。”

    唐远把手从男人掌心里拿出来,往盆里一放,“不是丑不丑的问题,就是那种关系,那种身份,跟你这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说不清,你不要给我拿毛巾了,就站我边上,让我能看到你,别走啊。”

    这头他刚说完,裴父就跨过门槛进了院子里。

    裴父看到小孩洗的脸上胳膊上都是水,儿子跟个大傻一样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去拿块毛巾,登时就把脸一板,“闻靳,给小少爷拿毛巾去”

    裴闻靳看了眼他老子,看了眼他的小男朋友,转身拿毛巾去了。

    唐远欲哭无泪。

    裴父背着手去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瓶绿油膏,他没自己送,让老伴送。

    裴母唉声叹气,“那孩子细皮嫩肉的,在家里铁定娇身惯养,我看他胳膊上都花了,要是在这里有个什么好歹,谁能担得起那个责任”

    裴父冷哼,“谁带回来的,谁担”

    “你小点声。”裴母横他一眼,忧心忡忡的说,“蚊子太多了,上把抓,我去多买些蚊香回来。”

    裴父说,“一共就待两天。”

    “那小孩第一次来农村,肯定吃不消,别说两天,一小时都遭罪。”裴母把围裙拿下来,“我去了,锅里炖着鸡呢,你看着点火,别烧干了。”

    裴父摆摆手。

    裴母走之前把绿油膏给了小孩,让他擦擦胳膊。

    唐远拿着绿油膏,一阵无言,这么“您”来“您”去的,跟他预料的截然不同,太生疏太客套了,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果然是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裴父要去厨房看火,他让儿子把人带到房间里躺会儿。

    “席子跟枕头都擦过了,也晒过了,缺什么就说。”

    这话是跟唐远讲的,他会意的点点头,“那叔,我去睡会哈。”

    裴父有些难以置信,这精贵的唐家小少爷跟电视里的不一样,没什么架子。

    一进房间,唐远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松了,他把背包丢床上,“你怎么没跟你爸妈说的叫我小少爷,还用您,我会折寿好不好”

    裴闻靳揉了揉眉头,“老年人思想固执,阶级意识比较强,我爸觉得你是我老板的孩子,那就是少爷,我的话在我爸那里没用,我妈听他的。”

    “这样要我怎么拉近关系”唐远的眼睛一眯,“裴闻靳,我怎么觉得你心怀不轨啊”

    他扒住男人的肩膀跳起来,身体腾空,轻轻松松挂上去,“你跟我说实话,这一趟回来,是不是想打什么主意”

    裴闻靳低头看着少年,面上没有表情,眼底也没波动,看不透。

    唐远啧啧啧,“你现在这样像什么知道吗狐狸,还是只老狐狸。”

    裴闻靳倏地开口,“找你爸的人有消息了。”

    唐远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洗脸的时候。”裴闻靳抚了抚少年纤瘦的背部,眼帘半阖着说,“石南镇有人两个月前见过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行踪,有进展我会告诉你。”

    两个月前

    唐远愣了愣,心里放鞭炮似的炸出来很多个猜测,都被他给强行压住了。

    裴闻靳抱着少年在房间里走动,“这是我的房间。”

    “真够简陋的,”唐远这瞥瞥,那瞥瞥,嫌弃的说,“墙上连一张贴画都没有,也没奖状。”

    “收抽屉里了。”

    裴闻靳蹭了蹭他的鼻尖,嗓音低沉缓慢,带着些许揶揄,“放在墙角的东西叫痰盂,你晚上可以在那里面撒尿。”

    唐远看了看,挺小的,他趴在男人肩头细细打量被称作痰盂的东西,“撒尿不会蹦到地上”

    裴闻靳的胸腔里发出震动,“拎起来用。”

    “别笑啊,不懂就问嘛。”唐远也不挑,入乡随俗,“晚上你跟我睡一屋吧”

    裴闻靳摇头,“我睡隔壁。”

    唐远说,“那你还像在我家那样,半夜过来找我。”

    裴闻靳还是摇头,“我家的门跟你家的门不一样,动静大。”

    他把脸埋进少年的脖子里面,“忍一忍,明早我爸妈会起早去地里。”

    “卧槽”唐远面红耳赤,“你别说的好像我欲求不满一样,我还是个孩子,谢谢。”

    裴闻靳微微抬头,薄唇在少年的脖子跟耳朵周围来回磨蹭,声音里透着几分暗哑,“是我欲求不满。”

    “这还差不多。”唐远察觉不对就抓住男人脑后的头发,将他从自己脖子里拉扯出来,“抱我去床上,我睡会,今天走了很多路,腿疼。”

    裴闻靳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把人放到床上。

    唐远本来以为自己来了裴闻靳家,躺在对方的房间里,应该睡不着,他心没那么大,没想到自己一站到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夏天日照时间长,傍晚可不是四五点,已经七点多了。

    一家人都在等他醒来吃晚饭。

    唐远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就用眼睛瞪裴闻靳,怎么不叫我

    裴闻靳回他一个眼神,叫不醒。

    那你就吻醒啊在家里不是常用这招让我早起吗唐远刚要再瞪,裴父裴母就都看了过来,他把头一偏,转回来时已经人畜无害,“阿姨,我想上厕所。”

    裴母带他去后门,指着一个小土屋说那就是。

    唐远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不太礼貌,反应过来就赶紧收敛了起来。

    裴母完全能理解,从小到大都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来这儿不可能适应,她尴尬的把手在围裙上面擦擦,“小少爷,您进去吧,阿姨在外面给您看着。”

    “不用不用。”

    唐远受宠若惊,他目送裴母回去,掀了帘子走进小屋里,冷不防就看见土墙壁上有条大虫子在爬,长着很多条腿,吓的他身子一抖,仓仓皇皇就往院子里飞奔。

    裴母就站在后门的铁门边上,看到小孩脸都白了,顿时母性大发,“怎么了这是”

    唐远蹬蹬蹬跑到她身后,“厕所里有蜈蜈蜈蜈蚣。”

    裴母很温柔的安抚,“小少爷别怕啊,只是蜈蚣而已,没什么的,不怕不怕。”

    下一刻她就扭过脖子,扯着大嗓门冲堂屋里喊,“儿子,你快出来,厕所里有蜈蚣”

    唐远呆若木鸡。

    见小孩看向自己,裴母一张老脸挂不住,咳嗽两声说,“那东西太恶心了,阿姨也不敢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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