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小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作者:西西特
    唐远不假思索的按了接听键, 接通的那一瞬间他一个激灵, 慌忙挂断。

    手机又响, 他无措的按了关机, 双肩簌簌发抖。

    唐寅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 他正想安慰儿子两句,自己的手机响了,这会响, 八成是他那个秘书。

    结果一看来电, 果不其然就是那位。

    这是铁了心要找死。

    “儿子,你说我接不接啊”唐寅挑挑眉毛, “我不接, 待会楼下的座机就响了。”

    唐远张了张嘴, 极小声的说了什么, 唐寅听清了。

    儿子说,我不想给他的心脏增加负荷。

    唐寅说,“那我挂了。”

    话落, 沙发上的小孩就窜过来,拿走了他的手机。

    唐远紧抓着手机, 像是抓住了自己半条命, 声线都是颤的,“爸, 我想我还是接吧, 要是我一直不接,他会担心我, 心脏也会很不舒服,我我不说话,我听他说。”

    不等他爸反应,他就跑进卫生间里接听。

    那头的裴闻靳在医院里,脚下是空荡荡的长廊,四周没有人,说话有回音,他听着电话里的浅浅呼吸,疲倦的眼底浮出一抹柔光,“回来了”

    唐远没有出声。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裴闻靳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眼底的柔光扩散而开,从眼眶里溢出,铺满了整个面部。

    两边都很安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好像俩人正在一起耳鬓厮磨,而不是隔了好几个城市。

    唐远缓缓蹲到地上,背靠着门板。

    裴闻靳低低的说,“我想听你的声音。”

    唐远屏住了呼吸。

    “没有你爸说的那么严重,”裴闻靳安抚着,“我只是那时候心脏有点疼,现在没事了。”

    那头还是没有声音,他呼出的气息乱了起来,撕扯着喉咙唤少年的名字,“小远。”

    唐远觉得那两字像是化作根根细针,穿过空间扎进他的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疼让他喘不过来气,“骗子,你都疼晕过去了,还不严重”

    裴闻靳不出声了。

    突然的安静让人绝望,唐远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天我要是自己回家,不给我爸打电话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来学校接我。”

    裴闻靳的呼吸变得粗喘,喉咙里发出被砂纸磨过的嘶哑声音,“你说什么”

    唐远吸口气,眼睛酸涩得厉害,“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回老家了,我要是不跟你回去,你爸就不会起疑心,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我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我应该多注意些的,我太大意了。”

    裴闻靳听着少年语无伦次的自责,阖了阖猩红的眼眸,人算不如天算,他自以为把什么都算到了,还是被老天爷摆了一道,“你不能再有事了,你好好的,嗯”

    唐远的声音有些偏执,翻来覆去的念叨着,“我后悔了,真后悔了。”

    裴闻靳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后悔什么”

    唐远猛然惊醒。

    “我问你,”裴闻靳单手抓住心口,沉重的喘着气,声音冰冷森然,“你后悔什么”

    唐远紧张的说,“你深呼吸,啊,深呼吸,快点”

    他听着电话里很不平稳的呼吸声,身子哆嗦,“我胡言乱语呢,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感觉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脑子里太乱了。”

    裴闻靳的面色青白,额角全是冷汗,他动着没有血色的薄唇,“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爸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别往自己头上扣,那只是意外,不是你造成的。”

    唐远难过的垂下了脑袋。

    裴闻靳说,“我爸还有几个手术要做,我暂时不能回去,要在这边照顾。”

    唐远想问,我呢我能去找你吗但他不敢问,他不自觉的从嘴里蹦出一句,“阿姨还好吗”

    问完他就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小儿子早年出车祸没了,现在老伴瘫了,承载着家里全部希望的大儿子喜欢上了同性。

    这三件事,随便摊上一件都扛不住,更何况是三件都摊上了。

    能好吗这种傻逼的问题为什么要问唐远气不过,又抽了自己一耳光,比刚才那一下还要狠,脸肿了不说,还有点耳鸣。

    裴闻靳听到了响声,面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唐远撒谎,“打蚊子。”

    裴闻靳的唇角动了动,没有拆穿他,而是认真严肃道,“别人不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到心里去,不要信,你只要听我说就行,相信我。”

    唐远嗯了声,半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要告诉我,亲口告诉我。”

    这话里有难掩的哭腔跟不安,藏都藏不住。

    裴闻靳愣了一下,他低头摩挲着手指,说,“好。”

    唐远听到了裴母的声音,在叫自个儿子,他的嗓子眼顿时发干,“挂了啊,你去忙吧。”

    那头的裴闻靳喊,“小远。”

    唐远又听到了裴母的声音,更清晰了,有几分声嘶力竭,他的手立刻抖了抖,下意识就把电话给按了。

    深吸了一口气,唐远把手机塞口袋里,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到脸上,接着又是一捧,正值夏天,水凉,却不冰,他一捧接一捧,扑的满脸都是。

    水从额头往下流淌,到眼睛那里时,混入了一些温热的液体,一并被他抹到了水池里面。

    唐远打开卫生间的门,差点跟靠在门口的他爸撞上,他往一边走,下巴上滴着水,滴滴答答的,脸苍白。

    地板上脏了,一路水迹,唐寅也没生气,他懒懒的说,“结果无非就两种,要么是他说服家里人接受你们的关系,同意你们在一起,把你当半个儿子,要么是他被家里人说服”

    唐远的身形猝然停滞,“别说了。”

    “他被家里人说服,自然就是娶妻生子,老两口为了安心,一定会让他尽快结婚,越快越好。”唐寅看着儿子僵硬的后背,“说起来,29岁不算小了,你爸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楼上楼下乱跑了。”

    唐远重重的抹把脸,把脸抹的发红发疼,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唐寅没追出去,他坐回书桌后面,拿起盘子里剩下的杨梅,慢条斯理的吃着。

    没过一会,儿子去而复返。

    唐寅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没搭理,只是用余光在儿子红肿的脸上扫了扫,心里对自己那个秘书一通臭骂。

    完了就骂老天爷,搞的什么狗屁安排

    唐远在书桌上翻翻,没翻到裴闻靳他爸的治疗报告,他垂眼将弄乱的文件全部整理好,“爸,裴叔叔现在的情况什么样啊瘫了还能治好吗”

    唐寅撩了撩眼皮,啧道,“儿子,你这称呼搞错了吧,你应该管裴闻靳叫叔叔,管他爸叫”

    唐远把一摞文件拿起来,大力扔回桌面,发出“嘭”地声响。

    唐寅的面色漆黑,这他妈的到底是谁惯成这样的

    唐远又把文件理了理,一眼不眨的看着他爸,执拗的有些可怕。

    唐寅没法吃杨梅了,他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些,“裴闻靳父亲原本身体就不好,从icu出来就一直住在特护病房,治疗没断过,还要做这个手术那个手术,高昂的医药费对普通家庭来说,就是雪上加霜,听天由命。”

    “不过裴闻靳平时除了工作,就没什么业余活动,积蓄厚得很,医药费暂时没有问题。”

    唐远的眼皮直跳,那个男人有先天性疾病,平时都在吃药,开销上面小不了,他掐着手心,若有所思着什么。

    唐寅一看儿子那样,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冷哼一声说,“别给他打钱,他是不会要你钱的,也不需要,少折腾了。”

    唐远的心思被看透,他也没否认,“爸,你给找找专家好不好”

    唐寅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

    “怎么不好了”唐远急红了眼睛,“裴闻靳他爸还不到六十岁,就那么瘫着,多遭罪啊。”

    “这世上享福的人少,遭罪的人多,多到你难以想象,我还要一个个帮”

    唐远抿了抿嘴巴,“你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唐寅冷笑着敲桌面,“你以唐家少爷的身份出面,还不是动用你老子的资源”

    唐远看了他爸一眼,“那你是要我跟小朝一样,和家里断绝关系”

    “你敢”

    唐寅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砸出去,唐远没躲,烟灰缸擦过他的肩膀飞到墙上,在一声巨大的清脆响后四分五裂。

    唐远被擦到的那边肩膀连同半个身子都疼,他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脸上的肌肉因为隐忍抖出了痛苦的样子。

    唐寅愤怒到了极点,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找,我给你找。”

    唐远霍然抬头,哭红的眼睛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唐寅连连抽气,面上阴云密布,到头来还是妥协了,这辈子的妥协都用在了儿子身上,一次两次,没完没了,上辈子欠下的,来讨债了。

    他捞起桌上的一堆文件丢过去,青筋暴跳的怒吼,“我他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帐东西”

    唐远纹丝不动的站着,心里为他爸答应给找专家的事高兴,嘴角都忍不住的上扬,“我妈生的。”

    “没我种子,你妈能生的出来”

    唐远嘀咕,“不是说混账东西吗干嘛还抢着”

    唐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滚蛋”

    唐远把地上散落的文件一份份捡起来,“爸,谢谢。”

    唐寅不冷不热,“谢早了。”

    “我知道爸您位高权重,朋友多,哪个领域都有涉及。”唐远眨眨眼睛,“一定能找到很厉害的专家。”

    唐寅的嘴角抽搐不止,这顶高帽子他不想戴,他看一眼都嫌烦似的挥挥手。

    唐远这回出了书房就没再折回去,他下楼去了自己的房间,趴到床上一动不动。

    身心都累,却睡不着。

    趴了会儿,唐远拿出手机,把音量调到做大,生怕那个男人给他发短信,或者打电话时,自己没看到

    裴闻靳在c市,工作有关的人跟事他一律屏蔽了,他爸几次病危,手机没电了他也不知道,从一台工作机器变成了行尸走肉。

    医生护士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别的不知道怎么思考,生活自理能力都忘了。

    今天才开始恢复。

    裴闻靳每天要面对的都是母亲哀伤的目光,父亲冷冰冰的表情,一天都不例外,他习惯了不露声色,没人看出他内心是什么景象。

    就像现在,母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试图看出点什么,依旧一无所获。

    裴母等半天,也没等到儿子主动交代那通电话的内容,看也看不出名堂,她只好开口问,“闻靳,那孩子家里有权有势,应该知道咱家出事了吧你们谈清楚了没有”

    裴闻靳的手上有块玉,他垂眼摸着,消瘦的面部没什么情绪波动。

    裴母看着那玉,碧绿碧绿的,还大,一看就不是他们家会有的东西,“是那孩子给你的吧。”

    不是询问,语气笃定,她又不傻,很多小细节一连起来,什么就都明朗了。

    裴闻靳说,“这是他爷爷奶奶的定情之物,是一对,一块在他自己身上戴着,另一块他给了我。”

    裴母听得心里乱糟糟的,“放下吧。”

    “放不下放得下,你都得放,儿子,你这些年有多辛苦,我跟你爸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混出了名堂,出人头地了,你不能因为那孩子毁了自己的名声啊。”

    她说着就红了眼眶,“妈跟你实话吧,那孩子妈很喜欢,还想过要是女孩子该多好,可妈后来又想啊,他就算是女孩子,那跟咱们家也配不到一块去,咱们高攀不上,差的太多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说是不是儿子,你就放下吧。”

    裴闻靳捏住玉佩,指尖发白,“妈,我不能放。”

    裴母像是没听见,“你记得陈小唯吗陈家庄的,跟你是同学,你读书那会儿她不止一次到家里来找过你,上个月妈碰巧见过她,跟她聊了聊,现在她跟你在一个城市上班,是大学老师,教那个什么,西班牙语,对,就是西班牙语,长得比小时候要体面多了,人很有礼貌,还问起了你。”

    裴闻靳重复着说,“妈,我放不下他。”

    “你俩年纪一样大,又是初中同学,两家也离得近,”裴母说,“你们年轻人不是讲究两个人谈恋爱,要有共同话题吗你跟她肯定有话题聊,不会有什么代沟,还是一个地方的,以后走亲戚很方便。”

    裴闻靳没有再重复,他只是将玉佩戴回脖子上,对着母亲弯下了宽厚的腰背,头低了下去。

    裴母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她看到儿子头顶有白头发了,有一小片,看得她眼前真真发黑,站不住的后退了两步,“怎么会这样子呢”

    裴闻靳说,“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样了。”

    裴母偏开头擦擦眼睛,“你的心脏不好,经不起折腾,就找个顺眼的对象安稳过日子吧,老话说,平平淡淡才是真,那孩子真的不适合你。”

    “不单单是显赫的家世,还有他的性格,太闹了,也太娇气,就是个被人捧着长大的小少爷,你跟他在一起,跟养儿子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是精贵的养法,你现在不觉得累,几年后呢吃不消的,闻靳,算了吧。”

    裴闻靳维持着那样恳求的动作,没有动,也没说话。

    裴母看得糟心,她干脆背过身去,“就算你不放,那孩子家里也不会乐意,你比他大那么多,咱们家的家世又很一般,现在你爸还”

    话声一顿,下一刻就凄然的说,“闻靳,你爸站不起来了,他那么好面子一人,这以后要他天天的瘫在床上,一步不能走,大小便都不能自己来,那活着该有多难受啊”

    裴闻靳的喉头滚了滚,哑声说,“妈,现在的医学水平很发达,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医药费太贵了,住在那个病房里,光是每天的房费就要好几百,咱住不起。”裴母哽着声音,“儿子,要不咱搬出特护病房吧”

    裴闻靳微微直起身,抬手拍了拍母亲轻颤的背,“有我在,没事的。”

    目送母亲回病房,裴闻靳拿出药瓶,里面空了,他捏住药瓶,后仰头靠着冰冷的墙壁,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

    疼痛丝丝缕缕的蔓延开,压制住了四处流窜的狂躁。

    第二天上午,裴闻靳收到一条短信,银行发的,提醒他卡上多了一笔钱,而且数目不小,他的面色变了变,走出医院大楼拨了个号码,在他开口前,那头就响起少年焦急的声音,“对不起。”

    裴闻靳的脚步一顿,“为什么道歉”

    唐远没有立即回答,他既伤心又内疚,昨晚他想起来一件事。

    今年年初他让这个男人捐款积德行善,之后他的工作很忙,就把那件事抛到脑后了。

    这一查,唐远才知道他捐了多少,即便没有拿出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也查不到哪儿去,剩下的那么点大概都用在这些天的医药费上面了,哪里还有得剩。

    “你年初捐的那些钱,不知道帮助了多少个孩子,怎么老天爷不给你记上呢”

    裴闻靳走出医院,站在路边腾出手点了根烟,微垂眼皮抽上一口,“也许情况本来会更糟糕,比现在要糟糕很多倍,就是因为那一笔捐款,老天爷才大发慈悲,没把我爸带走。”

    唐远一怔,“你真这么想”

    裴闻靳,“嗯。”

    “你也看到了,人生充满意外,我年初捐款那会儿,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会”

    “不说了不说了。”唐远打断他,“我转到你卡上的钱不是我爸的,你收着,别退给我,也别不用。”

    “真的,那钱都是我自己赚的,我从小到大参加的比赛多,得的奖也多,就全存起来了,没查过有多少,就放在卡上面,也没想过要用它来干什么,现在拿来给你爸治疗,算是发挥到最大的价值了。”

    裴闻靳立在路边,烟雾缭绕着,铺了他一脸,他长久都没言语。

    唐远特别害怕男人对自己说谢谢,也怕对方说会还他之类的话,怕的胆战心惊,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那头传来嘶哑的声音,“我妈劝我放下。”

    他吓的从床上跳下来,差点崴到脚,嘴上故作镇定的问,“你呢你怎么说的”

    裴闻靳说,“有某个瞬间,我动摇了,也许我放下,对你是好事,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我们之间的确存在很大的差距,方方面面。”

    “但是”唐远装出来的镇定也瓦解了,他的腿肚子打摆,站不住的跌坐到地上,背靠着床,“有但是的吧”

    那声音听起来如同快要断裂的弦,好像只要裴闻靳敢说没有,他的人生就无望了。

    “但是我不想放下。”

    裴闻靳嘴边的烟一抖一抖,他勾着薄唇笑,“哪怕我没有年轻健康的身体,没有富裕的家境,不能给你华贵的生活,我还是不想放下,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一个个的都会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自私,自负。”

    唐远乐了,“裴秘书,你要坚持下去,请务必坚持下去。”

    “只要你别跑,”裴闻靳夹开烟,他重复了前一句,“只要你别跑,其他的我都能应付。”

    唐远看着自己发抖的腿,心想,跑什么啊,我连走都走不了。

    挂了电话,唐远打开笔记本,找到e盘里的出柜计划,昨晚他就看了,看了好多遍。

    他想不通,这计划写的严谨慎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良苦用心,为什么连实施的机会都没有

    把计划书又看了一遍,唐远只能更加深刻的体会出一个道理,人事无常。

    那四个字体会的更加深刻,他就更加珍惜现在,珍惜所拥有的。

    唐远处理了会儿工作,他爸人是回来了,却似乎不急着露面,公司里的事还要过他的手。

    作为一个职场新人,唐远还不能完美的把工作跟私事分开,他频频走神,加上昨晚一晚上没睡,效率很差。

    忙完了,唐远就趴在床头,打算打个盹,结果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梦,噩梦。

    他梦到他爸带着他去参加一个婚礼,到那儿才知道新郎是裴闻靳。

    当时他就想跑,可是怎么都动弹不了,眼睁睁看着裴闻靳娶妻,亲友们祝福的掌声一波接一波,那感觉对他而言,如被刀割。

    画面一转,裴闻靳在老家的房间里,旁边是他爸妈,二老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

    他们三面前是个摇篮,里面有哇哇的哭声。

    裴母摇着摇篮,一边哄一边说,“闻靳,看看你闺女,长的多像你啊。”

    裴父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才刚出生,皱巴巴一团,能看得出来什么”

    话是那么说,却一眼不眨的看着摇篮里的孙女。”

    裴母逗着小娃娃,“闻靳,你抱抱你闺女。”

    裴闻靳伸手去抱,动作小心翼翼。

    一家人其乐融融。

    唐远惊醒了,他大汗淋漓的趴在床头,瞳孔涣散,表情恐慌。

    唐寅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瘫坐在床边,整个人跟死了一般,他皱眉,“做噩梦了”

    唐远惊魂未定,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让我猜猜,”唐寅把牛奶放到桌上,“梦到裴闻靳娶妻生子”

    唐远浑身剧烈一抖。

    唐寅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长腿一叠,“四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想要什么样就有什么样,去年我给你找的那精灵,他还不是最好的,更好的有的是,只要你开个口,我就派人给你找来,你倒好,偏偏吊死在裴闻靳那棵老树上,还是千年不开花的铁树。”

    唐远搓搓脸,恢复了点神智,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拿起牛奶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唐寅看儿子嘴边的那层奶胡子,怎么看怎么稚气,就是个孩子,他的面色缓了缓,心里一声叹息,这都是命。

    “你大伯的事,你做的比爸好。”

    唐远抿唇,“所有资料都是裴闻靳一个人挖出来的,我只不过是把那些资料从他手里接过来,再拿给大伯看了而已。”

    唐寅说,“裴闻靳的功劳爸知道,那些资料爸都没挖出来,他的能耐大得很,不会亏了他的,另外,骗过你大伯需要本事,你的功劳也有。”

    房里静了会儿,唐寅提起另一件事,“你投资的李月那部电影,不能让它出来,我会撤资,后面的事交给周律师处理。”

    唐远没听明白。

    “女主角的舞蹈经历是根据你妈妈改编的,剧本里没有你爸这号人物,有删改。”唐寅对上儿子惊愕的目光,淡淡的说,“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那时候还没你。”

    他捏了捏虎口,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有些你妈妈童年的成长经历,鲜少有人知道,我得找个时间请李月吃顿饭,问问看是谁在背后掺了一脚,说不定是你妈妈的老朋友。”

    唐远放下玻璃杯,“李月怎么想的”

    唐寅冷笑,“不管她怎么想的,我都不能让那部电影出现在大众面前。”

    默了一两分钟,唐远抓抓头,“爸,七月份的艺术节我不参加了。”

    “随你吧。”唐寅瞥向儿子,“下半年还回不回学校上学要是回,就别这么颓废,你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活力四射,意气风发,生机勃勃,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都,就为了一个老”

    后面两字给儿子给瞪回去了,他指指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喝完。”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唐远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一边想接到裴闻靳的电话,想听他说他爸的病情有好转,家里也没那么反对了,一边又怕接到他的电话,怕听到他在电话里说撑不下去了,想放下,想让他们都解脱。

    或者是得知裴闻靳他爸病重的消息,又或是他病重的消息。

    无论是哪个,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寅心里头的火气大到不行,又不舍得对儿子动手,就叫仲叔带着佣人在后山给他整了块地出来,命令他种几包油麦菜,几包生菜。

    特地给他找事做,就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不然再那么下去,正常人也会变成神经病。

    月底的时候,唐远接到了一个电话,冯玉打的,她说自己跟闺蜜在c市玩,碰到了裴闻靳,跟个漂亮的小姐姐在一起,俩人在水果店里买水果。

    他心想,我答应了裴闻靳的,别人谁说的话都不信,那我去看看好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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