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宫女将桃卿变化出来的宫粉梅呈到皇帝面前,盛放的淡粉梅花色泽娇艳,花瓣柔嫩,散发着清雅的梅香,令人闻后顿觉神清气爽。
皇帝接过花枝,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抬头看向桃卿的目光也温和了几分“你怎知朕喜爱宫粉梅”
桃卿心里一跳,知道有点不妙,这是十几年前皇帝亲口对他说的,他们两人还一道种了一株宫粉梅树,因此不曾忘记。
方才他没有多想,随手化形出花枝,不想竟可能惹上麻烦,毕竟他初来乍到,不应当了解皇帝的喜好。
好在他还能应付一下,笑着对皇帝说道“方才我进宫时看到宫中种了一片梅林,便猜测陛下或许喜爱梅花,不想竟是猜对了。”
“桃仙师果真心思玲珑,不错,朕自年少时便独爱宫粉梅,那片梅林亦是朕亲手种下的。”
皇帝笑了起来,命内侍捧来净瓶,亲手将花枝插入瓶中,吩咐他们好生照料。
他又对桃卿说道“仙师将梅香赠与朕,朕亦不可不回礼,来人,赏桃仙师沉香梅花如意一柄,鲜花玉肴六道。”
内侍总管恭敬应下,吩咐小内侍取来一柄雕刻着梅花枝的沉香如意,捧到桃卿面前,六位宫女款款走来,为桃卿呈上六道由鲜花制作的宫宴菜肴,一时芳香四溢。
桃卿见皇帝没有起疑,暗暗松了口气,他倒是不怕被皇帝看出什么,反正他也打算向他挑明身份的,只是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让之涣知道,不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揭破。
他谢过皇帝,开心地将六道菜肴分给裴之涣一半,叫他一起尝一尝。
此举不合规矩,但皇帝并未不悦,反倒笑吟吟地看着。
他的目光扫过桃卿桌上的菜肴,看到那道桃卿最爱的尖团酥几乎被吃净了,旁边还摆着一小碟深色的蘸料,不由身形一顿,低声对总管说道“去问问那是什么。”
总管领了旨意,悄声吩咐内侍去问上菜的宫女,待得到回复后,他又回禀皇帝“启禀陛下,那是食醋。”
“食醋”
皇帝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别有深意,总管心领神会,笑着说道“奴婢记得国师食尖团酥时是也是这般吃法,一定要蘸了醋才好吃。这位桃仙师竟有着和国师相同的趣好,十几年来他还是头一个。”
说到这里,总管忽地收敛笑容,将声音放得更低“陛下,您说他会不会是提前打听过您的喜好,故意这么做的这又是宫粉梅,又是蘸醋食尖团酥的,奴婢担心”
“朕看不是,他是真的喜欢。”
皇帝微微摇头,注视着容貌清秀的少年夹起最后一块尖团酥,依依不舍地就着醋吃下了去,不由笑了一下“他留在宫中时,为他多送几次尖团酥吧,难得他这么喜欢。”
“是,陛下。”
总管笑道“若是桃仙师知晓陛下对他的关爱之心,定当感念不已。”
皇帝但笑不语,不再关注桃卿,与其他几位修士交谈起来,虽然他们在刚才的斗法中一败涂地,但到底是久居宫中的供奉,各自都有正式官职,还是和桃卿不一样的。
酒过三巡之后,皇帝还有诸多政事处理,便带上太子先一步离开了。
皇帝移驾之后,众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修士们又活泛起来,彼此冷嘲热讽,譬如谁谁自觉丢了脸面,方才连大气都不敢出,实则早就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桃卿专注吃饭,就着新送上来的六道菜肴又多吃了半碗饭,忽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他举着筷子的手顿时一抖,有点紧张地问“之涣,怎么了”
“”裴之涣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出去再说。”
桃卿觉得他反应不对,不由提心吊胆起来,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良久之后蓦地睁大眼睛,之涣该不会是嫉妒他给他父皇送梅花吧
而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宫宴散场后,裴之涣拉着桃卿的手腕,寻到一处僻静宫殿,紧盯着他问道“你为何要送花给我父皇你分明都不曾送给我。”
“送花是因为便宜。”这是桃卿的真实想法,“他对你不好,但毕竟是你父皇,如果我什么都不表示,也许会让你难做,刚好我猜到他喜欢梅花,就送他一枝,才一灵石,也不值什么。”
裴之涣闻言,目光柔和下来,轻轻地抱住桃卿“多谢卿卿为我考虑。”
但桃卿不饶他,他是真受不了,气呼呼地戳着裴之涣的肩头抱怨“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还胡乱吃你父皇的醋连你这般年轻俊美的我都不答应,更不用说”
裴之涣抬手轻轻按住他唇瓣“后面这句话没有必要,你怎知你不会答应我。”
因为他不能不守男德啊虽然他早就没有男德可言了,也承认自己喜爱极了之涣的脸和身体,可他也当真不敢动他,不然他岂不是就要被天雷劈死了。
被他幽深的双眸凝视着,桃卿脸上发热,既受他诱惑,也埋怨他根本不知道他的难处,居然天天向他自荐枕席的,这要是放在上辈子,他早就将他的元阳榨得一滴不剩了,看他还如何神气。
他恨不得干脆咬断这根手指算了,偏偏裴之涣还要撩拨他“我也想要卿卿赠花与我,不若就赠一枝桃花。”
“之涣,你不要再捉弄我了”
桃卿真拿他没办法,既打不过,也舍不得打,只能面红耳赤地央求,裴之涣将他轻轻抵在墙上,炽热的吻将要落下来,却忽然听得宫人叫五殿下的声音。
寻他的不止一人,有几个人离这里已经相当近了,桃卿趁势应了一声,说五殿下就在这里,并挣脱裴之涣的束缚,匆匆整理自己凌乱的道袍“有人找你,你快出去吧。”
他脸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一看就是做了坏事的样子,裴之涣深深看他一眼,对他说道“中宫无主,我对他们说我要前去中宫整理母后的旧物,他们应是为此请我过去,我会为你看一看有无凤印,若是还在,便替你取回来。”
桃卿心中一喜,忍着羞意,小声对他道谢“多谢之涣。”
裴之涣看他一眼,不知又在思索什么,看得桃卿都想跑了,才低低应了一声,走出偏殿与宫人一道离开了,留下桃卿独自担心他是不是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
桃卿拍拍发烫的脸,默念几遍清心咒,确定自己脸上不见异样,终于离开偏殿,找个位宫女带路,将他领至司天斋。
司天斋和司天署名称相似,自然也是与修士有关,是几位供奉的居住之所。
为了方便皇帝随时召见,司天斋就修在宫内,离皇帝的寝宫太极殿不是很远,桃卿在此期间真是要住在司天斋,其实他没有官职,本不该留在宫中,这是皇帝给他的特殊优待。
桃卿觉得自己住在司天斋就挺好,甚至还庆幸自己没有和裴之涣住在一起,不然说不准之涣到了晚上还要怎么磋磨他。
几位供奉得知桃卿到来,一改先前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热情地迎接了他。
一方面他们是对桃卿心服口服,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向他请教化形之术,他们想知道桃卿到底是如何将发冠变得如此逼真的,竟连重量和手感都与真正的发冠相差无几。
桃卿所施展的化形之术是少见的高阶功法,但不是合欢宫的独门道法,是他以前花灵石拍卖下来的。
见几人求知若渴,虚心请教,态度甚是诚恳,他没有拒绝,教了他们几点要紧的关窍。
修士们得到他的指点,大喜过望,再三拜谢桃卿,说他的此番点拨不亚于半师之恩。
同时他们也不禁感叹众生界的道法果真非同凡响,他们待在下界,便如坐井观天,永远跳不出这方世界,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众生界看看。
桃卿奇怪地问道“你们至少也是筑基境界了,早就可以穿过障界前往众生界,为何一直迟迟不去呢”
其中一人唏嘘道“我们几个都是火居道士,在大庭置办了产业,怎可轻易抛下妻子与儿女。”
对此桃卿表示理解,想当初他的养母桃月枝捡到他的最初两三年中,因为他年纪实在太小,她也很难带着他周游各地,不得不长驻下来,待他三岁之后才带着他四处游玩。
说到这里,几个修士又开始嘲讽彼此,这回攀比的是各自的子女,桃卿觉得他们不吵就浑身不舒服,连听都懒得听,神游天外地看着窗户,忽然看到门口走过了四五个花枝招展的美少年。
这几个少年看外表都在十六岁左右,身着艳丽的道袍,生得肤白貌美,满身媚气,但浑身半点修为都无,只是没有灵根的凡人。
“那几个人是谁”桃卿疑惑地问修士们,“是不是你们收的徒弟”
“哦他们呐。”
几个修士向窗外瞥了一眼,忽地露出些微的古怪之色,回答桃卿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桃道友莫理他们,不去招惹便是了。”
他们说得含糊不清,桃卿便不再追问了,哪个地方都有阴私之事,他还是少问为好。
到了晚上,桃卿与裴之涣传音,询问他凤印的事,裴之涣说凤印不在中宫,而是被封存于内阁大库之中,他明日会为桃卿取来,顺便再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红玉章,毕竟桃卿需要的红玉章也不一定就是凤印。
得知进展顺利,桃卿欢喜地断开传音,准备去太极殿一趟,抹掉易容与皇帝相认,以此感谢他多年来对他的牵挂之情。
他悄悄地离开司天斋,向着太极殿走去,不料又看到了白日见过的几位美少年。
他们提着灯笼,安静地走进太极殿,桃卿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好端端的,为何这个要蒙住双眼,那个要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难道他们都是皇帝的娈宠,夜晚来访正是为了陪皇帝玩的
桃卿默默地想着,待少年们装点好自己之后,就掐了隐匿身形的法决继续跟着他们,和他们一起走进了正殿。
大殿中只有皇帝自己,连内侍总管都没有陪着,他伏于案前认真地批阅奏折,虽然听到了动静,却不曾抬起头来,直到其中一个少年轻声地唤道“陛下。”
少年一开口,桃卿就愣了,因为这少年的声音竟与他的声音有九成相似。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此时皇帝放下笔,淡淡地对几个少年吩咐道“过来吧。”
“是,陛下。”
依然是这个少年回应着皇帝,这下桃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少年的声音果真像他。
有了这个发现,他身体微僵,视线逐一扫过其余的少年们,渐渐发现了端倪。
蒙眼的少年有着与他相似的下半张脸。
遮面的少年则是眼睛像他。
穿着最单薄的少年有着和他差不多的身形。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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