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白小芽没有那么慌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再差不可能一分没有,只是高低的问题。
她安静地在下面等着,还有些小小的期待。
毕竟第一场就得了第三,五十个人参赛,能得到第三名,她还是很高兴的,内心也有些小小的自豪。
然而等了好一阵,却没见评委们下来。
大家有些站不住了,有人甚至小声嘀咕讨论。
穿青衣的周掌柜,淡笑着看向底下的人。
不一会儿,衙门后院内走来十个年轻的公子,看穿着,个个都是富贵人家的少爷,都穿的是绸缎料子。不过看气色,却像是难民堆里出来的。
吴大壮偏头和白小芽说道“江娘子,你看这几个人像不像饿了好几天的”
白小芽“”
怔愣片刻后,她瞬间反应过了过来。
今天试吃的人,不再是十位掌柜的,而是眼前这十个饿了好几天的贵公子
她不由得看向柳知县,见柳知县笑得一脸温和,不得不佩服,这个知县还真会玩,花样挺多。
果不其然,只见柳知县上前一步,走到人群中宣布道“今天试吃的,是这十位公子,我与十位掌柜的商量决定后,特地从青城郡请来的。
他们平日里可都是锦衣玉食,连黄面饼子都没吃过的。
为了能够更公平更公允的给予参赛者打分,他们十个已经饿了三天。
今天先由他们十个试吃,他们十个人吃的第一样菜,便能得到一个玖字牌。
之后,再由十位掌柜的去试吃打分。”
柳知县说完后,对那十位饿了三天的年轻公子笑道“诸位请,尽管吃,直到吃饱为止。”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袍的年轻公子,快速走到白小芽面前,尝了一口她煮的煲仔饭后,紫衣男子竖了竖大拇指,便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此时另一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也走了过来,他看着锅里的煲仔饭,吞咽了下,问道“可以分我一点吗”
紫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你去另一家吃,我都不够。”
接下来有好几个都想来吃煲仔饭,但都被紫衣男子一口回绝了。
那些人,便去了别的参赛者那里。
半柱香的功夫,紫衣男子便将小半锅的煲仔饭全部吃完了,连凉拌的狗牙菜也一并吃了个精光。
因为是小砂锅,所以小半锅饭,不是很多,刚够一个人的饭量。
吃完后,紫衣公子还去吴大壮那里喝了几口汤。
白小芽看着干净得像被舔了一样的锅底,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时候她只想说出一种植物草
在柳知县说完今天的要求后,她想到了要多煮一些,毕竟是给饿了好几天的人吃,肯定不光吃味道,还要吃饱。
所以她才做了煲仔饭,有饭有菜还有肉,而且她刻意煮得偏软一些,最适合饿极了的人吃。
可问题是,她没想过柳知县会来这样一出真人实践。
早知道,她就煮满满一大锅了,这样的话,多个人吃,她就能多得一个“玖”字牌。
紫衣男子吃完后,给她留下一个“玖”字牌,并一通夸赞。
白小芽听了只想哭。
吴大壮因为做得多,倒是有两个人同时在他那里吃。
于是,他得到了两个“玖”字牌。
白小芽看向吴大壮,笑着道“恭喜啊。”
吴大壮安慰道“江娘子你也别太难过,这次纯属是一场失误,你也别往心里去。”
白小芽哭笑不得“难过倒也不是很难过,就是想骂人。”
谁能想到柳知县这么会玩,早知道
唉,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上一场比赛,因为食材浪费的问题,四十四个人都没得到分数。
最后打分结束,白小芽一共就只有九分。
因为她做的饭菜被第一个试吃的公子吃完了,后面轮到掌柜的下来试吃时,她就没得到分数。
但人家说了,规则就是规则。
不过好在,这场比赛,不光她一个人煮的饭被吃完了,除了她,还有七个人都是这样。
这场比赛,吴大壮得了第一,就他一个人两个“玖”字牌。
这次得到牌子的,一共是十六个人,比上次要多。
每个人得到的分数也都很平均,没有相差太多。
从衙门出来后,白小芽长舒一口气。
虽然只得了九分,但她却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才第二轮,接下来还要参加十轮比赛,也不知规则又会变成什么样。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有趣。
她没在城内闲逛,直接往永安门走去。
来时她和郑秋林家的车夫约好了,在永安门见。
她到的时候,车夫还没来,可能是采买去了。
闲着无聊,她就在城门边不远的茶摊下要了一碗茶,坐在那里边喝边等车夫。
就在她喝完第二碗时,一辆马车缓缓地朝着城门口驶来。
她抬眼看去,发现有点眼熟,再一细看,发现是陈员外家的马车。
恰在此时,马车帘子被掀开,陈员外探出头来。
他还笑着朝白小芽打了声招呼“江娘子,今天的比赛如何”
看到陈员外在太阳下笑得一脸灿烂,白小芽想到被关在县衙大牢内的陈夫人,她霍一下站起身,随后又慢慢坐了下去。
她原本是想冲上去质问陈员外的,可在站起来的刹那,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陈员外和陈夫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关她一个外人什么事
更何况,陈夫人杀人并非陈员外栽赃陷害。
马车到得跟前,陈员外笑着问“江娘子可是要回柳溪镇”
白小芽点点头“是,我正在等郑秋林家的车夫过来。”
陈员外微笑着道“那我便等等你,与你一同回去。”
白小芽本来不想问的,可看着他一脸灿烂的笑容,没忍住问道“陈员外,您可知道,您夫人坐牢了。”
她上前走了一步,站到陈员外的马车旁,紧盯着陈员外的眼睛。
陈员外微笑着道“嗯,我已经知道了。”
白小芽“”知道了还笑得一脸灿烂。
看了眼白小芽的脸色,陈员外继续微笑着回道“我早就知道李守义,也就是那个小厮,骗了她。
在与她成亲后的第二年,我去西共与人谈生意,无意间得知李守义在西共县城内开了间包子铺。
后来我便派人调查了他,从而知道了一些真相。
他到秦家做小厮,就是为了挣钱回去娶他表妹,在他到秦家前,他表妹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说到这,陈员外扯了下嘴角,讥笑道“李守义在知道秦月茹喜欢他时,就故意骗她,连哄带骗的从她那捞钱。
秦月茹和李守义的事,之所以被秦家人知道,就是李守义故意泄漏出去的。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从秦月茹那里骗够了钱,正打算从秦家撤出去,正好赶上了我们陈家出事。”
白小芽“”
她默了一瞬,问道“那你为何一直没告诉她”
陈员外冷笑“那是她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为何要多管闲事。”
白小芽“那你又为什么要离开,还故意给她腾出地方杀人。”
陈员外垂下眸子,敛了笑。
他声音压得很低,又低又冷“因为她跑去找你喝酒诉苦,就是想通过你的嘴来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李守义骗她的事。
其实这些年,她对李守义的那点子少女情怀,早就没了,她跑去找你诉说一番,就是想借你的嘴来试探我,想试试我对她有没有情。
倘若我在你来找了我之后,没有走,而是留下来,温柔的安慰她,哄她开心,对她说些甜言蜜语的话,她应该不会去杀李守义。”
白小芽震惊地看着他“那你”
“我怎样”陈员外冷笑,“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去顺着她的心意惯着她从一开始,她压根看不上我。况且,这场婚事,她是受害者,我也是。
可这十几年,她一直将怨气撒在我身上。她把她家人的怨气,对所有人的怨气,全都撒在我身上。
她未必就爱我,但她却觉得我就该爱她,甚至必须得爱她。
因为我们陈家,拿了他们秦家的钱,她觉得是我们陈家欠他们秦家。
那些钱,我早就成倍的还给了他们秦家。我把她娶回来,挣的所有钱,大头都交给了她保管,我没纳妾,没有通房,没养外室。
我给足了她一个正头夫人应有的所有体面,除了爱,这个我给不起,也不愿意给。”
“后来,李守义搬到了宜兰镇,在那里开了包子铺,买了田产,还买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与他的表妹,生儿育女,一家人欢喜快活。
我能理解,秦月茹为什么会一怒之下,杀了李守义。她觉得,她自己的一生,都被李守义毁了。
可人这一生,本就有很多不定因素,会经历各种各样出其不意的磨难,有自己造成的,有他人造成的,不管是何原因,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当初我们陈家遇难,我若不答应娶了秦月茹,秦家就不会借钱给我们,那我大哥就活不了。
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眼睁睁看着我大哥入狱。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妥协。
对我来说,又何尝甘心我也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命运就是那样捉弄人。”
“至于后面我放弃科考从商,确实也是赌气,但更重要的是,我选择了我认为我应该选择的。
我当时只是区区一介秀才,我大哥打伤了知府的儿子,被知府咬着不放。我后面的科考之路,未必就顺利,知府岂会让我顺顺利利的考中举人,再进京考试。
大哥出事后,我知道,我的科举之路,也就止步于秀才了。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浪费时间扑在科考上,不如早早的弃文从商,一门心思做生意挣钱。
有了钱,即使没有权,以后的路也不会太难,总比又没钱又没权,什么都没有好。”
听陈员外说完后,白小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对于这样一个人,还真不能简单的用好与坏来评价。
人,果然是最复杂的动物。
但不得不说,与陈员外这样的人打交道,能学到很多东西。
他聪慧、睿智,看事看得很通透,性情也很好,温和儒雅,而且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与人结交,也从不踩高捧低,上至郡府的官老爷大商贾,下至黄宁这种底层的穷苦孩子,他都是一视同仁,对他们都是温和有礼。
他也不会无脑发怒,至少她从来没看到过陈员外发脾气。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他从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发脾气给人甩脸色。
比如那次陈夫人到她店里闹,说了很难听的话,然而陈员外一句重话都没说陈夫人。
可在回去后,他却轻松的就把陈夫人给压制住了。
之后,陈夫人再也没到她店里闹过。
像陈员外这样的人,做伴侣也许不合适,但做朋友倒是挺合适的。
不必深交,就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朋友。
陈员外笑了下,又道“我说的那些话,对你也同样适用。有了钱,路总要好走一些。虽然你没了丈夫,但并不代表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只是你的路会比别人更难一些,你要承受的会更苦一些,你的生活会更累一些。”
白小芽苦笑道“在这样一种男尊女卑的”
“诶,白掌柜,你这话我不同意。”陈员外打断她,“从古至今,从秦汉到现在,我认为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男尊女卑,有的只是谁强谁弱,你强你就尊,你弱就卑。
女子也可以自强,若你觉得这个朝廷腐败不堪,那你可以选择推翻它,即便你是女子,你也可以组织人马壮大势力,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去推翻一个你认为糟糕透顶的旧王朝,建立你想要的新王朝。
古有陈胜吴广,揭竿起义,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刘邦一个泗水亭的亭长,可以组织人马对抗大秦建立大汉。
那么天下间所有的女子,被男人压制的女子,为何不能拧成一股绳,去推翻男子建立的政权呢是尊是卑,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给自己挣来的。
若是女子为帝,朝廷内的王侯将相,自然也可以全都是女子。女帝一声令下,让所有男子在家绣花做饭带孩子,谁敢不从就是不守男德,让那个男人被人唾骂,甚至动用律令惩戒他,那么我相信,天下男子自然都会学习绣花,毕竟不怕死的还是少,大多数人都惜命。”
他冷笑道“说白了,人都是自私贪婪的,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去做事,为自己谋利。
我是男子,我自然希望女子来顺从我。那么你是女子,你肯定希望男子顺从你。这不是尊卑的问题,这是利。”
“”白小芽再一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她脑子都转不过来,压根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陈员外又温和地微笑道“你看,你现在是饭馆掌柜的,黄宁是你请的杂役。
你是女,他是男,可他对你却恭恭敬敬,一口一个掌柜的,可有半点不尊”
白小芽“”
“所以啊”陈员外在她肩上轻按了下,“别提男尊女卑这种话,那都是无能者想要不劳而获给自己找的借口。
你如今只是一个小饭馆的掌柜,你只能驱使一两个人,倘若有一天你的饭馆开遍了整个青城郡,哦,青城郡下月就改成青城府了。
若将来,你的饭馆开遍整个青城府,甚至开遍整个京城,那你能够驱使的人会更多,因为许多人要靠着你吃饭。
到时候,你家里丫鬟仆从一大堆,那些仆从可都是男子,在他们面前,你还认为是男尊女卑吗
你会觉得,那些男仆从比你尊贵吗”
白小芽“”她竟然觉得陈员外说得还挺有理,还挺超前的。
陈员外笑道“郑家的马车来了,我先出城等你,晚上去你店里,给我煮完米线。”
目送着陈员外的马车远去,白小芽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看着已经走远的陈员外深思,在想他说的那些话。
想了一番后,她觉得陈员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她有一种被洗了脑,却还乐在其中的感觉。
她感觉陈员外要是去做传销头子,绝对是把好手,指定能把人忽悠进去。
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嘴皮子就是利索。
感觉就没有陈员外辩不赢的论题。
不过一想,确实也是,人不能被墨守陈规的死规则给固定死了,只有打破僵局。
当思想解放后,才能真正的所向披靡。
下午回去后,陈员外在白小芽店里吃了一碗三鲜米线。他独爱这个口味,自她开店以来,他没吃过别的口味。
他说他很喜欢轻轻淡淡的食物,吃的就是一个鲜、淡。
没几天,书坊便关了,铺子转了出去。
陈员外在松雪巷的宅子还在,他暂时还没搬走,但三五两天的就会往外跑,不常在家住。
他还给白小芽带了许多关于做菜的书,天南海北,各种口味样式的菜都有写,甚至还写了详细的做菜步骤。
白小芽挺感激的,给他钱,他不要,便请他吃了一顿饭。
自那后,陈员外便没再来过她店里,两个人合作的生意,很自然的就断了。
白小芽没问,他也没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家心知肚明,都是成年人了,很多话不必要说出口。
发生了这样的事,陈员外大抵是不会再住在柳溪镇了,过不了多久,兴许就会搬走。
接下来她的生活照旧,早起开门做生意,日落关门休息,半月参加一次厨艺比赛。
只是隔壁书坊,换成了一家茶楼,还请了一个说书先生。
新来的老板是个比她年长一些的妇人,容貌迤逦,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记账先生,是她丈夫,一个中年秀才。
而陈夫人,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她,因为大家早已讨论腻了。
再惊心动魄的事,也经不起时间的沉淀。
不过一个夏季,便将陈夫人从众人的脑海里冲淡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第一个版本,有欠妥当,小锅改了下。
其实写出这种具有话题争议性的事,怎么改,都还是会有不同的看法。
我写我的,你们看你们的。
反正写文嘛,本来就是要写出一个故事。
这本书,本来我是想写温馨向男女感情的种田文,后来,失误失误,男女主人设关系没处理好,以至于感情上我有意弱化,不敢再多写。
剧情的话,差不多进行到一大半了,进京后不会写太多,因为男女主感情方面,稍有不慎,写多了容易被骂,那样的话,我自己也挺烦。
所以这本书,差不多还有十万字就能完结。月底,小锅会开黑店娘子那本,那本不再是种田美食文,内容会涉及到一些美食,但不会太多,也不再是主要。
那本文女主的设定,很雷,很招骂,不是处女设定,是玩咖设定,睡过很多男的,对于男主,女主也只是觉得适合睡,睡着舒服,典型的“日”久生情,最后是睡出来的感情。
因为想尝试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就设定了那样一篇狗血雷人的文。
假如有当成美食文收藏的小可爱,可以取消了,真的很抱歉也很遗憾,小锅与大家的缘分差不多就止步于这本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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