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脸色, 宁桃想起刚才扫了翠珠一眼。
只觉得她那一张脸跟掉进砚池子里似的,那黑气直往头顶上冲。
本来想问问翠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谁知一打岔也给忘了。
宁桃“”
未老先衰。
宁桃因为早上在数术课堂上, 露了那么一手。
直接推翻了秦先生,对于他这个走后门的加塞生的有色眼镜。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挺轻松的。
书院的课程, 也不像他想的那样紧张, 只不过大家的学习氛围特别好,该读书的时候,都认真读书。
该休息时,大家也玩得挺嗨。
不知不觉,宁桃就在书院待了半个月, 很不巧上个月没有三十, 他没能休息成。
听说今日要去对面的山头种田。
宁桃起了个大早。
大牛乐哈哈道“也不知道,今天运气怎么样, 能不能在那边遇上只兔子啥的,到时候咱们加个餐。”
马富贵带上山的那些肉脯, 前几天就吃完了。
而书院的饭菜,每天也就那几样。
肉眼可见的孩子瘦了一圈, 一听有可能会加餐, 立马眼冒绿光, “真的假的,说实话我每次去狞猎,都没碰到过猎物。”
他简直是猎物绝缘体呀
家里的兄弟姐妹,到了后来,都没人愿意跟他组队了。
大牛乐道“可真是太巧了,我们家二毛, 每次上山,准能碰上点东西。”
山珍、野药,兔子狸子等等,只要村里人能拿来加餐的、填肚子的,没他碰不上的。
长流道“那就看看,咱们今天组队,谁能克得过谁了。”
宁桃“”
怎么感觉,进入了玄门
连五行相克,都给出来了。
赵子行和自家书童乘松恰好背着包走了过来,一听这个,忍不住笑道“怕是马师弟要更胜一筹了。”
他在书院待了四年了,每半个月去对面劳动一次。
书院这么多师兄弟们,他多少能结识过几十个吧,可偏偏从未听人说过,去对面能弄个野味加加餐什么的。
更何况,书院不允许学生私自捕杀动物。
否则逐出书院。
大牛瞬间泄气,“好久没吃过兔子肉了。”
他在老家和二狗两人,虽然不及宁桃运气好,但每次上山,也不是空手而归的。
就算是山上收获不了,村口的小河里,总能捕上两条小鱼,和老太太一起补补身体。
听赵子行这么一说,宁桃隐隐有些明白了,书院里面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像他们这种年纪不大的孩子。
天性好动,是非不分,也许薅羊毛只薅一只羊。
若是你不明文规定,好家伙,今天你捕一只,明天他逮一只,整个山头的动物怕就要绝迹了。
这个季节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
宁桃他们这一群小毛头,被拉去采摘果子之外,还要在地里拔草等等。
再顺便被先生,各种科普种田知识。
马富贵肚子最近是瘦了一圈,可根本还在那儿,块头也不小。
不一会就热得直吐舌头。
没多久,带来的水就被喝完了。
宁桃和大牛两人在村里长大,对于这种天气和运动量,倒是没什么,两人还乐哈哈的讨论着,这里的植物和老家的有什么不同。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一片谷子地里,打眼一扫谷穗已经长好,微微泛黄,大片大片的垂着头,在风中晃来晃。
宁桃正想感概一句,突然发现,地里一闪一闪的有青气,似乎还在移动。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颜色。
跟以往看到的金属或者宝石色不太一样。
倒像是活的。
他也觉得蛮奇怪的,记得他最初,也就只能看到一些金属色,后来慢慢能看到山珍的色,最近,连人身上的气都能看到了。
若是这个青气是活的,那是不是说明,这是一只动物呢
想到此,宁桃扒开谷子就往里面走,大牛一把拉住他道“别去,刚才先生说了,谷子还没熟”
“我瞧见里面有东西。”
宁桃扒开他的手,尽量沿着分岔处走。
果不其然,走了两三米,就听到谷子里传来一阵“扑哧扑哧”的声音。
同时传来吱吱吱的叫声。
宁桃扒开谷杆子,往前又走了两步,就瞧见空地上,有一只受伤的山鸡。
五彩的羽毛掉了一地,但是却支愣着脖子,死死地盯着他,不让他靠近。
受伤的翅膀展开,护住身后的几颗蛋。
“你受伤了”
宁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稳一些,稳稳蹲下身子。
问得特别的小心翼翼。
山鸡可能觉得,他没有什么恶意,这才缓缓收了一身的攻击性,吱吱地应了几声。
“你跟谁说话呢”
马富贵刚才从芭蕉树上摘了个大叶子,顶在头上遮阳。
此刻嘴里叼着根草,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见宁桃蹲在地里头,忍不住也要进来,却被大牛给拉住了。
“你别踩到庄稼了”
马富贵只好缩回了脚,眯着眼睛瞧宁桃。
宁桃道“帮我找一下袁先生,就说这里发现,一只受伤的山鸡。”
“山鸡乖乖哎”
马富贵双眼立马亮了起来,搓着手笑得特别猬琐“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们一起摘几个蘑菇,晚上回去弄个小鸡炖蘑菇如何”
宁桃黑线,“你想被逐出书院”
他们早上过来的时候,领队的王先生,还特意跟几个新入学的学生交待了一下,树上的果子可以吃,但是千万别贪吃,否则拉肚子,可没人救你。
第二,山上的动物,都是受保护的,绝对不能私人抓捕。
轻则受罚,重则逐出书院。
和赵子行说的差不多,马富贵一听这个立马蔫了,扭头看向长流道“你和大牛去找先生,我在这里陪着桃子。”
把两人打发走,马富贵也凑了过来。
他个头大,地里的空行呲啦呲啦的不好走,到了宁桃跟前,胳膊上被扎了好些个小红点。
马富贵一见山鸡,小眼睛瞪得都比平时大多了,“这货个头挺大的呀,哎呀还有蛋,我刚才瞧见咱们这里种了不少的番茄,来个番茄炒蛋就更好了”
宁桃刚想说,你少说两句。
然而,母山鸡已经支楞了起来,拍着受伤的翅膀就朝马富贵冲。
马富贵没反应过来,小腿就被山鸡给啄了一口。
痛得顿时嗷了一声
袁先生被大牛和长流请过来的时候。
马富贵正被山鸡追地满地头撒丫子狂奔,气喘吁吁道“兄弟,姐姐,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嘴贱,你饶了我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货气性这么大,一听要炒它的蛋,就原地爆炸了。
更可怕的是,它货的战斗力一点都比不鹅差。
想想,他小时候,被奶奶养的鹅,满院子追的凄惨,马富贵就拘了一把辛酸泪。
附近的地头上,站了不少的学生,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句山鸡加油,我一句马富贵加油,气氛热闹的跟斗牛场似的。
袁先生“”
宁桃见先生来了,忙把情况说了一下。
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想到,这只鸡气性这么大。”
袁先生抽抽嘴角,“因为它有孩子了,动物比人敏锐,感受到一丝丝的危险,都会进行反击,想来这个傻大个儿,是想吃了它的孩子吧。”
宁桃点头。
您啥都知道,还不把那只鸡给劝回来。
马富贵是再也跑不动了,趴在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山鸡本来就受了伤,又追了他这么久,也累得不行了,但是见马富贵不跑了,直接扑上去,啄他的后脑勺。
马富贵痛得嗷嗷直叫。
袁先生借机,给大家讲了一堂生动的课程。
山鸡啄得马富贵后脑勺上少了一缕头发,这才作罢,雄纠纠气昂昂的往回走。
不过,因为它先前就受了伤,刚才又战斗了这么久,身上的毛就更突了。
袁先生一瞧这个,立时就有点惊了,“宁桃,这不是山鸡呀。”
宁桃“”
“这是长尾雉,你别看它现在突成这样了,估是先前跟什么动物打架,把尾巴毛给掉了不少”
袁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和长尾雉勾通的。
这玩意刚才还凶得要命,到了袁先生手下,倒是安份了不少。
袁先生带了药箱过来,帮忙上好了药,又亲自把那一窝蛋给带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告诉大家,千万不要伤害动物。
马富贵泪眼婆娑,“到底谁伤害谁呀”
他后脑勺现在还疼着呢
脚后跟刚才被啄了两下,现在走路也不得劲。
马富贵算是一战成名。
回去的路上,小伙伴们多少都摘了几个果子。
一边顶着太阳往回走,一边啃果子。
还有人乐哈哈地问他跟鸡打架的感受如何
马富贵也是心大,一手往嘴里塞,一手不停的在身上挠来挠去,自己挠不到的地方就喊长流帮忙。
宁桃见他跟个大马猴似的,奇怪道“怎么了这是”
凑近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家伙,你这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还是啥的”
一身的红疙瘩,挠多的地方,还能连成一片。
“是不是被那只鸡给啄得呀。”马富贵整张脸都扭曲了,真是太痒了,太难受了。
宁桃摇头,他怎么瞧着这像是过敏了
他以前见过猫狗过敏的,还有对凉空气过敏的,当然也有对面粉过敏的。
甚至过敏源五花八门的,可是,两人在一起住了大半个月了,他没瞧见过马富贵不吃的呀,而且从未过敏过。
总不能被鸡啄两下就过敏了。
赵子行凑过来道“这是起疹子了,你是不是摸过稻谷”
马富贵刚才还真去地里走了一圈,刚开始进去还好,后来是被长尾雉追着跑出来的,还压倒了一大片,后来脚下被拌了一下,整个人扑到了稻谷上。
见马富贵狂点头。
赵子行道“前两年就有个师兄发生过这种事,后来书院在让人进稻谷地时,都由先生陪着,碰认你没事了,才肯让你进去。”
马富贵“”
你这是说我作死。
可宁桃也进去,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被他那幽怨的目光一瞅,宁桃抬头挺胸道“我这不是,从小在村里长大,皮实吗”
马富贵磨磨牙,挠得出血了都,哭道“这可啥办”
然而,话音未落,他那张哭丧的脸,立马亮了起来,咧嘴傻笑,口齿特别的清晰“是不是我生病了,可以请假回去几日在家里休养休养”
众人“”
马富贵没能挨到回家休养休养。
赵子行把他的情况和先生反应了一下,先生给了他一碗药,又擦了点药膏,晚饭时就好了。
马富贵颇为失望。
趴在饭桌上嗷了好几声,倒是宁桃这边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老娘来新州了,宁少源前面答应过他,等王氏来了,接他回去住几日。
所以,宁少海第二天中午到的时候,宁桃还以为是刘三骗他,直到见宁少海,他才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欢快地投入宁少海的怀抱。
“五叔,等我我去收拾下东西。”
说着又溜了下来。
宁少海笑道“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东西不多,就拿几本书。”
宁桃一路狂奔回到住处,马富贵知道他要回家了,羡慕的眼珠子都能掉下来。
拉着宁桃道“你记得,买零嘴呀,上次你姐来带的就很好吃,我这命可就吊在你手里了,桃子早去早回俺等你”
宁桃被他那一直贴着的肉胖肚子给颤得直冒冷汗。
示意长流把人给拉开,否则他回去,零食铺子关门了。
马富贵将他送到山门外,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千万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我等着你帮我续命”
宁桃扯着嗓子回复,“放心吧忘不了,你记得帮我抄笔记。”
马富贵咬牙“咱们一手交零嘴,一手交笔记。”
宁桃一口气梗在了心口。
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昨天被长尾雉虐成那样都不记心。
宁少海笑道“你才来几天就交到这么多好朋友了。”
他看得出来,宁桃和刘家的三位关系都不错。
尤其是刘三,两人年纪相当不说,言谈举止之间,唯有真朋友才有的感觉。
刚才喊着要吃零嘴的小胖子,更不用说了。
倒是旁边那位话挺少的孩子,没见他多说什么,不过能出来送人,可见关系也不差。
“那必须的呀”
宁桃顺手摸了块点心。
结果,刚咬了一口“卡”的一声,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再一低头,好么,大门牙掉了一颗,满嘴的血。
宁桃“”
宁桃跟先生请了三天的假。
宁少海说,之所以让他回去一趟,一是王氏来了,想让他与家人团聚一下。
二是他们搬家了,一家人一来,衙里就住不开了,让他认认门。
再者,要把宁林也送来书院读书。
到时候,两兄弟多少能互相照应下,他多少知道,宁林的脾气,想借此机会,让两人重归于好。
就算是做个心理建设,也算是自己给自己安慰了。
宁桃少了门牙,说话噗噗的漏风,“大哥,没在二舅舅家吗”
他记得,宁林当时一到王家,就决定要在京里读书,还说明年要回乡参加县试的。
宁少海道“咱们与王家闹掰了。”
宁桃虎躯一震。
与大牛下意识的就对视了一眼。
可是因为他
不过也才两秒,他就抛弃了这个想法,二舅舅与宫里的那位秦公公有来往,看王氏那么急着让他来给宁少源送信。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宁少源他们这一帮人,与那位秦公公背后的人不对付。
如果王家执迷不误、不听劝告,那只能分道扬镳。
宁少海见宁桃几个呼吸间,就差不多把事情理顺了,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你爹老说你小子,鬼灵精鬼灵精的,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比起你大哥倒是明白多了。”
宁桃心头一凛。
只当是夸他了。
“那我娘,她心情还好么”
与自己娘家闹掰了,最可怜的不就是王氏么
“没事,你外祖母也到咱们这儿来了”
宁桃抽抽嘴角,这是一家人都把二房给分割出去了。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大牛才道“五叔,我奶给我回信了吗”
“昨日到的。”
宁少海顺手把信掏出来就给了大牛。
大牛眼眶一红,抽抽嗒嗒的缩进车里看信了。
宁少海怀里还有一封信,是徐泽给宁桃写的,他来的时候,还是宁少源提醒他,大牛的信给带着,孩子肯定想家里人。
他们这种还跟别人家的主仆关系不一样。
都是一个村的,就像他跟宁少源,即使两人都出了五服,可当年宁少源中了举人,瞧见他可怜,又无亲无靠的,就问他乐不乐意跟着自己。
宁少海当时已经不小了。
现在瞧着宁桃和大牛的关系,不禁有些感伤。
对里头的大牛道“你别太难过,过段时间我回乡一趟,你要是想回去看看,我带你一起。”
大牛一听这个,挂着泪从里头爬了出来,“这样不好吧”
他是来给宁桃当书童的,哪能随便离开呀。
宁桃道“你回去,又不是不来了。”
大牛点头,“这倒是。”
说完,抹了把眼泪,傻笑道“谢谢,五叔。”
“客气啥。”
宁少海笑着看了他一眼,顺手把宁桃的信也给掏了出来,“徐家公子,让你娘来时给你捎的,还给你带了不少的好东西。”
“你小子运气不错,徐家人一直都忠心为主,家风极好,能跟这位做朋友,也是难得一见的福气。”
宁桃了然,不过他脸皮厚,一边拆信一边道“他能跟我做朋友,也是他的福气。”
“好好,有志气”
宁少海是瞧着宁桃越看越喜欢的。
比起,宁林那种冷冷清清,成日一幅高冷范的,家里的下人都喜欢宁桃这种活泼开朗的孩子,唯一一点就是这孩子,看起来总不努力学习。
宁桃可不管别人怎么想。
拆开信,忍不住卧槽了一句。
好家伙。
徐泽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写了足足写了六页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挺头大。
不过胜在情真意切,仔细看来,字似乎进步了一丢丢。
就是有些用词,看得人头皮发麻,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太恶心了这。
宁桃搓了搓泛起来的鸡皮疙瘩,继续往后看。
徐泽说,马家的事情解决了,跟他们预料的差不多,尽管没能把赵家怎么样,不过彻底断了他娘要给他姐嫁过去的念头。
赵家人也不好意思再提这一茬了,至于那位赵公子,怕是受了些苦。
范二姑娘上次送他的那本新书,真是太好看了
他现在又换师父了,tt
徐泽的信,除了马家那事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疯言疯语。
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倒是提了一下,自己正跟家里人做心理建设,能不能去军营混些日子,指不定下次宁桃回京时,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了。
宁桃把信收起来,进车里看见大牛眼眶还是红的,一见宁桃进来,别过脸把眼泪给擦了擦,道“这信是二狗帮忙写的,你看看,他的字是不是还不如我。”
宁桃一扫,好家伙,错字全用“○”代表了,让你自行体会。
不过,字确实没有大牛写得规整,会写的字貌似也没大牛多。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末尾他加了一句“大牛,你奶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瞧着你爹和你后娘,对她不怎么好,你奶最近咳嗽的更厉害了,也瘦了不少,你要是有时间,回来看看她吧”
老太太不识字。
二狗把这些写在信的末尾。
宁桃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把信塞给大牛,“要不回头我催催我爹,你和五叔尽快动身回去,等你奶的身体好了,你再过来,要是你不想过来也没事。”
“我想过来”
大牛生怕宁桃不要他似的,声音不由的大了起来。
“我奶也希望我能过来跟着你。”
他走的时候,老太太跟他提过宁少海。
宁少海当年跟着宁少源走的时候,他还没出生。
宁少海自小父母都没了,在叔叔婶婶的眼皮底下讨生活,小时候很多次被叔叔婶婶打的皮开肉裂,都是宁少源帮他的。
后来,跟着宁少源一起进了京。
如今回了村子,他那叔叔婶婶,巴巴地跟在他后面。
所以,老太太希望他跟着宁桃,就算是将来宁桃没办法像宁少源一样,不对,宁桃一定比他爹还要好。
“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宁桃拍了拍他的头,跟个长辈似的,却被大牛给推开。
宁桃“”
居然被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 告别了徐家姐弟,两人这才坐着马车出了城。
与他们一路同行的,据说是宁少源以前经常打交道的一个老董。
姓董,四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孔武有力,气度不凡。
出城的时候,已经接近酉时,到了傍晚时,也没走出多远。
宁桃瞧着老董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找地方住的地意思,反而与儿子道“柱子,你先睡一会,一会咱们轮替着驾车。”
柱子应了一声,靠在车辕上闭上了眼睛。
宁桃探出小脑袋,一打听才知道,王氏给了两倍的银,让老董务必日夜兼程,争取在路上就追上宁少源那一行人。
所以,老董才把儿子给叫了过来。
父子两人,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
宁桃倒吸了口凉气,怪不得走的时候,王氏让他们多带些吃的,还有保暖的东西。
宁香拧眉,知道事情肯定挺急,且王氏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便闭了嘴,道“二毛,咱们带的被子多,你给老董他们送一条吧,晚上赶路雾深露重的,就算是这样的天气,怕是也杠不住。”
宁桃拿了条被子递了出去。
老董连连道谢。
他也是走得急,只记得跟儿子两人轮换着驾车了,却忘了多带点保暖的东西。
宁桃道“别客气,柱子哥睡着了,上半夜我跟您一道,咱们聊聊天什么的,下半夜,让大牛和柱子哥一道。”
老董愣了好一会。
宁桃不大的身子已经挤了出来。
顺手递给老董一个肉饼。
这肉饼是王家一个姓景的厨娘最拿手的,据说是家乡的吃食。
不过王二老爷喜欢吃,家里的几个孩子也喜欢,所以厨房天天都有新鲜的。
走的时候,王氏把剩下的全给端走了。
老董望着手中的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赶了这么多年的路,还是头一次,主家给被子的给吃的。
宁桃见他只看不吃,以为是想给儿子留着,于是便笑道“我们还带了不少,一会柱子哥醒了,再给他吃。”
老董哎了一声。
用力咬了一口,此刻马车已晃晃悠悠的上了一条山道。
宁桃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每天早睡早起的,鲜少有熬夜的时候。
也亏得,老董年轻的时候,走过镖,后来年纪大了,便就近接些活,养家糊口。
去过不少的地方,路上也遇到过许多奇闻轶事。
宁桃瞪大眼睛,听得特别入迷,到了紧要关头还会捧上几句,两人聊着聊着就进入了后半夜。
这么一换班,宁桃躺在车上,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听到了外面有鸡叫声。
一睁开眼一夜过去了,按老董的话,如果不出意外,还是能追上的。
可惜很不巧,一路上走走停停,紧赶慢赶,还在是没赶上,到了第六天,傍晚时,总算是进了新州城。
他猛的睁开眼,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大家这才停下来,准备洗漱一番,再休息上一小会,继续赶路。
宁桃跳下来,转身把宁桃扶了下来。
还细心的帮她拉了下裙角。
老董哈哈笑道“二毛公子,可真是细心贴体,我倒是头一次见这么懂事的小公子。”
宁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没开口,宁香倒是笑道“要是你在家里能这么懂事乖巧,怕是娘就不会生气了。”
宁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宁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确实心头暖暖的。
按理说,她和宁林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更长,可宁林的性子冷冷冰冰的。
一起坐过车的次数,更是数不清,可从未被他扶过。
宁林甚至下车之后,都未扶过王氏。
宁香以前一直觉得,那是因为弟弟们还小,本身就身娇体弱的,姐姐不照顾他们,就不错了,哪能让他们反过来照顾姐姐。
可自打与宁桃生活在一起,宁桃就算是过高门槛,都会帮忙扶她一下。
理由是,门槛太高,姐姐和娘穿裙子不方便。
饶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宁香也从未多想过旁的,此刻被老董点出来,瞬间觉得,宁桃的确是细心体贴。
于是,心头一暖,看宁桃的目光不由的更加柔和,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印子,“以后睡觉前可别吃东西了,对牙齿不好不说,还容易积食。”
宁桃昨晚跟老董两人坚持了大半夜,睡前的确是饿了。
再加上,他没事听老董讲故事,忍不住磕了点瓜子啊,蜜饯呀,全是徐泽给他带的。
可他吃的时候,宁香他们早就睡着了,于是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你笑得那么大声,你问问谁不知道”
宁桃看向大牛。
大牛摇头“我不知道。”
宁桃得意地挑挑眉,宁香伸手戳了他一下,“总之不许吃就是了,就算是吃,以后也得漱口、刷牙才行。”
这年头其实是早就有牙刷的。
而且并不粗糙。
宁桃用的牙膏,是自己制的,他不太喜欢外头买的味道。
自己在里头加了薄荷粉之类的,用起来还挺小清新的。
就是做起来有点费事。
宁香带着他到就近的一家。
岂知,正要抬手敲门时,里头传来了一阵阵哭声,伴随着熟悉的香味儿。
“爷爷,爷爷,您醒醒啊呜您不要丢下我”
“爷爷”
宁桃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里面可能出事了,在门外站了两三分钟,里头断断续续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再也没旁人。
宁桃心下一沉。
想起,他与宁老太太两人相依为命的情形。
那日一早起来,本该在厨房忙活给他做早餐的老太太,却躺在坑上一动不动的。
他唤了好几声,老太太都没吭声。
当时的宁桃一下子不慌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最熟悉,最依赖,对他最好的人唯有老太太。
那种慌乱、紧张,令他遍体生寒。
那时候他的除了哭,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起来。
思及此,宁桃下意识的就红了眼眶。
回头看了姐姐一眼道“姐,我能进去瞧瞧吗”
宁香正要摇头,不料,宁桃伸手推了下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去。
宁香想唤他已经来不及了,他很快就冲进了哭声传来的小屋。
一进门,就见地上洒了一大堆,白色的东西,一股豆浆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人闭着眼,紧咬着牙关,躺在地上,半边的身子都浸在豆腐碎之中。
七八岁的小姑娘,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伸手扶着老人的肩,不停的摇晃。
宁桃忙道“别摇,让我瞧瞧”
他腿比脑子反应快,话音未落,已经把手搭到了老人的脖颈处,还能感觉到微微的脉博跳动。
于是对宁香道“姐,麻烦你叫下董叔和柱子哥,把这位爷爷先抬到干净的地方。”
他先做个心肺复苏什么的。
宁香也被此刻的情景给吓了一跳,宁桃说完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出去喊人。
不一会,他们几个都来了。
宁桃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姑娘道“你知道你们这里的大夫在哪吗你带着他去找,我们帮你看着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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