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空气微凉。一阵风带着丝丝湿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开了一小道缝隙的窗,摇动着窗帘在地上投下如鬼魅般的影子,就如潜入这个房间的那道暗影一般。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惠里奈惊醒般地睁开了眼,大概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所以当那团比周围夜色更为浓重的黑色逼近时,她屏住了呼吸,手指死死地揪住了被单。
“谁”伴随着这个略微紧张的音节响起的,还有开灯的声音。
床头昏暗的灯光幽幽地亮起,久在黑暗中的惠里奈忍不住地眯起了眼睛。
“呐按你这个样子,到时候会死掉的喔”
听到这个懒散的尾音,惠里奈就知道来的人是沙耶,绷紧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但紧随其后的便是沙耶冷淡的讥讽,“从我进门到现在,你恐怕会死上好几次。”
这种声音配合着他满脸的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种诡异,在这弥漫消毒水味混合药味的空气里,惠里奈感觉背后冰凉。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惠里奈手掌捏紧再松开,然后反复做了好几次这个动作后,僵冷到指甲都变成紫色的手指总算是缓和些了。她很是不满地紧皱起眉,“麻烦你下次要来,请提前告知我一声。”说话的口气已经是没办法再忍耐的烦躁了。
已经好几天了。她都必须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能出去,甚至连窗户都不能全部敞开,也不能随便和别人交流。更重要的是她必须警惕着那个听说随时都可能会来的恶心男人。这几天,她就这么孤独地坐在这个惨白的房间里,时不时地想起那个男人,想起那些她愚蠢的过去,想起她曾经荒唐的爱情,等等。
“怎么才几天就觉得受不了了”好似是全然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沙耶的眼睛有节奏地眨了眨,他没等惠里奈说话,便神色平淡地说,“以前呢小叶子可是一个人这么在医院待了很久很久喔”
一说起远叶,惠里奈那波动难忍的心情毫不意外地就平和了许多。似乎远叶就是有如此的魔力,只要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就会让人心平气和许多。
惠里奈的身体像是被电流给击到了,微微触动了下,她眉头舒展开,“抱歉。”自己还真是没用。明明自己也同意了这个计划,却因为这点小事就在躁动不安。
“你不用说抱歉喔”沙耶面无表情地咧了下嘴,扭曲的笑容更是让人心里发憷,“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小叶子三年前有多么痛苦哟虽然生命是勉强抢救过来了,但是身体的机能还是受到了无法复原的创伤。有时候痛得恨不得自己都消失掉噢你没见过小叶子身上的疤痕吧。我用了非常好的去疤药,可怎么样都没办法把小叶子给变回原来的样子。当年的车祸,可把小叶子给撞成了破碎的娃娃。”
沙耶慢吞吞地说着,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吐着,组合成这些话。
模糊中,在他所说的话里行间,惠里奈的眼睛逐渐朦胧了起来,在这片昏黄的灯光中仿佛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远叶。在病床上挣扎着,孤独地躺着,脆弱不堪。
看见那张在灯光中愈发与远叶相似的侧脸上折返出来的泪痕,沙耶颇为愉悦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舔了下唇。他就喜欢这样折腾他们,啊啊凭什么他们能让小叶子那么惦记着呢小叶子可是深深深深地爱着他们呢无论怎么想,都让他很不甘心啦不过,既然是小叶子所爱着的家人,那么也只能原谅吧
什么都不知道,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嘛凭什么呀至少也要知道些不好的事才可以呀嘻嘻,小叶子才不会怪他的啦
这时。忍足侑士忽然推门而入,边走边道,“你大半夜像小偷一样潜入女生的房间,就是特意来告诉我姐姐这些事情吗”说完,就已经站在惠里奈的身旁,以对峙的姿态面对沙耶。
沙耶双手插裤袋边缘,晃悠悠地走到了窗前,猛然就拉开了窗帘,将窗户也给推开了一大半,没有了阻碍的风更是肆意地往里面灌,这让病房里的空气一下清新了不少。
“谁说我是来跟姐姐桑说这些的”沙耶好脾气的模样看起来就如那些乖乖牌的好学生,“我是来跟姐姐桑说,要是到明天还不上勾,那就不要钓鱼了”算起来,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吧哎呀哎呀,等这么久还不行动,都过来踩过点了,真是有耐心嘛
“不等了为什么这样远叶不还是很危险吗”也顾不上生气了,惠里奈马上反对。旁边忍足侑士也略有不赞同,但他没说话,似乎在等沙耶的解释。
大概觉得空气流通得差不多了,沙耶还是很体贴地把窗户又给关上,拉好窗帘。这种情况,沙耶几乎每次过来都会做一次,似是真的只是为了让房间里的空气更好。
看着沙耶的动作,忍足侑士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一时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安心啦那个偷、窥狂可是很快就会出现的”沙耶转过身,就直直地盯着忍足侑士,“听说,bt哥哥总算是良心发现,不再缠着小叶子了”
怎么挑起这个话题了。忍足侑士抿着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倒是惠里奈忧心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目光复杂地看着沙耶,“侑士他”
她刚一开口,沙耶就声音轻柔地如此说道,“这是我跟bt哥哥说话噢姐姐桑不要乱开口啦,否则舌头可是会被切碎的。”
“这是我的事情,好像也不要跟你说吧。”忍足侑士并不掩饰对沙耶的厌恶。
对于忍足侑士的厌恶,沙耶并不反感,没办法呀总不能让自己厌恶的人不厌恶自己吧。全世界只要小叶子喜欢他就好了,他可是一点都不贪心呐话说,他也确实有些好奇,开始死活都不肯放手的bt哥哥,这个时候却说不再让远叶为难该不会是障眼法吧
不过这也无所谓他才不会在乎这种小事。丢开这个之后,沙耶便没再理会忍足姐弟,脚步一如来时那般没有半丝声响地离开了。
待沙耶离开一会后,忍足惠里奈才担心地看着忍足侑士,见对方低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便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这就是你给远叶的幸福。”虽然她曾经也有过那样疯狂的想法,但是实际上却是不行的。远叶与侑士是亲兄妹呀。
“呵”忍足侑士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颤动着,只见他手掌张开捂上了半张脸,“可我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了。”
平静的语气中,有着透骨般的森冷。看着远叶幸福就是他的幸福呵呵。这种话,他就算是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呢。怎么可能他做不到这么伟大,爱人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若不是那些像恶魔诅咒一样的梦,他也不会强行克制自己。
惠里奈张了张嘴,脑海里有无数可以张口就来的安慰话,比如以后你会碰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等你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现在的痛苦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熬,诸如此类的话。可最终,她只能合上嘴巴,凝重地望着忍足侑士。
后者没给她半个眼神,便离开了病房。房间里,再度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不知是不是被人扰断了睡眠,还是本来就心事重重无法入睡,惠里奈来回翻滚了好几次,都没能睡着,不得已中只有拿出手机,翻看里面关于远叶的新闻。在看到第一则消息时,惠里奈似乎有些明白了沙耶说那些话的用意了。
远叶酱即将出院重伤纯属传闻有部分旧伤复发将于五日后回美国调养身心类似这样的消息在那些关注远叶的人群里已经散开了吧。
那么那个男人肯定也会得到消息
惠里奈的神经再次绷紧了,旋即她又自嘲地笑了下,以那个男人对远叶的在乎程度,肯定不会伤她半分。她不自禁地将包裹自己的被子再次缩紧了些,如果不是这三年来清减了不少,只怕她的身形早就会出卖她,更不用说假扮远叶了。
只要把这件事解决了她就算是真正地可以释怀过去了吧。惠里奈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蒙中,她感觉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脚步声响起,完全没有半分的避讳,走到了她的面前,白色的医生外袍在她的视线里晃动着,属于医生身上的淡淡消毒水味,让她放松了些。应该是没有问题,是医生来查房。
就在惠里奈侧过身准备再次睡过去时,一股寒意从尾椎突袭而上。不对她霍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死死地看着那扇窗户,双手不由紧攥。她是在假装病人,医生根本不会在半夜来查房
那这个人是已经改头换面的北原
屏住呼吸,她一边继续装睡迷惑北原,一边手指按上手机,正当这时,一块帕子蒙上了她的口鼻,没等她来得及挣扎,接着就又被放开了。
“你不是远叶”
被松开的惠里奈大口地喘息着,乙醚的气味还萦绕在她鼻息间,让她头脑发晕得根本就握不住床边的呼叫铃。而医生打扮的北原也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即将她整个人都扔下了床。
“告诉我远叶在哪里”
“不知道”惠里奈捂着头,冷笑着。藏在身后的手却用力地握着手机,试图让自己手臂上的疼痛能够缓解些。
北原目光凶恶地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自己装成远叶的样子就能够骗过我。”
“难道没有骗过吗”惠里奈慢慢地往后退着。
“要不是因为我看到你和忍足侑士那个混蛋在一起,还有星野沙那个家伙我怎么会上当”北原气急败坏地低吼着,上前了两步,一眼就看到了惠里奈的小动作,伸手一把就将她的手机给拿了过来。
惠里奈顿时明白了沙耶之前开窗的动作那个家伙干嘛不提前跟她说呀怎么现在还没人过来
看着惠里奈手机里面的邮件,北原陡然笑了,不是那种阴森的笑,而是那种温和的笑容,一如三年前他在惠里奈面前的伪装,温和得让人恶心。
“不需要你给我答案了。”北原按着手机键,说道,“远叶已经答应过来陪我了。原来她就住在楼上呀。还真是够近的距离。”
什么惠里奈震惊地张大了双眼,她连忙挣扎地想要爬起来,可惜刚才摔的那一下有些狠,再加上乙醚,她整个人还处于全身无力的状态。此刻,她唯一希冀的就是星野沙会陪远叶一起下来。
北原爽朗地笑了起来,温柔地将她抱起侧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握着乙醚的帕子,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枪直指她的太阳穴。
“你果然是个疯子远叶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我这是为了拯救她脱离你们这群肮脏的人群。只有我才能带给远叶纯洁的幸福”北原和的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他专注地看着那扇闭合的门。
大约只过了两分钟。
那扇没有上锁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同时还有远叶的声音,轻柔如羽毛般软软地飘了进来。
“姐姐。我进来了”
惠里奈没能发出半丝声音就直接被那块帕子给堵住了口鼻,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看见的是远叶那既惊讶又担忧的表情。
对不起远叶。没能保护好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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