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月轩占据整层楼大半面积。推开雕花木门, 含着清香的凉意扑面而来。室内放了冰。
其实天气还没热到用冰的地步。但是侯府已经开始用了,这儿居然也如此。
顾云筝闲闲走进门。
伙计笑着退出。
听月轩用槅扇掐出了宴息室、棋室、琴房,一色的黑漆家具、玻璃窗,小摆件儿也都是精巧矜贵。真的是比一般人的居室还要舒服的地方。同理, 别的雅间也是如此, 只是布置的氛围、格调不同,不能怪很多人乐不思蜀。
顾云筝走到西窗前。这儿地段最高、看得最远, 绮丽的夕阳晚霞也就更美。可惜此刻还未到黄昏。
不是说大老板在这儿么这样想着,她回眸四顾。
也是在这时, 有男子走进门来, 对她微笑颔首,“霍夫人。”
身着一袭黑衣, 容颜清雅绝伦。
祁连城。
顾云筝讶然失笑,“你是醉仙楼的老板”
祁连城默认,“不像”
“不是不像, 是实在想不到。”她这样说着, 心里在戏谑的想着原来就是这厮,赚了她好多好多银子。亏他还曾请人去云府提亲呢,怎么也不免了她的饭钱
祁连城走到花梨木大圆桌前,对顾云筝打个手势,请她落座,“今日赶得巧,我等会儿想见见熠航。方便么”
“行啊。”顾云筝笑着坐到他对面,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记得吩咐厨子,我们点的饭菜要做得精致些。”
“一定。”
顾云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是这儿的老板,侯爷知道么”
“说不准。”祁连城道,“应该是没闲心查这种事。”
言下之意,若是有那份闲心,查出来也不难。
他打量着顾云筝,“好端端的,你怎么扮成男子满大街乱转”
顾云筝就笑,想也没想就道“不扮成男子,怎么陪着熠航满大街乱转”
祁连城微笑。
如今他也不吝啬笑容,时时勾出有礼的微笑,但是眼中没有笑意。眼中有笑意时,也是转瞬即逝。
顾云筝略微侧转了身形,一臂搭在座椅靠背上,意态慵懒地看向西窗,“这儿的夕阳该是最美的吧你怎么能把它关起来不让人看。”
“看过的人本就不多。”祁连城也望向西窗,“这儿其实也不是用来赚钱的。”
不是用来赚钱,你哪次又没收钱顾云筝第一反应是这念头,随即才开始斟酌这句话。难道听月轩只招待她与萧让这些她倒是没留意过,也没人在她面前说过这些。只知道自己命名的这雅间是最贵的,贵得让好多人咬牙切齿的。
想追问,又觉不妥。心念转动,她问“不是用来赚钱的,用来不时与熠航相见怎样”
“再好不过。”
顾云筝看向他,“我给你方便,你也得给我点儿好处。”
“说来听听。”
“也不算什么,不时回答我一两个问题即可。”
“定远侯夫人想要知道什么事,哪里需要问别人。”
恰恰是定远侯夫人要问别人才能知晓一些事,等着定远侯开口,到进棺材的时候恐怕都等不到。顾云筝在心里自嘲着,口中则道“你答不答应”
“要分什么事。”
“一定不是打探你的是非,要知道的事情也是无伤大雅。”顾云筝眯了眯眸子,“伤情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比谁都清楚,我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祁连城细看了眼前女子两眼。
她抱着熠航下车的时候,他在二楼,恰好看到了。那一刻满心笑意,想着能容着夫人扮男装出门的,恐怕也只有霍天北了。看着熠航在她臂弯笑得那么开心,是做不得假的璀璨的开心的笑容,他心里真的安稳下来。
他自问,就算熠航没被霍天北那个悍匪抢到侯府,就算熠航由他带在身边,他不见得有能力有时间这样照顾熠航。最起码,他身边没有这样一个能让熠航这样开心的笑的女子。
他以前最担心的,就是熠航到了侯府不被善待,会遭受定远侯夫人的漠视甚至虐待。上次在侯府东院见了她,就没来由的觉得她不是苛待孩子的人。今日再这样不期而遇,真的放下心来。
而在此刻,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眯了眸子看着他的眼神,似曾相识。他想到了另一个女子。
那个来不及得到便已永远失去的女子。
可是,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那女子的容貌绝艳,这女子则是清丽绝尘。
都是美人,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
他垂眸敛起心绪,想着她方才的言语。
是,她什么都不需做,却有着能拿捏他的把柄熠航。她可以让他少见甚至不能见到熠航,想长远些,她可以把熠航养成一个二世祖。
由此,他迅速给出答复“寻常人找我解惑,要给我真金白银。你不同,喝几杯酒就行。烧刀子,还是陈年梨花白”
顾云筝笑得有些怅然。
烧刀子是萧让最喜欢喝的酒,她经常与他一起喝。
萧让就是那样,平时看不惯别人不搭调的细节,自己却常做一些比别人更不搭调的事。没有多少人会对着满席珍馐美味喝烧刀子,他会,且是真喜欢这酒的烈性。
她慢慢地跟着喝出了烈酒的好处。刚喝的时候恨不得能呛得人落泪,可是喝惯了就只觉得快意,让人上瘾的快意。
倒也并没因此就只喝烈酒,她平日常喝的还是陈年梨花白。那酒喝的时候是享受,醉了的时候也舒坦,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醒酒之后也不会头疼欲裂。
“梨花白。”顾云筝说道。
“不喜烈酒”
“不是喝烈酒的日子。”
祁连城唤人上酒,亲自斟满两杯,倾身将酒杯送到她近前时,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一时恍惚。
这种香可以让人忽略,但留意到就不能忘,很少女子会用。兴许是因这香气不够馥郁浓烈,兴许是因这香气价比黄金却若有若无。
顾云筝已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不错。”
祁连城落座,“想问什么”
顾云筝问起云凝的生父“云文渊如今是死是活”
祁连城深凝着她。
顾云筝微微挑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你可不能失言。”
“活着。”祁连城也喝掉了杯中酒,“在天牢。”
顾云筝呼出一口气。
祁连城眼神狐疑,“是不是云凝要你问我的”
顾云筝报以一笑,答得似是而非,“你这么想也行。”真的,他这么想最好不过。随即打趣他“你连这都不告诉云凝,实在是有失厚道。”
“我是想让她自己去查清楚。”
也对,这也是能让云凝心甘情愿进宫的一个理由。她喝下第二杯酒,问的却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云凝说,她的穿戴是她二妹穿戴过的式样,是你要她这么做的。你怎么想的呢”
“她说起她二妹就没好话。”
小小的一种惩罚。顾云筝笑意渐浓。她给自己斟满第三杯,对祁连城举杯,再度一饮而尽,之后站起身来,“茶喝三道,酒喝三杯。日后熟稔了,再请我多喝几杯。”
“好。”
“等会儿我带熠航过来。”
“多谢。”
“客气了。”顾云筝唰一下抖开折扇,摇着扇子,步调闲散地出门。
祁连城凝视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外。
她一举一动都是那样从容优雅。分明先见过她平日妆容的,此时见到她一袭男子黑衣,只觉悦目,眉宇清丽的小公子哥儿似的,就是不能觉得别扭突兀。
这一点,也与他心里的那女孩相似。着红装不让人生出非分之想,着男装因那份磊落自在,让人看着舒服。仿佛她就该如此。
可也只是相似。
他心里那个女孩,是个没心没肺的,是个特立独行的,是个一心要嫁傻子病人的。
她到离开时都不知道吧他一直遥遥观望着她,观望了很久。
最早见她,是在沈大夫的药铺。她语气温柔地跟沈大夫说话,话语却透着霸道凌厉。从不为人出诊的沈大夫,对她破了例。
她那时自然是面上镇定实则心急如焚,否则,也不会没留意到他在一旁看着那一幕了。
后来再见,她男装打扮,跟着萧让做生意赚钱、变着法子花钱。
她会赚钱,也特别会花钱。
她爱喝酒,是个馋猫,怎样忙碌也要亲自寻找美味的菜肴、小吃,带回去给她的侄儿唯扬。
她喜欢宝马,比很多男子还喜欢,总是让萧让帮她寻找属意的宝马。
终于,她来了他的醉仙楼,一来就喜欢上了。他也是在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知道了。绕了个圈子,让她给他最喜欢的这个雅间取了名字。
听月轩其实是他留给自己的一个清静之地,在这儿喝一杯茶,独自下一局棋。这儿其实只招待过她、萧让,还有他们两个的狐朋狗友。嗯,就是狐朋狗友。那对表兄妹结交的人,真没几个品行好的。
除了这些人,对别人只说锦衣卫指挥使定下了,也就没人敢坚持了。知道醉仙楼是他的产业的人,太少了,她和萧让都不知道。
观望的越久,她越让他瞠目结舌。总是弄不清她那颗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想法。越是好奇,越是不愿错失每一个可以见到她的机会。那时要的太少,只是远远地看着。
后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径意味着的是什么,在对她观望两三年之后,请人上门提亲。
她是鲜见的自己谋划婚事女孩。他只是要用提亲的事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不然,她真是没心没肺到让他吐血的地步了。明里暗里,他帮了她很多次,她却不当回事。
她把他当什么人了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帮谁男人主动帮一个女孩,意味的自然是想要得到她。
她完全不当一回事。
该说她磊落坦荡,还是该说她傻到了没救。
他那份心思,萧让都意识到了。那厮像个护犊子的狼似的,见到他就没好气,生怕他把他的表妹抢走。他能怎样想当然会怀疑萧让想娶她。那怎么能行他不是好人,可萧让却是一堆坏品行。于是,他看萧让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现在想想,他们俩也够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却剑拔弩张,算是怎么回事儿
可谁都一样,白忙了一场。
到最终,他终于明白,那女孩把亲人看的最重,除了亲人,她什么都不在乎。她明明可以逃生,还是回去赴死。
他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还是像最初一样,只能远远看着。
一想到她的样子她的笑颜,心就疼得要窒息。
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竟是那么在乎她,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其实也不想这样,不想一辈子记着一个已经消亡的人,不想一辈子陷入情之深渊饱受羁绊,可他无从控制。
也是在那一晚,他遇见了霍天北。
那个冷血的告诉他“你早作打算,皇上要对锦衣卫下手了。别以为还有时间,这次是云家,下一个是你。”说完就甩手走人了。
祁安在一旁听了,恨得咬牙切齿,说那个活阎王不止冷血,还是个乌鸦嘴。
事实证明,那个乌鸦嘴说的不是空话。他是该感谢霍天北的,否则,可能真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那份感激持续到今年春季。霍天北带着一批死士,没完没了地和他争夺熠航,还真就把熠航抢走了。
到现在他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霍天北抽的是什么邪风云家的后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抢熠航只因为他想娶云筝
真的,一想到那个人,他就满腹火气。
可霍天北的命的确是好,他必须得承认这一点。
遇到了一个昏君,年纪轻轻就成了地位不可撼动的权臣;娶到了一个贤妻,之前悄无声息,如今主持中馈、照顾来路不明的熠航,真真的贤内助。
霍天北如今不是一般的有福气,也不是一般的有城府有手段。
他观摩了这么久,竟不能找到霍天北的弱点。
弱点
他深深呼吸,那清幽的香气似是还在。不知香气的主人是不是霍天北的弱点。
祁连城又喝了一杯酒。不管怎样,他的恼火、不解都是小事。大局上,他不希望与霍天北为敌。若注定为敌,那一定是个最让人尊敬也是最可怕的对手。
顾云筝带着熠航到了听月轩,让堇竹和护卫守在门外,对他们只说遇到了个熟人,说几句话。
霍天北也好,祁连城也好,对熠航都是打心底里喜欢、疼惜。相较于霍天北,祁连城这份喜欢是顾云筝能够找到原因的。
萧让与祁连城不对路,但是并不反感对方。他们这样的男子,若是反感谁,才不屑坐在一处。他们两个是平日闲得难受相互较劲,有个什么事就会相互帮衬俩怪物。所以,祁连城如今便是只看着萧让的情面,也会愿意对熠航好一些。
很明显,熠航记得祁连城,而且印象深刻。一进门便细细打量祁连城,随即仰头看顾云筝,“四婶,这是祁叔。”
顾云筝笑道“对。去给祁叔请个安。”
熠航走过去行礼,恭敬地唤道“祁叔。”又问,“您怎么在这儿”
祁连城语声温和,眼里也有了醉人的暖意,“恰好见到你也在这儿,就看看你。”说着指一指桌案上的几样点心,“你尝尝看合不合口。”
熠航转眼看向顾云筝,询问的意思。
顾云筝道“祁叔一番心意,你只管享用。”
“嗯。”熠航笑着看向祁连城,“谢谢祁叔。”
祁连城把熠航抱到椅子上,摸了摸他的头,“这么懂事了。”又看了看顾云筝。
顾云筝不敢居功,“这是侯爷的功劳。初时他在东院住了一段时日,那段日子我都没见过他。”
即便是霍天北的功劳,她平日若是没个章程,熠航也不会明显的开朗大方许多。说到底,他永远都不会称赞、感激霍天北感激那悍匪把熠航抢到了侯府他又没疯。
顾云筝看着他有些别扭的神色,莞尔一笑,对熠航道“今日破一次例,边吃边与祁叔说说话。”随即踱步到西窗,望着楼下,给一大一话的时间。
熠航小声的问祁连城“紫菀和高程呢他们在哪儿”
祁连城温声道“高程的伤还没痊愈,紫菀照看着他。等高程好了,他们就来看你了。”
熠航的眼里尽是担心,“高程的伤很严重么要不要让四叔给他看看”
祁连城蹙了蹙眉,“他去看过高程了,没跟你说”
“嗯”熠航有些愧疚,“我没问过四叔,不是他不说。”
因为孩子这样的偏袒霍天北,祁连城心里五味杂陈,却只能笑道“原来如此。你别担心,他医术还不错,高程如今只是很虚弱,将养一段日子就好了。”又岔开这话题,“是不是很想他们”
“嗯,是很想。而且”熠航的语声更低,闷闷的,“只有他们知道,我娘安葬在哪儿,他们不见了,我就不能去祭拜娘亲了。”
顾云筝身形一震。原来四嫂已经不在人世了。
曾设想过这最坏的情形,亲耳听到,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熠航,这可怜的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
祁连城已柔声道“好,我明白了。你放心,紫菀和高程我会保护好。”又转眼看向顾云筝,道,“霍夫人,你日后与侯爷提提此事,方便的话,还是让那两个人到侯府服侍熠航。”
“嗯。”顾云筝没回头,“我记下了。”
祁连城递给熠航一块糕点,“边吃边说。跟我说说,你四叔平日都教你什么了没让你蹲马步打拳吧”问完这些又嘀咕一句,“也不知道他这辈分是怎么排的。”
熠航则是甜甜地笑起来,“四叔说,先胡乱叫着,不管那么多。”随后才说起霍天北平日教了他描红、辨识药草等等。
祁连城很想挑个霍天北的不是,可惜的是,挑不出。霍天北比寻常做父亲的还周到。
熠航吃了两块点心,顾云筝让他与祁连城道辞“过段日子祁叔会再来看你,现在我们回去吃饭。”
熠航乖顺的点头,却是有些不舍。因为隐约明白,他不能时常见到祁叔。
祁连城也不挽留,只是笑道“何时想我了,就跟四婶说,让她带你来醉仙楼。”
顾云筝附和,“正是如此。”
熠航用力点头,这才高兴起来,回了原来的雅间用饭。
回到府里,坐在东次间的太师椅上,顾云筝跟霍天北提了这件事,“在醉仙楼遇到了祁连城,就让他和熠航见了见。”
霍天北点头,“他有没有没跟熠航说我的坏话”
顾云筝忍俊不禁,“怎么会呢就算是对你成见再深,也不会跟熠航说的。你不也没说过他什么。”
霍天北守着不误导熠航的原则,却不能确定祁连城也会如此,“他那人可没谱。见熠航没事,你别让熠航离开你眼界。”
“我晓得。”
“往后再出门,你带熠航去寺里、出名的园子转转。大热天的,别在街上乱晃。”他说着,拍拍她的脸,“晒成小黑炭可别跟我哭鼻子。”
顾云筝斜睨他一眼。
肥肥颠颠儿地跑进门来,一溜烟窜到了顾云筝膝上,身形直起来,和顾云筝一通起腻。每次都是这样,顾云筝不在府中,它就没精打采的,她回来了,它也就活过来了。圆圆的小脑袋上写满喜悦。
不过几息的功夫,肥肥就把她一身刚换的衣服弄得一团糟。
霍天北蹙着眉,呼出一口气。
肥肥从来就很怕他,此时察觉到他这反应,立刻安静下来,只是看着顾云筝,一个劲儿的摇尾巴。
顾云筝笑盈盈的,“你那是什么神色我家肥肥多招人喜欢啊,你居然看到它就没个好脸色,说你什么才好”
她家肥肥的确是她的,他才不要这种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好他冷眼打量,这种身形小的,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体型大的,总是一副凶巴巴的谁都欠它的样子。
他没好气,去了内室看书。
当晚,两位姨娘过来请安的时候,顾云筝从秦姨娘口中听说了林家的事
林鹤庆父子二人流放千里,妇孺贬为庶民,一家人今日已经离开京城。
林雅柔会离开京城么顾云筝的直觉是不可能。林雅柔有好几个“哥哥”呢,她怎么样也会设法留在京城的。林太太不在乎林雅柔,但是也乐得见到那庶女周旋一番,周旋好了,一家人也重见天日了;周旋不成甚至惹出了事,一句不知情就能撇清关系。
顾云筝瞥过秦姨娘,见她正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由一笑。秦姨娘对林雅柔前前后后的事,不过是听秦家人捕风捉影,知道的有限,此时这反应,只能是因女子天生的直觉。
直觉或者预感,是不可解释的事,但通常灵验。
安姨娘对这种事从来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
秦姨娘也发现了安姨娘看似平静实则蹊跷的反应。安姨娘是一心一意的讨好顾云筝,对霍天北却是无动于衷,毫不在意似的。着实奇怪。
道辞离开正房,秦姨娘对安姨娘笑道“妹妹去我房里坐坐吧新得了几匹衣料,妹妹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多谢姐姐美意。”安姨娘歉然道,“我还要回房做针线,实在是没空。”随即曲膝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秦姨娘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纤秀的身影,喃喃低语“这个小丫头,真真是奇了。”为人妾室,把正室哄得再高兴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要一辈子坐冷板凳女子毫无争宠之意,那她要的是什么呢
这两天,她听贴身服侍的丫鬟说,秦家与安家的生意来往出了岔子,安家前所未有的态度强硬。她细问了几句,才知年初开始,安姨娘的父亲精力不济,已将生意交给了安姨娘的大哥打理。安姨娘的大哥,从一开始就态度激烈的反对妹妹入霍府做妾,痛恨太夫人、秦家、范家,如今做了当家主事的人,想来是不会再给秦家、范家留情面了。
她便想和安姨娘走动得近一些,却不能如愿。
走到自己的小院儿门前,听到两名婆子在低声议论
“二爷和二夫人又吵起来了,听说都动手了呢。”
“是啊。连着好几日了,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秦姨娘顿住了脚步。
这些日子了,太夫人前所未有的安静,二夫人称病却与二爷争吵不休,三夫人与三爷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秦家与安家的生意出了岔子
似乎只有侯爷与顾云筝一如往常。
风雨欲来的阴霾、恐惧忽然笼罩了她。
傻子都看得出,侯爷与太夫人面和心不合的日子已久,母亲所说过的那些是非恐怕都是真的。
如果侯爷与太夫人多年恩怨摆到明面上,意味的就是侯爷与秦家迟早也会针锋相对。她一个地位卑微的人,到时怕是任人踩踏。
不行。
不行
她慌乱地摇了摇头,用力咬了咬嘴唇,转身吩咐身旁丫鬟“随我去见太夫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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