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惜文终于反应过来,他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砰”一下拍桌站起,“你往我身上泼酒”
夏延“原来你也知道这种行为叫泼酒。”
他的回复很冷淡,态度却非常明显。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来,夏延此举是为了袒护池归舟
在场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住片刻。
池归舟眉峰略挑,浅灰色眼眸轻轻眨了眨。
他倒是没想到,自以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夏延,竟然会在此刻袒护自己。
方惜文在最初的愣神后,终于反应过来。他气急地抹了把脸,单手指向池归舟“你至于和我翻脸就为了区区一个小服务员”
夏延闻言稍昂首,声音约莫带着些嘲讽,对方惜文道“翻脸的前提是熟人,我和你可没有翻脸一说。”
这算是非常不留情面的回话了。
“”方惜文脸上原本就沾着红酒桑葚粒,恼羞成怒之下,不免显得愈加红紫。
他攥拳攥得咯吱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提拳揍人了可到底也没出拳。
虽说他气血上头,但还没失去神智。
现在方家形势不佳,在外结仇并不理智。夏家是在政法界混的,正在联盟法庭打官司的方家更不能得罪夏家。
更何况他大概率打不过夏延。
一方面夏延精神力等级比他高。另一方面,夏延自小习武,肩宽个高肌肉饱满,纯武力值也绝对能把他揍趴下。
于是被泼了一头酒的方惜文,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愤恨又憋屈地立在原地。
他怨恨的视线透过湿哒哒的刘海,盯向池归舟。
他不明白,为什么夏延会为这个beta小服务生出头
感受到阴冷目光的池归舟顺势注视回去。他瞥见满脸通红还挂着桑葚粒的方惜文,没忍住勾了勾唇。
好搞笑,像是红色桑葚地精。
这话没从唇舌间吐出,却从眉眼中流露出来了。
方惜文眼底的怨毒更深。
那两位坐在侧面的朋友都是方家附庸,没什么家世。此刻两人更是缩着,既不敢出声得罪夏延,又怕方惜文事后迁怒,头疼得很。
没办法,两人只能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给方惜文递送干毛巾。
方惜文夺过干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他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显然没有平复好情绪。
本想趁此时机好好报复一下当初模拟训练的仇恨,迁移积压在心底的怒火。没想到被夏延这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方惜文不仅没消火,反而更上火了。
这边的骚乱动静不小,周围已经有其他客人向这边望过来。大厅总管此时也匆匆赶赴。
“客人、几位客人,和气为贵、和气为贵啊。”大厅总管是个面容慈善、浑身胖乎乎的中年人,他脸上堆着如佛的笑容,循序劝诱,“不知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慢慢谈。”
夏延“没误会。一点小事。”
方惜文虽然擦干净了脸,但依然觉得面上无光。他当然也不想事态扩大,白白丢面子,于是只能咬牙跟着道“一点小事。”
“哦哦,好的。”大厅总管看出眼前明显矛盾纷纭,但他可没傻到揭露点破。
视线瞥见前襟污浊的池归舟,大厅总管自然而然地将现场话题引开,“哎呦小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跟我去更衣室换衣服。”
“好的总管。”池归舟等的就是这句话,爽快回应没有一丝犹豫。
他转身就走。夏延和方惜文都没有拦他。
只是两人都停下交流,视线转过来。
顶着后背两道视线注视,池归舟若无其事地远离纷纭现场,跟随大厅总管一路前往更衣室。
走出十四号、十五号桌区域,步入人流量稀少的员工区域后,大厅总管放低声音问“你和客人们怎么了”
“十四号桌的客人突然拿酒泼我,而后十五号桌客人拿酒泼了那位拿酒泼我的人。”池归舟省略前因后果,绕口令般把刚才的事点明。
他特别强调自己的无辜“我刚送上鸡尾酒,就莫名其妙突然被泼十四号桌客人似乎因为心情不好,迁怒于我。这部分情况,挽月居可以查监控确认。”
大厅总管听到池归舟被迁怒,叹了口气回话“服务业有时会遇到这种情况。小池你的人品我是一直看得见的,我知道这事肯定不怪你。”
池归舟在此工作时间不算长,但却给同事以及上司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大厅总管知道他是孤身一人的可怜孩子,在挽月居勤工俭学,平日里对池归舟也多有照顾。
“你先去换衣服,等会到二楼继续工作吧。”大厅总管友善地安排道,“暂且和一楼的那几位客人避开。”
池归舟点点头,真诚回复“谢谢总管。”
他前往更衣室换好崭新的制服,从员工通道前往二楼。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平安无事,不再有多余的意外。转瞬便到了夜晚下班时间。
挽月居已经挂上休业标牌,现在三层楼的建筑里只有工作人员在清理打扫。
今天轮到池归舟负责整理员工间,因此他走得比平常更晚一些。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池归舟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这个时间点,公交肯定是没有了。
池归舟算了下自己这个月的资金分配,还是想省一笔打车钱。
好在挽月居距离学校不算太远,走路3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
就当锻炼身体了。他想。正所谓健康打卡一万步。
晚上夜风稍凉,池归舟披上自己的薄外套,迈步走出挽月居。
刚踏出大门,他就嗅到随风飘来的淡淡烟味。
池归舟顺势望去,视线撞见斜靠在门庭石柱的夏延他鼻梁处横穿的黑色鼻钉闪着暗色的光泽,指间夹着一支香烟。从地面的烟蒂数量来看,似乎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
池归舟神情浮起几丝惊讶。
这么晚了,夏延还在这里这是在等谁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瞥见池归舟身影的夏延随即将烟掐灭,他高大身躯挺直,几步拉近距离。
池归舟下意识绷紧身子。上次夏延突然发疯的姿态让他心有余悸,所以这次提前警觉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池归舟的防备,夏延身形稍顿,原地停步,不再向前。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池归舟面带官方笑容,率先开口。
与前不久面对方惜文那般犀利不同,此时的夏延像是收拢了爪牙的狮子。他抿直唇角,沉默片刻后,道“夏延。我的名字。”
“方惜文的事,你不必担心,已经解决了他不会再来这里骚扰你。”
池归舟肃然起敬谢谢你,辣味青天大老爷
隔了半秒,夏延又嗓音低哑说“那天包间里的事”
夏延其实是想要道歉的,这也是为何他一直等在这里,可他的嘴却仿佛焊死一般,死活无法低头致歉。
对不起几个字眼卡在喉中,像是一团棉纱,滞涩无法吞吐。
听到对方提起前几天的事,池归舟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明明当时林獒犬一副拿钱摆平事端、事后永不相见的样子,结果这位正主竟然又绕过来亲自找他
夏延憋了许久的“对不起”还是没能脱口而出,深呼吸一口气后,最终改口解释道“我没想到会提前当时、我根本控制不住。”
aha的等级越高,失控起来越可怕。
那时,在控制不住地推摔盘子后,夏延就知道今晚自己情绪不太对,但他当时没料到是易感期提前,并且爆发得如此剧烈。
从小习武的夏延有着非常传统的刻板思维,他一直觉得,aha是强者,oga是弱者,强者要呵护弱者。
所以身为aha,要让着oga、保护oga,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可以伤害oga。
结果那晚差点酿成大错。
夏延每每回想起,后背就不由冷汗淋漓。
即便没有做出标记行为,可他还是觉得那样对待一个oga属于严重骚扰。
更何况,他似乎把对方的手腕都给攥青紫了一定很疼。
夏延第一次有些懊悔自己的习武,手劲怎么就这么大
“没关系,都过去了。”池归舟回答,“夏小先生不必在意。”
精神病嘛,控制不住是正常的如果能控制住就不叫精神病了。池归舟是理解的。
“只是,下次记得提前吃药打针。”他说,“不然太吓人了。”
果然,还是给人家oga造成心理阴影了
夏延唇抿成凝重的线,身形僵硬地立在原地,宛若石柱。他知道对于oga来说,易感期的aha是怎样的野兽。
夏延视线不由自主地又瞥向池归舟的手腕。薄外套长袖遮蔽白皙皮肤,可良好的视力还是能借着店外灯光,一晃瞥见些许不明显的点点青紫。
前几日留下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恢复。
夏延内心像是团皱的纸张。
只是从小独立在武馆长大的他养成的习惯,就是绝不低头、闭紧嘴巴。
认输或是道歉,他会用实际行动去负责和补偿,但就是不会摆出示弱的表情或说出类似的言语。
因此,即便夏延此刻心底无比歉疚,可面上还是没什么特殊表情的绷紧状态。
他今晚套了件无袖衫,两臂肌肉自然袒露,线条流畅优美。以军姿站在原地的姿态,像是店外的石狮子。
“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夏延沉闷开口。本意是想问问池归舟住在哪里,好护送这位瘦削的oga回去,也算是他弥补过失的一部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池归舟便转过脸,恍然大悟般点头“哦,你说的是。一个人没法回去,不安全。”
对方可是患有精神疾病啊时不时不清醒是正常的,的确没法一个人回去。池归舟想。
这次他身边没有看护者,也难怪一直停留在这里。或许是正巧思维混乱了,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吧。
池归舟三两步行至夏延身边,视线快速扫过。可惜的是,他没有在对方衣服上看到缝合有家属联系方式的布片。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明白了。
毕竟这是有钱人家掩盖的秘密,若是在身上缝上走失请联系外加电话号码的布条,一看就有问题了嘛。
池归舟眼眸里含着些许不明显的同情。
看在对方今晚帮了自己的份上,自己也帮帮他吧。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于是他安抚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别怕。”
夏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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