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一条缝隙,里面的脏污露出来,口子就会越来越大,毒杀儿媳案板上钉钉,在公堂上,严厉的审问之下,当初所有参与的人,供认不讳。
怎么买药,怎么下药,药了多久,那些经身伺候的人,全说了。
大太太时而癫狂,时而安静,最后只剩一脸槁木死灰。
二房,三房的人呼天抢地的叫冤,求情,当即和大房割席,只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被蒙骗了,并不晓得大太太如此丧心病狂,若早察觉,早就让人送官了。
这桩杀人案,这两房的确没有参与。只是,眼见着赵家要倒,从前那些受苦他们欺负过的,身上有冤屈冤情的,都壮着胆子上来告,有一就有二,一审,一查,每人身上果真又列出几门子的官司来。
这下也别忙着叫冤枉了,且等着受刑。
或有能赔钱了事的,大老爷二老爷忙都急着说赔钱赎罪,生怕晚了一点就要把他们下大狱。还有单是赔钱不能了解的,譬如强占了人家的女儿做小妾,打断了别人的腿致人残疾的,这等就要判刑,鞭刑杖刑,再加赔钱补偿。
这么一条一条罗列下来,也够着他们受。
至于大太太,因行事过于毒辣,除了冯家女儿五少奶奶,另还被人供出多位不明不白消失的丫鬟都是死与她手,便是不处死刑天理难容,令一发,就令判服以鸩毒之刑。
冯家夫妇二人当场抱头痛哭,这是终于替自己女儿沉冤得雪高兴哭声,又是吐出几年来压在心中的悲痛之情。
外头旁听之人无不动容,因而愈发骂起赵家的丧尽天良来。
赵弦玉藏在公堂后面暗隔处,一张脸早已经失去精气神,恍如幽魂。
黢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幽幽泛着光。
他记起来了,那些一个一个死了的丫头,原都是她调戏过或和大太太讨过的。
大太太杀他妻子,竟只因为那可笑的嫉妒之心她说厌恶冯氏黏人且常做撒娇之态
赵弦玉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又要吐出来。他想起来记忆中一件尘封已久的事,那是他方通人事的一年,睡了一个小丫鬟,事后推门要出去,却正大太太就站在门口,当时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回去夜里就起了热,第二日醒来就大太太就将那丫头发卖,他分明心有余悸浑身发抖,可是后来,却渐渐把此事忘记。
案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害人者都已收监,择日行刑。
顾池春与顾运离开了衙门。
上马车上坐好,顾运方说“赵家那地方不必再待,那二姐姐是不是该回咱们府上了”
顾池春懒懒靠在坐枕上,轻声说“自是。”
“那可好极了。”说着又笑了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回了京,咱们再不会让别人欺负了。”
她没特意问赵淮山,这些感情的事,留着顾池春自己慢慢想明白就好,外人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顾池春还是先回了赵家一趟,既要走,她的嫁
妆丫鬟陪房这些,自然都要带走。
顾家女儿,别看外在性格如何温润亲和,却不是旁人能在她手中占便宜的。顾池春的财产都自有账本列得明明白白,很快就能割接干净。
至于那些赵淮山私下与她的地产田产,依旧还留着原来的人看管,她一年查一次账就行。并不用变卖,也没有还回去,就算她不要,也会留着给女儿,这原是赵淮山该给的。
云儿雾儿两个丫头都要带走,其余另有不想走的,就都将身契放与她们自己,各自离开。
嫁妆全部装进箱笼收好,顾池春请了镖局的镖师过来,雇聘他们一路瑞随行。
因大姐儿被小双他们带到了岩县,顾池春就要先过去接人。
顾运犯了难,顾池春是要直接去京城的,而她原本准备先走中州,问题是司桓肃又受了大伯父请求来找自己的。
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回梧州城一趟,怎么着也要先让大伯父大伯父安心才好。
所以就要跟司桓肃同行了。
商定下来,众人一并先到了岩县,顾池春接上大姐儿,告别顾运,与镖局一行,先行出发,往京城方向去了。
只是走了没多久,一位镖师就上前来,跟顾池春请示说“后头有个人一直跟着车队,可是不是夫人认识的夫人需要去说两句话吗”
顾池春知道是谁,且叫他们先停下,提着衣裙下了车,往后头走了过去。
一身黑衣的赵淮山,骑着马跟在后面。
顾池春停住脚,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就这么相互看了片刻,顾池春才开口“你回去吧。”
赵淮山眼中既颓废又失神,那凶煞的脸上透出几分难以忽视的悔意,“你会回来吗。”
顾池春垂着眼皮“回到哪儿,永城还是赵家”
赵淮山甚至不敢出声挽留,他哑着嗓子,只能说着苍白无力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亏欠与你,你能不能”
顾池春却打断他的话,“你走吧,赵淮山,我已经没了心力,让我静一静罢。”
说完,便不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开。
赵淮山赤红着眼睛,眼睁睁看着人离开,徒劳无力,没有一点办法。
再说顾运跟司桓肃站在一起,与那许久未见的姬陶华,面面相觑。
半晌,顾运才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我的错,竟忘了与你们介绍,姬公子,我身边这位,乃是稽查司的指挥使,司大人,他此番是受我大伯父之请,出来救我的,现有司大人在,可是再不怕被人追杀了。”
然后又仰面看向司桓肃,与他道“你不知道,我那是能从坏人手中逃出来,还是多亏了姬大人主仆,他们十分仗义,护了我一路。姬公子他原是再那香山里与人”
“啊原来您就是京中那位,赫赫有名的指挥使大人当真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姬陶华赶紧上前一步,出声打断顾运自己的黑历史
此
刻他眼睛放着激动的光芒,神色异常兴奋,需知自己下山这么久,还从未有机会拜访到一个有本事有名声官员,今日竟如此幸运,被他有幸见到这位这几年风头无二的稽查指挥使司桓肃怎能不让人高兴
司桓肃淡淡颔首,“姬公子。”
姬陶华忙问“未知司大人接下来可是要去哪里是否要直接护送顾小姐去梧州城”
司桓肃却反问“听说姬公子原本是要去中州”
姬陶华原本想要中州也不是有什么紧要事,去不去都无所谓,反正他师兄也不会理他,更不会给他引荐人。而现在大好机会,他得好生赶紧巴结上司桓肃才是正经。
不过,看来司桓肃是知道自己原来的目的地的,此时若贸然改口,未免在人眼中落得个谄媚印象。
于是,姬陶华便装作云淡风轻,笑着说“时值春和景明,原是准备一路随意走走,游历观赏风景的,也不拘一定在哪儿。”
顾运眨了眨眼。
就听司桓肃说“我倒正要去中州办件事,如若姬公子另有去处,那么,就在此别过了。”
小双哭丧着脸,看着姬陶华吸了吸鼻子,姬陶华差点崴脚,立刻说“在下还是与大人们一同前往好了,人多一路上也能相互照应。”
这样,顾运,司桓肃,孟讳,姬陶华,小双,和顾运在赵家要来的那个丫头,一辆马车,三匹马,没在岩县耽搁,当日就出发往中州而去。
三日后,几人就到了中州城。
中州,原名又叫中平州,占地面积大,内陆河多,是个富庶之州。
顾运既来了这里,那肯定是要祖母娘家拜访。
司桓肃正经中州司家的出身,但他身世又那样,顾运就没问对方会不会回家。
然后,马车在一座宅子前停下。
这是司桓肃的宅子。
姬陶华嘴上说着叨扰麻烦,实则非常厚脸皮,笑眯眯就住下了。
饭后,司桓肃问顾运“什么时候去你司府上拜访”
顾运有些犹豫,说“我从未去过司家,连一个人都不认识,贸然前去,可会有不妥”
司桓肃却一笑,“你如何会这么想你上门,他们怕高兴还来不及,必会好生待你。不去那才是失礼,日后论说起来,你就矮一头,还无从辩驳。”
顾运当然知道,问出来也只是想人宽慰两句,谁叫她上一个走亲戚走得一地鸡毛,以至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是以叹声说“好歹先歇上一日,后日再出门吧。”
司桓肃点头说好,然后就命人去准备上门礼。
等到那天,顾运见司桓肃跟自己一路出门,才惊得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捡起来声音诧异问“你要与我一同去”
司桓肃扬眉,“你不允许”
这话简直奇怪为什么要她允不允许,还有,司桓肃自己家不去,却去与他隔了一支的司家心里怎么想的。
他姓司就能这样了
“不用多想。”司桓肃骑上马,“你上门是你的礼节,我上门亦自有我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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