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泰在屋里先与顾运人说了一些面见皇后时的礼仪和注意事项,为防她不懂,心里不免忐忑。
都知如今中宫之主膝下无所出,只留了一位公主在身侧抚养,相比起来了嘉贵妃反而更得圣心,尤其生了皇子之后,隐隐有与皇后相争的势头。
顾运知道顾泰从前进过宫,皇后知她是张世正的弟子还夸过几句。
“寻常心对待即可。”顾泰最后道。
因是知道自己妹妹性格,少有为这些外事紧张的,便也对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换好了衣裳,妆容打扮都很得体,顾运就跟着那几个来传话的太监,坐着马车,往皇城去了。
巍峨宫墙,庄严绚丽。
马车入内,进了一道门,就停了下来。门口站着守卫,这是第一道检查。
再往里,车马皆禁止,兵器更是不允许带。
顾运心想这和现代的过安检也差不多。
夹道上,一阵一阵来去巡逻的禁卫,威严肃杀。
顾运不止不怕,还多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随着太监继续往里走。
走在望不见头的青白大理石铺就宽阔大道上,左右宫墙高耸,可知这皇城占地面积之大,只觉宏伟壮观,辉煌鼎盛。
得亏顾运身体素质不错,能走,不然累也累死了。
终于到了一处,见到五六人,为首的是个嬷嬷打扮的人,从太监这里接带领着顾运,又往一座宫殿走去。
顾运抬头看过去,当真玉楼金殿。
这便是中宫正主,皇后娘娘的住处。
嬷嬷先将人带到偏殿,歇息休整片刻,宫女侍人都立在一旁,并不说话,室内十分安静。
顾运估摸着时辰,大约一刻多钟,才有宫女过来请,说皇后召见。
顾运跟着过去,听着嬷嬷的嘱咐,要低眉垂首,不能直视,也就这么做了。
皇后端坐与高椅之上,风钗顶戴,衣着华丽,有流光溢彩之美,贵气十足。
面相倒还温和,声音不急不缓。
在顾运行了礼之后,就招她上前,坐着说话。
问些寻常读了什么书在家常做些什么之类的话,叫顾运看来,对她已经是非常和蔼可亲。
“真是个好孩子,连我见了这么一会儿也喜欢,桓儿有福了。”
一面叫宫女拿出来一个盒子,给了顾运做见面礼,是一匣子价值连城的紫云珠,非常漂亮的,拿来缀在钗环或者项圈上面,都非常适合。
顾运作腼腆害羞之状,谢了赏赐。心里却在想,皇后叫司桓肃这么亲近,可知司桓肃与圣上的关系了,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又有太监过来,宣召顾运过去面圣。
皇后便叫她去了。
不管是因着那则批命还是别的什么,顾运心里不担心,反正她与司桓肃亲事已经定下,没有改的肯定。
跟着他们过去到了一宫殿,进
去后一看,应当是书房之类的地方。
金碧辉煌,寒蝉仗马。三言两语难以描述。
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顾运垂首,乖乖模样,待转个弯过去。
听见一声“这就是那顾家小儿”
银色沉沉的,有些微微的沙哑
顾运小心翼翼,微微抬眸,与皇上行了礼,“小女顾家小九,圣上万福金安。”
“起吧。”
皇上叫了起。
顾运非常清晰滴感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好半天,才移开。
果然天子就是与普通人不同,单单那一身无形的气势,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顾运进了这书房起,就不知觉提着一口气。
偷偷撩起眼皮,看了看前面那穿着明黄色龙袍人的身影,金色冠冕戴于顶,中等身材,双目威严。
“顾家倒是会教女儿,你这小儿,大多了”
圣人收了气势,仿佛与那普通人一样温和了。
顾运回说“十五岁了。”
八月份的生日,的确是十五了,她倒是想把自己说小一岁来着,譬如之前与中山王对峙吵架,就说十四,让人家脸上不好看,一听就是欺负小孩子嘛。
在天子面前还是得看看脸色,不能瞎开口。
“之前那废矿是你发现它的可用之处的”
这事顾运心中早有一套自己的说词,无非就是从前玩耍中无意发现的。
皇上道“说你命中带运,也有几分道理。”
顾运乖乖说“臣女不敢当。”
她说着不敢当,眼睛却骨碌碌睁着,澄澈清明。却不知,若别人说这几个字时,都是凛着精神,眼睛里全然是诚惶诚恐。
顾运不知道装的乖巧,跟别人真乖的人,也是很不一样的。
皇上与个小孩没甚说的,大概看一眼就是真的看一眼。
又把人晾了一会儿,自己在桌前写字去了。
顾运心里吐槽,当皇上就是好,也不用没话找话,想问了就问几句,不问了就自己做自己的事,被晾的人还不能做声。
生气是不能生气的,不过顾运一开始提溜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宽泛起来。
开始悄悄打量天子办公的地方。
雕花柱,明黄的织金的挂帘,不知什么木材做成的御案桌,摆着文房四宝,一摞摞的折本,靠墙一排多宝阁,鎏金炉上燃着龙涎香,香气袅袅。
里外看着好像有三间,最里面的大约是一间起居室,她正站的这应该是中间一间。
地上全部铺着暗纹地毯,人走上去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墙挂着一张张的画,一细看,件件都是珍品孤品,不免也羡慕起来,这也太幸福,这样好的东西,还这么多,叫她日日欣赏都欣赏不来呢。
皇上一滞,罕见哭笑不得起来,这孩子莫不是个缺心眼的,晾着她,不惶恐不说,自
己还看起他这御书房来,竟真是心性单纯,还是心胸开阔,万般事情皆过心不多心
片刻,有太监躬着身体进来,回禀“皇上,司大人到了。”
皇上眼皮也不抬,说“叫进来。”
不一会儿又听见一阵脚步声,顾运前头去看,司桓肃从外间走了进来,两人目光略一交汇,司桓肃没说话,顾运冲他眨了眨眼。
司桓肃原还有两分担心,是她初入宫廷有所不适,现下这表现,看来是好得很。
皇上果然会司桓肃极亲近,与人说话倒不像对待下属臣子,反而像自己孩子。
“你娶这顾家女也好,不算委屈了你。”
顾运远远听见这一句,心里撇嘴,司桓肃是什么了不得的天仙人物吗,还委屈他自己人品相貌哪一点差他了。
与司桓肃倒说得开心,她没事干,索性竖着耳朵听。
说了好一会儿,才结束,让太监送二人出去。
从头到尾也没赐个座,腿都站酸了,终于可以走了。
出了皇城,顾运坐上马车,乍然一放松,才觉得真累人啊。
皇上宣进去看看,就是真的瞧两眼,你却不能不满,那是圣恩,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司桓肃骑马走在马车旁,先送她回去。
问她“可有吓着”
顾运趴到窗户上,摇头说“皇后挺温和的,皇上威严甚重,只与我说了两句话,就晾着了,并不理我,我也没理他了。不曾吓着。”
“外人面前可不许这样说话,叫人拿捏住你,治你的罪。”司桓肃说了一句。
顾运道“我又不蠢,自然不跟别人提皇上皇后,你也太小瞧人了。”
司桓肃撑不住一笑,“顾小姐万斤的胆量,我不敢小瞧。”
顾运白了他一眼。
司桓肃怕再惹这丫头生气不好哄,换了个话题,说“前几日,你家里是不是有事,听说是谁告了你们”
顾运“是被人诬告,现已了了,我还奇怪,并不知道这背后是谁,说特意来陷害,这案子又不精巧,一下就审了出来,也不知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就为了给人添堵来的”
司桓肃搁在心下,准备回去使人查一查,没先告诉顾运。
把人送会顾府后,自己就先走了,并没有登门拜访。
知道他们必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毕竟女儿进宫一趟,生怕有什么不妥之处,乃人之常情。
的确如他所料,家老太爷老太太,顾元彦都在正厅等着,见顾运安全回来,那心先就放下一半,然后细问宫中皇上皇后都说的什么话,她又是怎么答的。
听着一应都是规规矩矩,一颗心才回落下。
却不多时候,听外头下人又飞跑着进来回话,说公里给九姑娘赏赐了东西,一行人又忙领着顾运匆去谢赏赐。
太监抬着箱子进来,为首的太监念着礼单,念一样,后面人就开一样。
竟然有好几件都是名画书法,正是顾运在书房时盯着看的那几幅。
顾运心里吸了一口气,怪道说皇宫里到处都是耳目呢。怕是谁在皇上那里没有瞒得住他的事情吧,也太可怕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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