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降临现实维度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之所以用“很长时间”来形容,是因为时间流速的不确定性。至今都没有人搞清楚无限游戏与现实维度的时空度规究竟是否存在定值,唯一认知就是游戏里的时间流速要比现实维度快数十倍不止;另一个原因则是游戏玩家死亡率高到吓人,犹如秋后的韭菜,一茬一茬都消失在了血液浇灌的游戏沃土之中,在玩家迭代速度极高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能从头到尾见证游戏的发展与变化。
于是很多和游戏、和副本相关的情报,都属于前辈代代流传下来的“财富”,而这些“财富”之中,每一个玩家都耳熟能详的,绝对是充满了血腥传奇色彩的暗面传说。
传说里有企图反抗游戏但死状凄惨的玩家,也有因为规则漏洞被玩家杀死的nc;有进入就会被吞噬记忆,即使出来也会忘记自己如何通关的幽灵副本,也有玩家和nc成为朋友的怪诞故事,此类nc较为友好的副本一般被称作绿灯本。
游戏里副本成千上万,和副本相关的情报也五花八门,大多数情报都需要交换或者购买,但只有一个副本如果哪个玩家想要获得这个副本的情报,副本情报商不仅不会收你的积分,还会和你大讲特讲,以彰显自己的见多识广、阅历丰富。
这个副本,就是至高等级副本沉睡乡。
别说通关,活着的玩家里甚至没有人进入过这个副本,人们对至高的确定认知仅限于它的名称,和其主宰者,也就是副本boss的尊名。
前者来自漫长无比的公约第六附录游戏副本解释;后者则来自于积分榜排名第17的玩家“外交官”。
据“外交官”女士本人所公布情报时的说辞,她是在某个七级副本中与副本boss进行对话时获知到至高的尊名,那位七级副本boss称呼祂为“殿下”或者“魔王”,而在他说出这个名字时表现出了极致的、深入骨髓的尊敬与恐惧。
没有人知道沉睡乡副本内部是何种景象,也没有人知道副本boss魔王的实力如何。它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再厉害的玩家都没有资格进入,再恐怖副本boss也要对祂俯首称臣。
这就是至高不可探索的迷雾、不可名状的恐惧、不可逾越的天堑。
而此时的“迷雾”、“天堑”本人封鸢,正拎着水桶和户外折叠椅,以及从黑屋吊影那里借来的鱼竿蹲在礁石上,琢磨如何撑起鱼竿让它自己钓鱼。
系统躺在他刚撑开的折叠椅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看着眼前垂下的巨大漆黑星辰、压抑的苍穹之下,铁灰色海洋了无生机,风浪翻涌,泛起苍白如死尸的泡沫堆积在黑色沙滩上,然后慢慢消散,它犹豫很久还是发出了灵魂提问“宿主,这样的海里,真的会有鱼吗”
封鸢往远处眺了眺,语气随意“不是有大章鱼吗既然有章鱼,那没理由没有别的鱼啊。”
“可是,”系统怀疑地呢喃,“那真的是章鱼吗”
“好了”
封鸢得意的声音传来,系统爬起来去看,只见封鸢将鱼竿卡在了一处高耸的礁石缝隙里,一条长长的鱼线垂落,浸入起伏的铁灰色海洋之中,在浪涛里缓慢浮动。
封鸢拍了拍手,揪着小猫的后颈皮将它拎起来放在椅子扶手上,自己躺了下去,看着阴森压抑的天空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一直等了快一个小时,鱼竿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应该啊,”封鸢睁开眼,“今天怎么连章鱼都没出来,在家睡懒觉”
海面上起了风。
天边的霾云一层一层翻涌,如被大风搅动,席卷成一口巨大的漩涡,亮白的、宽阔的电光掠过,照见漩涡深处混沌的内里。可是这风抵达封鸢面前时,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抵挡,趴在椅子扶手上的系统猫毛都没有乱半分。
“天气不好还钓鱼,”系统舔了舔猫爪,“要不我们回去吧。”
“你懂什么。”封鸢安详的瘫在躺椅上,“风浪越大鱼越贵。”
这句话如同预言一般。
话音刚落,远处的海面起伏的波动越来越大,灰白的浪涛犹如拔地而起的“墙”,一波一波涌来,一波高过一波,飞溅的水花涤洗着那颗黑色星辰所散发出来的幽微暗光。
风浪怒号,系统对封鸢大喊道“宿主再这样下去你的鱼竿要被风吹走了”
封鸢站起身走到鱼竿跟前,将鱼竿挑起来握在了手里,嘀咕道“这下总不至于被风吹走了”
透白的鱼线在铁灰色的波涛中起伏着没入海面之下,但不论浪潮如何汹涌,那鱼线也不曾浮出出水面。
鱼钩牵引着细长的鱼线一直下沉,下沉,到达了极深的深度,光和声音都无法抵达的所在,而这极深之处没有海底,只有弥漫的、犹如雾气一般的黑暗混沌,冰冷的海水如同没有重量般悬浮其上。
而混沌之中,仿佛盘踞着无数庞大无垠的虚影。
海水翻腾着,瞬间虚化,复又凝固,与混沌融为一体,那深渊一般的阴影中伸出几条粗壮古老的触腕,那触腕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隙,而下一刻,成千上万的缝隙齐齐张开,露出内里突兀的、硕大的眼珠。
那竟是无数充满诅咒与恶意的眼睛
数不清的眼睛互相挤挨着,注视着虚空中某处那里悬停着一枚明光闪闪的鱼钩。
触腕上的眼睛发出了尖利喑哑的嘶鸣,那些眼睛背后仿佛有千万张嘴在撕咬、在怒吼,人类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翻译一下差不多就是
“td怎么又是你”
巨大的触腕摇晃着缩回了混沌里,但那种诡异而充满恶意的呢喃却并未停止,甚至千万道重叠在一起,仿佛在交谈
“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某种亵渎之物,你们知道,从彼岸而来的阴影知晓遗落在裂隙中的历史,这可能是某种信号,祂想让我们归顺与祂”
“祂这种位格的存在还需要我们效忠”
“我上次不小心离开了意识海,差点被祂削去了一部分肢体。”
一只触腕缓慢伸出去,数不清的眼睛盯着那只鱼钩几秒钟,又缩了回去。
此时,海岸边的封鸢往海里望了望,自言自语“不应该啊,怎么可能没有鱼”
海底之下,对话还在继续
“祂在等待我们给出回应。”
“如果不回应的话”
“可是如何回应”
“我认为,可以先派一个使者去了解一下祂的真意。”
“那么,谁来担任这个使者呢”
一阵沉默。
半晌,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道“古城邦的拉莫族遇到事情喜欢用一种方法来做决断,他们似乎跟着当时的城邦人学的。”
“是什么”
“全体投票。”
“什么意思”
“列出适当的候选者,由其他参与者进行选择。”
“好好好,我选你作为使者去跟那位来自彼岸的阴影交涉,如果可以,活着回来。”
“”
这提议很快全部通过,倒霉被选中的那个只得蠕动着庞大的触腕朝那枚细小的鱼钩靠近,犹豫良久,才壮士断腕般伸出触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鱼钩。
下一秒,变故陡生。
鱼线剧烈晃动了一下,虚空中席卷起看不见褶皱,空间层层破碎,犹如裂开的镜面,那只刚刚伸出去的触腕被裂缝拦腰斩断,污秽之血液喷涌而出,如同浸墨一般将虚空染上黑红。
良久,虚空恢复了平静,徒留下一截正在缓慢枯萎、僵化的,布满狰狞眼珠的触腕,和一枚漂浮于空中的银色鱼钩。
“动了动了,”封鸢欣喜地抬起鱼竿,“我就说肯定有鱼”
海面上的风浪却越发猛烈,以封鸢的鱼线为中心,海面仿佛被巨斧劈开,分裂为两面滔天的崖壁,而崖壁中间,是深不可测的深渊裂谷,海水倒灌一般激起巨大的涡旋,水雾散逸,连天边漆黑的星辰都遮没去一小半。
“好家伙,”封鸢对系统道,“这鱼肯定不小。”
系统看着眼前翻江倒海的场面,觉得这可能不是“鱼有多大”能衡量的问题。但因为这是在副本内,在这里封鸢拥有绝对的掌控力,所以系统也不怎么担心,反而很好奇闹这么大动静的鱼是什么情况
封鸢握紧鱼竿用力往起一提。
剧烈颤动的鱼线骤然绷紧,犹如利刃般斩碎了飞溅的水浪和猛烈呼啸的风,海面倾斜翻涌,直到鱼线所缚的海底之物一点一点被拖曳出了水面。
天边不祥的云团堆叠,犹如厚重的万仞群山,而风浪正从那山的谷隙中湍流而来,汇入无垠之海。海面渐平,反射出漆黑星辰幽暗明灭的碎光倒影,岸边高耸嶙峋的礁石之上,封鸢正和自己刚才钓上来的“鱼”大眼瞪小眼。
怎么说呢,这鱼长得多少有点有碍观瞻。
它和乌贼有点像,但又不那么像,只有人手臂那么长,浑身半透明的黑红色,头部有沉淀的淤血般斑点,问题是它的眼睛长在身体中间,而且只有一个,且大得惊人,这颗眼睛下面就是触须,不算很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吸盘,其中有一根还断了。
“这是鱼吗”系统发出了灵魂提问。
“是吧。”封鸢不太确定的地道。
他在这片海里见过巨大的章鱼或乌贼类生物,长得和正常动物都不太一样,但这也情有可原,无限恐怖游戏副本里嘛,有几个怪物很正常。
系统好奇地凑过去,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乌贼鱼的触手,鱼躺在礁石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它问“可是这个鱼能做什么呢”
封鸢想了想,道“清洗干净,改刀切片,放烧烤酱腌制半小时,加洋葱芹菜土豆,进烤箱二百度烤十分钟”
系统咽了咽口水。
封鸢比划了一下,点头“这么大,一锅都烤不下,应该能够咱俩吃一顿。”
而听了这话的鱼心中大惊,祂祂祂祂祂祂竟然是想将我族作为食物还要一顿吃一个
它因为恐惧,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触须胡乱拍打着,似乎是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咦,宿主,它变小了”系统叫道,它直直地盯着地上的鱼,只见鱼浑身抽搐着,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不到手掌大。
“怎么缩水了,”封鸢有点失望,“好小,没得吃了。”
系统抬起头问“那要把它放回海里吗”
“我好不容易钓上来的”封鸢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找个水缸养着吧,也不知道离开和海它能不能活。”
“好耶”系统完全没有听进去最后一句,只觉得养鱼这件事很好玩,自告奋勇道,“宿主你放心的去上班,我来养鱼”
封鸢拎着它的后颈皮恶狠狠道“不提上班我们还是朋友”
他收起钓鱼竿,要拆鱼线时发现鱼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鱼钩不知所踪。
“坏了”封鸢叹了一声,“看来只能出去后买了新鱼钩再把鱼竿还给回去了。”
他拎着户外椅和鱼竿回到古堡,因为没有容器只好用自己的水杯把鱼装进去,幸好这鱼变得足够小,只有普通金鱼那么大,不然还真装不下。
他拎着杯子回到了诡楼副本,刚要去告诉黑屋吊影自己不小心把鱼竿弄坏了过几天修好再还,系统忽然在他脑海中焦急地道“宿主主神通知游戏出了紧急故障,所有玩家要五分钟内传送出副本,等故障修好后再重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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