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诗过完生日已经是这天的零点三十,不知是不是因为宵禁影响,街上的车辆人流要比平时少,小诗家住的远一点,她等了许久才打到回去的车,而顾苏白封鸢住得近,送走了小诗之后也都各自回家,
封鸢到家时墙上的钟表显示凌晨一点,但他却丝毫没有睡意。
困不困是一回事放完假第二天要上班的前夜,怎么睡得着啊
封鸢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一会抓过系统摸两把,一会拽着cu的触手打个结,系统还能反抗两下,cu不敢怒也不敢言,甚至将自己的触手伸长随便封鸢玩耍,感觉要是封鸢想翻个花绳它都能自己织出一张网来。
就这么消磨时间消磨了良久,封鸢拖着步子浑浑噩噩地躺在了床上,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
一回头看到系统在那玩手机,他一把将手机从系统手里夺了过来“我明天要去上班,你凭什么玩手机。”
典型的自己不高兴谁都别想好过。
但是系统已经习惯了喜怒无常的宿主,也没生气,只是略有困惑道“要是不想上班就别上了呀,我看宿主你每天都说不想上班,但是没有一天缺勤的。”
“你又不用养家,”封鸢面无表情道,“要不然你从明天开始去猫咖打工吧,给你和你二弟三弟赚点零食钱。”
“噫,我不去。”系统立刻往后缩了缩,大声抗议,“猫咖的小猫咪要被很多人摸来摸去,我是社恐”
“”
封鸢无语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了,社恐这种理由都说得出口”
“那宿主你不如换个工作,”系统像一个真猫一样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建议道,“我觉得神秘事务局就不错,你去给蔚司长做个下属,让她多给你申请一点补贴。”
“我不去,”封鸢拒绝,“连蔚司蔻自己都说他们是在拿命工作,万一要是钱挣到了人没了,这多不划算。”
系统喷了喷鼻子,发出一声很是嘲讽的声音“宿主,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虽然不会死,”封鸢从床上爬起来,靠在枕头上看着小黑猫,“但是接触的超凡事件越多,我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我还是不得不离开现实维度回副本里去。”
“天啊,”他又躺了回去,尸体一样僵直的姿势,双目无神,语气呢喃,“这和我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宿主,我有点好奇。”
系统从床头柜上跳过来轻盈地落在了封鸢胸膛上,它不是一只真猫,这种形态之下几乎没什么重量,像是一片影子,而床头柜上只有一盏夜灯亮着,暖黄色的光圈散过来,猫真正的影子投射在旁边的窗帘上,那影子是一只安静的巨兽,而蜷卧在封鸢胸口的猫却只有成年人半个手臂那么大。
“好奇什么”封鸢问。
“你经常说你是一个人类,”系统冰晶绿的眼睛犹如两颗活泛的玻璃珠,“可是我见过游戏副本里那些玩家,他们在刚进到游戏里的
时候会被其他鬼啊怪啊,副本boss什么的吓个半死,你却完全不害怕。可是一回到现实纬度,你又好像真的是个人类了我在网上的社交平台刷到别人不想上班时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封鸢将手臂叠起来枕在后脑勺之下,道“那只能说明是个人就不想上班,到底谁会热爱工作啊”
“可是你不是人诶。”
“”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系统低下头看着封鸢的眼睛,“宿主,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人的样子的”
封鸢看到天花板上一条缓慢移动的光影,是窗帘没有拉严实,而楼下的似乎有车辆经过。那条黯淡如纱的影子很快消匿在房间的黑暗的隐秘死角之中,封鸢道“我以前是人类。”
“在你苏醒之前吗”系统问。
“苏醒什么苏醒,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之前一直处于沉睡状态”
“不知道啊,这句话忽然就从嘴里冒出来了。”
封鸢已经习惯了系统这家伙平时说话不靠谱,他若有所思地道“那你呢在来我这里之前你在哪”
“我不在哪,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呀。”系统理所当然地道,“我是你的系统,我还能去什么别的地方。”
“我是说,在我我们来现实维度之间在副本里,你还不是一只猫的形态的时候,再往前,你的过去。”
“我没有过去,”系统低下头蹭了蹭封鸢的下颌,“我没有那之前的记忆。”
也就是说,封鸢摸了摸猫头,系统的确是伴随着他的“穿越”才出现的,在这之前他已经问过一次此类问题,但当时他刚来这个世界不久,也不知道所谓的系统是什么东西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系统是什么东西,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系统大概没有那个脑子骗他嗯,它本来就没有脑子。
“宿主,”系统忽然问,“你有之前记忆”
“那时候我还是个人类。”
“啊”系统懵然道,“你不是人类啊。”
“我是说,在我成为无限游戏的副本boss之前,我是个人类。”
封鸢没有办法向系统解释“穿越”这回事,正准备转移话题将这件事揭过去的时候,系统忽然问“宿主,你是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和现在差不多,”封鸢道,“小时候每天都在上学,学习,长大后每天都在工作,很普通的普通人生活。”
“就只是这样吗”
“嗯。”
“好无聊啊。”
“可是人不就是这样吗”封鸢翻了个身,猫从他胸口滑了下去,“当副本boss比人还无聊。”
“确实。”
但是系统很快就又振作起来“那还是做人有趣一点,副本里连手机都没有,也没有好吃的零食。”
“所以我还是去上班吧。”封鸢叹了一声。
“可是你上班又很痛苦。”
“那
就痛苦着吧人活着哪有不疯的,而且就像你刚才说的,哪怕换了工作其实的也没用,因为痛苦的不是这份工作,而是工作这件事本身,去哪上班都一样痛苦,去神秘事务局也一样。”
“可是挣的钱多啊。”
封鸢“”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猫虽然没有脑子,但是有时候说话却很有建树,这句话简直一针见血。
他一看表已经三点了,于是开始了第二轮的翻来覆去,半个小时过去却还是没睡着,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我宁愿去跟异教徒打架也不想去上班。”
旁边再次开始玩手机的系统道“宿主,你和异教徒打架,异教徒不就只有挨打的份儿吗”
于是封鸢改口“我宁愿去殴打异教徒也不想去上班。”
“那你要不祈祷白夜信徒再出来搞一次事”
“那还是算了,”封鸢蓦地皱眉,“说起白夜信徒”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骗蔚司蔻和言不栩说那个镶嵌着报死鸟之眼的罗盘是捡来的,但是后来蔚司蔻过那个罗盘,所得到的讯息指向十三年前由此推论现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偏差。
后来那些异教徒都被抓进了警察局,小女孩也被解救了,但是细想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如果那个罗盘是十三年前的物品,那么封鸢遇到的那些异教徒呢
被他们绑架的祭品小女孩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手机将这件事编辑出来准备提醒一下蔚司蔻不过改变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和顺序,只说他在那天夜里送顾苏白回去时候在楼下见到了报死鸟,于是追着报死鸟见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后来虽然没有追赶上他们,但是却拿到了他们掉落的罗盘。
这样一来也能和言不栩后来去警察局的经历对得上,因为那些异教徒都是普通人,所以才会在慌忙逃窜的过程中将罗盘遗失。
消息发送了过去,封鸢刚要关上手机睡觉,不成想蔚司蔻力立刻就回了消息,回复的内容里透着一种生死看淡的从容与发疯太好了,感谢你为我已经写了五个小时三页纸的报告又增加了一页。
看来蔚司蔻还在加班。
封鸢顿时心理平衡了不少,至少他还放了三天假,而蔚司蔻不仅没有放假,还要连夜加班写报告。
果然幸运都是对比出来的。
他带着对蔚司长的同情,安详闭上了眼睛。
系统在他放下手机之后又想把手机扒拉过去玩,爪子刚伸过来就被封鸢一把按住,然两根手指捏起猫爪在系统眼睁睁的怒目而视之下拿走了手机,并压在枕头底下,道“小猫咪不能玩手机。”
系统气得吱哇乱叫,封鸢翻身过去,假装没有听到。
系统叫了几声就消停了,房间里一片寂静。这一次,封鸢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和系统聊起他在地球上时候的生活,他模糊地梦到了小时候
,他站在孤儿院的草坪上看着天空。
那天空颜色很浅,似乎不是地球本来的蔚蓝天穹,但是还没等他仔细看清楚,夜幕就缓缓降临,一颗漆黑星辰浮现在天际,它庞大得无与伦比,极具压迫感地遮蔽了大半个天空,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巨物恐惧症,而星辰表面有雾气一般的阴影缓缓流动,仿佛是雨天磅礴的阴云。
黑太阳
他朝着那黑太阳走了过去,还没有走近,一阵突兀的铃声就将他的脚步打断,他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一条明亮的光带打了进来,横在他的床铺中央和地面上。
天亮了,他从睡梦中回到了现实。他抬手关掉闹钟,起身去洗漱。
系统昨天晚上大概率根本没有睡觉,此时正在和cu看一个动漫,平板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系统惊讶道“宿主,你今天早上怎么这么直接就起来了,你的起床仪式呢”
起床仪式,即赖床拖延。
封鸢将牙刷从嘴里拿出来,模糊道“我做了一个梦。”
这让系统很惊讶“什么梦”
而更加惊讶的是cu“您您您您做了一个梦”
“对啊,”封鸢道,“做梦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他印象里自己好像很少做梦不,是几乎从来没有做过梦。
“不不不不,这一点也不正常,”cu的眼珠左右晃动了两下,“越是高位格的存在,祂们的梦境就越不简单,您还记的我说过的,织梦师族群就是诞生于虚空之王的梦境。”
封鸢“哦”了一声“记得,但我的梦很简单,我就是梦到了小时候的我看到了黑太阳而已。”
cu惊道“小时候的您”
“这不重要,总之就是过去的我看到了黑太阳,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只是看到了太阳”
“对,只是看到了而且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几分钟,我就醒来了。”
cu沉默良久,开口道“我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没有对太阳的记录。”
“那我有空去问问别人,”封鸢想了想,道,“正好这周末要去神秘事务局,到时候问问蔚司长。”
cu一直沉默着,找到封鸢离开家去上班,它也没有再说话。
虽然今天不是周一,但是公司里的气氛却和周一相差无几,封鸢去之后刚坐下,小诗就滑着椅子靠在他旁边悄声道“已经和人事打听过了,这周只需要上两天班,周末照常休息。”
“好。”封鸢做了个鼓掌的动作,感慨,“要是以后每周都上二休五就好了。”
“你想得美”
梁总冰冷无情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封鸢摸了摸后脖颈“梁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的,这样很影响我工作。”
“我看是影响你摸鱼吧。”
梁总踱步走到顾苏白身后,一巴掌拍在顾苏白肩上
,把正在打盹的顾苏白拍得一个机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昨晚没睡觉啊”梁总问,“困成这个样子。”
顾苏白含混地道“一想到今天早上要上班,我就高兴地睡不着。”
“你可得了吧,”梁总嫌弃道,“这个理由封鸢之前已经用过了,下次编个更好点的真的是,我昨天跟我二舅钓鱼钓到凌晨才回去,我都不困,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
“要不您怎么是领导呢”顾苏白迤迤然地打了个呵欠。
“别拍马屁了,一会跟我去开会。”
“大清早又开什么会”顾苏白一下子清醒了。
“老板要见一个新的投资人。”
“老板怎么又要见新投资人,”小诗插话道,“我感觉你们最近不是在见投资人就是在见投资人的路上。”
封鸢接上一句“我们公司不会要倒闭了吧。”
“一天天不盼着点公司好,”梁总抬头往周围看了几眼,压低声音,“西城矿场改造那个项目,确定是要黄了。”
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放出来,梁总一边注意着走廊有没有人过来,一边道“是大区管理局局长亲自给老板打的电话,说是上头要对这块地方征用我们这种企业是拿不到指标的。”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走廊口,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三位下属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神色各异。
最明显是顾苏白,他脸上呈现一种既古怪又似乎有点畏惧,还有点庆幸的复杂表情,好像生吃柠檬还被卡住了嗓子眼,总之十分扭曲,他嘀咕道“黄了好那地方不吉利,最好别沾。”
据他所知,他都在那死过一次,啧。
而小诗则是皱了皱眉,又叹了一口气,同意了顾苏白的说法。
唯有封鸢最平静,道“确实不吉利。”
被异教徒选作祭坛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据他所知顾苏白还在那死过一次,虽然那是另一条时间线的事情了,但听起来怪吓人的,啧。
“确实你个头,”梁总拍了一下桌子,“这个项目黄了下个投资人不定给之间那个投资人那么多钱了,到时候公司别真倒闭了。”
“有集团撑着怕什么”小诗道,“而且我们又不是这个公司的员工。”
梁总摸了摸下巴“这倒也是”
“对了,”梁总忽然道,“苏白,前几天有个人打电话问我你女朋友的事,你什么时候有过女朋友”
顾苏白还没回答,小诗先喝水喝得呛住了,她一边大力咳嗽着,一边仰起头又给自己灌下去几大口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瞄顾苏白。
“哈哈哈哈我哪来的女朋友,”顾苏白笑得很僵硬,“肯定是我家亲戚要给我介绍对象,随便问我”
“随便问会问到我”梁总狐疑道。
“对啊哈哈哈哈你是我领导嘛。”
“小诗,”梁总又道,“你是不是对这些事很关心吗,今天怎么
一声不吭”
“哈哈哈我哪有,aaardquo小诗干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记错了吧,我要工作了。”
梁总摸着下后脑勺奇怪地走了。
顾苏白立刻拿出手机给周林溪发短讯你们怎么没有把我领导脑子里他被打电话问我女朋友的事情给他清除记忆啊
不一会周林溪回复这么点小事清除什么记忆,你当清楚记忆是手机扫码
而小诗犹豫了半天,给陈副局发了条消息爸,我同事不知道我去过你们那吧
陈副局回复的比较慢,一直到中午吃饭才问你哪个同事
小诗顾苏白。
陈副局回不知道。
小诗心想那就好,她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什么特殊分子,小时候她童言无忌,没少因为这个被同学排挤,说她爱说谎,还经常被叫家长。
封鸢早就告诉过蔚司蔻不要在顾苏白和小诗面前提到自己,因此他只是惯常拿起手机看了一下。
而后三个人同时放下了手机,假装无事发生。
接下来的两天顾苏白跟着梁总去见了三位投资人,开会开得都要吐了,好不容易挨到周五下午,又说要去集团开总部周会,别说封鸢受不了,平时没那么抗拒开会的顾苏白都开始抱怨了,并狠狠决定开完会要去酒吧喝酒。
“去吗鸢总”小诗回头问。
封鸢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去了,我有别的事。”
他一直记得自己还欠言不栩两顿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叫他去吃饭吧。
于是他给言不栩打电话“你今晚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饭”
言不栩沉默了一下,道“我在家就是之前给你说的,不夜港。”
“啊,那要不下”
封鸢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言不栩继续道“不过没关系,反正都是空间传送,你等我几分钟换个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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