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溪村十里外有个小镇,镇上开了一家海川楼,听说这家食肆刚开就被食客踏破了门槛。
“这家的毛血旺简直是美味”
“要我说,最绝的还是海菜汇只有海菜和豆腐,竟然能做得和瑶柱汤一样好吃”
“说起豆腐,他们家的鱼豆腐是叫这个名字吧恐怕宫中都没有这个东西爽滑弹舌,听说还可以带回家去吃上次我买了回去给婆娘尝尝,她现在怀着娃儿也还要我天天来买”
刘氏坐在河岸边奋力捶打着衣服,耳边听着街坊邻居的议论,心头却是一阵悲凉谢樊昨日回家,方余做的事根本就没能瞒住他的眼睛,可更令他生气的却和钱财没有关系。
想起昨夜谢樊忍了又忍才没用棍子把方余打死的一脸怒容,耳边又响起了谢樊的话“今日有官府的人来找我,说你放火烧了人家房子是不是真的”
那时方余两手背在身后,拼命摇头,到底没抵过谢樊长年干活的力气,两手被拉了过去,刘氏本来心里还抱着希望,想着也可能是官府找错了人,可当她看清楚方余两手掌心明显是被烧伤的乌黑时,还是差点晕死过去。
虽说最后谢樊让他们不要声张这件事,官府来了也只说是自己烧火做饭不小心烧伤的,刘氏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打鼓。
“嘿老谢家的,你可是放走了一个金娃娃啊”平日里半句话都没说过的邻居端着木盆坐在刘氏身边,“听说你那个继子,在镇上干出了大事业呢,前两天还有人看见他买了一艘大船回来,哎呦喂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船乌压压的,有我们半个村那么大”
刘氏心里堵得慌,还没说话,又有人过来凑热闹“我也看见了,那小子真有主意,听说要在海上做什么来着反正我没听过,不过我猜他肯定得赚不少钱”
“光是他镇上那家店赚的钱都够我们一家过一年了”说这话的人看着刘氏,“你真把谢修悯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
刘氏啪的一声扔了捶衣服的木棒,眼中的怨恨让众人都愣了一下,直到她端着还没洗完的衣服离开,才有人回过神来“她是不是后悔着呢谁让她当初对谢修悯那么坏,要我说好歹也是她男人的孩子,不能一视同仁也别虐待,可看看她,干的都是什么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隔壁村张家寡妇再嫁,不也对继子好好的吗哪有像她这样的哎,这不是小梅吗”
听见这话的妇人不管是洗衣服的还是洗菜的,都停下了手上的活,齐齐抬头朝岸上看去,谢小梅脚步一顿,只好停下来打声招呼“婶子。”
“小梅,你还没成亲吧”几个妇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怕被对方抢了先一般涌上去,“我家侄子和你岁数差不多大,我看着你们俩挺合适,要不要和婶子去见一面”
“你那侄子不是个瘸子吗小梅你听婶子说,我有个远房表弟的儿子,长得那叫一个一表人才,你们哎怎么走了”
谢小梅跑远几步,才回过头指指自己怀里的东西“我是回来替修悯取东西的,等会儿他好等急了,对不住婶子了。”
看着谢小梅的背影,妇人们都有些扼腕叹息“早知道那个谢修悯是这么个人才,我早就把谢小梅拉到自己家了。”
有这么一门亲事在,怎么着也能从谢修悯哪里分一杯羹吧
谢修悯赚了大钱的消息在村中不胫而走,谢樊当然也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刘氏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口板着一张脸,手边的烟袋早就被他抽光,却没有心思起身去重新装一点儿。
经过了昨天的事,刘氏也不敢上前去讨不愉快,却是被谢樊叫住了“官府刚才又来人了。”
“是是吗说了什么”
“李二公子报的官,催着让方余自己去投案。”谢樊道,“他那天到修悯家附近被人看见了,听说官府也查出来他之前在镇上买过火油方余人呢”
刘氏掌心一片冰凉,已经快要听不清谢樊说了什么,只听见儿子的名字,下意识回答道“方余方余应该是去了金家。”
谢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管他是被金家借刀杀人,还是他自己犯浑干的这事儿,都得去官府走一趟了。”
刘氏恳求一般跪在谢樊面前“不行啊,方余才那么小”
“都三十了还小”谢樊猛地挥开她的手,瞪着眼睛道,“修悯才十九十九方余在干什么,修悯在干什么,你又不是没有眼睛”
刘氏也来了脾气“那又怎么样你已经当着族老的面把那小子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他再也不是你儿子你拿他对比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方余从官府里捞出来”
谢樊高高举起一只手就要打下去,却想到刘氏好歹也跟了自己十几年,这一巴掌到底没打下去,只是低了头,拿起烟袋进了屋。
“你回来了啊”温墨亭从账房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他这才想起来谢修悯应该已经回来了,赶紧往住处跑,到了地方就看见谢修悯正靠在门边低头看着手上什么东西。
谢修悯抬起头,把手中的东西塞进袖子里“早回来了,看你忙得入神,我就没让白公子叫你。”
两人这两天刚刚搬到李天驰的别院,说是搬,实际上他们所有的家当,包括当初分家得到的东西鸡鸭什么的都被烧光了,在村中人看来,那可是一大笔钱,可谢修悯偏偏没怎么放在心上。
温墨亭这几天也被他的态度影响,将所有身心都放在了海川楼,和白九一起学着拟制菜单,也受了李天驰所托教白九算账记账,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想起来时才发觉着火这件事已经在心上没有什么重量了,只要人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下次直接叫我就行,我都忘了给你准备吃的”温墨亭的话在看见院子里的小火炉时停住了,火炉子上盖着一层铁丝网,也不知道谢修悯从哪里找来的这东西,他看了两遍就明白这是用来做什么用的了,“这是要烤肉”
“嗯,我”
“你要把这个加进海川楼的菜单”温墨亭眼睛一亮,谢修悯却是脸一黑“你什么时候能忘了赚钱,好好想想我”
温墨亭不好意思地被他拉着坐下,试探着握住他的大手“哦。”
“哦就完了”谢修悯指指自己的嘴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温墨亭却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事儿这阵子他做得太多了,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谢修悯,赶紧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谁知这一次谢修悯却不满足了“还记得上次我教你的吗我要那样的。”
温墨亭耳尖一红,却没有拒绝,只是商量着道“进屋里行不行”
“不要,就在这里。”谢修悯把脸凑到他面前,“快点。”
温墨亭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这才鼓起勇气含住了他的唇,还没等他伸出小舌去启开谢修悯的牙关,腰上就多了一只大手。
那只手掌心温度滚烫,压着他的后腰将他往怀里压,唇上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直将他吻得腰软腿软险些站不住才肯罢休。
谢修悯舔去他唇边津液,温墨亭看着他的舌尖缩回去只觉得浑身发麻。
“过来坐。”谢修悯坐到火炉子旁边,拍拍身边的小凳子,“我烤肉给你吃。”
温墨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这么软的步子走过去的,坐下的一瞬间他甚至松了口气,抬眼看了一眼门口,小声道“刚才没人看见吧”
谢修悯失笑道“你我有什么好害怕的难不成墨亭哥哥更喜欢偷情”
“你说什么胡话呢”温墨亭被他气笑了,看着谢修悯用小刀将肉切成薄片放在铁丝网上,又在上面撒了盐和一种红色的粉末,“这红色的是什么”
谢修悯从身上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子,放在他手心,温墨亭打开软木塞子低头闻了一下,被呛得咳嗽不停,谢修悯也被他吓了一跳“我没让你闻啊”
温墨亭咳了半天才停下来,眼泪都咳了出来,只是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却发着光,又像是想起了谢修悯之前的话,连忙收住脸上表情,小心翼翼问道“这个我能放到海川楼去卖吗”
谢修悯看着这个小财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奈道“能能能,不过你下次可别遇到什么都探头去闻了,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温墨亭一双小狐狸似的眼睛泛着水光盯着谢修悯“你也不会给我毒药呀。”
谢修悯看着他的眸子,想要凑上去亲亲,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他还没碰到温墨亭,门口就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李天驰大步跑进来,身后跟着没抓住他的白九。
前者大声笑着跑了过来“谢兄,快出来看热闹”
“什么热闹”谢修悯看着低下头的温墨亭,非常想要把李天驰打一顿,就听李天驰道“我之前不是报官了吗那个方余,你的继兄,被抓起来了正要从我们院子前头经过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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