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认真思考得出的结论让任青悦和邬滢滢都默然无语。
如果南宫音听到颜昭这句话,不知道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表情。
念及此,任青悦感到好笑,烦乱的心情一扫而空,略感无奈地询问颜昭“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颜昭动脑思考,语气理所当然“他丢了女儿我没有爹,也不是没可能吧”
“”任青悦揉揉她的脑瓜,“世界上人这么多,丢了孩子的父母比比皆是,孤身长大之人也不止你一个,有时候也不是非得要弄个清楚明白,难得糊涂。”
颜昭听得似懂非懂。
这时,邬滢滢从旁探出脑袋“颜师妹方才你说娘亲早亡那狐帝前辈应该不是你爹,他的结发之妻是青丘狐后,两人相处多年,感情甚笃,据我所知,狐后应该还活着。”
颜昭听罢,明白了“这样啊。”
如此说来青丘狐帝确实不是她爹。
邬滢滢委实没有想到颜昭居然也是孤儿,方才她说了那么多,怕戳到了颜昭心里的痛处,顿时新生愧疚。
她拍拍颜昭肩膀,小声宽慰“对不起,颜师妹,我不该说那么多,你别难过。”
颜昭完全没有难过,她一个人惯了,从来没想过自己父母是谁,只是话赶话提到这件事,她才有此联想,即便猜错了也并不为之纠结。
遂如实回答“我没有难过。”
邬滢滢只当她内心要强,不肯表现脆弱,想了想,然后说“不知你的娘亲是谁,你告诉我,日后我也寻机会替你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父亲。”
颜昭对能不能找到阿爹并无执念,但邬滢滢主动提起,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便坦白说道“我阿娘是颜元清。”
“颜元清”邬滢滢反复念叨这几个字,越念越觉得耳熟。
片刻后,她脑海中灵光一现,陡然震惊,“等等,颜师妹,你再说一遍,你阿娘叫什么名字”
颜昭听话重复“颜元清。”
邬滢滢倒吸一口气“元清仙尊”
颜昭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信息量太大,邬滢滢差点原地爆炸。
颜昭认识南宫音,和南宫音相处融洽已经给她很大冲击,没想到还有更带劲的。
名遍三界的元清仙尊,竟然,有个孩子
纵览天下名修,谁能配得上颜元清
颜昭这爹恐怕是难找咯。
邬滢滢默默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但也不好把话说尽,遂挑拣着好话对颜昭道“能被元清仙尊看上,想必你爹也不是常人,兴许不太好找。”
颜昭觉得有理,点点头“嗯。”
她对自己的爹到底是谁没有执念,只是偶尔会想,如果她爹还在世,那么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找过她没有的话,是不是跟阿娘一样已经死了
还有就是,为什么阿娘从来没有提过她爹
任青悦在旁听着颜昭和邬滢滢的讨论,决定还是不要吭声。
颜昭和邬滢滢在宗门大殿附近分别,站在路口彼此挥手,随后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任青悦陪颜昭回丹楼,途中脑子里不断回响邬滢滢感慨命运无常,造化弄人那几句话。
女儿走失后这一千三百年,狐帝狐后是怎么过的
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师父过世那么多年,她从未打探过自己身生父母的下落。她不想有太多牵挂,也很难开口,对没有情感基础的狐帝狐后叫爹娘。
以前她有师父,现在有颜昭,这就够了。
回到丹楼,天色已经暗了,颜昭拾掇拾掇便去榻上盘膝坐好,开始打坐修炼。
她如此勤勉,倒令任青悦有些不习惯。
以前颜昭不懂事的时候,她老希望颜昭尽快长大,能照顾好自己,不再惹祸,如此方能不叫她担心。
可现在,颜昭当真成长起来了,变得积极进取,不再事事依赖她了,她这个当师姐的,反倒无所适从起来。
等颜昭修为更高,经受更多的历练,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她在颜昭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也将慢慢变得不再重要。
这个念头升起,任青悦心情复杂,心底似有一块儿空了出来,变成如影随形的缺失感,惆怅不已。
但总的来说,欣慰还是大过失落的。
两日后,药神宗弟子炼药大比,药神子一大早就来叫醒颜昭,给她换了身衣服。
这套衣服是药神宗统一制式,但因颜昭的特殊身份,增加了一些有辨识度的设计,白底红纹,金丝玉线,为颜昭量身打造,上身效果尤其出众。
任青悦亲手替她系好束带,将小黑挂在颜昭腰间,退远一些打量,颇觉惊艳。
颜昭生得唇红齿白,五官文秀,笑时温润,被这身衣服一衬,自然平添几分卓然气度。
任青悦心神恍惚,刹那间,她仿佛在颜昭身上看到颜元清的影子。
这孩子当真和她娘越来越像了。
邬滢滢来找颜昭,被颜昭崭新的面貌惊得合不拢嘴“颜师妹,你也太好看了,哎呀,怎么会这么好看啊”
既赞叹之后,邬滢滢忽然一拍手,神色认真地叮嘱颜昭师妹,你今天就待在我身边,别被宗里那些见色起意的男弟子骗走了”
颜昭歪头“见色起意的男弟子”
“总之不要搭理他们就好了”邬滢滢没和颜昭多解释。
颜昭也不深思,她向来不喜欢把精力花在不重要的事情上。
邬滢滢领着颜昭去见药神子,药神子也对颜昭今日扮相非常满意。
他胡子一翘一翘,笑吟吟拍手称赞“不愧是老夫的弟子,这气质真是没得说,老夫宣布,从今天起,昭昭乖徒就是咱们药神宗的金字招牌”
颜昭不太理解,但尊重。
炼药大比如期举行,宗内各派系长老都派了得意门生报名参加,
算是药神宗五年一度的盛会。
颜昭不需要参与大比,但得和药神子一同出席开幕大典。
按药神子的话说,这是让她在宗门各弟子长老面前露露脸,以免日后大伙儿照面不识。
药神子和邬长老是同门,辈分一样,关系亲近,因此药神子忙活大典之事时,便由邬滢滢带着颜昭去和药神宗各个派系的长老打招呼。
任青悦不是药神宗的弟子,碍于日前拂云宗事变,她也不欲现身人前徒惹争端,因而就在远处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歇脚,远远看着颜昭。
开幕大典结束之后,药神子才离开一会儿,立即便有男弟子悄悄凑近。
男弟子拦下邬滢滢,压低声打听“滢滢师妹,你与少宗主关系好,可知道咱们少宗主有什么喜好”
邬滢滢心道不出所料,遂瞥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男弟子紧张地搓了搓手,将提前打好的腹稿再温习一遍,说道“我此前机缘巧合获得了一件宝贝,此物精巧秀丽,应当很适合少宗主”
邬滢滢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反问他“怎么就适合少宗主不适合我呢不如你拿出来先给我看一眼”
男弟子“”
谁能想到,邬滢滢如此警惕,看哪个男弟子都像心怀不轨,仿佛一只老母鸡护着她的小鸡崽子,几个试图通过邬滢滢接近颜昭的男弟子接连碰壁。
不多时便又有人想了新的法子,让和邬滢滢关系好的女弟子再去打听。
一时间,颜昭众星捧月。
远处看见这一幕的任青悦心情复杂,内心深处若隐若现的失落感忽然放大。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她早知道颜昭不会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颜昭身上有许多与众不同的气质,只是需要时间成长,总有一日,她会在人前绽放。
这一天,来得比任青悦预想的快。
当颜昭彻底和这个世界融合,有了宠爱她的师父,互相帮扶的同门,她这拂云宗天珠峰的大师姐,在颜昭心中还有多少位置
有朝一日,当颜昭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任青悦垂下眼眸,神情落寞。
便在这时,身侧草丛一阵晃动。
随后一身火红的小狐狸从草丛中钻出来,凑到任青悦身侧。
小狐狸腾空跳起,摇身一变露出真容。
正是白烬。
“表姐。”白烬快步走来。
见任青悦盯着远处不发一言,她抬眼一看,人群中有道人影分外显眼。
知道任青悦不想回青丘,因而也不待见自己,白烬虽然伤心,却还是尽职尽责把话说完。
“表叔已经好些了,打算明日便动身前往青丘。”话到一半,白烬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他希望走之前”
任青悦猜到她想说什么。
正考虑如何拒绝,却听白烬话锋一转“他希望走之前见一见颜昭。”
任青悦“”
她回过头来,面露疑惑“见阿昭做什么”
白烬摊开双手,照着涂山浔教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表叔自然有他的想法。”
“”任青悦抿唇,犹疑须臾,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白烬暗呼表叔厉害,忙不迭回答“表叔也受邀观礼,眼下正在宗务大殿休息。”
任青悦朝她抬了抬下巴“带路。”
不多时,任青悦在宗务大殿见到了涂山浔。
涂山浔静坐偏殿熏香饮茶,邬长老在旁作陪,气氛其乐融融。
任青悦来时,殿内说笑声静了一瞬。
涂山浔视线回转,落在任青悦身上,眉目间笑意温和,主动开口“你来了。”
任青悦步履从容走进大殿,并不顾忌邬长老,冷着脸与涂山浔对视。
须臾之后,她停下脚步。
“第一,我暂时不会去青丘;第二,别拿阿昭要挟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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