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符一张十两, 只能用两天,冰室每日需三张寒冰符,一月需450两。”
“甲片一副五两, 炼器坊每日出产甲片五十张, 每月盈利七千五百两。”
“谷内每日耗费粮食菜肉”
“谷内所用石料木材共计耗费银两”
裘平安正劈里啪啦拨弄算盘算账, 算完后傻眼了,朝歌的账目上竟然是一片赤字
“这不能啊丹药和甲片明明那么赚”裘平安算盘珠子都要拨出火花了。
这时候, 石大海从逆着光从外面进来, 对他道“裘管事, 万管事说他要出门采买药材, 让我找您支钱, 这是他写的条子。”
裘平安头也不抬,“多少”
石大海道“三千两。”
裘平安猛地抬头, 鼻孔都震惊地张大了,“多少”
石大海有些惴惴道“三千两。”
裘平安烦躁地在原地走了两步, 回头看他,“不是, 他买什么要这么花钱”
石大海老实巴交说, “他说要出去买炼制丹药的药材。”担心裘平安不肯批钱, 他解释道“补血丹和补气丹需要的两样主药都很贵。”
他这么一说,裘平安想起一件事,“万天佑不是招了一群人去采药么没采到”
石大海在医药坊做的正是采药的差事, 他面上有些发愁“万管事带着我们去了落霞山, 但落霞山外围只能采到辅药,主药得入内围。”
落霞山是银城附近的一片山峦,里头植被茂密,妖兽频出, 还有许多自然生长的草药,也是修行者们野外历练时最常去的地方。
裘平安想起来了,落霞山内围被陈氏家族围了起来,而陈氏家族,听说最近与奇珍堂有了合作。
怎么绕来绕去又是奇珍堂
石大海见裘管事冷冰冰的模样,一时有些害怕。
裘平安思来想去,还是批了这笔钱,毕竟再过几日罗老板就要来拿货了,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只是主药这么贵,丹药的利润就降低了,都怪那该死的奇珍堂。
正想着如何对付奇珍堂,就听见外头传来马弘宣的声音,“平安,该去开会了。”
“开会”是东家教给他们的词汇,以他们自己的理解,是集议、商讨的意思。
不是谁都能与东家开会的,一开始只有召唤出命器的那十个人,后来裘平安也进去了,如今能入小宅开会的一共有十二人。
每一次裘平安和其他人前往小宅开会时,总会偷偷瞥一眼其他人艳羡的模样,然后将身板挺得更直,脑袋昂得更高,他认为这是一份殊荣。。
然而今日,他少见地垂下了眼皮,不再去关注别人的艳羡,而是竖起耳朵,听其他同伴的闲聊。
马弘宣“这些日子我在修行上有些心得,待会儿集议上与大家共享。”
樊蕙兰“最近银城的木料和石料都涨价了,好在我外出在妖兽口中救下了一户商人一家,听说我们缺这些,他答应以成本价供给我们五十车石料和木料。”
郭千山“最近我发现一种香草,十分吸引玄甲虫,以此捕获了一窝玄甲虫,还有许多虫卵,我想请东家批一块地,将玄甲虫豢养起来。若是能成,以后就不必辛苦捕猎了。”
万天佑“我最近终于将命器散出的毒雾提取出来了,打算给医药坊增添一个新品。”
这些人有的是为朝歌找到了省钱的办法,有的是修行上有所成就,只有他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成裘平安听着听着,脊背渐渐佝偻下去。
小宅的大厅内摆了一张长桌,他们进去时,迟一悬已经坐在上首了,众人连忙行礼,而后拉开椅子坐下。
在迟一悬的示意下,大家都略带兴奋地陈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至于东家相貌变了的事,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
开会是每周一次,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内容是做一次一周总结,迟一悬全程都在静静听着,他会耐心地注视着每一个人,面带赞赏的同时还不时点头致意。
朝歌内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比您更清楚,其实您没有必要浪费这一段时间。
迟一悬“但他们会很高兴啊员工都这么努力地养活我了,如果我还不能给他们创造一点情绪价值,那我这个老板得多废啊”
这就是现实跟游戏最大的不同,游戏里雇佣的nc只会规规矩矩地做分内的事,但现实里这些辅助他管理朝歌的员工,总是想方设法为朝歌创造更多的价值这让迟一悬有一丢丢愧疚,放在现实里,这种好员工是应该分股份的。可惜他现在有点穷,只能先给点免费的。
果然,在迟一悬的眼神和笑容鼓舞下,杂役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越说越亢奋,脸上全是一片激动的红晕,很快就轮到了裘平安。
不止是迟一悬,其他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毕竟裘平安可算得上是朝歌的大管家,平时里里外外的事务他没少操持,账目也一直是他在管。
在众人的目光下,裘平安心里的羞愧几乎要结成冰将他整个人都冻住。他摊开自己带来的账本,站起身陈述了这七日来朝歌的开支与收入,听着听着,众人的面色不禁严肃起来,而在这严肃的气氛里,裘平安脸上的汗也越来越多,终于,他闭着眼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东家,是我无能,账上的亏损,我会想法子挽回。”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裘平安肩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可这一切只能归结于他自己无能,东家信任,才让他管着朝歌的账目,管着朝歌所有支出用度,朝歌的甲片和丹药,哪个不赚钱,可账面上的开支却远远高于收入,连风行商行的定金都提前花出去了。
裘平安认为这是自己管账无能,一定是他哪里没有规划好,才导致账目入不敷出。
大厅内顿时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那些因为得到东家赞赏的眼神而满怀激动的人也笑不出来了。
他们竟不知道,朝歌的经济压力这么大
炼器坊和医药坊都是东家建起来的,他们只需要弄回原材料就好,可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让朝歌亏损了,东家会怎么看他们是不是觉得他们根本没有用心工作
就在众人心里急得团团转,害怕会让东家失望时,却听迟一悬对裘平安道“你做得很好。”
裘平安愣住,其他人也呆住,第一个念头是东家在安慰他们。
迟一悬还真没有安慰他们,在他看来,做生意嘛,前期投入大量成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那种长久生意,半年内能收回成本都算很不错了。
本来朝歌要养一千人就很不容易,他也是没想到裘平安会为此自责。但想到杂役们从前没有做过生意,不懂得这里头的道理,他就举了个例子。
“有一对靠佐料起家的夫妻,在决定做生意之前,他们研究了半年的市场,确保自家佐料符合食客口味,才决心往里投钱。他们跋山涉水与农庄谈好原料价钱,再租下工坊,雇佣工人,还要请人烧制佐料罐,给佐料画画写词到了这一步,他们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
“而再那之后的两年里,他们的账目一直亏损,一度要抵押房子找钱庄赊贷才能发得出工钱。”
迟一悬说的是自己父母的故事,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家里的财务情况,哪怕他当时只是个初中生。有一段时间他为此而焦虑,他父母倒是乐观得很,觉得他们家以后肯定能赚大钱。
他还记得妈妈乐呵呵地说,“我们想过了,与其鸡娃,不如鸡自己,我们要好好努力,让你当富二代。以后你就不用去给人打工看人脸色了。”
爸爸也乐呵呵,“你别看我们现在亏,但是我们都算过账了,现在我们每个月亏的钱越来越少,等到收回成本了,以后就是纯赚的。”
迟一悬当时并不相信,觉得他们俩没有忧患意识,且忧心忡忡地觉得只有自己好好学习,将来才能赚钱给父母还债。直到有一天他的同学抱着手机对着他大呼小叫,“你快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爸妈”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爸妈在年度最佳企业的领奖台上的画面。
迟一悬当时晕乎乎的,觉得他爸妈真牛,真成富二代了。
提起这对夫妻,迟一悬面上不自觉变得十分柔和。“直到五年后,厚积薄发,他们一跃成为当地首富。”
迟一悬说完,发觉大厅内异常安静,抬眼就见杂役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情里竟然透着点孺慕。
迟一悬
万天佑连忙收回视线,只觉得耳根热得不行。刚刚东家讲故事时得神情太温柔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东家这种神色,看呆了都。
他悄悄侧头看别人,就见旁边马弘宣也是耳根红红的,而马弘宣旁边
见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万天佑松了口气。
他再抬头,却见东家已经看向了裘平安。
迟一悬对裘平安道“我讲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你,账面上的亏损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好,而是生意规律向来如此,你不必为此自责。这个月账目亏损了多少”
裘平安呆呆地说了一个数字。
迟一悬道“那你能保证下个月亏损得比这个月少吗”
裘平安之前想的是要在下个月内收回成本,他万分恐惧会让东家失望,可是现在东家告诉他这都是正常的,还只对他提出了这样宽松的要求,裘平安顿觉压力一轻,身上的大山仿佛被东家一指卸下,他眼中含泪,点头发誓,“东家,我能保证”
“好。若是有什么困难,要与我说。”迟一悬十分温和。
裘平安心情激荡,再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忐忑。
下一个轮到发言的是万天佑,不知为何,他情绪特别激动,说着说着甚至畅想起来,“从我命器中提取的香粉稀释后与人无害,对各种虫子却十分有效,不说那种扰人的小飞虫,哪怕是练气二层的玄甲虫,也能麻痹它们一阵,比银城里卖几两一瓶的药粉都好用,将来肯定能火遍东莱,乃至远销外洲也未可知。”
说着他还当场做起了演示,点燃香粉的同时还放出一些小飞虫,多是些普通虫子,其中还有几只练气一层长得像蜻蜓的妖物。
在呼吸进香气后,它们坚持了不到一会儿就全倒了了。
迟一悬在旁边看着,脱口而出,“这不就是蚊香吗”
万天佑愣住,马弘宣当即一拍掌,指着那白红二色相间的香粉道“雪里红文香清浅,天下诸乘尽倾倒东家真是才华横溢。”
诸乘就是蜻蜓,这里代指所有畏惧这种香味的虫子。
在场无论有没有听懂的,都眼神一震,一是被东家的才华倾倒,二是为马弘宣那每次都能洞察东家心思的敏锐所折服。
万天佑回过神,拍手喜道“文香文香,这名字太好了,我正愁起名字呢谢谢东家”
“的确是个雅致的名字,那些有钱人肯定乐意卖”
“那是,还是咱东家才高八斗,一下就想出这么好的名字。”
“东家这般精彩绝艳的修士,怕是去东辰洲都难找吧”
“他们哪能跟咱东家相比”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就连郭千山都微微扬着嘴角,他们仿佛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里,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输出溢美之词,并为彼此相似的见解而感受到一种知己般的亲近,人人为他们口中的“东家”感到与有荣焉,只有直面他们的迟一悬感受到了一种隔着屏幕所不能比拟的尴尬。
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好。
迟一悬“你难道没感受到吗”
命器沉默了片刻,忽然劝道陛下,这是您最后一双鞋子了。
迟一悬心中一惊,立刻停止了脚下的动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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