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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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宛乔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印入眼帘的,是三个吊瓶,以及一袋乳白色的营养液,透过针管,源源不断地输入进自己体内。
接着是张起灵平淡的表情,但眼神中,充满了捉摸不透的喜悦。
等了半天,张起灵都没说话,崔宛乔不得不提醒“你现在应该问我,感觉怎么样。”
崔宛乔惊讶于自己的喉咙是如此的干涩,连发出的声音都难听得像破旧齿轮摩擦出来的音节,她咳嗽了两声,张起灵立刻为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张起灵没有问崔宛乔感觉怎么样,他向来寡言少语,只用行动付诸想法。
崔宛乔声音沙哑的问“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张起灵说。
两天,那还不算太遭,崔宛乔知道自己遭遇过什么,她现在浑身酸软,却没有预料中的痛感,她刚刚动了动胳膊和腿,似乎也没有失去知觉的残废。
可是张起灵的脸色不太好看,皮肤过于泛白,眼球里有明显的血丝。
“你的伤”崔宛乔关切地道,“已经缝合过了吗,疼吗”
张起灵看着病床上虚弱的人,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有回答,他走出病房,叫来了医生和护士。
他们对崔宛乔的身体进行了谨慎的检查,确定没有大碍后,才陆陆续续离开,张起灵把自己靠在角落,他不喜欢跟人有太多接触,如果不是为了崔宛乔,那种程度的伤势,张起灵恢复体力的第一天就离开医院了。
很快,病房里只留下了张起灵,他关上门,走到崔宛乔床边。
“你怎么了”崔宛乔道,“你不高兴吗”
“宛乔。”张起灵总算开口了,“你知道你在下面,待了多久”
崔宛乔想了想“不是两天吗”
“十天。”张起灵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刚好,是第十天。”
张起灵几人离开墓室时,就已经花去了一整天的时间,那个时候的张起灵非常虚弱,却仍要坚持回去把崔宛乔带出来。可是爆炸造成的塌方将几乎所有的通道都堵住了,张起灵也因体力不支休克过去,被送到了医院。
尽管第一时间出动搜救队,可内部的塌陷实在太过严重,别说深入到中心地带,就是前行几百米也非常困难。崔宛乔被陈文光带到了最深处的位置,救援队在第五天的时候,不得不选择放弃,当地政府封锁了整片区域。
墓葬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外人难以靠近。
至于张起灵他们擅入墓道这件事,没有被追究责任,陈文光的所作所为惊动了派出所,再加上肖玲父亲的关系,他们被认定为受到了胁迫。
而且埃文也是人证。
在埃文眼中,吴邪和胖子只是来拍照的摄影师,张起灵则是自己的同事。
张起灵苏醒后,立刻就下墓了,但即便强如张起灵,面对堵死的通道,也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挖掘。
一向冷静的人终究还是显露出慌乱的神色,他与吴邪和胖子势单力薄,无法进行独立挖掘和搬运,张起灵只能选择去求助他原本想要避开的一些人。
那些由张家外家人组成的队伍,正好就在广西。
等到坍塌的地方已经能够通过一人的身躯,张起灵便用最快的速度进去了,即便如此,当她找到崔宛乔的时候,也已经花去了十天的时间。
虽然张起灵的脸上表情不多,可随着时间的流失,绝望不断在眼神中闪烁,他很清楚人性的本质,崔宛乔和陈文光在一起十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张起灵见到了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崔宛乔,女孩儿的身上布满了血迹,衣服破败不堪,像是被利器狠狠地伤害过,他的心脏有瞬间的骤停,可张起灵还是走了过去。
崔宛乔说过,如果她死了,希望张起灵能替自己收尸。
奇迹般的,崔宛乔竟然还有呼吸,尽管非常微弱,但她的身上除了血以外,似乎没有多余的伤口。张起灵难得激动,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崔宛乔还活着,无论是什么原因让她能在地底下待十天之久,只要崔宛乔还活着就足够了。
当张起灵把崔宛乔抱到医院的时候,她被诊断为失血过多的休克,以及轻度细菌感染,和严重的营养不良,情况相当危险,她被直接送进了icu。
崔宛乔直到昨天才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等到张起灵停止讲述,崔宛乔都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遭遇了怎样的虐待,陈文光为了得到崔宛乔的血,几乎将她皮肉都划破了,那样的伤势,别说十天,就是一个小时,崔宛乔也撑不过去。
她低头沉思着,大伤初愈还有些力不从心,张起灵已经靠了过来,把自己的手慢慢揉进崔宛乔的掌心“不要想了。”
“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能在那种环境下活十天”崔宛乔道。
张起灵注视着她“不重要。”
几小时后,肖玲来到医院,见崔宛乔醒过来了,激动得哭了起来,接着是吴邪和胖子,他们也还留在广西没有离开。
张起灵本来是站在床边,余光瞥见窗外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他跟崔宛乔知会了一声,便出去了。
崔宛乔想要叫住他,可话还没说出口,张起灵便不见了人影。
从醒过来到现在,崔宛乔总觉得张起灵心神不宁,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崔宛乔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吴邪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崔教授,对不起,这事儿都怪我,如果我和胖子不盯着你的墓,你也不会被那个变态伤成这样,你说的对,盗墓的,真没一个好人。”
经历过这件事,崔宛乔看开了“没有你们,那家伙也会找上我,你不用自责。”
吴邪抓了抓头发,有些局促,“崔教授,你对小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崔宛乔敏锐地道“审我”
“不是,当然不是、”吴邪忙不迭地解释,“实话说吧,我和胖子都看得出来,小哥是没有你不行的,他这几天发了疯似得要下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控的样子。”
“是吗,他那么喜欢我吗”崔宛乔欣喜地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显然在男女问题上,吴邪也是个新手,他想劝点什么,可半天找不到重点。
“那就说你想说的。”崔宛乔道。
吴邪缓缓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小哥时,他就像是个上了发条的机器,能打能抗,还能说鬼语,特别厉害,我们当时谁都不认得他,就觉得他神通广大。后来一问,小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没有神采。”
“因为失魂症吗”崔宛乔道,在墓里的时候,张起灵便告诉过崔宛乔张家起灵人的失魂症。
“好像是什么遗传病,治不了。”吴邪说,“我们在一起相处好长时间了,每次他发病以后,就不认得我们,但好就好在,我们有照片,还有摄像,他知道我们是他的朋友,我们总在一起替他寻找记忆。”
“小哥遇到我们之前经历了很多事,他没告诉我们他到底是谁,但我觉得他身上的秘密应该跟墓有关。”吴邪说。
崔宛乔发现,原来吴邪完全不知道张起灵长寿的秘密,更不清楚他的来历。
“自从和你在一起,小哥整个人都变了,他说他找回了记忆,不用再下墓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些记忆对他究竟有多重要。”吴邪顿了顿,“你也看到了,他的眼睛里多了很多情绪,我也说不清楚,崔教授,反正,他是因为遇到了你,才有了变化,我和胖子都很高兴他这样的变化。”
崔宛乔有些开心。
“你知道小哥进去之前,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吴邪道,“他说,如果你死了,他希望我把你们葬到一起。”
刹那间,崔宛乔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想你肯定听懂了。”吴邪叹了一口气,“你在里面整整十天,我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任何人在那样的环境下都很难撑过十天,当时,我和胖子都以为你肯定不行了,幸好,你没事。”
后面的话,崔宛乔有点没办法集中精力去听了,吴邪的声音仿佛被一道玻璃墙隔离在了外面,崔宛乔几乎难以压制住情绪,鼻子一阵又一阵的发酸。
“小哥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吴邪神神秘秘地说,“你现在身体里至少有他一半的血。”语气间,倒是有点羡慕的意思,“你被送过来的时候,血库告急,张起灵和你的血型恰好匹配,他不断要求医生讲自己的血给你”
等吴邪走后,张起灵才从门外进来,坐在他这几天一直坐着的,离崔宛乔最近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吴邪说,是你输了血给我”崔宛乔拉着张起灵地手。
张起灵点点头。
“你输了很多血给我,对吗”崔宛乔想要抬起胳膊,试图去触碰这个寡言的少年,尽管他已经不能算是少年,但在崔宛乔眼里,张起灵就是个喜欢把所有事闷在心里的男孩儿而已,“医生说,你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不停地要求他们抽你的血。”她的手只抬起来一点儿,就被张起灵握住了。
“因为不够。”张起灵淡淡地道,他目光里,像是有什么亮晶晶地东西在闪烁。
崔宛乔深表歉意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张起灵把头靠在床边,枕在自己的手背上,他的手心,压着崔宛乔的手。
崔宛乔看不到张起灵的表情,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蓬松乌黑的头发“我想起来一些事要告诉你,刚才吴邪他们一直在,我不方便说。”她捏了捏张起灵的手,试图让对方抬头,“陈文光被粽子杀掉之后,那粽子给了我一样东西。”她尝试使用张起灵习惯的语言拉进彼此距离。
“那个东西像是药丸之类的,我不太确定。”崔宛乔补充道,“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耳边有个声音,叫我把它吃下去。我想,反正我就要死了,再吃点奇怪的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真的把它给吃了。”
张起灵没有什么反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崔宛乔继续说“我以为我会死,可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你说,那个药丸是不是有治疗的作用”
张起灵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还是没有回应。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被陈文光伤得很严重,他用他的武器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毁容了,我的身体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崔宛乔语气轻快,“可是,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跟那颗药丸有关吗”
崔宛乔用手指刮蹭他的脸,摸到了一丝温热水迹,“老张”她不肯定地道,“你在哭”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张起灵缓缓地抬起头,把脸对着床,迟迟不肯面对崔宛乔的注视。
即便如此,崔宛乔也看到他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滴在早已沁湿的床单一角。
“如果你想哭的话,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可以哭出来。”崔宛乔抚摸着张起灵的头发,她想起身拥抱他,却被手上的留置针牵扯住了。
张起灵立刻做出反应,护住了那只被针管扎了好几天的手“你躺下别动。”他在流泪,表情却是木然的,就好像只是泪腺出了问题,往外淌水一样。
崔宛乔从来没见过张起灵这个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你这个样子,搞得我也想哭了。”
张起灵举着袖子猛擦了一把眼睛“我知道。”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在下面经历了什么。”
就算崔宛乔的身上没有伤口,张起灵也能通过现场的环境看出真相,正因为清楚崔宛乔的遭遇,他才难受的无以复加。
因为张起灵突然意识到,他差点失去了崔宛乔,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经过这次生死困境,崔宛乔了解了父母的研究方向,似乎跟张家有关,他们大概也是从一些文献资料上无意中得到了张家的信息,才逐渐注意到了崔家墓,并知道了自家祖先发家的源头,也对张家古楼产生了好奇。
但崔宛乔在将军粽子那里得到的究竟是什么,她还是没有头绪,张起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唯一知道的是,崔宛乔濒临死境时所服用的绿色小珠子,的确给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
如果不是这样,张起灵十天后找到的,只能是一具被尸蹩啃食干净的尸骨。
张起灵走进病房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水果篮,包装精致,是楼下超市专门给探望病人家属准备的礼盒装,价格昂贵且不适用。
崔宛乔把工作本放下,注视着张起灵很久,道“你买的”
张起灵犹豫了一下“嗯。”显然,他没有说实话。
“那就吃个苹果吧。”崔宛乔道。
张起灵用水果刀认真的削皮,崔宛乔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她明明是话很多的那种人,可偏偏喜欢上惜字如金的。
苹果很甜,张起灵将它们切成一片一片的放进碗里,然后喂给崔宛乔。
“你也吃。”崔宛乔说。
张起灵选了片最小的放进自己的嘴里。
两人就这样你一片我一片的吃着,空气里充斥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内的气氛却是平静和煦的。在他们心里,都有非常多的想法希望让对方知道,但又没人想率先打破沉默。
“我没想过,我的感情生活是这样的。”还是崔宛乔先开了口,她看到张起灵的面部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我的意思是,你让我觉得很不真实,因为从来没有人对我像你这样无微不至过。”
张起灵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吴邪告诉我,你为了挖通墓道,不吃东西,不喝水,除非他们把食物和水直接往你的嘴里硬塞。”崔宛乔道,“你不能这样,张起灵,你不能这样。”
张起灵挪到离崔宛乔更近一些的床头,考虑了半响,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头发。
“就算你亲我,我也会说,你不能这样。”崔宛乔的语调带有责怪,又似乎是自责的口吻,“我们谈谈吧”
“嗯。”张起灵回应着。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让你总是把想法闷在心里,我想,那一定是非常不愉快的故事,毕竟,你活了100多年,很多事,都是我难以想象的。如果你不愿意讲,我其实也不介意,人总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哪怕是伴侣之间。”崔宛乔说,“但是,如果藏得太多,或者太深,难免会让身边的人误会成别的意思,所以,我先来说说我的想法,然后,你再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
张起灵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
“我很喜欢你,或者说,很爱你,我希望未来每一天,都有你在身边。”崔宛乔明显感觉到张起灵的眼睛里出现了喜悦的神色,“我对你的身世,还有年纪都不怎么在意,我一直把你当成是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儿而已,哪怕是现在,我都这么想。不过,我发现原来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世,看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她对他一笑。
张起灵似乎又打算亲她了,他舔了舔嘴唇,张起灵的确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表达此时内心深处的感受,只能依靠与对方的亲密触碰,才能抒发那种幸福的情绪。
“我知道你非常的与众不同,不过想一想,我也挺特别的,我能跟干尸讲话耶。”崔宛乔笑了一声说,“其实那根本不能算是交流,只是我单方面对着古尸讲话而已,事实上,我经常对着文物自言自语。”
张起灵默默地听着。
“吴邪说,你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没有什么能让你在意,我告诉他,他是错的。”崔宛乔把手放在张起灵的掌心上,一股奇异的温热传递过来。
“他哪里错了”张起灵见崔宛乔迟迟不继续,终于忍不住问道。
崔宛乔笑了笑说“你对很多东西都是有偏好的,比如饮食方面,你喜欢酸辣,或者带有酸味儿的菜,通常我做的菜有你喜欢的口味时,可以吃好几碗饭,但如果不怎么和你的口味,你会少吃点;你喜欢阳光充足的上午,天气好的时候,你会坐在窗户边,或是直接站在户外,你不喜欢下雨,一到下雨天,你就窝在沙发上睡觉,或者你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不想看到窗外不怎么好的天气。”
张起灵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是默然的,唯有眼神,在不断的变化。
“你喜欢浅色调的衣服,虽然我一开始以为你更喜欢低沉的色彩,但你穿浅黄色和淡蓝色衣服的频率非常高。”崔宛乔接着说,“我一直都在观察你,试图了解你,我花了很长时间摸清你的喜好和脾气,甚至去揣摩你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透露的情绪,因为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能够感觉很舒服。”
“我感觉很舒服。”张起灵道,带着一种闷闷的嗓音。
“老张。”崔宛乔说,“你看,我们在一起相处都快半年了,彼此都没有彻底敞开心扉,还在为了对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战战兢兢,这是不行的。”
“我该怎么做”张起灵认真地问。
“你可以,尝试着把心里的想法,让我知道。”崔宛乔看着他略显局促的表情道,“我不想你单方面去付出而不让我知道你为我做过什么,这不是情侣间相处该有的模式。我希望你能让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好像,我有时候很忙,也不能给你做夜宵一样,但不表示我不爱你了。”
张起灵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像是在思索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又好像是在考虑自己的需求。
百年来,没人在乎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张起灵几乎丧失了需求某种事物的本能,他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对一切毫不在意,但那不是真的,张起灵在意很多事,也包括陌生人的生死。
哪怕一直以来,都没有谁在乎他是生是死。
所以,张起灵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崔宛乔表达的意思。
“你有什么愿望吗,任何愿望,都可以说出来。”崔宛乔看出了张起灵的为难,“现在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只是,当你想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圆满它。”
良久,张起灵像是想通了所有难解的迷,他慢慢地开口“我想和你在一起。”声调没有起伏,却已经是张起灵最深情的告白了。
崔宛乔微微笑了笑,回答道“好,你的愿望实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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