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战争结束得很快,八十八天也没多久,日子一天天过,对太宰治仍然乏善可陈,后来他仔细想想,正是因为这段时间过得着实平淡,细究起来竟然就像一团无形状的云,一场没痕迹的雨。
唯有三件事值得纪念。
第一,坂口安吾脱离原来的记录工作,升成港口黑手党的情报人员,第二,织田作之助在龙头战争中捡了几个孤儿,孩子一捡就是五个,第三,中原中也成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预备役,成为干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中原中也成为干部那天,太宰治给中原中也办了个聚会,不是酒会,不是宴会,而是聚会。
森鸥外很早之前送过他一栋靠海的别墅,只是他从来没住进去过,眼下灰尘积累了厚厚一层,太宰治的集装箱猫窝被中原中也敲了个窟窿,住不成只能换个地方,正好籍着这次机会收拾一下,他制定了个采购清单,中间织田作和坂口安吾都帮了不少忙。
十几岁的人喜欢什么
织田作之助十四岁的时候还是杀手,自然不知道,坂口安吾觉得自己过往的经验都用不上,只能中规中矩地提建议,三个人最后愣是做出了一张庸俗至极的清单,和那些普通企业庆祝员工升职一模一样。
之后是通知。
旗会成员、中原中也的亲近部下、尾崎红叶、广津柳浪、一些中原中也欠过人情的人、森鸥外就免了,魏尔伦虽然不会来,但也送了份礼物还有个警视厅的刑警,名单清点到最后,太宰治简直匪夷所思,心想中原中也去哪认识了这么多人啊
中原中也有个秘密,他被司机送去那栋临海别墅时,一路上都准备随时发动异能力,打算一有状况就锤烂太宰治的狗头。
结果还是防不胜防。
一进门脚下一空,面粉撒了他一头一脸,他踩着的玩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软泥,反正拔不出腿,太宰治高高兴兴地拧开重摇滚,端着一块小蛋糕,在坑洞边上蹲下身,笑得要死。
“呀,中也。”
中原中也痛骂几句,猛然暴起拽住太宰治的西装裤腿,把这人一起拽了下来,太宰治笑意还停留在脸上没散去,下一秒就转变成巨大的崩溃,中原中也得意洋洋地说老子的异能力增强了不少,太宰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强行把他往底下的泥巴里面按,一边大喊是吗中也你的异能力增强了不少
但中原中也真的被他按进去了,不为别的,而是一仰头发现洞口围了一圈人,全都憋着笑,他那一瞬间的体验不亚于一睁眼被人告知自己身处异世界。
太宰治趁着这个机会倏然用力。
中原中也
妈的太宰
尾崎红叶看够了热闹,掩唇笑着命令金色夜叉把他们提溜出来,里世界闻风丧胆的双黑,现在一身泥巴和面粉,对着彼此快要把白眼翻到天上,音乐开得震天响,啪嗒一声,有人拉响了彩炮,彩纸和碎花漫天绽开,撒得到处都是。
桌上摆的是足够几十个人饱餐一顿的蛋糕,没有酒,只有冒着气泡咕嘟咕嘟的汽水,没有装模作样的高级料理,却有辣度爆表特别重口味的烧烤炸鸡,油乎乎甜腻腻,尾崎红叶对着桌上的东西思索了一阵,开口“中也。”
中原中也“啊”
太宰治顺手将一块奶油蛋糕扣在中原中也脸上。
“没什么。”尾崎红叶说。
太宰治趁着被打进地板前的功夫溜得飞快,清朗的笑声如蜻蜓从水面掠过,尾崎红叶欺负完小孩,眉眼弯弯,从背后变出一个用绸布包好的盒子,祝福语写在信纸上,再用信封封好,森鸥外敲了敲别墅大门,穿着一身白大褂,爱丽丝蹦蹦跳跳跑上来,给了中原中也一个拥抱。
太宰治像只猫一样踩着沙发等这一圈人送完礼物,从衣兜里摸了个廉价塑料盒,对准中原中也扔了过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拉开餐椅,聚会无非是吃吃喝喝,再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凉爽的海风顺着阳台飘进来,将地板上的碎花卷了又卷,碳酸饮料一启瓶,哗啦喷得人满手都是。
打扫自然由中原中也负责。
十六岁转瞬即逝。
太宰治去找森鸥外换了一件又一件黑色大衣,每次都能更合身一些,有空闲的夜晚就去酒吧喝酒,织田作结束繁琐的工作,也来喝一杯,坂口安吾困得要命,就点些不含酒精的饮料。
铛
玻璃杯撞出清脆的回响,杯壁挂着冷气凝结成的水珠,干杯总是为了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太宰治在这个地方,看上去从来不像那个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若是有人在这个地方见到他,绝对不能将他和“太宰治”联系起来。
喝酒喝到一半,坂口安吾捂着脸,说自己好想痛痛快快睡够十个小时。
太宰治唇角一挑,高高举起酒杯“织田作、安吾、来干杯吧。”
织田作之助问“为了什么而干杯”
坂口安吾一身社畜气息“为了我今天也没有过劳死,这个季度的交易额我只完成了一半,但指标却翻了一倍,全是因为组织开始和一些海外关系打交道,说到底这全是太宰的功劳,我没法睡觉也是”
“那就为了祈祷安吾能睡够十个小时而干杯。”太宰治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冰球在里面滚来滚去“织田作,你的愿望是什么”
“要是说大的愿望。”织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下“找个靠海的房间,把那本的剩下几页写完,成为一个家什么的”
“诶”
“不过现在。”织田作说“我希望这个月能多发点薪水,养五个孩子还是有点困难,咖喱店的老板关照颇多,我有些过意不去。”
太宰治垂着眼睛,笑着摇头,他没说给织田作之助接济点钱之类的话,即使他是三个人里面唯一的有产阶级,织田作之助有他自己的行事理念,坂口安吾自然和太宰治一样,只能端起番茄汁“毕竟是五个孩子。”
太宰治则思考捡小孩回来是不是很有趣,暗自忖度,要不过俩天他也去捡一个回来。
酒吧老板送给了他们一盘天妇罗,坂口安吾拿了一只“太宰,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啊。”太宰治随口回答。
坂口安吾忍不住叹气,“还是不知道吗”
太宰治看着日益开朗,但与之相反,他对这个世界的耐心却一点一点地消减,过段时间,他估计又能听到中原中也去河里打捞太宰治的消息。
不过他们三人,一向都会心照不宣地绕开这个话题。
“那就祝愿你早日如愿以偿好了。”坂口安吾说“干杯。”
“干杯。”
三只玻璃杯碰得响亮清脆,一杯酒喝完,三人分道扬镳,第二天夜晚再度聚首,日历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坂口安吾还是社畜得要命,太宰治悠哉游哉得仿佛没事可干,织田作之助总是来得最晚,他得回去照顾一下小孩。
但织田作的就是写不出来。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从一开始满怀期待,到对织田作的拖延习以为常,如今太宰治终于受不了,将酒杯一放“织田作,你什么时候才能出版”
织田作困惑地望着他们“出版”
他们两个这才知道织田作压根想都没想过出版,这个以前是杀手的男人对出版社有种奇怪的尊重,总觉得和编辑打交道会很惶恐,和印刷厂打交道也会很惶恐,但织田作之助无论如何都和社交恐惧症沾不上边,坂口安吾一言难尽地听完,忍不住吐槽。
“你是太宰治吗”
织田作看了太宰治一眼,很微妙地“啊,也没有吧。”
太宰治两只手扶着高脚圆椅,轻巧地坐着转了一圈,像是被污蔑一样,呜呜哇哇地舞动着柔软的海藻手臂,同时抗议。
“如果我是家,那绝对是从来不拖稿按时截稿的那类,还有织田作,既然你这样说,联系出版社与约谈编辑的事情我替你做,只要你把写出来。”
坂口安吾喝了口酒“织田作,你应该照着太宰的脑袋敲上一锤,好让他不要继续耍无赖。”
“无赖”
太宰治身体后仰,越过织田作的身体,冲着坂口安吾“安吾”
坂口安吾若无其事地看向织田作之助“不过太宰是对的,如果你写好了,我也会帮你联系出版。”
织田作平淡地“那就拜托你们了。”
接下来太宰治开始谈起出版,出乎他们的预料,太宰治竟然对这方面相当熟悉,熟悉得好像他曾经出版过一样,说着说着,他笑着比划了一下“织田作,你的的序言,让我和安吾来写吧。”
“好。”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地承诺。
然后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聊起他们可以写些什么序言,怎么聊都不满意,坂口安吾说可以这样写,太宰治就说可以那样写,织田作的还是一笔都没开始的空气,但他们已经为序言该怎么写争论得不可开交、煞有介事,织田作听着觉得什么都好,他刚发表完意见,争论戛然而止。
面对两双眼睛,他莫名其妙地“怎么”
“不能什么都好”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然后微笑。
最后决定一人写上一篇,没人规定一本书不能有两篇序言。
时间在酒吧总是消磨得特别快,一眨眼,天妇罗的盘子干干净净,酒杯也已经见底,织田作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不久了,坂口安吾则说他之后要出差去东京,太宰治晃荡了两下手,说那他也回去教导部下了。
“我捡回来的部下总以为杀掉敌人就是胜利。”太宰治很受不了的耸了耸肩。
“那么,明天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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