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不是没想过和太宰治剧烈地吵上一架,或者再把门砸一次,他现在得出了结论,太宰治假装一切都好再转身走人一定更过分些。
他从来没在意过太宰治出门以后去哪,唯独这一次,他前所未有地生出一肚子火气,心想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向来都是他无理取闹别人,这一次居然轮到他被人无理取闹了
说实话,不管谁和太宰治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另一方都特别累,五条悟一直觉得太宰治这人挺扭曲的,各个方面都很扭曲,这人有种居高临下的控制欲,不允许任何东西超出他的预料,控制欲溢出的时候还有种老子没错的调调,流露控制欲的手段也不是什么粗暴的方式,更像是一种不容抗拒而又潜移默化的诱导。
归根结底就是特别不健全。
他心想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要不他收拾下行李换地方住,夏天收拾的那半包行李还放着没动呢,他刚把背包从墙角的纸箱里扒拉出来,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太宰治之前失态的模样。
忽然他把背包往角落一扔,走到月见草旁边拽了片叶子,在指尖捻了捻。
又蹲下去戳了戳花枝“麻烦死了,你说他怎么了”
五条悟其实很反感去打探别人的过去,他有六眼的时候,也不过是用六眼看看,差不多得了,世界上哪个人没有点过去,众生皆苦,他又不是什么神坛上的菩萨,加上人这种生物也挺坚韧,凑合凑合不就完事了
可是不行啊。
夏油杰的例子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看得开,以前家入硝子说五条悟你可真是心大,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世界上哪还有咒灵,而太宰治这种家伙简直是行走的诅咒生成器,性格糟糕透顶,黑泥成精,在河里泡上三天捞出来都不会褪色,拧巴到了极致,情绪也不稳定。
五条悟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太宰治脑子有病,有病到无可救药,比他见过的人都要麻烦,你说太宰治能不能假装一切都好没问题,他刚翻完脸还能心平气和地与别人道晚安,还宛如体贴情人一样说早点睡,但能说他没事了吗
那毫无疑问是不能的。
停电以后屋里的一切电子产品都不能用,包括沙发旁边那台老式红色游戏机,游戏机是非常老旧的型号,和太宰治没事抱着的那台手持游戏机年代差不多。
他其实一直挺奇怪这人怎么会有打游戏机的爱好,毕竟太宰治只打几款弱智游戏,无趣就算了,还没什么挑战。
五条悟从游戏里面获得快乐是从他的六眼卡机以后,所以说六眼不能用,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坏事,他有时候还会心满意足地摸摸眼睛希望这种快乐能保持久一点。
这台红色游戏机还是太宰治搬回来的,搬回来第一天这人兴致勃勃地坐在地上,几乎没挪窝,蜷着腿,打了整整一天赛车竞速。
红色的小汽车枯燥无味地避过各种障碍,全程没磕没碰,传到网上能当作经典教学游戏视频,但整整一天他都没见太宰治失误过一次,看到最后他差点把自己看困了,匪夷所思地问“这东西好玩吗”
太宰治斩钉截铁地说“不好玩。”
他心想你这是给我叠迷惑buff呢然后太宰治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侧过脸扬起唇,露出一个老神在在又很是欠揍的笑“这是情怀,你不懂。”
他板着脸踢了一下这人的小腿,说你让开,我也要玩,谁还没有个情怀一翻游戏机的库存,里面也有他十五岁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逃课去游戏厅打的那款游戏,可是夏油杰就是个没品味的夏油杰,当时他觉得蠢爆了,现在加上情怀滤镜还是觉得蠢爆了
一转头,太宰治在一旁用手支着下巴,唇角噙着一抹笑,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点他不明所以的情绪,正常人旁观都是看游戏机屏幕,这人非要看打游戏的人,五条悟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心想你的情怀也和我半斤八两,现在还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他放下游戏机手柄就去扯太宰治的脸。
对方伸出胳膊很不走心地挡了几下,然后黏黏糊糊地挂在他身上,用那点菜鸡体术勉强摁住他的手腕五条悟思忖着就这样吧,毕竟太宰治菜鸡得战斗力不如一只鹅,结果这人凑在他耳朵边上,语气满是笑意“你说你像不像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五条悟最后还是摁着他锤了一顿。
之后这人委委屈屈地缩在沙发角落,愣是拗出一副被糟蹋完的小可怜模样,一边逼逼赖赖他的腰断掉了,他的手断掉了,哎呀他不行了,他要找个漂亮的梁柱上吊。
然后又被锤了一顿。
五条悟越想越烦,他倒是想拎着行李走人,让这混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停电以后他舀西瓜都不凉了,而太宰治现在没准、应该、一定又在哪个女性家里欺骗人家感情,可是他又觉得太宰治这人没准比夏油杰还容易犯神经病。
辱夏油杰了。
对不起啊杰,他没什么诚意地在心里给挚友道了个歉,掀开被子的角落钻了进去,翻过来又翻过去,一晚上都在失眠,快天亮的时候,忽然铁皮门细细簌簌地响了两声,他一下子坐起来,几步走到门口扯开锁头“我告诉你太宰”
他愣了一下,低下头“请问有什么事”
眼前是个长相如同洋娃娃一样精致的金发女孩,穿着漂亮的红色小洋裙,手里是一把同色的蕾丝小洋伞,那身衣服没准比这间房子还贵。
“我找不到我爸爸了。”小女孩仰起脸,恳切地请求“外面快下雨了,我不想弄脏我的伞,我可以进来呆一会吗一会就有人来接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从这个小女孩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和太宰治相似的气息。
是错觉吧。
“当然可以。”
太宰治这次“有事”居然有了整整两周,以前他也老是毫无征兆地消失,但最多不超过三天,五条悟也就一开始烦得够呛,这些负面情绪压根没困扰他多久,那个金发小女孩是两周内唯一的新奇事,他本来以为这个年龄的小女孩走丢了以后会哭会闹,但她却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
来接她的男人倒是抱歉得很,把本来买给小女孩的草莓蛋糕留下来当作叨扰的感谢礼物,还帮忙修好了电路,来电以后电视机屏幕闪了闪,亮起来续播之前没看完的宝可梦动漫,黄皮大耗子一蹦一蹦地放着电,小女孩眼睛一亮,撒娇说要再呆着看一会动画片。
男人苦笑了一下,问可以再叨扰几分钟吗
五条悟当然无所谓,他虽然心情不佳,但也不至于拒绝一个小孩的请求,中途他瞥了那个父亲一眼,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侧过脸,温和地笑了笑,再把手收进黑色大衣的兜里。
五条悟差点冲着陌生人露出不礼貌的神色,好在克制着没翻白眼。
怎么像太宰治似的。
等这对父女看完一集宝可梦离开,他舀了一块草莓蛋糕,一边吃一边反思,他的确被太宰治影响得有点不对劲,看谁都像太宰治这像话吗他又不搞代餐,反思完他的神经陡然一松,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外面的雨点敲击着玻璃,淅淅沥沥的,五条悟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飘进窗户,回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天。
睡醒以后每一天都神清气爽,屋外正好雨停,他溜达着出去买了块小蛋糕,懒懒散散地散步回来,一个水坑都没踩到,这种天气一场雨比一场雨冷,他又顺便买了件羽绒服,想了想,又买了一件小一号的。
也不指望太宰治这个混蛋道歉认错了,他想。
情绪这东西其实也就上头那么一会,五条悟又向来看得开,他回去的路上看见有推着卖关东煮的小车,就顺便买了一杯,也拿了几串蟹肉丸子,虽然他对海鲜没什么偏好,但蟹肉出现在饭桌上的频率实在太高,渐渐也就习惯,他从没见过比太宰治更怕冷更懒洋洋的人,上个冬天这人走哪都裹着棉被,简直是一只抱着心爱胡萝卜的垃圾小熊猫。
而且这人又娇气又爱作,吃螃蟹只吃剥好的蟹肉,五条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完整地拆开一只螃蟹,没有半点损伤。
他回去的路上还想起了以前看的意识流电影,这种电影他全程看得不知所云,抱着太宰治打瞌睡,睡醒了就骚扰怀里的人,太宰治用的沐浴液是柚子味的,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毛衣,收紧手臂就会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骨头。
五条悟深深吸了口气,把身上羽绒服的拉链拉高,连续多日阴天,空气泛着湿润的冷意,路边有着牵手走在一起的恋人,裹着如出一辙的厚棉服,他瞥了一眼,加快了脚步,再往前走一百米有个旧书摊,成天卖一些心理测试类和分手后挽回的人有多可怕这种狗屁不通的书。
他翻开一页,一边腹诽这都写得什么玩意,一边皱着眉想这些操作真的有用他看书的速度非常快,到家门口只剩下最后几页没看完,一抬头,太宰治站在几米之外,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一身香水味,大衣倒是换了一件,脸色苍白,一副宿醉了好几天的模样。
“你怎么才回来”太宰治神色淡淡,取出放在衣兜里面的手,指了指门“我没带钥匙。”
他居然还戴了一双柔软的皮质黑色手套。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转过身,无比精准地将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破书砸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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