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他妈就全否定了。”
五条悟脸上挂着奇怪的笑,笑容带着一点疯癫的意味,手指很用力地钳着对方的脸,用恨不得把太宰治杀了的口吻轻轻地说“因为你莫名其妙根深蒂固的精神洁癖,所以你直接把我分成了几个,十七岁是一个,二十八岁是一个,现在又是一个原来是这样啊”
太宰治声音嘶哑而又急促“你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而且说到底你喜欢的是哪一个也不是我吧”
这个神经病爱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那个已经决定去死的港口黑手党首领,那点微弱的好感延顺到十五岁的他身上,然后他的猫是哪个呢也不是眼前这个怪物,那是一只不高兴就会发脾气,任性得不得了,从来不考虑结果也不在乎得失的娇气蓝眼睛漂亮白猫,可他的猫早死了,他的猫早就死在了十年之前,不是他杀死的,是这个怪物杀死的,是时间杀死的
他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一只猫。
时间不对。
从头到尾时间都不对。
从头到尾都是虚假和错误。
太宰治好难过啊,难过到他只会不停地流眼泪,难过到他说话都夹杂着浓厚的哭腔,断断续续的,他所经历的一切他全都无能为力无法抗拒,他是想过要做点什么,他想过办法了,他想过好多好多办法,不就是养一只瞎眼白猫吗他完全可以把人装进箱子变成傻子天天拎着走可是他一开始就没有这只猫怎么办
那是十年前啊。
时间是唯一不可更改也不可倒流的存在,就像他四岁那年其实并没有去海里捞金鱼去东京打游戏,十七岁的五条悟也没有惨兮兮地在一个破铁皮屋里面住上三年,等他把他的猫送回去,那个被他关在狱门疆里的那个怪物只想弄死他,和这个虚假的世界一样,和织田作一样,和安吾一样,和中也一样,他能做什么吗
不能。
什么都不能。
如果还有什么他能做的,恐怕只有去爱去接受并爱上这个事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彻头彻尾、巨大的谎言。
五条悟听完以后很久很久都没做出回应,他捂着眼睛笑了一会,然后笑着捏住太宰治的喉咙,手指虚虚地靠着,恨不得直接收紧手指,就按照这人所说的那样直接弄死他“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之前的问题也应该问问你自己,既然你的猫已经死了,那你又凭什么对我说我应该听你的你哪来的底气和胆量和我说这句话”
“”
他盯着眼前这个哭得快要窒息却仍然记得抿紧嘴唇的人,视线从那双浸泡在泪水之中的鸢色眼眸挪开,落到对方泛白的、干燥起皮的嘴唇上,又重复了一遍“你哪来的底气和胆量”
“回答我。”
“”
“我估计你不能承受看见第四只眼睛的后果,不过如果有必要,我也无所谓。”
五条悟笑了一声,在太宰治面前慢慢屈起手指,做出无量空处的手势,等中指快要攀上食指指节的时候,他怀里这人剧烈抽噎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里只剩下被逼到极致以后走投无路的崩溃。
“因为你不就是他吗”
太宰治的身体抖索得厉害,他一边剧烈呼吸着,一边断断续续地撕破自己嘶哑的喉咙“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
五条悟非常平静地松开手。
他的目的并不是把人彻底弄疯,无量空处只是做了个手势而已,他慢慢地顺了顺对方的后背,怀里这人急促温热的呼吸和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一起落在他身上,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的领口就打湿了一大块,过了一会他笑了笑“你这不是也知道吗”
五条悟慢慢抚摸着对方背后那条瘦得伶仃的骨头,没什么感情地弯了弯眼睛“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他没给这人休息的机会,像揪一只猫一样揪住对方的衣领,硬生生把他从自己身上扯起来“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你说自己活不下去你一直看的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一本写在上面内容就会变成现实的书改写现实”
“不是改写现实。”
那本书彻底把太宰治整个人打得粉碎,在他拿到书之前,他是不想活,可当他拿到书得知真相的一刻,他是活不下去。
书不是一个异能力物品,而是世界的起源,是可能性的总和,里面有无数个世界,说平行世界也可以,说另一种世界线也行,但真正的世界只有一个,只有那个绝无仅有的被称为主世界的书外世界是稳固的,是唯一的,而那个世界的不同选择衍生出的无数世界全部折叠在书的内部。无数个世界,也就是无数张书页。
“是交换,书中包含着无数种可能的世界,在不同的选择和条件下无限分化出去的不计其数的可能性。”
书的作用不是凭空创造改写现实,而是更换,或者说覆盖,将书内的无数可能性世界的可能性片段召唤出去,并且覆盖主世界的原有现实。
也就是说,如果书里面没有一个织田作之助活着写的世界,只要他继续放任织田作进入港口黑手党,任何一个世界的太宰治在那本书上写“我要织田作之助活着写”,都不可能实现。
可一旦有人在那本书上落笔,与写下内容相对应的书内世界就会被召唤出来,书内世界就像一个廉价的棉花布偶一样被抠走一小块有用的地方,当作补丁覆盖主世界,而布偶的剩下部分,要么毁灭,要么被扔进下水道。
太宰治抬头去看对方“这个世界就是能被随时取出去扯下一片的廉价布偶,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除了主世界,所有书内世界都有一个受限条件,只要有三个以上的人知道书的存在,书内世界就会不稳定,就会自发毁灭,这是书给所有书内世界的限制。
“我终于明白了。”
“去你妈的,太宰治。”五条悟极力克制着自己涌上喉咙的情绪,也极力压制心底那些暴戾的想法“所以你非要自己多活四年,就是为了给这本书添一个织田作之助活着写的世界,给这本破书,给这本破收集册亲手描绘一页游戏cg,多加一种结局收录然后等着其他世界的人在那本破书上面写点什么毁灭你的世界”
五条悟像是要笑,但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能让他那张漂亮的脸看着很是扭曲,他满是嘲讽地歪了下脑袋“我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个好人呢”
“好人”
太宰治重新咧开嘴,断断续续地笑着,畅快得不得了“反正我也要死了,这个世界毁灭不毁灭,能够延长多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哪个好人像他这样给自己的世界安排一个注定毁灭的结局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打出“织田作能在海边写”的结局,之后准备的五步走计划还是为了这个结局服务,他只要给书多增加一种可能性,一种其他世界的太宰治都打不出来的可能性之后他会安排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尽可能地把他打出的皆大欢喜的结局延续下去,可他们到底能延续多久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已经有织田作活着写的可能性了,他也不想在这种脆弱虚假的世界里活着,皆大欢喜,不是吗这就是他的皆大欢喜,有什么地方不好
“好极了。”五条悟抬手摘掉墨镜,丢到旁边的地板上,再伸出手抚上怀里这人的后脑,强行控制他对上自己的视线“再好不过了,来,看着我。”
“呃”
太宰治气管逸散出几声怪异的惨叫,他忽然抓紧自己的喉咙,五条悟没管这人再怎么折腾自己,只是用力让身体朝后倒去,后背靠着椅背,抬起一只胳膊遮住了自己眼睛,他停顿了一会,眼睛眯着,眼底闪过一些疯狂与戾气的笑意“答应我几个条件吧,之后我就让你痛痛快快地去死,好不好”
太宰治的脑袋已经懵乱得不成样子,仿佛像一堆被烤化的奶油,所有感官都被无限倍放大,一些他也无法理解不可名状的信息塞满了他的思维,扭曲蠕动着,时间也前所未有的久,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恍恍惚惚地他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说着点什么。
五条悟重新直起身体,单手捏着对方的手腕把那两只试图扼死自己的手扯了下来,任凭这人又哭又笑地呢喃着求饶“禁止自杀怎么样只有这个世界上还有爱你不,爱太夸张了,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对你有一丁点好感,你就能活下去。”
这人不是想死吗他偏要他死不了,哪有这么容易就解脱的说法这个傲慢而又过分的混蛋应该吃点苦头了,太宰治怕什么怕痛吗怕死吗
当然不怕。
那对他来说最恐怖的惩罚是什么
让他活着。
不行,太宰治想,不能这样对他,太痛苦了,不可以,他感觉自己听着这个条件就已经要痛苦死了,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条件可怕至极的痛苦一瞬间蔓延到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似乎不断地说着些什么,但眼前这个人冷酷得像一块石头,你不能这样对我,他想,其他人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可以这样对我呢
但他不知道,他眼前这人其实并没有冷酷得像一块石头,对方本来想好的诅咒被他这副模样,被他难得的坦诚打碎得再也粘不起来。
五条悟剩下的诅咒压在舌头底下,那些他轻而易举就能施加到对方身上的限制仿佛成了一块烧红发烫的炭火,他望着这个已经碎得不能再碎的人,最后还是把诅咒咽了回去。
他想让太宰治活着吗当然想,那他想让太宰治痛苦吗
不想。
不想。
不想。
他真的不想。
“算了。”他理了理这人蓬松柔软的发丝,一只手揽着对方的腰,将这团抖抖索索个不停的可怜虫搂进怀里,就像搂住一只瘦弱而又嶙峋的流浪猫,他想起了那天黄昏明丽的霞彩,想起了那个披着红色围巾但笑容很温柔很漂亮的男人,不由地慢慢收紧手臂。
“我把死亡的权利还给你,但你还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轻声说“不许后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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