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礼拜天, 宿淼天还未亮就起床了。
光是妆容就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洗了画,画了洗, 就那么几样东西, 宿淼觉得哪哪都不满意。
总觉得这雪花膏尚不如曾用过的各类香粉玉容膏,还有那口红, 方便倒是方便,可就两个颜色。大红衬得她媚俗, 粉色又显得小家子气。
她开始怀念自己的妆奁了。
宿淼好不容易把脸拾掇好,衣服又挑了半天。
往常她赴公主的宴都没这么上心。
她看着铺了满床的布拉吉, 忍不住想韩勒的舅家都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喜欢她这样的甥媳妇, 会不会嫌弃她的家世,觉得她跟韩勒不配
平时她从不会想这些。
但这个时候,那些细细密密的忧虑仿佛攻破了她的堡垒, 无孔不入渗透进来, 然而突然放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宿淼忽然发现, 她对跟韩勒结婚这事远比她以为的还要看重
她担心他最信赖最钦佩的长辈不喜欢自己,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觉得无所谓,认定自己可以随时潇洒走开再换另一个人结婚, 反倒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成为世俗眼中与他匹配的人。
韩勒真是太会讨人喜欢了。
她这种善良的小仙女怎么能抵挡得了别人的示好呢。
宿淼唉声叹气一阵, 又自言自语自夸了十来分钟,词儿都不带重复。
再照镜子时,总算满意了。
很好,通过改变眉形和下眼线,媚色压下去不少,显得她格外地端庄大方。
至于穿着, 她没有挑颜色艳丽的布拉吉,而是选了条偏沉稳的海军蓝长裤,上半身是白色圆领短袖,蓝白搭配,整个人透着清爽干净。
跟大部分女子相比,她身材略有些高挑。
加之皮肤莹白透亮,站在那儿就让人眼前一亮,好像夏天的薄荷糖,心肝脾肺都清凉。
门打开的一瞬间,韩勒登时看呆了。
“傻了”宿淼双手打开,开心地转了个圈“我穿这样合适吗”
韩勒神思微怔。
她长了一张娇媚可人的心形脸,略显狭长、勾人妩媚的眼眸今日不知怎地,变成了圆润的杏眼,水滋滋的,顾盼生辉。宿淼的唇本就生得极美,血气充足,平日便是殷红,韩勒细细啃咬过好几次,一眼就瞧出她没涂口红。
白色上衣的下摆虚虚扎进裤腰,有些宽松,看不见腰肢有多纤细,但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直而不柴,唯一露出来的脚踝处白到反光毫无瑕疵。
宿淼看他发呆,心里得意。
三步做两步走,扑进他怀里,整个人挂在他脖子上,撒娇道“给点意见,嗯”
韩勒手虚扶在她腰上,偏首,凑过去就要亲她。
宿淼仰头避开,一手捂在他嘴巴上“不许亲,我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给外公他们最好的印象,你别想坏我计划。”
“真不给亲”
宿淼点头,认真地瞪着他“不给,你不许乱来。”
韩勒失望抿嘴,忍不住揶揄道“宿小喵你过分了啊,自己投怀送抱还想我坐怀不乱,当我是圣人啊”
说完又问“涂个雪花膏弄了一个小时,这么麻烦吗”
除了五官比平时看到的她轮廓更深,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直男审美的韩勒表示看不懂这一个小时到底浪费在哪些地方了。这时的他更没料到,未来宿淼化妆的时间还能更久,更令他迷惑。
宿淼嗔了他一眼“这表示我很看重今天的见面。”
她轻拍韩勒的肩膀,说道“先放我下去,礼物还在屋里呢。”
见她一副过河拆桥的样子,韩勒差点被逗笑了。
知道今天日子特殊,韩勒倒没有捣乱,听话的放开她。宿淼小跑着回屋,几分钟后抱着挺长一个卷轴出来。
“可惜没找到合适的匣子。”
时间太赶,也没法找人定做。
韩勒“这是什么”
宿淼眨眨眼“生日礼物。”
韩勒母家比父族更厉害,这种延续了几百年的家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在商场随便买一件东西显得太过敷衍。但给长辈绣抹额,绣贺寿图那一套在这里也不是很适用。
思来想去,她自己画了一幅松鹤图。
“画得不算好,总是我一片心意,不知外婆喜不喜欢。”
韩勒见她确实担忧,来不及震惊,只笑了笑,安慰道“你送什么她老人家都会喜欢的。”
宿淼咬唇;“真的”
韩勒点头“一会儿见到人你就知道了,二老很好相处,对小辈最是宽容。”
虽然她没说透,但在这么郑重的日子里选择画画,想来功底自然不差。
或许比不上频频自夸的绣技,却也是拿得出手的。
擅长刺绣,画画也不错恐怕她会的东西不少。
他还真是遇上宝了。
韩勒轻笑,看着她的目光溢满柔情。
他接过画轴,一手牵着宿淼,似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不信我的话,你也该信自己。怎么,怀疑自己不够好啊”
宿淼一听,深觉有理。
不自觉抬头挺胸,骄矜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自穿越后,真没遇到特别不喜欢她的人。至于曾经视她为眼中钉的嫡母嫡妹宿淼表示,不是因为自己不好,恰恰是因为她太好,好到可能挡了她们的路,所以她们才会既压她,又要用她。
明明她没想跟嫡妹争,在府中更是隐形人。
谁料身子不争气。
非得往丰胸柳腰发展,嫡母瞬间就盯上她了,一口一个狐媚子,下贱货,完全不打算给她留条活路。
每每想到这儿,宿淼就觉得委屈。
又不是她故意长成那样,好长一段时间里,为了抑制胸脯和屁股长肉,她都不敢多吃。谁想到下巴尖了,胸上的肉一点没少,反倒被一手可握的腰肢衬得更显眼,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想到这桩旧事,宿淼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现在的身材也没比从前好到哪儿去,因为小衣的样式不同,上半身比从前更加高耸挺拔。她紧紧握着韩勒的大手,红着脸分外羞耻的问道“外婆会不会嫌我长得太、太不贤良了”
韩勒
奇异地,他就是明白宿淼现在指的不是脸,而是身材曲线。
韩勒喉咙忽然发紧,眼神仿佛被火焰点燃,灼热得不需肉眼看便知道他的视线停在何处。
惊得宿淼心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起来,紧握的手也像被岩浆裹着,她浑身不自在“咱们快走吧,两家离得这么近,去太晚显得失礼。”
韩勒喉结滚动,艰难收回视线,声音有些沙哑“嗯。”
“安心,老太太就喜欢生得美的。”
他们家老太太眼光毒辣,但也爱“以貌取人”。
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辈。他在覃家过得如鱼得水,一是源于覃美芬这个当妈的不做人,老太太怜惜他的处境,二是他生得比几个表兄弟好看。
自然,两个舅妈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待他跟几个老表一般无二。
比起韩家,韩勒觉得覃家反倒更像他的家。
宿淼心里安定不少,冲他甜蜜地笑了笑,就听韩勒低声又道“我也很喜欢。”
本就薄红的脸蛋瞬间烧起来。
宿淼低首,没敢看他,只是催促他快走。
文化巷一共七十四户,每家院子大小都不太一样。
覃家外公外婆住在十八号。
听起来两家隔得不远,但房屋号却不是挨着排的,比如宿淼家里正对着的那一户门牌上写着四十二。十五至二十一需得拐进另一条巷子,因为那几栋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是宿淼这栋屋子的三到四倍。
韩勒从车里拿出早准备好的蛋糕递给宿淼,又拎了两瓶酒出来。
两人抱着礼物相携着往十八号走去。
刚绕弯,宿淼就发现这条转进去的巷子比她家门前更宽,巷子尽头直接连接了状元街另一头。
宿淼愣了一愣,突然问道“这里能出去啊,那天大哥让你把车挪出来你怎么不说”
说的是搬家那日,韩勒的车没开到十八号这边,反倒恰好停在巷子入口不远处。
韩勒先是怔了怔,随即笑道“那会儿我正好从洪旭阳家里出来,也没想到往另一个出口走,这不正说明咱俩缘分天定嘛。”
他要不是没想起来,以他的“独”性,加之两人的朋友圈几乎不重叠,估计不会认识宿淼。又或者,当他见到她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这么一想,韩勒倒真觉得是天意,很是庆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走到十八号门口,就见旁边停了好几辆车。
宿淼微微诧异,不是说家宴吗
韩勒摇头。
“或许有别的变动。”
这几年,想要结交覃家的人非常多。
覃家除了功勋赫赫,老太太在地下情报方面更是立过不少大功。
当年她根据周公的委派,来到上海明面上是接管覃家的工厂,暗地里却是从事地下情报工作,同行的还有三人做辅助。
她们的任务是通过3部电台将从上海获得的消息,传到延安,让党组织能实时了解上海的情况。后来其中一人不小心暴露身份,老太太对此项工作更是小心,因为工作出色,在重庆谈判时她还受到领导召见。
建国后,希望她能留在中央工作,领导党的妇女工作,但是老太太婉言谢绝,她说祖国已经解放了,她想培养祖国的下一代,做一个中学的校长就行,组织只好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回到安南中学担任校长。
其后中央又发出过两次邀请,老太太都婉言拒绝了。
老爷子老太太虽说早就退下来了,但曾经生死相托的战友不少身居高位,尤其是文革期间,两位更是暗地里照拂了不少老战友。
韩勒猜,正是因为二老急流勇退,所以才得以避过文革。
也因此,两位舅舅在部队的升迁也格外顺利。
这也是安南本地不少家族不断尝试接近老太太的原因。
韩勒捧着画轴、拎着酒先进门,宿淼提着蛋糕在后面。
“长寿来了啊。”
门口一名五十上下的妇人迎上前。
风韵犹存,典雅端庄,一看就知年轻时亦是美人。
这名妇人正是大舅舅覃铭德的妻子,袁静丹。
“这就是淼淼吧,果然跟你说得一样,跟咱厅堂挂着的那幅牡丹差不多,明艳又大方,老太太瞧了得多欢喜啊。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正念叨你们呢。”
“淼淼,这是大舅妈。”韩勒干咳一声,将画递给袁静丹“大舅妈,这是淼淼送给外婆的生日贺礼。”
宿淼上前两步,刚从差点令她喷笑的小名缓过神。
露出糖分超标的笑容,大方喊了声“大舅妈。”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哈哈哈哈哈,小名叫长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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