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下午只有堂小课,山水班跟花鸟班在同个教室上课。

    讲古典诗词。

    上课地点换到另栋教学楼,宿淼路过隔壁教室时,听到里面在朗读似懂非懂的英语,再次感受到大学的神奇。

    五花八门的专业,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是那样朝气蓬勃,尽管宿淼并不是其中的员,但不妨碍她心口油然而生的那股子使命感。

    这种使命感在读到磅礴恢弘的诗词时达到巅峰。

    她知道的历史与在座所有人不同,但奇异地,在这刻,所有人仿佛站在了同个位置,感悟到了同种情绪。

    韩勒下午来接人时,收获到不少打量的眼神。

    其中有那么两道失落、嫉妒的视线射过来,待他回望时,对方立马躲开。

    他猜到为何,只是用更加强势的姿态告诉那些刚刚对宿淼生出好感的男人,宿淼名花有主了,他们想都别想。

    宿淼也很配合,没有避开他的亲密举动。

    起初韩勒还当她心思细腻,有意顺着他解决潜在的情敌。

    过了会儿才回过神,她今天只是出乎意料地迟钝,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跟男同学之间的刀光剑影。

    她模样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兀自发着呆。

    韩勒看她情绪会儿低落,会儿又莫名激昂,狐疑地瞥了眼,淡淡说道“才上天课,你怎么跟吃了什么药样情绪多变啊,看来上课副作用还不小嘛。”

    宿淼眼神轻飘飘地飞到韩勒身上,副“你不懂”的表情,说道“什么药不药的,那是我的灵魂受到了洗涤,现在已经得到了升华,我在思考人生呢。”

    韩勒听,乐了。

    “还洗涤灵魂呢,装相。”

    他伸手揉了揉宿淼的发顶。

    宿淼哎呀声,赶紧拨开他的爪子,哪还记得方才的沉重。

    韩勒无辜,故意道“你思考人生的时间是

    不是太短了点”

    说完,还浮夸地往天上瞅,似乎在找宿淼吹过的牛皮。

    宿淼又好笑又好气,忙挥着小拳头锤他“你这是什么毛病,人家难得伤春悲秋会你还要来打断,真是讨厌”

    韩勒捉住她的手,漫不经心道“嗯,我讨厌。猜猜杜姨晚上做了什么拿手菜”

    要不咋说宿淼有时候单纯呢。

    心神下就被吃的勾走了,当真顺着韩勒的话思考。

    韩勒暗暗偷笑。

    小丫头在外人面前装得再优雅再稳重,到了他面前还是得露出本来面目,娇气的,幼稚的,张牙舞爪的

    这些宿家人都没见过,全世界只有他能窥见。

    他们才是最亲密的家人。

    宿淼不知他的险恶用心,生活的安逸让自小被繁文缛节压制的天性找到了可乘之机,滋滋冒头,风吹就呼啦啦的野蛮生长。

    在她来不及察觉时,长成了参天大树。

    “你知道吗,顾小珍真的好厉害,不管什么东西她只要看眼,脑子里就记住了,不仅能记住,还能分不差画出来,哎,可惜了,起步有点晚。”

    若是从小就开始学画,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经是鼎鼎有名的大师了。

    说到顾小珍,就不可避免提到班上同学对顾小珍的排挤。

    “不过其他人水平实在不行,就两三个人勉强能入眼,其他人画出来的东西简直是不忍直视,跟七岁小儿练笔之作差不多。”

    “还有,你都不知道,居然有男人那么爱编排别人,心胸狭窄还记仇。”

    宿淼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同胞兄长。

    心情变得特别差,嘴巴翘得老高老高了。

    她的同胞哥哥心性跟祁子实就很相似。三岁开蒙,六七岁就能吟诗作对,下棋作画。

    如果以现在之人的观点,他其实足够优秀。然而,这样的他依然会嫉妒书院里比自己更优秀的同窗。

    他经常暗地里排挤那些家境不如他的学子,比如故意邀出身贫寒的同窗上门做客,故意让

    他们听到恶仆的恶言恶语,先打击对方的自尊。

    再假惺惺出来致歉。

    宿淼就撞见过次,被这样对待的人便是那差点与她定亲的文公子。

    文公子家境尚可,但跟勋贵子弟相比,自是不如的。他才思敏捷,学识远在宿永思之上,宿永思既想拉拢,却也嫉恨。

    便明里暗里压制文公子,也是他差点就促成文公子跟自己定亲。

    宿淼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不乐意。

    她跟文公子打过几次照面,没有产生任何遐想,然对她来说,才学品性皆上佳、未来有可能鲤鱼跃龙门的文公子已经是她最好的夫婿人选。

    所以,在得知宿永思跟文公子提起她、文公子亦没拒绝后,宿淼为了下半辈子过得舒坦点,尝试着劝宿永思,让他别搞那些小动作。

    她那时只是觉得就算再不亲,两人好歹是兄妹。她能看出宿永思的心思,那文公子如果当真像他说的那样聪明厉害,难道看不出他的把戏吗

    此时没翻脸,无非是势不如人。

    等人家高中入朝,还不得处处给宿永思使绊子,到时如果她真的成了文家妇,夹在中间多为难

    她片好意,哪料到宿永思大骂她吃里扒外,目光短浅。

    这么来,宿淼也生气了,回骂他才是蠢货。

    明明是普通人干嘛跟那些聪明绝顶的人比比就比吧,还输不起。他怎么不想想,那聪明人跟他能样吗

    想想十二岁拜相的甘罗、六岁就能辨弦音的蔡文姬、能同时做六件不同的事,被称为神仙童子的元嘉

    跟这种人怄气较劲,是嫌自己命太长啊。还不如早早接受自己的缺点,重新找条出路呢。

    闹了这么出后宿永思觉得她跟家里不贴心,彻底恨上她了,所以嫡母想把她送给老头子做妾时,他不仅没替她说话,还觉得这安排甚妙。

    宿淼越想,越觉得他们相像,顿时气得像河豚。

    “你说他是不是奇怪,就算顾小珍画不好,那他画的东西该是屎还是屎,不能

    看就是不能看,专业比不过就算了,到处传播别人的私事,你们男人啊,酸言酸语起来真可怕”

    “屎”都说出来了,可见她气得有点狠。

    韩勒看着自己被她掐变形的袖口,无奈道“哎哎哎,说什么呢。谁跟他是我们,那是男人中的败类,叫你多看有深度的书,少看儿童绘本,这不,你就闹笑话了。”

    宿淼呲牙“你说什么”

    韩勒摊手“酸言酸语是女人特有的品格吗”

    宿淼不解“当然不是。”

    韩勒道“既然不是,他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事只能代表他个人品性低劣,你干嘛那么激动,觉得不可思议”

    宿淼“可是”

    宿淼蹙眉思考,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个认知误区,但她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精准描述出来。

    就听韩勒又道“女人有牙尖嘴利的,男的就没有吗男人有义薄云天的,女人也有巾帼英雄,所以说,人的品性如何跟性别无关。你要是心里默认男人格调比女子更高,更宽容,美好的品格属于男人,负面的就属于女人,那在很多事情上,这些刻板印象会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做出错误的决定。”

    就像,很多人明明懂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但还是会下意识凭面相断定对方是不是好人。

    宿淼恍然。

    是啊,如果祁子实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呢,她是不是气愤之余就不会觉得这么不可置信而是觉得稀松平常,因为她见惯了女子互相构陷的场面。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潜意识里,她觉得“只有女人才会喜欢说三道四、只有女人才会斤斤计较,也只有女人才会使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她抿着嘴,小脸拧巴成团“我没这么想”

    自己便是女子,宿淼确定,她本心里从未看低女子。

    韩勒神色如常,像在说天气好不好,饭香不香。

    他道“你主观上当然没那样想,这不过是积年累月、代代人的潜移默化,在你意

    识不到时,就被刻下了某种烙印。所以,以后再遇到陌生人,千万不要因对方的性别、外表、时的谈吐就放松警惕,知道吗”

    韩勒说这么多,重点其实只有最后句。

    他担心宿淼的既定印象让她不知不觉陷入危险,尤其是,沈艋查到万豪集团不仅在香港涉黑,在广州也被查过次。

    他还没查清那个女人到底为什么盯上宿淼,只能先给她找了点麻烦,让她暂时没心思算计到自己头上。

    但很多时候罪犯之所以是罪犯,就是因为他们足够狂妄,也足够疯狂

    这世上大多数人是没有坏心眼的,坏人占的比例很小,但普通人只要遇到次坏人,便足以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

    他家小姑娘平时表现得再成熟,从她对夫妻之事的生疏来看,她年纪不会太大。

    第次时她羞得不敢睁眼,浑身僵硬不知如何反应,后面渐入佳境便热情又大胆,对夫妻之事不是无所知,足见她虽未成婚,却已到适婚之龄。

    粗粗算,他还真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这种情况下,韩勒不能因噎废食,成天把她绑在身边,便只能调整自己对待她的方式。

    既要宠着爱着,也不能保护过度,还得教教她人心险恶。

    宿淼看他突然正儿八经,有些困惑,想了会,突然问道“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啊”

    怪怪的。

    韩勒捏她脸颊“反正,你记住就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霸道。

    宿淼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嗤了声,也没多想“你这叫专横”

    韩勒“是呀,我专横,我,你能怎么样”

    宿淼撇嘴“幼稚”

    两人没开车,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途中还遇上了大街上巡逻的纠察队,看小两口肩靠着肩膀,以为他们犯了现行流氓罪,当场上前盘问。

    虽然没出事,宿淼还是吓了跳,小脸煞白,到家了也没缓过神。

    当晚,她

    守在电视前,认认真真看完了新闻联播。

    新闻里将前阵子发生的多起大案概述了遍。

    前有8名犯罪分子在呼伦贝尔连续作案10多小时,杀死了27名无辜群众,最小的只有2岁,其中死亡女性八人,更有多名女青年被强奸、轮奸;

    再有上海市发生了流氓袭警,当街猥亵妇女的案子;

    还有某地火车站九死百余人受伤的自杀性爆炸事件

    在这样严峻的治安环境下,解放军内卫部队改编为武警部队,匆匆进行特种训练,而各省各市各单位要积极配合工作。厂子的保卫、街道的纠察队都得动起来。

    政策是好的,只是执行中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新问题。

    下午两人遇到的只是其。

    第二天出门时,宿淼不用人提醒,便换了身更朴素的衣裳,她只擦了脸,眉毛都没敢画。韩勒开车将她送进校门,才前往公司。

    这时候内地的公司跟香港那些财团不是回事。

    韩勒跟沈艋虽然是在安南组建了自己的团队,但公司却是在香港注册的。

    主要是源于政策因素。

    去年内地还没有注册公司的概念,不做实业的厂子几乎拿不到相关证书,还有个原因便是香港注册的公司能享受内地更多政策福利。

    两人合伙初期手里钱不多,经不起乱花,就直接低价租了空置的居民楼。

    开始他们只是通过中介了解香港的讯息,也会雇人前去查证,但两人没有亲身到香港考察,就连注册公司都是找人代办的。

    那时候,有中介提议他们卖墓碑。

    墓碑在香港有很大的市场,是非常暴利的行业。

    块墓碑的胚料买来也就几十块,但刻上字,转手回香港便变成百块,那些精雕细琢的甚至卖上上千元,但韩勒觉得这个行当不长久,没有技术含量,竞争力太薄弱,即使赚钱也做不了多久。

    他并不感兴趣。

    随后,韩勒考察了大半年,最

    后跟沈艋商量数次,将目光锁定在hax程控交换机上。

    交换机是什么呢通俗点说,就是两台电话进行无障碍的语音交流时需要的连接器。

    国内电话普及率不高,每装部电话,不仅初装费是天价,交了钱还得统排号,有时得等上三个月,有些甚至等上半年、年,有人为了早点装上电话,还得去电信部门偷偷送礼请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交换机没有多余接口,不能支持更多电话。

    而hax程控交换机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可供二三十部电话对打。在眼下,很受学校、医院和矿山的喜欢。

    所以,八月跟香港那边签好供货协议,九月刚推出,反馈很快就回来了,大受市场欢迎。

    短短两个月,分账达到了十万。

    两人欣喜若狂之余,也开始思考如何做得长久。

    首先就得招兵买马,以技术工人为主。

    毕竟代销门槛低,资金需求不大,手里有余钱的人都可以参与进来分杯羹,最麻烦的是,香港那边不愿签独家代理,他们的产能就那么点,这就意味着参与的人旦多了,就容易陷入供不上货的困境。

    思来想去,韩勒觉得还得自己搞。

    在进货的同时也进口组件,雇技术工人自己组装改良,这样就不容易被人卡脖子。

    他跟沈艋都是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

    沈艋这段时间更是忙到脚不沾地,相形之下,韩勒已经算是偷懒了。他每天清晨和妻子同出门,下午再去学校接她道回家,晚上还有轻松愉快的夜生活。

    而沈艋呢,就惨了。

    “艋子,今天你不许出门啊,妈都跟人约好在四季茶楼喝茶,你要是跑了,以后别说你是我儿子。”

    沈母不念叨则以,念叨就停不下来。

    “你比韩勒还大岁呢,他都讨媳妇了,我连儿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你也长得不难看啊,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

    沈艋无奈“妈我那是不想找。”

    女人多碍事啊,婆婆妈妈的,这也得

    哄,那也得哄。

    看韩勒娶了媳妇的状态就知道,脖子上跟套了绳子,身上跟调了闹钟似的,到五点必定回家,这哪是娶媳妇,这是娶祖宗

    丧失自由啊

    沈母嫌弃地看着他“行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什么想不想的,你就是找不着。”

    “你说说,你想干什么我和你爸从来没阻扰吧那你是不是也得满足我和你爸的心愿呢,我们这么大把年纪了,就想抱孙子孙女,咱家也没重男轻女的想法,你随便生个啥都行,你就是生个哪吒我们也认了。”

    沈艋噗嗤笑“妈,哪吒是想生就能生的吗”

    “废什么话,赶紧换衣服去,你要是敢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艋拿她没辙,心想会儿敷衍过去就好。等到了四季茶楼见到人,惊得他口茶当场喷了出来。

    “怎么是你啊”

    傅莹走到他对面坐下。

    坐姿优雅,嘴角挂着柔柔的笑容,轻声细语道“家里安排的,怎么,见到我很失望啊”

    沈艋目光微闪,面上也带着笑“那哪能啊,这不是没想到跟我相亲的是你吗,傅莹姐,傅珂说你去教小学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傅莹姐

    这个称呼出来,傅莹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两下。

    她立刻低头,睫毛轻颤,坐在她对面的沈艋只能看见她削尖的下巴。

    般人见了都得道声我见犹怜,不等人诉苦就主动麻溜地送上门帮忙。

    可惜她对面坐着的是沈艋。

    如果说韩勒对女人视若无睹是出于对覃美芬的恶心,那么沈艋就是单纯觉得女人碍事,只是这面他从来没表现出来,跟他不熟的人甚至觉得他对女人很绅士。

    就像现在,他察觉到傅莹正等着他主动询问,但他就是不开口。

    嗐,就玩儿。

    直到傅莹自己憋不住“哪能适应啊,想想只是离开几年,回来却物是人非了。”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茶杯。

    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还是别叫我姐了,女人最怕被人提醒年龄了。”

    沈艋完全不接她的茬,淡淡笑了笑。

    说道“那不合适,你是傅珂的堂姐,我直呼其名的话不礼貌。傅莹姐你真是太多愁善感了,别说人得变,我家大黄都下了三窝崽子了,它也变了不少呢。”

    傅莹不傻。

    听他东拉西扯,立刻明白跟沈艋绕弯子是不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她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他幸福吗”

    沈艋“啊”

    傅莹咬着下唇,眸光真诚“你知道我问谁,你跟韩勒关系好不是吗”

    “听说他跟从认识到结婚不到三个月,这真的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吗”

    沈艋只觉得牙酸。

    这说的什么屁话相看面就结婚的多了去了,难道谁都问句是不是深思熟虑

    他笑得温和“挺幸福的,傅莹姐你想上门道贺吗,不必这么麻烦,那家伙连熟人都懒得应酬,何况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对傅莹简直是暴击

    她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

    但她觉得这是沈艋胡说八道,韩勒怎么可能当她是陌生人不可能的。

    事实上,那天韩勒解释后,大家都相信了韩勒跟傅莹不认识的版本。

    只是觉得这话传出去对傅莹的名声不好,便没四处传播。至于傅珂,他也挺尴尬的,担心说出真相太伤人,便只是旁敲侧击提醒了几句。

    他想得简单,反正韩勒结婚了,傅莹总不可能盯着有妇之夫。

    见到傅莹难过,傅珂还自我反省了遍,想着自己是不是说话太过了,就打算回头找她道歉。

    没想到就听到她跟大伯发火。

    这才知道她在北大荒时还真跟崔平在起过,确定能回安南后又故意耍手段把崔平抛弃了。

    听到这事,傅珂整个人都傻了。

    得

    他好心帮傅莹,哪晓得傅莹拿他当木仓使,窝在家里伤心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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