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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煜出来时,院中除了来来回回不断进出的婢女外,不论是真是假,其余人皆是一脸担忧地看向产房方向。
院中一片安静,他刚出来,李侧妃就快步走近
“殿下,王妃姐姐情况如何”
她轻拧着眉,也不知是担忧还是旁的情绪,
付煜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并非未经历过这般情形,王妃的痛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这句话问的和没问一样。
李侧妃似看出付煜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笑且顿,心中有些恼。
如今这情形,她能说些什么
她依着情面一番关心,到了殿下眼前,反倒成了废话一句了
付煜不知她心中作何想,他有些不耐地耷拉下眉眼。
姜韵有孕,为了姜韵和其腹中子嗣安全,他不得不提前回长安,早些日子繁忙,后又一路奔波回府,其实他也是疲乏不堪。
一桩桩的事堆在一起,饶是付煜,心中也不由得生了分烦躁。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他刚回长安,尚未来得及进府,就传来王妃早产的消息。
他眸色些许暗沉,冷眼扫向李侧妃,最终落在一旁低着头的张盛身上,冷声道
“本王离府前再三吩咐你照顾好王妃,你就这么办事的”
张盛伺候他多年,可以说是他用的最顺手的人。
他何时离府,身边不带着张盛
这次定州行,他势在必得,特意将张盛留下,所顾虑不就是王妃的身子
付煜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仿若没甚情绪一般。
可张盛却是倏地心下一紧。
他心中苦笑,知道殿下是真的心中生了怒。
殿下本就在意子嗣,况且这还是殿下的嫡子,如今王妃早产,几欲碰了殿下的底线。
张盛砰得一声跪地,将头压得低低的
“奴才办事不力,求殿下责罚”
他这一跪,院内的气氛越发压抑,只听得产房中王妃压抑不住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般,却偏生透着一股将要竭力的虚弱。
姜韵没管付煜那边,她跟着殿下去往定州,不论王妃一事是否有旁人作祟,都与她无关系。
姜韵抿紧唇,紧紧盯向产房的方向。
那一盆盆血水传来的浓郁腥味,让她几乎快要作呕出来。
但她却强行忍着。
她不是没见过女子生产。
在宫中时,妃嫔有孕的不在少数,甚至当初延禧宫偏殿的琪贵人难产时,她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丝毫无动于衷。
如今却是不同,许是身子的不适,叫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甚至,她心中不由自主地生了一抹恐慌。
“姐姐”
铃铛担忧地扶着她,心中有些着急不安。
她和姜韵贴身相处近半载时光,即使不算了解姜韵,但她也看得出来,如今姐姐的情绪不对劲。
铃铛说不出什么来。
只觉得姐姐如今的情形,就好似她年幼时娘亲梦魇时的模样。
自己将自己困住。
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姜韵回了神,她死死咬唇,强迫自己清醒着,堪堪挤出一抹笑“我没事。”
付煜也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脸色近乎要沉下来。
他转身,几步跨到姜韵身边,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也正因此,他才察觉到女子身子软得厉害。
付煜倏然一顿,他敛眸看向女子煞白的脸色,压着一层怒意
“哪里不舒服”
姜韵没有拉仇恨的想法,她扶着付煜的手臂站好,掐紧手心,在说实话和强撑中选择了实话实说,她拢着眉心,朝一旁婢女端着的血盆看去,勉强抿起唇,堪堪轻声无力说
“殿下,我没事,只好像有些闻不得血腥味。”
付煜稍顿,眸底似闪过一抹懊悔,他见过李侧妃和王妃有孕时候的模样,自然知晓有孕的女子有多难伺候。
甚至用一句矫情形容都可。
莫说血腥味,即使一点异味,她们皆上吐下泻。
姜韵刚经过车马劳顿,如今能憋到这时候不说话,倒也是她能忍。
付煜觑了她的脸色。
知晓她未说尽实话,她眸子中的不安和恐慌藏得再好,也不由得泄了些出来。
付煜说不清自己是何情绪。
似有些不虞,又似有些心疼,诸多情绪混在一起,叫付煜自己也理不清。
最终,他只沉了眉,松开姜韵,对一旁刘福道
“将你姜主子先送回去。”
总归她留在这里,也没甚用处,万一被王妃的模样吓到,那倒得不偿失。
另一侧,李侧妃脸色有些难堪。
后院一众主子皆在这里,殿下眼中居然只看得见一个姜韵。
外人皆道她有宠在身,在府中地位堪比王妃。
只有李侧妃自己心中清楚,殿下待她,不如待王妃的十分之一。
可世人只看得见表象罢了。
无人知晓,李侧妃在王妃进府后的三年,心中的百般滋味。
和她相比,殿下素来皆是站在王妃那边的。
至于让旁人觉得她身负盛宠,除了付铭的原因外,李侧妃心中也隐隐约约猜得到些许。
任何地方,皆需要平衡。
后院也是如此。
只要后院不出乱子,王妃一家独大,对殿下来说,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若非如此,殿下怎会让她对王妃放肆
殿下在乎嫡庶之分,也甚在意王妃,可偏生王妃如今正在产房中,结果不明的情况下,殿下居然还分得出心思去关心姜韵。
她越过众人,视线直直落在姜韵身上。
姜韵自然察觉得到李侧妃的视线,可她却只作不知。
今日李侧妃特意送上的这份大礼,她总有一日会还回去,之所以隐而不发,只不过是因如今她位卑于人罢了。
姜韵仰头看向付煜,有些迟疑地看向产房
“可是”
付煜打断她的话“这里用不到你。”
似怕她会执意留下,付煜拧眉加了句
“你若再出了事,不过是添乱罢了。”
一句话,说得姜韵浑身不自在,她咬紧唇瓣,堪堪垂眸,轻声呐呐道“那我听殿下的。”
付煜说完那话,其实也有些后悔。
尤其在女子脸色生白后,他立即移开了视线,就听女子小声地说
“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付煜偏头看去,就见她眸中一抹担忧直面朝他迎来,还夹杂着些许不安。
付煜自然知晓她这份不安从而何来。
他心底有些恼。
莫非他就是这么不分是非的人
和她无关的事,皆会怪罪到她身上
姜韵待他素来会装可怜,对着她,他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可姜韵走后,付煜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凉凉扫了眼张盛,负手而立,沉声说
“继续。”
张盛心中有些惋惜。
若姜韵姑娘还在院中,哪怕为了照顾姜韵姑娘如今的身子,殿下也会压着些脾气。
顶着殿下稍凉的视线,张盛忙低下头
“奴才一直派人守着正院,直到殿下回府时,王妃也一直未出意外。”
换句话说,张盛心中也觉得自己冤枉。
特意挑在殿下回府时候,将姜韵姑娘有孕的消息透露给王妃知晓,这摆明了是有人精心算计。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时刻谨慎一点都不敢松懈,可谁知晓,就这样,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张盛话音甫落,李侧妃就徐徐添上一句
“昨日妾身还听说,姐姐本想亲自去迎殿下回府,谁能料到”
她没说完,就叹了一口气,似甚是惋惜。
付煜紧紧按住扳指,因付铭之故,他素来对李侧妃不会过多苛责。
可李侧妃如今的话,却是让他气极反笑,脸色倏地冷下来
“够了”
李侧妃一顿,惊疑不定地看向付煜。
付煜扯了扯唇角,掀起眼皮子看向她
“侧妃是在说府中不该有人怀孕,还是在说王妃善妒”
即使李侧妃话中的确有这抹含义,但被付煜挑明时,李侧妃脸上依旧刹那间褪尽了血色,砰一声跪地,院子中顿时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即使她和王妃素来不和,但妄议王妃善妒的罪名,却也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对李侧妃的动作,付煜眸色都未动一下,只平静地说了一句“你管着后院,却叫王妃早产,李氏,你难逃其责。”
从侧妃到李氏,只一个称呼的转化,却叫院中的人顿时噤若寒蝉。
殿下素来宠爱侧妃,甚至往日王妃为难侧妃时,殿下也隐隐护着侧妃。
如今殿下忽然对侧妃生怒,叫旁人心惊不已。
就在李侧妃身后,陈良娣垂着眸,心中无奈。
侧妃想要作甚,她隐约猜得到些许。
她不知侧妃可察觉到了,但适才姜韵一开口,她就听出了姜韵和以往的不同。
即使姜韵在府中的身份一直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但姜韵自身却是颇为规矩。
一口一个奴婢,叫人根本抓不着她的错。
可方才,姜韵和殿下说话时,却没用“奴婢”自称。
她打眼瞧着,姜韵并非得寸进尺之人,那叫姜韵能有这般变化的原因,只可能是殿下特意要求。
连姜韵自称奴婢,殿下都觉得不喜。
侧妃凭甚会觉得,殿下会因王妃一事迁怒姜韵
毕竟,在这件事中,姜韵何其无辜
陈良娣稍稍抬头,却没看向付煜和李侧妃,而是朝一侧的产房看去。
她曾经不解,王妃娘娘性子不算和善,怎会任由世子一称呼流传下来
可如今,她却是有些明白了。
陈良娣忍不住心中摇头。
定国公府走出来的嫡女,即使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却也不是傻子。
只盼着王妃这一胎,不要是嫡子,否则,这府中的天恐是真的要变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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