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芝是第二天早上被扫府外的小厮发现的。
起初他们只是奇怪路上怎么多了个那么大的包裹,走过去一看,感觉里头裹了很长一条,也不知道是什么,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试探性的用扫把将盖在奇怪物体身上的布料给掀开,入目所见到的一切让他们慌了,站在当场傻眼,好一会儿,一个机灵的才说“你们快在这看着,我去禀报主子”
贺励当时已经上朝去了,府里只有贺莲房在。这么早,她甚至都尚未起身。院子外头闹哄哄的,不住传来琴诗压低的声音“小姐还未起,不管是谁,都先扔在那儿,待到小姐醒了再行定夺”
贺莲房揉了揉额头,她的睡眠素来浅,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她惊醒。于是扬声唤道“天璇”
天璇迅速从小厅奔来“小姐”
“外面发生何事,怎的如此喧哗”
“回小姐,是小厮在府外发现了张灵芝。”天璇回答完贺莲房的问题,然后担心的看向她略带倦怠的眉眼,问“小姐,您还好吗”
贺莲房摇摇头“去吧,让他们先去前厅,我待会儿便过去。”
天璇迟疑了下,还是去了。
外头没了嘈杂的声音,贺莲房觉得头疼也好了许多。她难得能睡着且不做上一世的噩梦,乍然被惊醒,觉得眼皮子都撑不开。天璇与琴诗去了前厅看着,瑟词摇光则进来伺候她换衣梳妆,一炷香后,贺莲房才算完全清醒。“张灵芝怎么出现在府外”
摇光回答道“听说是小厮今儿一早出去扫地发现的,原本还以为是谁丢了大包裹在呢,靠近一看才知道是人,用扫把戳了戳是有气儿的,结果一掀开才发现是张大小姐。”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非常幸灾乐祸。她就说嘛,小姐昨日为何要那般好说话,张灵芝要啥给啥,原来是有后招呀
她是经过严苛残忍的训练成长起来的暗卫,自然不会有怜悯之心,更何况是对张灵芝这样贪慕虚荣的女子。别以为她瞧不出来,这一切可都是张灵芝自己求来的。若是昨日世子劫车,她能及时表明身份,那世子也不至于太过为难于她,结果她却失踪了一夜,不就说明是她自己愿意去的么
这都是张灵芝自己的选择,就是死了,那也不干她家小姐的事。“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齐世子会在半路劫车啊”
贺莲房抿了口茶水漱口,慢悠悠道“猜的而已。”祁怀旭本来就不是多么能忍之人,自己早早在他面前晃过,却一直未曾接触,以此人的性子,怕是早已急不可耐了。祁玉河倒是心思玲珑的,可他是鲁王府的世子,跟祁怀旭又不能一直黏在一切,只要祁怀旭想,他总会找到法子来见她的。
只要,她再稍微给点暗示,对方就等不到他跟祁玉河说好的那个时候,而是冲动莽撞的先出手了。而张灵芝的性子,贺莲房也十分了解,这都要归功于她做鬼的那些年,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家人的所作所为。
越是不给张灵芝的,她就越想要,而送上门的便宜,更不会拒绝,甚至上一世张家始终住在贺府,贺红妆当时已经成为了皇后,张灵芝还想着要勾搭上新皇,捞个妃子做做。这样的人,给她一个攀附的机会,还愁她不为之不择手段吗富贵险中求,张家人最爱这么做了。
贺莲房早已做好准备,她再也不是前世心善的贺莲房。至少,她的善良跟温柔,绝对不会给予张家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张家一天不灭,她一日难以安寝。
等到她慢吞吞地到了前厅,大徐氏已经愤怒的摔碎了不少茶具瓷器,前厅地上一片狼藉,而孙姨娘正抱着张灵芝哭得撕心裂肺。
一见贺莲房来了,大徐氏那拐杖就朝她砸过来“你个小蹄子心思竟如此歹毒,害你表姐我倒是要问问贺励,他是怎么教出的这样一个好女儿”
贺莲房愣了一下,并未躲开,天璇眼疾手快,暗中弹出一枚银针,将大徐氏的拐杖给打了出去,连带着大徐氏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看起来像是她没走好路,滑了一跤。
“大姨奶奶,快快起来,我可担不起您这一拜呀”贺莲房口中这样说,却根本没去扶,还是大徐氏身边的妈妈给扶起来的。
大徐氏气得浑身颤抖,瞪着贺莲房的眼睛简直像是要吃了她。拐杖飞到了一边,她厉声道“你还不认错做出这样残忍肮脏之事,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好一个贺家女,好一个燕凉第一美人,贺励教出了个好女儿”
贺茉回跟贺兰潜正好这时候也到了,他们一进厅就听见大徐氏的话,贺兰潜冷笑道“那是自然,我大姐自然是个好的,就是不知大表姐是怎地落难,却将罪责都推到我大姐身上”
“大姨奶奶上了年纪,便连是非也不分了。在我贺府,打我贺府的嫡出大小姐,大姨奶奶当真是好威风呀”贺茉回笑语盈盈,回身搀扶徐氏过来这就是他们来迟的原因。对待大徐氏,贺莲房是晚辈,无论怎样,被人一顶不尊长辈的大帽扣下来,名声便是有了污点。唯有徐氏,才治得住大徐氏。“祖母,您瞧瞧,大姐她昨儿进宫陪伴太后,太后还夸她蕙质兰心温柔体贴呢,今儿个大姨奶奶却说大姐阴毒自私,冷酷无情,这难道是觉得太后的话是错的吗”
徐氏一听,这诋毁太后娘娘的话也能说得出来太后说贺莲房是个好的,那就是她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敲了敲地“这是我贺家,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敢当着我老婆子的面,打我的乖孙女儿”
大徐氏立刻恼了“你这是何意贺莲房害我孙女那是事实,难道你要包庇她不成太后娘娘被她的假面目给骗了,我难道不能揭穿她像她这样恶毒的小蹄子,就该杖毙打杀了”
徐氏听得浑身发抖“杖毙打杀这是我大学士府的嫡女,靖国公府的外孙女,身份高贵,你一介市井妇人,竟有资格说将她杖毙便是太后娘娘要杀,那也得掂量着大学士府与靖国公府,你是哪里来的本事哪里来的资格难道在凤凰巢里住了几日,麻雀就不是麻雀了”她冷酷地看着大徐氏,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心善,原本想着同胞姐妹,接济点也没什么,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太纵容大徐氏了
偏偏大徐氏还自以为有威严,她瞪了徐氏一眼“我是她长辈,我要教训晚辈,你在这说什么”
这样自大的水到渠成的口气,贺莲房都听笑了。这大徐氏当真是个拎不清的,也不瞧瞧周围的张家人,除了她,谁敢这样跟贺家人讲话他们的衣食住行全部都依赖着贺家,居然还敢这样嚣张
见徐氏要发难,贺莲房忙道“祖母莫气,孙女刚过来,连到底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呢大姨奶奶便是要治我的罪,寻我的不是,也得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行呀”
孙姨娘哭嚎道“大小姐你怎地这样狠的心肠灵芝她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姐,你便是不喜欢她、嫉妒她、厌恶她,也不能这样对她呀”
“我大姐还需要嫉妒她”贺兰潜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是比我大姐美,还是比我大姐讨人喜欢,还是身份比我大姐高贵孙姨娘,这饭可以多吃,话如果乱说,就叫人听着恶心了。”与此同时,与贺莲房如出一辙的凤眼突然凌厉起来,看得孙姨娘心头一咯噔。
她嗫嚅了下,说“这、这本来就是事实难道还不许人说实话了不成”
贺莲房瞧着,只觉得可笑。孙姨娘是张灵芝的生母,却不敢为了女儿据理力争,怕是连她此刻的心痛焦急,也是因为害怕女儿日后嫁不了贵人了吧更甚至,她表现的这样悲痛,也只为了能从贺家捞到更多的好处。连血肉亲情,他们都能如此对待。贺莲房觉得,兴许上一世张家并非是对贺茉回无情无义,而是他们本身,就算遇到家人出世,也会二话不说的选择丢弃。
这样的一家人,怎么可能会安分,怎么可能不害人呢
“孙姨娘既然说是事实,那就请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一遍吧,否则谁知道该相信谁呢”贺茉回冷笑。
张灵芝正在孙姨娘怀中抽噎,闻言,故作坚强道“姨娘,祖母,小姨奶奶,就让我来说吧昨日早上,我在后院赏花,遇见要进宫面见太后的大小姐,她问我要不要进宫去见识见识,我想着自己也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的,就答应了。说好的她要将我引荐而太后,可事实并非如此,我在那足足站了好几个时辰后来齐世子拜见太后,大小姐便一直与其眉来眼去,我想回府,她还故作好心的让我穿上她的披风,戴她的朱钗。她的心思好歹毒啊,竟然自己又折回去,逼我一人先行返回,于是路上遇到齐世子劫车,我大声呼救却无人听见,最后只得、只得呜呜呜”哭得涕泪交错,好不可怜。
一直跟在贺莲房身边的琴诗跟摇光听得目瞪口呆,这一番颠倒黑白的指控,要不是她们始终在小姐身边,简直都要以为张灵芝见到的是另外一个小姐了
贺莲房微微叹了口气,口吻惋惜“大表姐,我知道你受此侮辱,心情不好,可你说话也要讲究依据。你说我邀你入宫,可你是否知道,没有太后娘娘的允许,我是不能私自带人进宫的,否则可是砍头的大罪,你就是要编理由,也请编个好一点的吧。”
张灵芝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因为想跟着一起去,缠着贺莲房的时候把下人都屏退了,更是没告诉任何人,悄悄出的府
“还有,你说我送你白貂皮披风跟朱钗,可你仔细瞧瞧,这披风看起来质量很好,其实并非貂皮,而是兔皮,至于那朱钗我的首饰上都刻有我的闺名,又是皇上御赐之物,我怎会转赠于你呢难道我就不怕砍头么不信你看看,那上面是否有我的名字”说完,贺莲房叹了口气,“也罢,我知你是不信我的,瑟词,去将我的披风和朱钗拿回来。”
瑟词领命而去,天璇道“老夫人,难道你忘了么昨日小姐回府之后还到了福寿园跟您问安,当时她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呢”
徐氏回想一下,昨日见到贺莲房的时候,果真她是穿着白貂皮披风戴着朱钗的。当下认定了张灵芝在胡乱攀咬,鄙夷道“到底是低贱的商人之家,如此上不得台面”
此话一出,便连大徐氏都脸色一白。士农工商,贺家是身份高贵的士,张家却是最低层的商徐氏这么说,就是已经把两家的关系给彻底说开了
场面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恰好瑟词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手上捧着贺莲房的白貂皮披风以及朱钗,站在那儿笑嘻嘻的,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子一般朝张灵芝的心口扎去“老夫人,这是小姐昨日穿出去的,白貂皮是靖国公府送来的,朱钗是皇上钦赐,全在这儿呢。您瞧瞧,这些可是真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东西能冒充的。”
徐氏哪里用摸,只一看便知道那绝对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她不屑地瞟了张灵芝一眼,也只有这样爱慕虚荣的女子,才会弄些假货来骗人。
张灵芝傻眼的瞧着那披风跟朱钗,指着贺莲房大叫“你骗人你骗人你明明把它们送给我了”
贺莲房叹道“大表姐,这白貂皮披风,是我大舅舅送的,首饰则是皇上钦赐,前者是长辈,后者是君王,我怎么会送这些给你呢难道你真的想把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
她美丽又温柔,说话语气更是诚恳,平日对待下人也十分和蔼,所以除了张家人,所有人的心都偏向了贺莲房,众人纷纷不屑地看向张灵芝,觉得此女真是不可理喻。他们家大小姐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对于张灵芝颠倒是非的话,贺莲房不作任何解释因为根本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要解释张灵芝越是跳脚越是失控,别人就越不会信她。
谁叫她平日在贺家作威作福,颐指气使,不拿自己当外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站在她那一边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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