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恭喜我之外,你就只有这样的问题要问我吗”
“”聂靖没有回答,他站在那儿看了贺莲房好一会儿,片刻后,竟转身离去,留下贺莲房眨巴着眼睛,不知聂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像是聂靖无法理解她对家人的热爱一样,贺莲房也无法知晓聂靖为何会如此凉薄。她甚至有些好奇,是不是因为从小和家人分开,才导致聂靖这样的冷淡性格呢也许在他心里,一直都认为是被家人抛弃了那么,他和那位鸿上大师相处的情形,又是什么样的
贺莲房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多虑,目前最重要的是回到王爷身边。她摸了摸没有丝毫起伏的肚子,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孩子会在这个时候到来,这样的话,那么先前的计划就要搁置了,她决不能带着孩子置身于虎口。
麻烦的是,这有孕一事,如今不仅只有她一人知晓,还有聂靖。若是聂靖抓住她这个弱点并以此要挟,贺莲房是绝对没有胜算的。而且,她决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方才聂靖的眼神和杀气她不是没看到,只是装傻,好在聂靖也并未动手,但此人精通药理,若真想除掉她腹中胎儿,是根本不用浪费多少力气的。所以,她必须在聂靖动杀心之前离开。
想到这里,贺莲房暗暗下了决心。她倒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离开,青王是决计不会放心她孤身一人的,所以今夜必会出现,她身上带着陆妈妈特制的香粉,他只要循着气味就能一路找来。贺莲房担心的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会不会将整个大元的局势都给搅乱。之前麦可汗王和祭国师没有出手,是知道青王的能耐,可如今自己有了身孕,青王带着妻子,自然不好施展,若那二人都想着拼一拼贺莲房觉得,无论如何,她都得在怀孕一事泄露出去之前离开大元,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后半夜的时候,青王来了。即便外面有再多重兵把守,也拦不住他。随同前来的还有五名青衣卫,分别在外头守候。
贺莲房一直没睡,此刻一听窗户轻轻一响,她便立即起身穿上鞋子,打开窗户果然是青王。青王灵巧地跃进房中,第一件事就是把贺莲房紧紧地搂在怀里,贺莲房见他似乎是想要落吻,连忙伸手遮住他的唇“别,这偏厅还睡着守夜的婢女,莫要将她们惊醒了。”语毕,便看见青王面有得色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她面前晃了晃。
贺莲房知道那里头装的什么,莞尔一笑,此番前来大元,还真多亏了陆妈妈给的那一大堆药瓶子。“咱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儿待了。”
青王二话没说就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根本不在乎贺莲房是为什么改变了先前的计划,但她说回去,他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说完,大手一抻,便把贺莲房勾到了怀里,仍旧从窗子跃了出去,青衣卫都在外头候着,见青王带着王妃出来,都松了口气。于是青王先行,他们断后,一行人来了又回,从始至终,竟无人发现。
待到回了驿馆,贺莲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准备好热乎的饭菜。方才的晚膳她根本没敢怎么吃,即便银钗子试出来菜中无毒,但鉴于聂靖的阴险程度,她还是宁愿饿这一顿。这腹中的孩子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她决不容许他有丝毫的闪失。
青王温柔地看着贺莲房用膳,一双手不停地给她夹菜盛汤,贺莲房的吃相优雅又迅速,没一会儿便吃了个八成饱。青王见她吃的差不多了,才问道“那聂楚可有对你无礼”
瞧他那表情,若贺莲房说个有字,他怕是要将聂楚给碎尸万段的。“无礼是肯定无礼的了,不过都在我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说着,贺莲房突然笑了。“倒是那聂五我还是第一次见,此人生了张异常天真的娃娃脸,若非我深知聂家人本性,定然会被他给骗了去。”是呀,只看聂五的脸跟笑容,你会觉得这是个多么纯真善良的少年哪可他眼底的暴戾与嗜血,可不比其他聂家人少一点。
青王点了下头道“聂五此人最擅伪装,他生得一张童颜,以前是边疆的时候,有不少的纨绔不长眼地看上过,调戏逗笑于他,他便将那人活生生剐成了千万片,此人决不可深交。”
贺莲房应了一声,看着下人们将饭菜送走,才笑吟吟地支着下巴望着青王,问“我有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可想听”
青王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我有孕了。”
青王又点了一下头,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还是先把她的小脚给洗一洗,这么晚了,赶紧进被窝才在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明天再“你方才说什么”转身去端水的高大身躯猛地一僵,回头去问贺莲房。
贺莲房语笑嫣然道“我有孕了呀。”
于是青王整个人都傻了,他站在原地,眨着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贺莲房见了,无奈摇头,起身走到青王身边扯住他的手“回魂了,你这是什么反应”高兴或是生气倒是说句话呀,满脸的呆滞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的青王是贺莲房从未见过的,他看起来好傻
见青王久久不能回神,贺莲房也不跟他说话了,自己去洗漱完毕换上寝衣,直到她躺下了,青王才彻底明白自己方才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他狂喜地奔到床边,一双温柔深情的黑眸此刻正无比灼热地盯着贺莲房,似乎在诉说些什么。平日里他便不大爱说话,如今得知了这天大的好消息,嘴巴就更笨了“我、我实在是阿房,我、我我”我我我个没完,但就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贺莲房道“快些上来,我想你抱着我。”
妻子的话,焉有不听之理青王赶紧钻进被窝,小心翼翼地,如同面对什么易碎品一般将贺莲房抱进怀里,语无伦次道“阿房,我、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你身子可有不适”一想到今天他们还危险地实施了这个计划,青王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十六皇子给踢了他竟然会同意她以身犯险
“我很好,倒是你,不要这么紧张,会被人瞧出来的。”贺莲房拍拍他的胸口示意他冷静一点。“在没有踏进大颂国土之前,我有了身孕的事情,决不能让任何一个大元人知晓。”
青王自然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带着贺莲房回去了大手不受控制地抚上贺莲房平坦的肚子,不敢相信那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我希望是个女儿,长得像你的女儿。”
贺莲房没想到青王对男女并不在意,便笑道“若是个女儿,日后年满十五你便要将她嫁出去,难道你舍得”
青王想起自己娶阿房,十六娶茉回那会儿,贺励那黑锅底般的脸色以及满脸止不住的泪水,打了个冷战,道“那还是儿子吧。”若他有个和阿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他决不会舍得她嫁人,最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做个小娇娇。可若是个儿子兴许不到十岁他就能将人扔进军营里磨练了。所以综上所述,青王觉得,那就要儿子吧
他倒是想得美,却忘了这是他能决定得了的吗
贺莲房笑看他话都说不清的样子,这样的青王也别有一番味道呀“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听了这句话,青王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连带着贺莲房也被他带的一起紧张,以为他要问什么很正经的问题,却没想到青王认认真真地问了句“你说我现在算不算是老来得子”
看样子,他对这个“老来得子”的传闻,真的是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贺莲房忍住想笑的冲动,安慰道“自然不是,你忘了,先帝有了皇兄和齐鲁两位王爷后近二十年才又得了你这个老来子吗我们的孩子自然是先出生的那个。”
青王想了想,觉得贺莲房这话有道理,于是心下宽慰了许多。他将贺莲房抱进怀里,低声道“真是辛苦你啦。”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夫妻之间,本是如此。”
青王将她抱得更紧了。
突然,贺莲房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般,先是离开青王的怀抱,然后道“这脉象是聂靖把出来的,决不会有错,可是我担心他会往外说。”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会有很多人蠢蠢欲动的。即便是暂时拿不下大颂,但若能以青王青王妃以及未来的小世子威胁大颂的皇帝,也许两国最终还是要议和,可到了那时候,占了上风的就不是大颂,而是大元
这个可能性太大了,青王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应该不会,聂靖对你一往情深,对他的兄长又全无感情,更是没有要效忠于人的说法,所以,他是不会将你有孕的消息说出去的。”说完,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只是,即便能瞒,又能瞒多久呢”
贺莲房不曾怀孕过,但却曾见过娘亲怀弟弟妹妹时的样子,没日没夜的狂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都虚弱了许多,若是那样的话,必定极为明显,所以,一旦孕吐开始,那根本就没法隐瞒。“若是这样,咱们必须快些与麦可汗王签订议和条约,而后迅速返回大元。”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赶在他们发现我怀孕之前。”
青王点头,“明日我便去催一催,若那祭国师尚未选好良辰吉日,我便态度强硬些,他要签便签,不签便算,咱们可不在这儿等着他。”
贺莲房微微一笑,青王将她搂入怀中,在她柔软的头发上亲了一口,道“别担心,我在。”
她蓦地笑了,活了两世,有人会抱着她,在危险来临前站在她面前说“我在”,即便是马上就要死去,她也没有遗憾了呀“夙郎,你说,明儿个若是聂靖三兄弟发现我已经不在了,会不会生气”
“岂止会生气。”青王莞尔。“大概会气得晕过去吧”
晕过去倒是没有,不过也差不离,因为脾气暴躁的聂震第一个没忍住,将桌子一把掀倒,气势汹汹道“当真是邪门儿了这里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那贺莲房到底是怎么跑的而且还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聂楚冷着一张脸,万分后悔昨日自己不够当机立断,若是在那一刻便对贺莲房下手,又何来今日放虎归山的后患想到这里,他便将错误全推到了聂靖身上,“靖儿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为贺莲房说话吗”
聂靖走到床边,脑里还在回想昨日的贺莲房躺在这里的模样。他都还没跟她将话说完她就走了也不怕伤了他的心“三哥你何必发怒,有青王和他的青衣卫在,即便昨夜你在这里也是徒劳。”
聂楚被这一噎,顿时哑口无言,可他仍然不肯放过聂靖“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若是你早些下定决心将贺莲房杀了,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祸端”
闻言,聂靖猛地回头看向他有那么一瞬间,聂楚以为自己看到了勾魂的恶鬼。好在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定然是自己看错了,否则怎么会看见性格温和的靖儿似是要吃人般盯着他瞧呢定睛细看,才发现聂靖仍然是原来的葛靖,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不听三哥的劝,迟早是要吃亏的那贺莲房到底哪里好了,若是你被她的美貌迷住,那三哥再给你找比她更美的也就是了你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呢”
耳朵里听着聂楚的话,聂靖并未回答,心下却在想,你去哪里找到如贺莲房那般的女子呢即便这世间还有比她更美丽的,可那都不是我喜欢的。我想要的,唯有贺莲房。
不过从聂楚的语气来看,他似乎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聂靖转身朝外走,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聂楚一眼,见他满脸的跋扈傲慢,心里不由得嗤笑一声,父亲死了,上头的两个兄长,一个变成了废人,一个生死未卜,如今聂家当家做主的,可不就是轮到了排行老三的聂楚么要当聂家的家,聂靖没意见,可若是想当他聂靖的家那就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聂靖一直觉得,太过不安分和拎不清的东西,都应该尽早除掉。没有了父亲和兄长的压制后,聂楚俨然将自己当做了聂家的族长,谁的事情都想插一脚,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等本事。
这无双才子沾染了凡间尘俗之气,便也不过尔尔了。
青王素来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昨天晚上他说要去奏请麦可汗王尽早签下条约,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准备进宫。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怀里贺莲房酣睡的脸,他竟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视线了,只想抱着她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分开。
离开她的那样的艰难,可青王很庆幸自己终究是离开了被窝。
结果到了皇宫,得到的却是麦可汗王身染重病不接见外臣的消息。那些宫人不敢对青王撒谎,便如实禀报,说是昨儿个夜里,汗王突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转。所以现在是由大妃在照顾汗王,而朝政则暂时由国师大人把持。
一说朝政大权落到了祭国师的手里,青王大概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摇光天生嗅觉比较灵敏,初见麦可汗王时,她便说麦可汗王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可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昨儿个贺莲房被聂楚带走后,摇光便想起来了是寒食散
就是之前张正书染上的那个玩意儿,发病的时候每人症状都不尽相同,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很痛苦很痛苦,并且再痛苦也无法戒掉。
那么,身为堂堂一国之君的麦可汗王,身上为何会有寒食散的味道呢即便他用香料遮掩,但那味道也仍然清晰可闻。这寒食散是大颂贵族间特有的东西,麦可汗王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上了瘾从那宫人口中的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来看,正是多次服食寒食散后发病的症状,既然已经昏迷不醒,也就是说,麦可汗王如今是强弩之末,活不了多久了
这是个好消息,却也是个坏消息。
好在麦可汗王一死,大元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发动战争,坏,则坏在是谁给了麦可汗王寒食散,又是谁让他上了瘾最后,麦可汗王昏迷不醒后,是谁名正言顺地接管了朝政大事
是祭国师。
身为局外人,青王只消想一想,便能确定麦可汗王其实一直被祭国师操控了就用寒食散。寒食散是大颂特有的,其他人根本别想弄到,也就是说,祭国师十有八九是大颂子民
想到这个可能性,青王便隐隐觉得心惊。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祭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能让聂家人为之效力,此人必是祁氏皇族难道
回到驿馆后,他将自己的猜测与妻子一说,没想到两人的观点竟是不谋而合贺莲房奇道“我们觉得他是大颂皇族,可是,何曾有过皇族流落在外的说法再说了,这祭国师约莫有二十岁左右,和祁怀旭祁玉河差不多大,难道这会是齐鲁两位王爷在外头的儿子”贺莲房觉得这不大可能,因为齐王没有这个心计和耐力,鲁王没有这个身体条件。“不对,之前我就一直觉得奇怪,有魏怀民在,聂无迹是怎么做到将整个燕凉都掌控起来的如今细细一想,也许在聂无迹想要逼宫的时候,齐鲁二王也出了把力”
闻言,青王也道“不错,的确有此可能。祁怀旭与祁玉河的死,归根究底,他们都会怪罪于皇兄,那么希望皇兄的江山坐不安稳,也就是他们的报复了。可是他们怎么会和聂无迹搭上线又为什么要答应聂无迹我是说,的确这样能跟报复到皇兄,可比起他们自己的地位,难道不是继续当王爷比较好吗”
除非
“除非他们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贺莲房笑了“正是如此,那么,什么比王爷的头衔还更吸引人呢”
“皇位。”
可仔细一想,似乎仍有些不对,因为当时聂无迹是想要扶持二皇子做新帝的,燕凉百姓对于齐鲁二王的人品都很清楚,聂无迹之所以选择二皇子,也是因为此人表面功夫素来做得好,在民间声誉也不错。可若是要二皇子禅位给齐鲁二王其中的一个贺莲房觉得,还是停止这不可能的想象吧。即便聂无迹打算让这两个王爷其中之一做皇帝,那么,他的主子怎么办难道辛辛苦苦夺来的皇位,竟然不交给自己真正效忠的主人吗
越想越多,贺莲房觉得自己似乎身陷一团迷雾当中,就缺少那一根最关键的线,为什么她就是想不出来呢
“好了,暂时还是不想那么多,咱们再看看,看着祭国师到底在搞什么鬼。”青王摸了摸贺莲房的脸,见她因为思考而皱着眉,便用手指为她抚平。“不要皱眉。”
贺莲房对他笑了一下,却仍忍不住陷入了思考之中。她深深吸了口气,缓解了下大脑因为过度旋转而带来的淡淡晕厥感。总觉得似乎有个巨大的秘密在等待她去揭开,而当这个秘密暴露于人间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危险可言了对她,也对她的家人。
但同时贺莲房又在恐惧这样的事情发生,谁知道到了那天,她会不会就此消失在这世上呢佛家讲究因果,她真是害怕,不能与他白头到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