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在秋千上晃了很久,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后知后觉地赶到了冷, 抬手往脸上一抹, 只摸得一手湿凉的泪水。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人生虽然也称得上坎坷,但是好在天生神经大条并不敏感多思, 别说迎风流泪了,她连掉眼泪的机会都很少。很多时候, 人流血了, 就不会流泪了, 痛得狠了, 生理泪水一抹一大把,把它当汗擦了, 牙根一咬, 也就顾不得伤悲了。
林夕没有时间流泪, 所以她不哭。久而久之, 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哭泣的必要了。
直到她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症这种病, 是长期心理上的压迫导致生理上出现了病况,说的清奇一点, 就是因为极端的唯心主义从而让身体出现了某种非常科学的病变反应。记忆或许不会被永久储存, 但是大脑因为长期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下,导致大脑记住了这种情绪并且形成了固有的思维运转模式,于是悲伤便无处不在, 如影随形。说得简单点, 抑郁症就是一种“我并不想哭然而我控记不住我自己啊”的病, 上一秒哈哈大笑,下一秒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人却还一脸懵逼。
林夕没觉得伤心,但是却突然掉下了眼泪,等到叶青找到她时,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晃着秋千,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满是泪水。
然后一拍大腿,面无表情地爆粗了“羊驼的他丫的看起来好像个神经病啊”
叶青怕她伤了自己,赶忙走上前去将人抱在怀里。林夕的眼泪止不住,被微冷的夜风一吹就干在脸上,有种刺辣辣的疼痛。她泪眼朦胧地将下巴抵在叶青的肩膀上,整个人脑袋糊糊的有些麻爪,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我讨厌这个样子”
“林夕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碎碎念念的话语没有逻辑语序,似乎只是碎片状的抱怨和絮语,但是叶青并没有忽视她的每一个字句。他只是将人摁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了怀中人一腔冷掉的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于是眉宇间便带上了几分悲意“没有人规定林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开心也好,悲伤也罢,坚强也好,软弱也罢,这是你的情绪你的人生,没有人可以决定你应该做什么应该成为什么。”
说到这里,叶青微微一顿,再次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多了几分斩钉截铁的笃定“林夕,人是会变的。”
一个人的性格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模板,小的时候是个熊孩子,长大了可能就成了个谦和温柔的君子,中年又可能因为生活坎坷而变得愤世嫉俗。人的性格与三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会随着阅历的加深而偏移原有的轨道,所以永远不能用某个固定的标准去要求一个人。
凭什么她要永远勇敢,永远无私,永远大爱
林夕的情绪崩溃并没有持续很久,对于林夕来说,任何的情绪波动都是一件让她感到非常疲累痛苦的事情。发泄过后就焉巴了,顶着一双泪糊糊的兔子眼,被叶青背在背上。即便脑子不清不楚,林夕对于叶青身上的变化依旧敏感得仿佛猎犬“你的外套呢”
“找到柳东旭了。”叶青语气很轻,怕惊扰到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的她,“他外套脏了,还要去应付警察,怕是会惹一身腥,我就把外套借给他了。”
林夕点点头,下巴轻轻磕在叶青的肩膀上表示自己明白了,声音却还是糊糊的一团“你说,杀人的,真的是死去的薛素馨吗”
林夕问出这个疑问句,语气却像是在说一个肯定句。“人间有鬼”这个概念仿佛生来知之的常识一样烙印在她的脑海里,她亲眼看见了女鬼的幻象,听见了女鬼的哭泣,还有那充满仪式感却又让人找不出半分他杀线索的死亡现场林夕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绪朝着唯心主义的方向偏移。
“不是。”
叶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确切的回答,他不希望林夕继续为这些事劳心伤神,但是他也不愿对她说谎“是人为的。”
他的确不愿意对林夕说谎,但是以他的智商和逻辑能力,即便说着真话误导林夕去相信谎言也好,适当的隐瞒歪曲事实也罢,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但是他不愿,也不能,隐瞒的代价,他已经尝试过一回了。他比谁都清楚,就算眼前是深渊,林夕也会跳下去探探底,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摔死人。
因为曾经面对的路都是绝路,所以她即便前路几乎不可逆转,也会试图去扭一扭这人世的天道伦常。
“哦”林夕没有问谁做的,而是在冗长的沉默之后,才轻声地呢喃道,“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道义”
“”叶青没有答话。
“杀人是不好的。”林夕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
叶青闭了闭眼睛。
“杀人为造业万千罪业于一身,与孽障共葬同焚,谁能扛得起啊谁能扛得起总得有人扛啊”
叶青眼睫微微一颤,他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不让痛苦之色流于面上。
“好人如果什么都不做,坏人就会把恶事做绝,因为人性之恶永无止限。总有人的双手染满血腥,还这世间一个善恶有报啊”
“别说了。”
叶青觉得好冷,这个深秋的夜晚,冷得他肺腑生疼。他从出生开始,感情就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情绪波动,全部给了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世界对我来说是黑白的、无声的、图像挤满了眼眶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将整个世界都拆解成代码和数据,提取出我想要的东西;任何人在我眼里都是无所遁形的,他们的肢体语言、脸部表情、潜意识行为都逃不过我的分析和推测;人类该有的感情,喜怒哀乐,悲欢怨憎,对我来说都形同虚设。”
“我是这样的怪物,我如果不收敛自己的能力,连融入正常社会的可能性都没有。”
“所以”
那沉寂在心中多年的念想,伴随着绝望,冒出了委屈的泡泡。
他的话语失了往常的平静,近乎叹息般地说道“你如果决心要和这世间的业障一起烧成灰烬,那别忘了把我揣兜里。”
化为灰烬,也在一起。
“姓名,性别,年龄。”
“柳东旭,男,十七岁。就读于嘉里高校高三四班。”
“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有三位学弟学妹进入了被警方封锁的初中部进行探险,发现尸体之后尖叫着跑出了教学楼,为了确认事情的真假,所以查看了案发现场之后报警。”
“当时候在现场有看见什么嫌疑人吗”
“我报警之后准备离开,没敢进入教室,就在教室外面走了一圈。当时候我躲在拐角处,来了三个看着像是不良少年的青壮和三个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女孩子,他们看见教室里的尸体之后就发生了争吵,三个青壮年身上都带了利器。我怕被牵连,所以没敢看完,立刻跑了,怕被他们发现,我跑下了楼,却听见他们跟着下来了。我有些害怕,想着躲一会儿等警察或者老师来调停,就跑进了小树林。”
“你有看清楚他们携带的利器吗”
“天色太黑,没看清,但是长度不长,似乎可以随身携带。”
“你还记得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嫌疑人吗”
“是三个学弟学妹,具体名字不清楚,但是如果有照片可能能认出来。”
“你认识薛素馨吗”
“薛素馨”柳东旭微微愣了愣,测谎仪上立刻出现了明显的心律波动,在三名警察的凝神注视下,干净俊气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略带胆怯的神情,“那个,校园怪谈里的女主角,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但是故事挺可怕的。”
心律很快恢复了平常的频率,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柳东旭一一回答了,神情坦然,拘谨却态度大方。
“你还能记得案发当场六个人的样貌吗”
“怎么可能”柳东旭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有些后怕地叹了口气,“灯光那么暗,打了照面肯定会被发现的,我就扫了一眼,立刻就跑了。”
“那你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吗”
“有。”柳东旭愣了愣,努力回想道,“具体内容记不清了,好像说谁冒充女鬼,然后其中一个女的说要杀人,还说已经杀了两个女孩了,她说自己未成年顶多赔点钱被关几年,叫一个叫做勇哥的人动手。后面的就没听见了。”
在座的女警官忍不住无声地倒抽一口冷气,两名男警面面相觑,对方的说法倒是跟案发现场的惨况完全吻合了。
当初报警说的是发现了一具尸体,但是赶到现场之后却发现居然还买一赠六,案发现场的教室里有一具尸体,教室门口却有一大滩血迹。他们最后在走廊的尽头也就是说楼梯口的地方找到了一具女子的尸体,情况十分惨烈,那名女子似乎想向人求救,拖着伤势一路从教室爬到了楼梯口,最终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而死。鲜血在走廊上蜿蜒出了一条尝尝的血痕,女子死前的表情还定格在极端的惊惧之上。
另外两个女孩一个被活活淹死在女厕所中堵塞的废水槽内,一个则是脑袋受到重击而死。因为年久失修,那废水槽内蓄着的水已经飘了一层丝藻。现场同样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作为罪证。两个青壮年却是死在一楼的楼梯口处,双手脱臼,一刀抹喉,干净利落得几乎让警方怀疑是国际上通缉的连环杀手。
六人,死了五个,而那个理应被视为最大嫌疑人的“勇哥”居然在逃跑的过程中撞上了树,拿在手里的刀在冲撞下刺穿了心口,居然也这么一命呜呼了。
匪夷所思的是,在那柄刀上居然检测出了另外三名死者的血液dna,这次的校园凶杀案似乎可以立刻结案作为结束了。
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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