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灼停顿了一下,花了几秒钟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没有听说过。”
对方是普通人,他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应该对咒术师的世界一无所知。分发的海报也是那种寻常的宗教宣传册,可以看出简陋的s痕迹,应该不是那个人的授意,而是这些教众私下里自己制作的即便是已经当上了诅咒师,印象里的那个人也相当注意细节,不会留下这种明显的瑕疵品才对。
“哎,那正好是个好机会,让我来给您讲一下关于盘星教的事”
日本走街串巷的传教风格果然还是需要整顿一下吧,的场灼面无表情地想,虽然满心都是抗拒,但他还是跟着这位女性走到了街边便利店的房檐下“现在还下着雪,我自己信不信姑且不论您这个天气也要出来传教吗”
“因为是承蒙了那位大人的恩惠呀。”
对方这么说着,低下了头“我家附近住着的老婆婆不知来由地生了重病,行走站立都有很大负担,因为没什么存款所以家里人都以为没办法了,最后经人介绍打算去盘星教碰碰运气”
“治好了吗”
的场灼问。
“在今年秋天的时候去世了。”
对方笑了一下,回答“上了年纪也没办法,不过那位大人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直以来压在老婆婆身上的顽疾一下子就治好了真是像是佛祖一样的人物呢。”
面前人的脸上带着憧憬和满足,由衷地感激和赞美着盘星教。宣传海报的底面上印着八角星的形状,那位女性介绍着说,这是一个从奈良时代就延续至今的宗教,信众众多,并且数次展现出有据可查的神迹,还有如今的那位教主大人啊
的场灼听得有些走神,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在嗡嗡地响。一些距离死亡较近的老年人容易吸引咒灵靠近,而在咒灵被祓除之后,作为咒灵“载体”的人类是否还有用途就见仁见智。穿着马乘袴的咒术师深吸一口气,踌躇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点破对方心中的那一点幻想。
或许那个人虽然厌恶非术师,但也未必总是有空闯进动物园里大开杀戒;或许那个老婆婆只是真的上了年纪,被祓除了身上的咒灵以后死得平静。的场灼甩了甩头,将脑海当中的一系列想法清空出去,想要拔腿离开“抱歉。”
“哎,至少拿着这个呀,人生很长的,境遇起落四苦八苦,就算您现在不信,以后也未必不会有需要求助他人的时候那个时候,至少要想起来还能有个地方可以寻求帮助啊。”
对方却很笃定,像是的场灼曾经遇到的那些传教者一样固执,硬是将盘星教的宣传册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是个普通人,她什么也不知道。
的场灼目送着陌生女人的离去,对方步履匆匆,却在这样一个阴冷的雪天里和他这个陌生人耐下心说了很多话,而现在也急忙去寻找下一个路人“猎物”。他手里握着那张有些简陋的宣传册,只要回想起对方对于盘星教发自内心的崇敬和感恩,就只觉得像是要生病一样反胃。
就仿佛刚刚吃下去的拉面汤都要在胃袋里凝结成油脂团块,的场灼握紧了那几页纸,稍一用力就将它捏得皱褶,咒术师点亮手机屏幕,敲开e里的联系人置顶。
悟
你醒啦我现在好无聊已经打发走一波想要来家里送礼物的人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东京啊。
啊对了,你今年什么时候来大祓禊之前吗要不要留下吃个饭再走
晚上打游戏吗,我记得你家也放了一台游戏里,可以联机
发生了什么事吗
手机里很快弹出一串文字泡。
的场灼一只手撑着伞,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回复,出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歌姬前辈,听说今年的交流会秤同学和宪纪君都很受期待,今天晚上应该有空,想玩什么我回去以后看看我那里放着的卡带。
五条悟回了个ok的手势,还是坚持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即便没有六眼,也是个敏锐的人啊。
“没有,就是通宵之后有点累,十二支箭的咒力消耗还是有点吃不消。”
“怎么阿灼想要因为这种事情解咒吗我是不会同意的喔”
“你想太多了。没这回事。”
看到话题成功被引开,的场灼略微放下心,重新阖上了手机。
当日的游戏一直打到很晚,五条悟对任堂的各项产品都如数家珍,开着语音通话就没完没了,似乎是将白天的对话彻底抛在了脑后。的场灼当然也不会再提起,他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在学校开学之前把伏黑惠姐弟接来京都住这边的医疗条件也还不错,同样可以覆盖津美纪的病情。
让一个国中生孤零零地在东京的医院里照看病患跨年,而成年人在京都本家放春假,怎么想都觉得太屑了。
但某个“成年人”压根没有这个自觉。
“啊,与其说是被诅咒,或许是津美纪的脑结构上有咒力操作的痕迹。”
五条悟在电话里开口“只是小惠在家里的时候没跟他细说。”
“这是六眼的判断吗”
的场灼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当初甚至用自己的咒力试探过津美纪,得出的结论是对方的身体上并不包含什么尚未祓除的诅咒。
“六眼的判断跟你的结论差不多一样啦”
五条悟说“是灵魂层面的判断,简而言之,是直觉。”
的场灼“”
直觉,吗。
不过是悟的话,直觉也要认真对待才是正确的做法。
他有些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那总之,我之后工作的时候再留意一下吧。”
“是是那就都交给你了。”
五条悟快乐地甩锅,然后挂断了电话。
房间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游戏机发出哔哔啵啵快乐的电子音,的场灼看了一眼那张被他一路带进屋子的盘星教宣传册,在心里很赌气地想,都怪沿途一路上都没找到垃圾桶。
理性考虑,咒术对身体造成负面影响的手段很多样,并非一定要持续保有咒力,如果再加上“让六眼也看不出来诅咒残留”,同样不算毫无方法。
比如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就能够在人类身体内部形成血栓,如果是对普通人下手的话,很多时候对方甚至会在无知无觉当中中招。
但这样的话医生就会发现,和医院里“查不出症状”的反馈不一致。
按照现有的知识,人类的大脑生成咒力,身体承载术式,“咒力”和“术式”并不是完全对应的比如伊地知就是拥有咒力却没有术式的例子,像他这样的类型还有很多,大多都在进行了基础培训以后成为了辅助监督或者“窗”,成为整个咒术界的眼睛与根基。
那么,有没有反过来的情况呢
比如,拥有术式,却不具备咒力
他的解咒手段粗暴而有效,但却会对他人的身体产生伤害,因此无法直接运用在津美纪和忧太的身上。人脑是人类身体中最精密的器官,无论是咒术师还是现代医学手段能够做到的事情都极为有限,无法贸然进行尝试。
津美纪的情况格外特殊,但在全国范围内,也不是没有同类案例。这种异常的昏睡现象甚至在医学界都掀起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波澜,只是迄今为止都没能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干脆从资料开始查起。
打定了主意之后,的场灼拉灭了房间里的吊灯。
一周之后,加茂家。
御三家之一,同时也是在“咒术上层”当中占比人数最多的家族。
的场灼提着一个木盒子,站在建筑群的正门口,态度恭谨地鞠躬“我来送今年的破魔箭。”
身穿狩衣的少年脚步轻快地拨开人群,伸手接过了那个长条形的木匣“今年也是最先送加茂家是吗辛苦您了,的场前辈。”
说完,他顺势一侧身,让出进门的通路“天气这么冷,进来坐一会儿吧,正好在弓道上也有想请教前辈的地方。”
的场灼没有推拒,而是选择跟在了对方身后。二月三大祓禊之前是咒术界短暂的社交时节,咒灵相对较少,工作没那么多,学生放假企业连修,虽然也有任务,但相比起夏季所有人都在连轴转的日子要好上太多。
传统的日本家庭每年都要在新年时节更换放在房檐上的破魔箭,而传承着“符与弓”的的场家在这方面尤为出色,很多年来都肩负着为各大咒术师家系新年箭矢的责任。
他在的场家地位微妙,而宪纪是加茂的少当主,考虑到他和加茂宪纪有弓道授受的关系,由对方来负责迎接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等到在和室里落座,被沏上茶水,的场灼才挑明了自己这一次的来意。
“虽然这很冒昧”
的场灼说道“但我想了解一些关于加茂宪伦のりとし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加茂かも宪伦のりとし
加茂かも宪纪のりと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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